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名，沒有姓，你曾爺爺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小悅，因為她總是令人心情愉悅，」宋晴說道：「我嫁進寧家，不止一次聽你奶奶說起她的事，簡直是萬中無一的人。」
「曾奶奶，那就是奶奶的婆婆。」蘇雪脫口而出，宋晴頓時眉開眼笑：「對，就是你奶奶的婆婆，這麼叫順耳多了。」
蘇雪如遭雷擊，身子都僵了，尷尬地扭頭看著公寓的大門：「咳。」
宋晴轉而說正事：「不過啊，你曾爺爺去世以後，她就不知所蹤，所以，咱們地上的祖墳裡是沒有她的骸骨的，只留下她的畫像，這人來得奇怪，離開得也奇怪，直到現在，你重新提起她，怎麼，難道她還活著不成？」
宋晴嘻嘻哈哈地，見寧北辰板著臉，一言不發，打了個激靈：「難道真活著？那，那，那她今年得多少歲了？你真見過她？」
「我不知道她現在是人是鬼，只知道她現在以另外一種方式存活。」寧北辰說道：「在我面前出現過兩次，但沒有近距離接觸，想判斷她現在是邪是正，不容易。」
寧鵬飛若有所思：「我對奶奶還有些印象，但那時候我小，還沒有認識你媽，更沒有你的存在，她怎麼會知道你？」
在寧鵬飛的印象裡，奶奶總是穿著染布藍衣，其實那年頭已經有些其它衣服的制式，但她還是一幅樸素的模樣，至於長相，年數過去得太多，已經不記得了，只有拿出畫像看看，才能記起奶奶的樣子，「你怎麼認出她的？」
「我看過咱們所有祖奶奶的畫像，曾奶奶嘴角有顆痣，我過目不忘的本事，你們不是知道嘛。」寧北辰沒好氣地說道：「除了這些，你們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你現在知道得比我們還多。」寧鵬飛說道：「還有什麼能告訴你的？我知道，尋常人聽到這種消息早就不知道怎麼處理，你呢，從小就經受非普通孩子的事，應該沒有問題。」
「好一個沒有問題啊，老爸，你們在國外逍遙經商，留我一個在國內遭受這些莫名其妙的事，現在就一個應該沒有問題就打發了？」寧北辰說道：「還有，南安公寓和北安公寓的選址也有貓膩吧？爺爺不可能做這些無關緊經要的事。」
「這個……」寧鵬飛正端起茶杯準備喝水，憂心忡忡地放下杯子：「這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南安和北安的選址截然不同，到底有什麼用意呢？這些年，不是沒有地產商和我談這兩棟公寓的買賣，南安是有自售產權的，就不說了，北安現在只租不賣，還有商機。」
「林氏地產還有江氏地產都找過咱們寧家，想買下整個北安，他們的心思很簡單，這塊地皮是被咱們寧家早拿下的，把北安公寓拆了，重建，拿個預售權，在寸土寸金的南城，一定會賣瘋了，到時候大賺一筆，算盤打得挺響。」寧北辰說道：「可惜，小瞧了我爸的風骨。」
「風骨？」寧鵬飛呵呵一笑：「是什麼？能吃嗎？」
「就是，風骨是什麼東西，不能吃，不能用，」宋晴附和道：「你爸考慮的並不是風骨，而是傳統，咱們寧家的傳統素來是祖命不違，和風骨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寧鵬飛哭笑不得，看著這對老活寶，蘇雪好像看到了他們年輕時的模樣，居然生出一絲羨慕，寧鵬飛到底不想在未來的兒媳面前丟了臉，趕緊打住話頭：「這些不說了，總之，北安公寓絕不能出售，北辰你記住就行了，關於你曾奶奶的事嘛……順其自然。」
「你好歹是她的血脈，她能對你怎麼樣？」宋晴同樣心大，不以為然道。
「況且，在我的印象裡，她對我極好，總是溫柔恬靜的樣子，這樣的奶奶能做出什麼壞事？」寧鵬飛感慨道：「只是沒想到爺爺一去世，她就不辭而別，唉。」
「北辰，不要拘泥於自己的出身，你就是你，爸媽的兒子，將來蘇雪的老公。」宋晴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姚娜的弟弟，對了，姚娜怎麼還沒有過來？」

第477章 飯前禮，不歸

宋晴已經通知自己的返程，再過兩天就是大年三十，照例兩家要在聚在一起團圓，姚娜沒有來，而是發個短信過來，說今年就破例一次，讓他們一家四口好好聚，自己回家陪老人，說是要落個清淨，宋晴難免失望：「這丫頭！」
寧北辰知道姚娜不來的原因，怕是看到他們想到歐陽浩，心裡難受，「她不願意來，不要強人所難，年年和咱們過，恐怕她也膩味了。」
「她有心事，姚娜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一有心事就避開咱們，唉呀，是不是那個歐陽浩對她不好？」宋晴吐槽道：「追你娜姐的人太多了，但沒有一個能讓她定下來。」
「恰好相反，是對她太好了，反而患得患失。」寧北辰看著兩個大大的行李箱，吐槽道：「我這是一室，你們倆準備睡客廳嗎？」
「我們倆睡客廳，你們倆一直睡臥室？」宋晴馬上來了勁頭：「多久了？」
「媽，今年準備在哪裡定團年宴，我提前去準備。」寧北辰見蘇雪都快滑進沙發底下了，馬上轉移話題：「是定酒店還是私房？」
「我回來前已經全部準備好了，今年呢，我和你爸也不打算住酒店，已經讓沉經理把蘇雪之前住過的房間收拾了一下，我們倆臨時睡在這裡，團年以後我們就得回去。」宋晴不忍心地看著寧北辰：「兒子，爸和媽是有苦衷的。」
「我們相信你爺爺的話，我們在外拚搏總有一天能派上用場，」寧鵬飛說道：「錢不管什麼時候都有最重要的用處，我們倆並不是對寧家沒用處的。」
寧北辰的鼻子微微發酸，宋晴不忍心，說道：「好了，我們過去收拾行李，你們倆啊出去置辦點年貨，我看廚房和客廳空蕩蕩地，什麼東西也沒有，一點過年的氣氛也沒有，愣著幹什麼，你們倆還不走？」
「現在？」寧北辰說道：「我們剛從外面回來。」
「現在，趕緊滾蛋。」宋晴將兩人趕出去，拿出鑰匙，看著寧鵬飛：「這下好，他全知道了。」
「知道了就知道了罷，以後的路得他自己走，咱們按先祖的意思繼續賺錢，爭取保留寧家的血脈，希望寧家還有機會蓬勃。」寧鵬飛說道：「走吧，咱們去收拾一下。」
宋晴上前攀住寧鵬飛的胳膊，寧鵬飛苦笑道：「你這樣，我怎麼拎箱子。」
「你不是還有一隻手嘛。」宋晴靠在宋鵬飛的肩膀上說道：「唉，咱們怎麼努力也只生了北辰一個孩子，以後寧家的興旺就靠他和蘇雪了。」
蘇雪打了個狠狠地噴嚏，寧北辰交代道：「嚇壞了吧？」
「他們一來，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蘇雪說道：「還好打發咱們出來買東西，不然我快鑽進地縫裡了，你媽一直都是這個風格嗎？」
「從我記事起，她一直是這個樣子，我爸煩過她，但也離不了她，男男女女間就是一物降一物，我爸注定栽我媽手裡。」寧北辰想起來就痛快，自己那個面無表情的呆板老爸，就算自己再怎麼違逆也不變神色，結果呢，讓老媽牽著團團轉！
寧北辰嘻嘻笑著，車子在冰冷的空氣中穿行，前方正好要經過杜庭宇的辦公大樓，蘇雪不自覺地抬頭，「不准看。」寧北辰吃味道：「不准看長江集團。」
「霸道，」蘇雪說道：「奇怪，杜庭宇好久不聯繫我了，馬上就是新年，連一個問候也沒有，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太，算了，不提他了，不看就不看。」
雖然讓蘇雪不要看，寧北辰在駛過長江集團大樓的時候卻情不自禁地抬頭望了一眼，寒冬中，銀色外觀的大廈反而更加清冷，只在門口懸掛了一幅大紅的對聯，倒與現代化的大廈格格不入，但增加的一點紅色也是添加了一些喜慶。
寧北辰搞不懂的是匆忙搬進北安公寓的趙雪陽受了什麼刺激突然搬走，而且不來糾纏，雖然她不在的確清淨，但直覺告訴自己，中間有事兒。
兩人進了最大的年貨市場，一番採購，大包小包地拎上車，滿載而歸，宋晴和寧鵬飛已經收拾好房間，準備在這裡停留幾晚，有了吃的喝的，宋晴滿意得很，只等年關到。
北安公寓平時入住率就只有七八成，到了年關，不少人返回家鄉過年，公寓裡更顯得冷清，為了添加喜慶的氣氛，門口懸掛了大紅燈籠，又在公寓各家各戶張貼了免費的春聯，每個樓層裡都張貼了年畫，一幅紅紅火火的景象，就連晚間的地燈也換成了紅色。
可惜歐陽浩不在，寧北辰猜想他有些人要看望，那些人平時不能與他相見，但團圓這個重要的日子，他不能不去，寧北辰替歐陽浩親自貼了春聯，打掃了門口衛生，可惜姚娜因為歐陽浩不在，也懶得參與今年的年夜飯。
三天後，一家四口在某酒店的包廂裡吃了一頓年夜飯，吃飯之前，宋晴叫來了幾個空碗，盛上一口飯，裝上一杯酒，筷子支在杯子上，擺成一圈，雙手合什：「公公婆婆大人，回來團圓了，蘇雪的父母，爺爺奶奶，也請歸回團圓。」
蘇雪一怔，宋晴已經閉上雙眼，嘴裡唸唸有詞，啪，其中一雙筷子猛地掉下來，宋晴睜開眼，頭微微歪著：「奇怪，哪位先人不願意回來。」
寧北辰忍俊不禁：「筷子沒擺穩。」
「你有所不知，團圓飯上請先人回來吃飯是咱們南城的老傳統，先人會顯靈的。」宋晴沒好氣地拐一下寧北辰：「把杯子裡的酒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