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先到聖拉薩爾車站去,看看站長會不會提供新的線索,我想會有的。然後就去追蹤從諾昂送出的桶子。」
  「好吧!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子,我也預測不了,不過,我希望會出現更有價值的線索。我想找兩個人拿著你帶來的照片,去查訪一下上流社會那些人經常出入的照相館,看能不能找到死者生前的照片。」廳長看著班利說,「只有你曾經目睹死屍,為了避免其他人調查時會產生混亂,還是由你來做這項工作。」
  從廳長辦公室出來,利朋說:「好累呀!本來打算和你一起去仙裡音樂廳的。現在還有點兒時間,不如我們去吧?」
  「好啊!我們就在那裡待一個小時,怎麼樣?」班利說。
  次日一早,利朋到旅館來找班利,他們乘著出租車去了火車站。
  「很高興再見到你們!老天也幫忙,還真的有新消息。」站長拿出來幾份資料說,「這個是發出一號桶子的收據,由撒布頓的船運公司簽發。上個月三十號晚上,七點四十七分火車從本站出發,到站後,桶子馬上就被裝上了船。」接著站長又拿出第二份文件,介紹說,「這是第二隻桶子的收據,由諾昂的I&C海運公司發出的。這個月的一號,本站的貨物列車將桶子運出去,三號被裝上船。我聯繫了嘉迪尼街貨運站的站長,他找到了將第二個桶子卸下來的工人。如果你們願意,現在就可以去向他們瞭解情況。」
  「真是太感謝你了!因為你的幫助,我們得到了極其寶貴的線索。」利朋說。
  到了貨運站,兩人剛做完自我介紹,站長立刻就給他們帶路,他們走過了一條長廊,又從貨車忙碌的地方橫穿過來,到了一個貨物裝卸處。站長把兩個穿藍色工作服的工人叫來,並囑咐他們對警官的提問要認真地回答,就先離開了。
  「兩位先生!如果你們能提供重要線索的話,我們真的是不勝感激,並給你們相應的酬謝。」利朋說。
  兩位工人看上去有些緊張,不過他們表示,會知無不言。
  「這個月的一號,也就是上週四,你們有沒有卸過一個桶子,上面標注著經由諾昂寄往倫敦,收件人是菲利克斯的?」
  「哦,有的。」兩人同時說道。
  「你們卸過的桶子不下幾百個了,那個桶子有什麼特別的,為什麼還有印象?」
  「先生,要是你自己也搬過那個桶子,就會明白了。它非常重,樣子也很特別!」
  「桶子運來時是幾點?」
  「傍晚六點多點!也就多個五分鐘十分鐘的樣子。」
  「那運送桶子的人是誰?」
  兩人不約而同地聳聳肩。
  「可能是那個人,我不知道他是誰,住哪兒,但是只要見著他我一定能認出來。」有個工人說。
  「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
  「矮矮的,瘦瘦的,一副病歪歪的樣子。不過,他的臉倒是乾淨體面。」
  「如果下次看見,就跟他要姓名和住址,然後到這個地址來通知我。如果你讓我得到了消息,就可以領到五十法郎的酬金。」
  為了表示酬謝,利朋給了兩人一共十法郎的銀幣,然後走了。
  班利說:「看來,我們需要刊登一條馬車伕的告示。」
  利朋說:「還是先去跟廳長報告一下吧!聽聽他有什麼意見,等他同意了,再去今天晚報上刊登也來得及。」
  兩人吃過晚飯,去了附近的電話局,要給廳長打電話。
  「是利朋嗎?」接線員說,「廳長讓你們趕快往回趕,似乎是有了新的進展。」
  回到警察廳,休威廳長已經在那兒等著了。他說:「好消息!告示上登的衣服,有了回應。十一點左右,克若迪特夫人的商店打來電話,說那套衣服是他們那裡的貨物,店址在落華耶爾附近。我馬上就把路考克小姐派了過去。根據調查,兩個月前一位雅麗特·波瓦拉夫人購買了那套衣服,她家地址在奧瑪大道與聖約翰交叉處,我希望你們這就去調查一下。」
  利朋回答:「太好了。我們對那個桶子進行了調查。」說著,他就匯報了一下早上的調查結果,並提出了刊登告示尋找馬車伕的建議。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來人遞上名片,說:「這位先生有急事要見你,現在正在外面等候。」
  廳長神情驚訝地說:「注意啦!這個人是奧瑪大道聖約翰街1號拉布爾·波瓦拉。他應該是雅麗特的丈夫吧。告示太有效了!你們兩人先別走了,留在這裡!」然後,他對進來報告的人說,「稍等一下!」然後他拿起電話說,「請蘇蓓爾小姐過來,趕快!」
  很快那位小姐來了,她是位速記員,廳長把她安排在屋子的角落裡,那兒有一塊屏風擋在前面。廳長囑咐道:「記錄要準確詳盡,不能有半點兒遺漏。」接著回頭說,「請那位先生進來吧。」
  波瓦拉進來後,大家看到了一位不到中年的紳士。他長著烏黑濃密的頭髮,留著大鬍子,體格健壯。看上去滿臉的緊張,神情憔悴,像是一直在忍受痛苦的煎熬。他穿著一身黑衣,極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進門之後,先在房間裡環視了一圈,休威正要起身,他馬上就很鄭重地行了個禮,問道:「你是警察廳長嗎?」
  他落座後,接著說:「我聽說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來向你打聽一下。如果可以,我想單獨和你談談。」說完,他稍微停了一下,「這兩位應是絕對值得信任的吧?」他一字一句地說著,速度慢得讓人覺得他的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想好了該怎麼用詞才說出來的。
  休威答道:「如果你要說的是關於尊夫人最近不幸失蹤的事,這兩位警官正好在辦理這個案子。讓他們參與談話,對我們雙方都是有幫助的。」
  波瓦拉就像是坐在了彈簧上一樣,一下子彈了起來,他沒能壓制住內心的激動,不自覺地流露出了緊張焦慮的情緒。
  「那——真的是她了?」他出這幾個字,異常艱難,「看到那個告示時,我還想應該不會是她。因為還沒確定,所以抱著一線希望。可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了!」
  「波瓦拉先生,我們會把目前掌握的所有情況都告訴你,讓你自己判斷。這些是屍體的照片,請你看看。」
  他拿著照片,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恨不得把它吞掉。
  「是她。」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自言自語著,「是她,真的是她!」
  他如鯁在喉,根本無法再言語。此時警官並沒有懈怠,仔細地觀察著他情緒的變化。此刻房間裡的空氣就像是完全凝結了。過了一會兒,他才能稍微振作一下,回過神用極小的聲音說道:「為什麼?她怎麼變得那麼恐怖了?脖子上的痕跡是哪裡來的?怎麼會這樣?」
  「波瓦拉先生,有一點很明顯,你太太是被人掐死的。我們看到屍體時她已死了好幾天,這些照片正是那時拍的。」
  波瓦拉沉重地摔在了椅子上,兩手抱頭,異常地頹喪,悲切地說:「啊!雅麗特!她太可憐了!即便對我而言,沒有理由去愛她,可我還是把她看得那麼重要!我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卻並沒有讓我減少對她的愛!現在我永遠地失去了她,更加意識到,我有多麼愛她!告訴我好嗎?」他稍微停了一下,然後低聲說,「告訴我詳細的情形!」
  廳長很體貼地說:「我知道這件事使你非常悲痛,真是不知該從何說起!」但他還是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在倫敦的碼頭,一隻到港的桶子引起了警察的懷疑,所以被扣押了。等打開的時候,竟然在裡面發現了死屍。」
  波瓦拉用雙手緊緊地摀住臉,坐在那裡動彈不得。過了一會兒,猛地他站了起來,盯住廳長問道:「查到線索了嗎?和兇手有關的任何線索?」
  廳長答道:「有幾條,不過目前還沒時間好好地分析一下。但相信我們,兇手很快就會被繩之以法。另外,波瓦拉先生,為了確保無誤,麻煩你對一些衣物做下鑒識。」
  「她的衣物?讓我情何以堪!但是我一定要看!」
  廳長撥通電話,命令手下把衣物拿過來。
  「啊,是的!」一看見晚禮服,波瓦拉就慘叫起來,「是她的!沒錯!她離家那晚,就是穿著這件衣服,絕對錯不了!我可憐的雅麗特,她可真不幸!」
  「波瓦拉先生,有件事要你配合一下,可能會有讓你些為難,但為了盡量多地掌握案情,請你給我們說一下尊夫人失蹤前後的詳細情形。」
《酒桶中的女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