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看不到出租車的影子了，蘇雪轉身，此時正值傍晚，天色昏沉，回頭便看到一張木木的臉，是物業經理，他看著蘇雪，眼珠子不會轉了，路燈還沒到點亮起，他的臉便顯得份外詭秘，而一股騰騰的香氣正從他的懷裡散發出來……
物業經理抱著一個砂罐，砂罐裡面放著一個勺，用來盛湯用的，熱氣騰騰，有肉眼可看得見的煙氣：「蘇小姐，喝點湯吧。」
經理的聲音如同做過特效，拉得長長地，一個字接著一個字，像子彈一樣迸出來，卻略有間隔，蘇雪冷冷地說道：「不用了，經理你自己留著喝吧。」
「不行的。」物業經理咧開嘴笑了，口水沿著他的嘴角流出來，撲地落入面前的罐子裡，蘇雪的胃馬上一陣翻騰，此時，北安公寓裡傳來一聲驚叫，分明是寧北辰的聲音，這傢伙最好面子，能讓他失聲定然不尋常，蘇雪便要衝進公寓，衣角卻被扯住了。
「蘇小姐，喝一點吧。」物業經理又喃喃念道：「是美味。」
此時，亮路燈的時間到了，所有的路燈在同時啟動！
就著路燈的光，蘇雪看清了罐子裡的東西，一顆人頭正隨著湯水起起伏伏，而它的天靈蓋已經打開，露出裡面的腦漿，像一隻靈活的青蛙跳動著。
人頭骨碌碌地轉了一圈，正臉浮出來，正對著蘇雪，這不是寧北辰的臉麼！
蘇雪打了一個激靈，物業經理癡癡地說道：「看，好吃的。」
他拿起勺子，舀起湯水就要往嘴裡送，蘇雪飛起一腳踹過去，勺子和罐子同時落地，啪地一聲，湯水灑在地上，那顆人頭滾出來，骨碌碌地落到物業經理的腳邊。
此時，物業經理方才清醒過來，低頭一看，毛髮聳立，尖叫一聲往後退，卻撲通摔在地上，屁股著地，雙手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那顆人頭繼續骨碌碌地往前滾，眼看就要落到自己的雙腿之前……

第198章 兩腳羊，合一

「救命啊！」物業經理慌亂之中也認出那是寧北辰的頭，嚇得魂飛魄散，身子反而更笨重，怎麼也挪不動，那人頭滾動之時，居然咧開嘴笑了！
一把硃砂淅淅瀝瀝地澆在人頭之上，噗地一聲，人頭化為一片焦炭，哪裡還能見到寧北辰的影子，蘇雪瞅到邊上，一腳踢出，那顆黑漆漆的人頭便滾進了一邊的下水道裡，咚地一聲過後，不見影子，刺啦一陣向，一股濃煙噴出來，就此結束。
「那不是寧先生嗎？」物業經理恍過神來，慘叫一聲：「寧先生！」
蘇雪懶得解釋，一張陽符貼在經理的印堂處，這傢伙是撞邪了，拔腿就往樓上跑，真正的寧北辰在樓上呢。
可憐物業經理不明就裡，以為自己坑害了寧北辰，身子也直不起來，借助雙手在地上爬，一直爬到下水道邊上，天殺的，哪個殺千刀的把井蓋挪開了……
「寧先生，嗚嗚，我可怎麼向你爸媽交代啊。」物業經理癱在地上，嚎啕大哭！
再說蘇雪衝上四樓，四樓的走廊空空蕩蕩，根本看不到寧北辰的影子，想到他還負傷，蘇雪更加心灼，此時，四四方方的中央庭院裡飄著那股異香，和蛋糕坊的香氣如出一轍。
「出來！」蘇雪厲聲道：「明人不做暗事，虧你也曾經名列仙位。」
公寓發生這麼大的動靜，按時間來看，也是下班高峰，但無人開門察看，樓下的院子裡更是靜寂得可怕，除了剛才的女孩和經理，再無一人出現。
蘇雪心中已有結論，絲毫沒有顧忌，大聲喝道：「出來！」
話音一落，走廊裡多了一個黑衣人，與上次巷子裡見到的一模一樣，可是週身卻充滿著邪魅的感覺，尤其他雙手垂在左右，身子雖然直立，卻是軟綿綿的：「嘿嘿嘿。」
「你們把寧北辰弄到哪裡去了？」蘇雪厲聲道：「你是執有惡罐的傢伙，是你和別人夥同用惡罐左右了灶君，對不對？」
這是離間計，如果灶君在附近的話，定然沉不住氣，這黑衣人果然有了反應：「你休得胡說，如今的事情都是灶君自願所為。」
這豈不是承認的確是惡罐裡的東西混了灶君的頭腦，蘇雪環顧左右，他在這裡，灶君也就在附近才對，要是寧北辰已經著了他們的道，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
蘇雪的手觸到了赤砂箭，一個聲音飄進耳中：「沒用的，這東西只能對付鬼，蘇小姐。」
君夫人的聲音，她也在附近，「喂，我在這裡。」
另一個聲音響起，卻是不見蹤影的寧北辰，只見他站在五樓上，手扶著欄杆，望著下面的黑衣人，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有能耐的話上來抓我，不要為難女人。」
黑衣人倏地化為一縷黑煙，穿過鐵欄杆，纏上了寧北辰的身子，蘇雪驚愕得不敢看，寧北辰卻是不急不緩，掏出一顆珠子，正是與君夫人交易時得到的真珠。
那黑煙頓時不安，寧北辰說道：「早等你們上門了。」
黑煙想抽離寧北辰的身子，卻已經晚了一步，寧北辰將珠子放在自己胸口，嗖地一下，那股黑煙便被吸進去，原本光潔的珠子似蒙上了一層灰，蘇雪看得分明，只好奇寧北辰是怎麼辦到的，身後卻已經多了一個人影，蘇雪一怔，正要回頭，君夫人的聲音響起：「別動。」
一道沁涼的感覺浮上心頭，蘇雪分明感覺有人正擠進自己的身體，慢慢地與自己合為一體，是君夫人，就像鬼附身一樣，她正鑽進自己的身子！
寧北辰其實也看得分明，馬上衝下樓，此時，蘇雪慢悠悠地轉身，身後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肩膀格外偉岸，就像用支架撐起了身子，他雙目像兩個大大的銅鈴，死死地盯著蘇雪：「有你，有他，就是一盤世間最獨到的美食，足以讓世人知道美食的真諦。」
「所謂的本真嗎？」蘇雪開口了，卻不是自己的聲音。
男人聽得清楚，面色一緊，蘇雪又說道：「所謂的本真是指食物的原味，最自然的烹飪方式，人不是食物。」
「是你。」男人冷冷地說道：「人如何不是食物，你可知道兩腳羊的故事？」
蘇雪能感覺自己的身子打了一個寒蟬，君夫人此時安慰道：「蘇小姐請放心，他已是一身惡孽，我唯恐他沾了我的身子，只有借助你的身體一用，絕不會傷害你的身體半分。」
此時，男人繼續說道：「古籍早有記載，民不聊生，難以為計，人們只得將人烹之，食之，老瘦男子廋詞謂之饒把火，婦人少艾者，名為不羨羊，小兒呼和骨爛，又通目為兩腳羊，你說，人既然通稱為兩腳羊，如何不是食物？」
蘇雪打了一個寒蟬，歷史上確有食人的事情，比如金兵南侵，因為無戰糧，就把死人用鹽醃製曬成肉乾食用，他們將這種肉乾叫兩腳羊。
老而瘦的男子叫饒把火，意思是這種肉老，需要多加把火烤灸。
年輕的婦女稱為不羨羊，意思是這種肉的味道佳美，超過羊肉。
而小孩子叫做和骨爛，肉嫩，煮的時候連肉帶骨會一起爛熟，又有將這肉叫做想肉者，意思是吃了之後美味無窮，令人想念。
而歷史上更有不少虐殺美人兒食肉的先例，蘇雪一想到此，胃裡便像煮開了的水，就差掀開口鼻，噴出來了……
「那是古未通化時，現在已經大不一樣。」蘇雪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道：「夫君，你如何會被沖昏了頭腦，謀害了那麼多人命，他們是人，不是羊，不是牲畜。」
「牲畜可吃，為何人不可吃？」灶君的目光一瞟，已經看到在樓梯口伺機而動的寧北辰，冷冷地說道：「你休要擋我的路，我要製出一道世間獨一的美食！」
「罷了。」蘇雪的聲音說道：「我就在蘇小姐的身體裡，你若是想取她的元精，自然會連同我的仙氣一併取出，我便從這世上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