第114節
我看著有些入神,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種說不出感覺在裡面。
照片上年輕的媽媽,現如今滿頭白髮的吳美萱,實在無法把兩個人聯繫起來。不是說相貌的變化如何之大,而是一種氣質。
照片裡的年輕媽媽是個愛美的女人,在那個年代。雖然穿著平庸,眼角眉梢卻帶著嫵媚甚至說妖艷的感覺,說句更誇張的話,這個女人身上有一股難言的妖氣。
而眼前的吳美宣,老態龍鍾,垂垂老矣,有的只是麻木、遲鈍,和照片上年輕的她完全是兩股精氣神。
可能上了歲數,歲月不饒人,年輕時候再是風流才子美貌佳人,到了晚年,一樣是個老不死的。
看著看著。我發現這麼一張照片,這是單人照。一個很可愛的姑娘,穿著連衣裙,背後是青天藍湖,可能是在公園照的。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姑娘的照片。唯有這麼一張,也就是說和其他所有照片都格格不入,像是陌生人一般多出這麼一張。
我可以肯定,這個姑娘沒出現在其他的合影照片裡,非常突兀。照片能插在這裡,說明很重要。但這個女人又不清不楚,不屬於她們母女中任何一個,這是誰呢?
我越琢磨越不解,順手把這張照片抽出來,給吳美宣看:「吳女士,這個人是誰?」
吳美宣的反應嚇我一跳,她一把搶過照片,滿頭白髮披散下來了,瞪著眼:「誰讓你亂動人家東西的?」
我愕然,她聲音特別大,反應也太強烈了。我趕忙說:「我就是好奇問問。」
「誰讓你動人家東西的?!」她聲音又高了一截。
我冷汗下來了,我最見不得就是女人歇斯底里。氣勢一下就弱了,好言相勸:「吳女士,我看這個姑娘挺漂亮的,不是你也不是你女兒,她是誰呢。我好奇,打聽打聽。」
「你給我走!不走我就報警了!」她開始推我。往門口推搡。
吳美宣聲音一下低一下高,推著推著開始罵人,非常惡毒,我頭上都是汗。屋裡愈來愈黑,氣氛壓抑到令人窒息,我心臟狂跳。趕緊穿鞋要走。
鞋穿了一半,突然裡面的屋子「砰」一聲巨響,好像什麼東西摔倒地上。
場面靜了片刻,她掉頭往屋裡去,我顧不上穿鞋,趿拉著跟在後面。
裡屋沒有開燈,黑森森一片,剛到門口我就驚住了,天花板上似乎掛著很多東西,這些東西像是打了結的繩子,一根緊著一根,從上面垂下來,如同密密麻麻的荊棘。
我勉強看到裡屋的最裡面,地上摔了一樣東西,大概臉盆大小,具體什麼看不清。
正待細看,忽然吳美宣從屋裡衝出來,手裡拿了一把菜刀。她雙眼血紅,咬牙切齒,五官極度猙獰,奔著我就來了。
第九十二章 深夜的奇怪舉動
一個老婦,手裡拿著菜刀,我嚇得全身冒汗,從她的眼神裡能解讀出來,她絕不是嚇唬人,真有可能下死手。
我趕忙往後退,她拿著刀出來,嘴角因為激動流著涎液,含糊不清地說:「為什麼,為什麼讓我殺人。」
我嚇得掉頭就跑,身後惡風不善,我下意識使出了天罡踏步。往左一扭,一刀落空,正砍在牆上。刀刃陷進牆裡,吳美宣用盡全力往外拔,我手忙腳亂地穿鞋,她是真想殺人啊。
我的鞋來不及提上,好不容易扭開鎖,跑到門外。這時,吳美宣拔出刀想追出來,我屁滾尿流跑出居民樓,大晚上外面燈火通明,不少人在溜躂閒聊。我坐在花壇裡。手哆嗦著抽出一根煙,幾乎無法點上。
好半天才喘勻了這口氣,想起剛才她那張乖戾的臉,簡直不寒而慄。
吳美宣怎麼突然就發神經了,簡直不可理喻。我仔細回想整個過程,刺激到她的有兩個細節,一個是那張莫名女人的照片,第二個就是裡屋突然摔倒的東西。我可以斷定,她一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沒有走,決定留在這裡打聽打聽情況。周圍鄰居,三姑六婆的聊天很多,天也黑,我湊到這群老娘們堆裡聽她們聊著八卦。
聽著聽著,有個老太太,好像是才搬來的,閒嘮嗑說,她家樓上有時候漏水,她上去找那鄰居。那鄰居也是個老太太。很不好說話,脾氣很臭,兩人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老太太氣憤地說,那女人真沒有素質。
旁邊有個大嫂笑:「你們知道那家住著什麼人?」
這些人忙問是什麼人。
大嫂說:「我就是這樓的樓長,那老太太是前幾年才搬過來的,是個孤老太太,女兒死了,現在就剩下她自己。」
一聽這話,我把耳朵支楞起來,這說的就是吳美宣吧。
「她白天不怎麼出門,有時候晚上出去,沒看她到菜市場買過菜,也不知道她在家吃什麼。」大嫂說。
眾人嘖嘖稱奇,有人問,她大晚上出去幹什麼。
大嫂搖搖頭:「不知道。這老太太反正脾氣相當古怪,我不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而且聽說,她女兒死的挺奇怪的。」
「怎麼奇怪法?」我插嘴說。
這些老娘們把目光聚到我身上,我嬉皮笑臉說:「我也聽聽,漲漲學問。」
大嫂沒理我,繼續說:「據說她女兒沒病沒災,就這麼死在家裡。拉到醫院的時候晚了,沒有呼吸,好好一個人就這麼沒了。咱不是說死人的壞話,那女兒我見過,怎麼說,不像是正經人家的姑娘。」
有個老太太說:「是不是在外面做小姐的,得了什麼髒病吧。」
「別亂說。」大嫂呵斥她,告訴這些人別往外傳,背後說人家的壞話不好。
我心下狐疑,這確實是個問題。陳美麗到底是怎麼死的,死因還不清楚。而且有個疑惑,大晚上的吳美宣一個老太太出門幹什麼呢?
看看表,已經晚上七點多鐘,我到附近一家小飯館簡單吃了口飯,然後又殺回小區。我蹲在牆角。看著吳美宣家的窗戶,窗裡隱隱亮著昏暗的燈。
我心想,這兩天委屈委屈自己,就蹲在這裡死守,看看那吳美宣會不會真的半夜出門。
到了晚上九、十點鐘,小區花園裡人陸陸續續的少了。路旁亮著昏黃的路燈,我藏在迴廊棚架子下的陰影裡,裹著衣服,一根接一個的抽煙,緊緊盯著吳美宣家的窗戶。
熬到晚上十二點,地上一堆煙頭,眼皮子澀重起來,我勉強睜眼,意識有點模糊了,頭一下一下垂著。
一陣冷風吹來,我搖搖頭,勉強鎮定精神,再等一個小時,不來就走。
又熬了四十多分鐘,哈欠一個接一個,我實在熬不住,從凳子上跳下來,把煙盒捏捏扔垃圾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