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休威到櫃子前倒了一杯白蘭地,體貼地遞給了他。
「抱歉。」接過白蘭地波瓦拉猛地全倒進嘴裡。
☆死者的丈夫波瓦拉
「我叫什麼、住哪裡都是你已經知道的。」波瓦拉接著說,「我在安弗瑞特抽水機製造公司任常務董事。我們生活富裕,不會有勞苦、困頓的煩惱。我的太太經常出席交際應酬的場合。
「兩周前的週六,也就是上個月二十七號,在奧瑪大道的家裡,我們舉行了一場晚宴,主要是為了宴請西班牙大使,以答謝前年我太太去馬德里時他們對她的照顧。還有些客人是夫人的老朋友。工作、生活在倫敦的瑞恩·菲利克斯也受邀前來。可是非常不湊巧,宴會剛剛開始,工廠那邊就打來電話,說發生了重大事故,希望我盡快過去處理。要事纏身,我提前退席。主人離場當然要跟客人道歉,但我承諾去去就回,然後我就急忙奔赴工廠了。
「工廠裡有一座兩百馬力的新引擎,因為台座偏離方向,滑到了一側,當場就造成一死兩傷,同時我們還損失了一個氣缸。廠房的牆壁處有一塊凹了下去,旁邊還有一輛彈過去的車子,台座卡在它們之間,使得我們費盡周折,但就是取不出來。
「這事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處理完的,我給夫人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事故很嚴重,不要等我了,一時半會兒我是回不去的。但其實,十一點以前,我們就解決了所有問題,比我想的快多了,然後我就從工廠出來了。因為是半夜,沒有計程車,我只能坐車回家了。在夏多里換車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過身,原來是我的朋友馬龍·巴頓,他是個美國人。在紐約時,我們經常同住一家飯店,因此就認識了。我們就在那兒聊了起來,後來我就提議找個地方接著聊,問他是去飯店還是去我家。但他沒有採納我的建議,因為當晚他要坐車去歐裡安,現在得去車站,所以他建議說我可以送他一程,到了停車場,再去附近喝一杯。我很猶豫要不要去,但轉念一想,我已經跟家人說了會晚點回去,於是就答應和他一起去停車場。那晚舒適涼爽,月色也讓人陶醉,沿著河岸我們一邊散步,一邊聊天。巴頓又建議說,我們就這樣走到車站吧,我同意了。我們聊得很開心,以至於忘了時間。走到車站時,車還差一分鐘就開了。把他送走,我想就這麼走回家,天公不作美,半路竟下起了雨。叫不到計程車,又下著雨,我走走停停,到家時已經差不多一點了。
「進了門廊,我看見管家弗蘭索還在長廊裡,他好像在擔心什麼。
「『剛才,我聽見門廊這兒動靜很大,』他一邊幫我脫掉外套,一邊說,『我怕有什麼事發生,所以趕緊起床來看看。』
「『你是才起來的?』我說,『在我回來之前,你就已經睡了嗎?』
「『十一點時夫人交代說,主人會回來得很晚,她自己等就行了。』
「『這樣啊。』我說,『那夫人呢?』
「他遲疑地說:『不知道去哪兒了。』
「我很生氣,質問道:『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了?』
「『沒睡!』他回答。
「我的想像力並不豐富,可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從客廳跑到夫人的小起居室,後來又去了她的臥室,哪兒都找不到她。後來,我又想起了書房,她經常會在那裡等我。我趕緊去了書房,仍然不見她的蹤影。我正要轉身離開,去別的地方找,但書桌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上面原來什麼都沒有,現在卻放著一封信。看筆跡就知道是她寫的,當然是寫給我的。當時,我的心都縮成一團了,趕緊拆開來看了。廳長,這就是那封信。」
信寫在了乳白色的信紙上,內容很短,字跡纖柔、細巧。不過,上面並沒註明日期、稱謂和姓名。內容如下:
今晚的事情,我不祈求得到你的原諒。拉布爾,我知道我很自私,總是只顧慮到自己的想法。但是,你知道嗎?一想到我的自私執拗使你那麼苦悶,受傷時,我也會有心碎一樣的痛楚。一直以來,你總是非常正直、對我又那麼寬容。可是,拉布爾,你不得不承認,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你以事業為重,閒暇時就鍾情於美術品的收藏,而我則始終心繫菲利克斯。現在,我想留在他的身邊跟他在一起,從此再不跟你有任何的聯繫,徹底地消失在你的生活裡。我們不要再互相折磨了,還是離婚吧,你可以娶個更好的女子,建立美滿的家庭。
拉布爾,再見了。如果可以,請你不要怨恨我。
雅麗特
波瓦拉像是完全被擊倒了,一直低著頭。沒有人說話,大家都選擇了沉默。終於,他又開口了。
「看到這封信,我簡直要瘋了。然而,我要維護我的顏面,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於是我壓抑自己的情緒,不動聲色,叫管家過來。
「『沒事了。夫人留信說,她母親病危,急著坐車趕去瑞典。』
「顯然,我說的話,根本無法讓弗蘭索相信。但這位善良的管家,回答我時的口氣,和平常一樣。他的眼裡不自覺地流露出來了同情與憐憫,這讓我都快把肺氣炸了。但我還是強裝鎮定,說:『臨走時,夫人是不是讓蘇珊給她整理衣物了?去,把她叫來。另外,沒你的事了,去休息吧。』
「蘇珊是專門伺候夫人的。走進書房時,她的驚異和不解都寫在了臉上。我想她可能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蘇珊,』我說,『因為有緊急事情,夫人到瑞典去了。火車上人那麼多,也許她沒有帶行李。她出發時,有沒有做好準備?』
「女僕支支吾吾,戰戰兢兢地說:『剛才到夫人的房間查看過了。她帶去了毛皮外套、帽子和散步的鞋子,把晚宴穿的鞋留在了房間裡。夫人走時沒叫我,她什麼時候離開房間的我也不知道。』
「我已經不那麼煩亂,能平靜下來了。女僕回話的時候,我也可以思考了。
「『好的。對了,』我說,『我明天要把夫人的日常用品給她寄過去,你去整理一下。』
「此時,管家沒有去睡,還在走廊上不安地來回踱步。我告訴他們沒事了,讓他們休息去。然後我就一個人坐下來,仔細地想著這件事,心情難以平靜。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是在混亂狂躁中度過的。不過,我已經能一點點地恢復平靜。後來,我對蘇珊說,收到夫人從瑞典寫來的信,說她母親給她請了個新女僕,就讓她回家了。
「這就是全部了。從那個痛苦的夜晚之後,直到兩小時前看到你們的告示,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夫人和菲利克斯的消息。」
波瓦拉毫不掩飾的講述讓人覺得他不是個造作的人。眼前這位男子承受著妻子背叛的痛苦,大家不由地對他非常同情。
休威先生說:「波瓦拉先生,這樣的事情的確讓人很難接受,你這麼難過,還讓你回顧一次,我們真的是很過意不去。還有一件事我們不得不很遺憾地告訴你,事已至此,是沒有辦法再繼續保密了。當然,我們展開行動,搜捕兇手了。為了更準確地掌握案情,還有幾個名字和時間要問一下。」
波瓦拉理解地點點頭。
「謝謝你這麼配合。首先是你住在哪裡,當然,你給我們的名片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這就夠了。其次就是晚宴是什麼時間開始的?」廳長說。
「七點四十五分。」
「工廠是幾點打來的電話?」
「八點四十五分左右。」
「你是什麼時間到達工廠的?」
「當時我沒看表,不過我想是九點十五分左右吧。我要先走到夏多里,到那裡才上的計程車。」
「你剛才說,給夫人打電話的原因是要晚點回去,對嗎?」
「我雖然這麼說了,但並不是到了工廠就打了那個電話。事實上,到了工廠後,我立刻就去了事故現場,花了一些時間來察看事故。應該是十點左右才往家打的電話。」
「但事實上,比你預料的要早,十一點左右,你就從工廠出來了,是嗎?」
「對。」
「在夏多里,你遇到朋友的時間是十一點二十分左右,對嗎?」
「差不多。」
「請把你朋友的姓名和他任職的公司告訴我們。」
「姓名就是馬龍·巴頓,我剛才說過。至於任職的公司,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