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克林頓點點頭,一邊把這些信息都記錄下來,一邊問:「有沒有給德比耶魯公司寫過信告訴他們把雕刻品寄到西卡博街?」
「沒有。」
「聖馬羅山莊的書桌上有沒有吸墨紙?」
「有。」克林頓連這個都知道,菲利克斯有些吃驚。
「有沒有帶著吸墨紙去法國?」
「沒有。」
「菲利克斯先生,」律師慢慢地說,「你怎麼解釋,在那張吸墨紙上留有你寫的雕刻品訂購函的筆跡?」
菲利克斯一下跳了起來,高聲叫道:「你說什麼?上面的筆跡是我的?不可能。絕沒有這回事!」
「那張吸墨紙我看過了。」
「你還看到了,這麼說真的有?」菲利克斯激動地不斷揮舞著手,兩隻腳也在不停地變換位置,「克林頓先生,怎麼可能?那封信絕對不是我寫的,你肯定是搞錯了!」
「我發誓,我的確是看到了,沒有弄錯!而且除了那張吸墨紙,我還看到了德比耶魯公司收到的訂購函。」
菲利克斯終於又坐回椅子上了,他用手撫著額頭,看上去是那麼迷惑不解:「我不相信。根本就不存在那樣一封信,你怎會看到呢?一定是有人偽造的。」
「吸墨紙上殘留的筆跡又是怎麼回事呢?」
「啊,我怎麼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突然他用不一樣的聲音說,「這是個圈套。既然你說看到過,我也沒有理由不信。但這肯定是個圈套!」
「我也是這樣想的。」克林頓說,「但圈套也要有人事先設好,誰有這個條件可以進到你的書房裡寫信,或是將吸墨紙拿走,用完了再把它放回去?你想想,誰有這種可能?」
「我想不出來,我覺得沒有人能這樣。但反過來想,如果有這種圖謀的話,又可能是任何人。我實在想不通,誰會這樣誣陷我。那封信是什麼時候寫的?」
「德比耶魯公司是在三月三十號週二早上收到信的。信封上的郵戳是倫敦的,這樣推算應是在週六晚上或週日寄出的,正好是晚宴後,你回到倫敦的那個晚上或次日。」
「如果我不在家,只要想進去,不管是誰都能進到房子裡。按照你所說的判斷,肯定有人偷偷地潛進我家,而我卻沒有任何的覺察。」
「菲利克斯,誰是艾美?」
菲利克斯瞪著雙眼,滿臉狐疑:「艾美?我不知道!什麼艾美?」
克林頓死死盯著他說:「你悲傷的艾美,不記得了?」
「克林頓先生,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悲傷的艾美』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覺得你不會不知道。有一名女子,最近給你寫了一封信,乞求你不要拋棄她,落款就是『你悲傷的艾美』,她是誰?」
菲利克斯是那樣震驚,以至於兩眼圓瞪,緊盯著克林頓,說:「你瘋了嗎?要不然是我腦子出問題了?」然後他緩緩說道:「我什麼時候收到過這樣一封信,請你務必把這件事說清楚!」
「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菲利克斯先生,你有兩套深藍色西服,是嗎?」
他的臉上滿是驚訝詫異,輕輕點了點頭。
「我要問的是,你最近一次穿它們是在什麼時候?」
「這我很清楚。其中一套,去巴黎時我會穿,後來為取桶子上街做準備的那個週六,還有週一到我住院這段時間,我一直都穿著這套西服。另外一套因為舊了,很長時間沒穿了。」
「好啦,菲利克斯先生,現在讓我告訴你,我為什麼會這麼問。有一封信被胡亂地塞在了你深藍色西服的上衣口袋裡,信的開頭是『我思念的菲利克斯先生』,結尾的署名就是『你悲傷的艾美』。我把這封信的複印件帶來了,你看看。」
菲利克斯先生讀著信,滿臉的不可思議。看完後,他再次抬起頭,看著克林頓。
「克林頓先生,我發誓,對這封信,我根本就一無所知,甚至知道的沒有你多。我跟它什麼關係也沒有。在這之前,我從沒聽過,也沒看見過艾美這個名字。這根本就是捏造的。我很認真地跟你說,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
克林頓點點頭:「最後一個問題。有沒有一把圓背的皮製安樂椅,放置在你書房的長絨窗簾前?」
「有。」
「你想清楚再回答,最後一個坐那把椅子的是不是那位婦人?」
「這個問題都不用想。那把椅子自從買來後,就從來沒婦人坐上去過。搬進聖馬羅山莊後,只有三位女性來拜訪過我,但她們找我只是為了我的畫,直接到我的畫室去了。」
「好。請不要見怪,我要再確認一次,波瓦拉夫人在那把椅子上坐過嗎?」
「我用我的名譽發誓,她絕對沒有坐過!實際上,她從沒到過我家裡。我覺得,她根本就沒來過倫敦!」
律師點了點頭:「還有一件事對你很不利,我要告訴你。警方在那把椅子的陰影裡,也就是窗簾邊上,找到一枚鑲有鑽石的胸針。菲利克斯先生,晚宴那天,波瓦拉夫人恰巧佩戴過那枚胸針。」
這件事情的衝擊力不可謂不大,菲利克斯完全驚呆了。他面無血色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律師的臉,兩隻眼睛透出著驚恐的樣子。周圍陷入了死一樣的靜寂中。克林頓是受人之托,本來對當事人已沒有什麼疑惑,但這時他心中又充滿了困惑。菲利克斯是故意演給他看的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真是個天才演員!
這時,菲利克斯動了動。
「啊!」他的聲音都沙啞了,「簡直是噩夢!我明白了!雖然我什麼都沒做過,但卻掉進了別人的天羅地網之中。如今這網收得越來越緊了。為什麼會是這樣,克林頓先生?到底是誰?誰這麼恨我,一定要讓我萬劫不復?雖然現在我沒有一點頭緒,但我肯定,一定存在這麼個人!」他絕望地全身顫抖著,「我該怎麼辦?什麼方法才能使我獲救,克林頓先生?」
律師更加迷惑了,但表面看來,他仍是很平靜:「現在下任何結論都還為時過早!這麼棘手的案子過去我遇見過好幾次。往往是某個偶然出現的證據推翻以前的所有事實,使案情急轉,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在你之前有很多類似的案例,所以你還是有希望的。請再等一兩周,我會來告訴你我的意見的。」
「謝謝你,克林頓先生,我盡可能堅強起來。那枚胸針有什麼意義嗎?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陰謀,我們怎樣才能跳出這個圈套呢?」
「從這一點著手,我們一定能勝利。菲利克斯先生,我必須走了。請一定要重視剛才我讓你回憶和思考的事情,不管是什麼,只要是能證明你行蹤的,一旦想到了,就立刻通知我,好嗎?」
☆大律師克林頓
克林頓吃過晚飯,就進到自己的書房裡去了。天氣寒冷,他把安樂椅移到靠近火爐的地方,坐下後點上雪茄,陷入了沉思。菲利克斯所說的對案件沒什麼幫助,而且還讓他非常迷惑,他覺得很糟糕。本來是想通過委託人的陳述想出一套方案來應對不利的指控,但現在他卻理不出一點頭緒,不知道從哪裡入手進行辯護。
想來想去,他都覺得目前的僵局很難打破。他要再理一遍事情的順序,以確定菲利克斯是不是真的清白無辜。
晚宴結束後,十一點到次日的一點十五分,波瓦拉家是不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這是這樁案件的關鍵所在。十一點時,雅麗特還安然無恙,一點十五分時,她就失蹤了。根據查探出的事實,菲利克斯是她生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按理說,對於調查他應該能提供些有用的信息,但他也一無所知。
自己為什麼要和夫人見面,他所言應該是真的。克林頓認為,只要向皮耶求證,很快就能清楚。就算確認了他和夫人見面的目的,又能怎樣呢?他不知道,這一點不能成為他無罪的證據。將兩人曾見面商討的事情提出來,反而會引起人們的懷疑,從而將這件事與她離家出走的原因相聯繫。可能有人會說,兩人見面時,獨處一室,舊情復燃。不可以,這件事對菲利克斯沒什麼好處。離開她家後,他雖說一直在街頭散步但沒人能證明,也就不能提供他不在場的有力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