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8章 販妖（五）
　　「不可能的！他們，他們只是把你媽媽帶走，讓她去沒人的地方，不讓他們搗亂——」
　　慧慧激動地解釋著，可是不知為何，以往能理直氣壯的她，今天這番話卻越說越沒有底氣。
　　小黃很奇怪黑貓為什麼會這麼激動，單純的她並沒有多想，說道：「姐姐你不懂，那些人就是惡魔！他們……」
　　「他們怎麼？」
　　「他們……反正他們肯定不是好人！」
　　小黃很想告訴慧慧那些人的罪行，可是實際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對於凡心的那個組織，母親並沒有多說，只是偶爾話題到那裡後，母親就會很嚴肅地告訴她和弟弟，那群人比惡魔還可怕，如果碰到他們，寧願死也不讓他們帶走。
　　至於帶走後會發生什麼事，母親一直沒有和小黃說過。只是那個時候的母親，很惶恐，很害怕，所以從小，小黃和弟弟妹妹私下裡都會討論那些人如何如何的邪惡，但真要舉個例子，他們沒見過，自然也沒有。
　　慧慧看到小黃語塞，原本吊著的心也輕輕放回。
　　「小黃啊，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你沒見過，又怎麼知道他們那麼邪惡呢？」
　　小黃不樂意了，倔強道：「那姐姐你呢，為什麼你覺得他們沒有做過壞事，你見過嗎？」
　　「我——」慧慧也語塞了。
　　確實，慧慧也沒見過。
　　在對被捉回去的妖怪的處理上，慧慧一直只是從凡心口中問到結果，但真正去親眼看過這種事情，她從來沒有。
　　想到這裡，慧慧不禁想起了以前她提出要去看望被捉回去的妖怪時，凡心總是會找出各種借口搪塞她。甚至，有時候會皺著眉頭髮脾氣。
　　以前慧慧只覺得，可能是她的要求會增加凡心的工作量。可是現在回頭想想，卻總覺得有點彆扭。
　　「姐姐你不相信是吧？好，那我們一起去看看！」小黃身體好了不少，站起身來，目光很是堅定。
　　「別！」慧慧趕緊拉住她，「你去幹什麼？別人捉你還來不及，你自投羅網算什麼事？」
　　小黃嘴巴一撇，眼淚斷線似的掉了下來，哽咽道：「他們把我媽媽和弟弟都抓走了，我，我要去找他們！」
　　「你，你冷靜一下……」
　　慧慧也急了，可是光勸也沒有用，人家鐵了心覺得母親在受苦，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小黃哭哭啼啼了半天，慧慧實在沒辦法，一跺腳，說道：「行，你要去我們一起去！」
　　慧慧心裡還是有信心的，凡心既然說只是驅逐黃鼠狼媽媽，那就一定是這樣。等小黃看到了，安心了，他們一家人說不定能在別的地方團聚。
　　可是如果凡心在撒謊……
　　不不不，一定不會的，他會不騙我的！慧慧心想著。
　　兩人決定等天亮就出發。
　　慧慧打算悄悄回去，帶著小黃一起去組織裡看看。
　　一來，是給小黃一個交代；二來，慧慧也想看看，以前被凡心帶回去妖，究竟是去了哪裡。她心裡有點不安。
　　重新回到市區，慧慧這才發現，以往她都是跟著凡心活動，現在讓她一個人找，根本不知道組織在哪裡。思來想去，只能先去看看凡心在哪裡，或許能跟著他找到組織所在。
　　找凡心不難，一年多的相處，慧慧早就熟悉了凡心的味道。城市不大，花一點時間就能找到。
　　果然，很快，慧慧嗅到了凡心的味道。
　　「在那邊。」慧慧和小黃說了一聲，開始向城西出發。
　　小黃本體是黃鼠狼，大搖大擺在街上走肯定不行。但是化形，她也只比弟弟們強一點，勉強有個人形，卻沒人樣。還是慧慧給她在垃圾堆裡找了一件大點的外套，罩著勉強不讓人懷疑，不過依舊有點吸引人目光。
　　一隻「流浪貓」，一個「小乞丐」，兩個奇怪的組合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中逐漸向城西而去。
　　本市的中心放在了內環，城西基本上都是老舊的本地居民區，樓宇多是上個世紀末的老舊模樣。在一座廉價的寫字樓內，慧慧發現了凡心的氣息。
　　不過同時，慧慧嗅了嗅鼻子，沉眉道：「有妖氣。」
　　慧慧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的街道上人並不多，而在那棟不高的寫字樓旁，更是沒有人影。但是細看過去，可以發現在門口內，一個彪形大漢正把著門，警惕地看著路人。
　　慧慧一眼明瞭，這是凡心正在工作的情況。
　　想必是那棟樓被發現了有妖怪，所以有人請凡心的組織出馬，而現在，應該是在除妖或者捉妖的緊要關頭。
　　「他們，他們又在做壞事對不對？」小黃也感覺到了什麼，害怕道。
　　「沒有，只是在工作而已。」慧慧搖了搖頭，四處看了看，瞄準寫字樓的側面。二樓的窗戶是開著的，或許對普通人來說有些難爬，但是二人都是妖，身子小，又敏捷，這點難度完全不看在眼裡。
　　「我們從那裡上去。」
　　慧慧說著，帶頭去了寫字樓的側面。
　　潛入很順利，很快兩人就上了樓。慧慧憑著對凡心氣息的掌握，帶著小黃很快出現在了凡心所在樓層的下方。
　　而一陣打鬥聲也從上面傳了下來。
　　除了打鬥聲，還有一聲聲夾著憤怒的痛呼聲鑽進她們的耳朵。
　　小黃已經害怕得不行，蹲在地上捂著耳朵，瑟瑟發抖。
　　慧慧皺著眉頭，也覺得奇怪。上面的呻吟一陣一陣，顯然是在經受折磨。
　　慧慧和凡心一起經歷過很多次的戰鬥，每次無論是除妖還是捉妖，都是速戰速決，哪怕遇到了強手，也頂多只是雙方得拚鬥，而不是現在這樣單方面的呻吟傳來。
　　「你在這帶著，我上去看看。」慧慧安慰了小黃一番，讓她躲好。
　　「不要，姐姐你別去，會被他們捉去的！」小黃拉住慧慧的衣袖，擔心地看著她。
　　「放心，我和他……」慧慧話說一半便停住了，她不想讓小黃知道她和凡心其實是搭檔，勉強笑了笑，「沒事，我速度快，不會被發現的。」
第1159章 販妖（六）
　　還沒等慧慧過去查看，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慧慧靠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這時，一段對話從裡面傳了出來。一個慧慧聽得出來是凡心，而另一個則是聲音粗狂的男人。
　　「呸，這貓可真是騷。」粗狂的男人吐了口唾沫。
　　「行了行了，你也是拔吊無情啊，剛剛是誰說快活的？」凡心笑道。
　　「別說的那麼齷蹉，我就是解解恨罷了。媽的，這隻貓找起來費了那麼大的工夫，還……你看看，我這臉上的傷，就是這娘們給撓的。不玩她幾次，那多虧啊！」
　　裡面的對話讓慧慧震驚了。
　　她沒想到，裡面居然還發生了那麼齷蹉的事情。如果僅僅只是那個陌生的男人這麼做了，或許她還可以安慰自己，這只是一個組織不可避免的老鼠屎。
　　但是，凡心呢？他為什麼沒有反對？
　　然而，讓慧慧更加震驚，更加心灰意冷的正是凡心的話。
　　「確實廢了點工夫。如果那只蠢貓在的話，或許能讓我們輕鬆一些。」凡心說道。
　　「說起來，那黑貓跑哪去了？你已經交上去了？」
　　「還沒有，那貓還六條命，還能用很久，那麼早交上去幹什麼？有她在，得剩多少事。」凡心笑道。
　　「你也是有本事，居然能幾句話就把她忽悠成那樣。老實說，你是不是給她灌迷魂湯了？」
　　「算是吧。那蠢貓還想著找什麼以前的主人，隨便給她畫個餅，她就這麼跟著幫忙打下手了，說起來我也是意外，居然這麼好騙。不過也好，有她在前面送死，倒是讓我業績提高了不少。」
　　「何止是不少啊，算上你前天帶回來的那幾隻黃鼠狼，光這個月，你就賣了十三隻出去了吧？比其剛開張的我可是好到天上去了。要不是是你，我都想去把那只傻貓給搶過來了。」粗狂男人惋惜道。
　　「你搶她幹什麼，又不會化形，難道還對貓有特殊的性趣？」凡心哈哈笑了兩聲，打趣道。
　　兩人談笑風生，而外面的黑貓慧慧已經是處於崩潰的邊緣。
　　她萬萬沒想到，她一直信任的凡心，真面目居然如此猙獰。原來，他一直在欺騙自己，所謂的幫她只是一個謊言。
　　如果僅僅只是上當，被利用丟了三條命，或許慧慧只會沮喪，就此離開。
　　但是，從凡心和同事的對話中，慧慧聽到了「賣」這個字眼。原來，凡心的組織並不是一個處理人和妖之間共存關係的組織，而僅僅只是一個單純的販賣妖怪的集團。
　　慧慧身體有些搖晃，她的內心已經快要堅持不足了。
　　她想起了她一次次為凡心出生入死，最後捉來的妖怪。他們最後怎樣了？被轉手賣掉？還是像裡面那隻貓妖一樣，被褻玩之後再賣掉？
　　如果說這樣做的凡心是惡徒，那她這個為惡徒出生入死的妖又算是什麼？
　　幫兇嗎？
　　慧慧再也沒法承受這樣的心理壓力，她徹底崩潰了。
　　「凡心！！！」
　　慧慧紅著眼眶，嘶吼一聲，衝進了房間。
　　入目的一間普通的辦公室，凡心和一個中年男人詫異地看著她，而在他們身後，是一隻模樣精緻，有著獸耳的貓妖。此時的貓妖已經奄奄一息，身上衣服被完全剝光，赤裸的下身還殘餘著齷蹉的白色液體……
　　貓妖似乎聞到了同類的氣息，用盡最後的力氣開口說話，可是已經完全沒有了聲音。
　　但是慧慧從她的口型看出來了，那個貓妖正對她無聲說著的是：「快逃！」
　　快逃？
　　慧慧心裡在滴血。
　　如果前幾天她沒有請假……如果不是因為小黃的話讓她對凡心有了疑心……如果今天站在凡心身邊的人不是這個男人，而是她……
　　慧慧已經無法想像了。
　　她已經處於暴走的邊緣。
　　凡心詫異了一下，回過神來，笑著歎息一聲，攤了攤手：「真可惜，還以為能多用你幾次的。不過，既然不發現了，那你也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凡心，要不要我幫你捏死她？」一旁的男人殺意還盛，獰笑著問道。
　　「不用不用，我還準備多逗逗她的，你先走吧，這裡就交給我了。」凡心擺了擺手。
　　而慧慧已經沒有忍住，直接撲了過去。
　　但是，實力懸殊。
　　慧慧並不擅長戰鬥，她成為妖也只是一個意外。成為妖怪之後，更是沒有想過去修煉，一心牽掛著主人。
　　戰況並不激烈，但持續了很久。
　　凡心似乎很喜歡看別人在他手中無力掙扎的樣子，一直只是閃避，一點點地消耗慧慧的體力。
　　直到天亮了，慧慧已經沒有力氣，凡心在戰鬥之餘，還有空閒想著去吃個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