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輕月笑:「如果真的開啟一道世界之門,咱們現在還無法確定這個門的具體形式是什麼。暫時把它想像成一道門。你想想安妮的失蹤,如果她的面前突然開了一道怪門,你覺得她會主動走進去嗎?」
「你的意思是,門開了以後,會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我疑惑。
「或許吧。」輕月說:「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不過我會盡量保證你的安全。敢不敢做這個實驗?」
他盯著我,讓這麼個帥哥挑釁,我來了狠勁:「得勒,干了!老這麼懸著也不是回事。」
輕月點點頭:「我還要和師父說一聲,如果沒有問題等我電話。」
從他的辦公室出來,我後背被冷汗浸透了。從他那裡得到太多光怪陸離的東西,聽起來就像是編小說,可依我的經歷來看,一切都是真的。
開啟了那道門,我進入佛國,我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個佛國到底是個什麼所在,到底是什麼概念呢?
這件事要思辨的看,不能因為佛理會手段邪惡陰毒,就否定佛國的純潔性。就是說不把手段和目的統一化。不能因為做醫學實驗死過人,就否定醫學成果;不能因為兩個情敵血拼,就否定被追求者那個女孩的純潔。
想通此節,我忽然有些躍躍欲試,想見識一下佛國,難道那裡真的全是佛嗎?如果我真的進入佛國,遇到了真佛,我會問他什麼問題呢?
在家等了兩天,這天下午,輕月打來電話,給我一個地址,讓我晚上之前務必到那裡。
我一聽就激動了,難道真要開啟佛國之門了。
我簡單收拾收拾,打車過去。地址是在江邊別墅群,進了門崗,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家。這是一棟富麗堂皇的三層大別墅,敲開門後居然有保姆把我帶進去。我說明來意,保姆把我帶到二樓的房間。
看起來像是書房,四面環牆都是高高大大的橡木書櫃,玻璃門裡放著很多大部頭的書。紅木書桌,老式的檯燈,滿室飄著書香,很有些氣氛。
我看到輕月站在一個半躺式沙發前,沙發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穿著睡衣,滿頭白髮。垂垂老矣,他吃力地看看我,又閉上了眼睛。
輕月讓我過去,說道:「這位是莊先生,是我師父的一個客戶。他現在大限已到,不想苟延殘喘,我把我的計劃向他和盤端出,他答應幫助我們。」
看著這個老頭,我不知是什麼滋味,這老頭快要死了,他要用死亡來幫我們打開另一個世界的門。
「老先生,謝謝你。」我說。
莊先生始終沒有睜開眼睛,他說了一句話,口齒還算清楚,思維很縝密。
他對輕月說:「小月。你想過沒有,另一個世界你們將怎麼過去?」
「全無概念。」輕月說。
「會不會像我這樣死亡?」莊先生說:「我們一起靈魂出竅,我的魂兒下了地獄,你們的魂兒進入了天國。」
輕月搖搖頭:「應該不是。佐籐、安妮、黑哥的案例都說明,他們連肉體一起消失了,這個叫肉身赴靈。」
「什麼是肉身赴靈?」我問。
輕月說:「這是傳說中的一個大神通。莊先生說的,人死了魂兒就走了,而肉身赴靈是,連肉體帶靈魂一起走。」
「那會怎麼樣?」我好奇地問。
「不知道。」輕月搖頭:「傳說中的傳說,典籍沒有任何詳細的記載。」他拍拍我:「齊翔。我們是先驅者。」
我打量了一下屋子:「可惜啊,沒有第三個見證者。」
輕月笑笑:「就算把整個過程拍下來也沒用,拿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大家都會認為是後期P出來的。我們做這個的目的不是給什麼人看,不是要得到承認,而是為了驗證。」
莊先生忽然說道:「好一個『證』字。我要死了,現在有一個感歎,人的一生就是在修行,沒有啟悟的人渾渾噩噩,有人則會啟悟,啟悟後就要通過紅塵的修行去『證』。」
「證什麼?」我問。
此時的氣氛讓我有些沉迷,一間密室,面對兩個生活的智者,我們在責問人生,在責問生命的意義。這種機緣,很多人一生都遇不到。
莊先生閉著眼說:「證世間,證世人,證自己,最後的結果都是為了一個字,『堪』。王陽明的話說。格物致知。證是格物,檻是致知,最後導向一個知。用市井語言來講,就是活明白了。」
「莊先生,你活明白了嗎?」我問道。
輕月看我。我臉紅了,這個話題不適合問一個老人,太唐突太沒有禮貌。
莊先生笑了笑,他靠在沙發上說:「心裡明白卻做不到,假明白而已。」
「明不明白又怎麼樣。」輕月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明不明白都要過著每一天。」
莊先生道:「其實我挺渴望死亡的,它會給我帶來安寧,或許會讓我開始一段新的生命體悟。」
輕月哈哈大笑,莊先生歪歪嘴角笑了笑,再也不動了。已經溘然長逝。
我看看輕月,心中駭然。輕月做了個手勢,指著前方:「齊翔,你看。」
我抬頭去看,在莊先生死亡的沙發對面。牆上掛了一面西方風格的古鏡,鏡子邊緣插著那兩根黑色筷子。
我情不自禁走過去,來到鏡子面前,輕輕撫摸鏡面。我抬起頭,看到牆上的鐘錶指向晚上的九點二十九分。突然頭發暈。迷迷糊糊什麼也看不見了。
等我使勁眨眨眼睜開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站在一條走廊裡。
這條走廊不知有多長,左右兩面黑洞洞的,不知道是牆,還是黑森森的霧氣。濃濃厚厚。
走廊亮著燈,卻看不到任何光源。我摸索著前行,走了沒多遠,停下腳步。我看到在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個人。我猶豫一下走過去。到了近前倒吸口冷氣,這是個很風騷的女人,身上半裹著浴巾,露出白皙的身體。
她已經死了,周圍是濃濃的黑氣。她的皮膚愈發慘白。我已經認出她是誰,正是失蹤的安妮。她的死狀很怪,既不像剛死的樣子,也不像死了很久,說不出什麼感覺。完全不是個人,像是用人肉做起來的仿真玩具。
這個想法有夠變態,我自己都有點不寒而慄。
我站起來,繼續往前走,走廊很長,似乎沒有盡頭。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安妮在的話,難道這裡就是佛國?
佛國難道就是一條走廊?我忽然害怕起來,自己再也出不去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