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你說的沒錯。可是那時也是先有一張寫著『罪在死者的口袋裡』的紙掉在地上。丟下那張紙的當然是月村博士。博士一知道手電筒的毒針刺死土井女士,便立刻從預備好的幾張紙中選了土井女士專用的丟到地上。」
「土井女士專用的紙?」
「如果死的是市長,」我說。「就會丟下市長專用的紙吧。那會是甚麼樣的內容呢?『罪在死者的枕邊』嗎?然後尋找枕邊,就可以發現那段文字——『他沉迷於詛咒,成為禁斷之書的俘虜』的紙。」
「枕邊?」
「只是打比方,月村博士事先在各位週遭藏好寫著這些文字的紙。市長、小綠,還有我身邊的某處一定都藏著一樣的紙。土井女士的情況,是正好有機會可以塞進她的口袋;金子先生的情況,我想大概也是真的藏在床下;而木部先生的話,則是夾在他的著作裡。那個時候毒藥果然是摻在冰塊裡的,但月村博士當然不曉得是誰會拿到毒冰,只有在木部先生倒下的時候才會得知結果。然後她在眾人驚慌之中冷靜採取下一步行動,也就是準備木部先生用的『罪在死者的書中』這張紙。然後等待九點咕咕鐘響,假裝發現鳥嘴銜著甚麼東西,接著巧妙把那張紙和藏在她手中的紙掉包。我想一開始銜在鳥嘴中的大概是白紙。」
「這樣啊。」市長好像想起當時的場面,一次次點頭。「的確是月村女士從咕咕鐘拿紙過來。這樣啊,這麼一想就簡單了。」
「此外你還動了一點手腳。」我轉向月村博士。「也就是掛在房門內側的牌子,遇害對象的門牌都打了叉。你可能是為了表現出殺害對象是事前決定好的才這麼做,但謎底很簡單就能揭曉——那塊牌子的正反兩面都刻著一樣的文字。你事先在所有牌子背面打上叉,接下來只要下手殺人後,趁著眾人不注意時翻面就行了。仔細回想就可以知道,只有你一人有機會。尤其是把土井直美女士的屍體搬到房間時,你特地走在前面為我們開門。只要手一伸行了,翻牌子對你來說是易如反掌。」
怎麼樣?——最後我問月村博士。
她面無表情聆聽我的話,並在確定我說完後望向市長,接著她做出用手指按煙的動作。市長從內袋掏出香煙。
「有點濕掉了。」
「沒關係。有煙就好。」
她叼起一根煙,用市長遞出的打火機點燃然後深深吸氣,吐出線一樣細的煙霧。
「厲害。雖然只要把對像一個個除掉遲早會曝光,但比想像中更快被揪出來。」
「為甚麼?」我問。「為甚麼要這麼做?」
「為了保護城鎮。」
「保護城鎮?從甚麼手中?」
「當然,」她吁了一口煙。「是從詛咒的手中。」
「詛咒……那個詛咒嗎?」
「沒錯,就是那個詛咒。」博士點點頭。「因為詛咒,水島先生和火田先生都被殺了。如果置之不理,今後會有更多人被殺,而且是以非比尋常的死法被殺。每個人都會以古怪的形式遇害。像是在不可能出入的房間被人勒死、留下神秘訊息死去、屍體瞬間移動、兇手消失,我想從這些荒唐的現象中保護這座城鎮。」
「為了這個目的,即使殺害朋友也無所謂嗎?」
「沒辦法啊,他們也成了詛咒的俘虜,遲早也會像水島先生和火田先生那樣被詛咒害死。這麼一來,詛咒將更加不可收拾。所以我要趕在那之前用沒人發現的方法殺了他們。」
「你打算在這棟屋子殺了所有人。」
「是的。」
「可是那樣就會留下最神秘的謎團——只有屍體,沒有兇手。你不覺得這才叫做詛咒嗎?」
「只要我留下遺書就沒有任何謎團了。一個都不剩——不會變成這種結局的。」博士話聲一落,把甚麼東西扔進口中。
「不好!」我站起來。
但為時已晚。月村博士睜著眼睛瞪著我,就這樣趴伏在桌上。
「月村女士!」
「博士!」
我和市長幾乎同時衝到月村博士身邊,但一切都太遲。
小綠突然號啕大哭: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的,全怪我做出那種事……大家都死掉了,大家都死掉了!」她慘叫著,彷彿要從喉嚨嘔出血。
市長抱住小綠。小綠不停哭泣。
「可以……請你把小女帶去房間嗎?」市長問我。
「那樣比較好呢。」我答道。「可是我想請教你詳情。」
「我明白。」他說。
7
我和市長在偌大的客廳裡隔著大圓桌相對而坐,旁邊就是月村博士的屍體,現在上面蓋了毯子。
「六個人啊……」日野市長帶著歎息說。「本來是為了城鎮好,沒想到會招來這樣的結果……我似乎想得太膚淺。」
「你究竟是懷著甚麼想法又做了甚麼?」我問。
市長面露苦色:
「一切都是肇因於小綠的惡作劇。」
「惡作劇?」
「盜挖。」
我的身子微微後仰,直盯著市長:
「原來盜挖賊是小綠嗎?」
「一切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督導不周。」他搔著額頭。「我那裡有一把紀念館的鑰匙,她好像就是用了這把鑰匙。」
原來是這麼回事嗎?那就不是趁著門房不注意時偷鑰匙。關於這一點,我真是錯怪門房了。
「我想天下一先生也發現了,被盜挖的是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