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這時,阿贊平度推開臥室門走出來,舞蹈家一愣:「這、這個人是誰?」
英拉說:「他叫阿贊平度,是專門來找你聊天的。」舞蹈家愣了幾秒鐘,忽然轉身就跑,我推開衛生間的門,和方剛堵在大門前。
舞蹈家很生氣:「原來是你!英拉,你到底在幹什麼?私闖民宅是違法的,我要打電話報警!」
英拉站起來,怒氣沖沖地說:「你那幾任前女朋友到底是怎麼回事?有的跳樓,有的發瘋,還有的在衛生間裡被鬼掐!你為什麼騙我說這幾年都沒有過女朋友?還不讓我和鄰居說話為什麼?」
舞蹈家說:「讓你別和鄰居說話,你還是去說,為什麼我說的話你從來都不聽?」英拉說你從沒和我說過真話,為什麼要聽你的。舞蹈家左顧右盼,似乎在找出路,阿贊平度走上幾步:「我能感應到這個人身上有個強烈的女性陰靈。」
方剛笑著對舞蹈家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戴著佛牌吧?」舞蹈家表情猶豫,明顯心虛。
英拉也沒客氣,走上前就去解他襯衫的扣子。舞蹈家想去抓她的手,我說:「你小心點兒,她肋骨的傷還沒好,要是弄壞舊傷,你的責任就更大了!」
這麼一說,舞蹈家只好放開手,露出的胸膛前掛著一條銀項鏈,下面有個和中國一元硬幣差不多大的、小巧精緻的正圓形銀墜,裡面嵌著什麼東西。英拉說:「田先生,他沒戴佛牌,只有這條銀項鏈他天天戴著,說是朋友送的生日禮物。」
我走過去,把那條銀項鏈取下來,還沒等湊近五毒油項鏈,裡面的油已經變成黑色。我把項鏈遞給阿贊平度,他把銀墜平放在手掌中,另一隻手壓在上面,開始念誦經咒。幾分鐘後,阿贊平度說:「這個賓靈中附有女大靈,是這個人的妻子。」
舞蹈家面如死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方剛拿起銀墜仔細看,我也湊過去,發現銀墜裡嵌的東西又灰又黃,似乎是人的骨頭,而且略呈弧形。英拉驚訝地問:「為什麼?」我指指舞蹈家,英拉揪著他的衣領,舞蹈家只好說了實話。
原來舞蹈家在五年前和妻子去游泳,在海裡妻子腳突然抽筋,落入海中,而那時的舞蹈家剛巧在和岸上的朋友打招呼,等再回頭看的時候,妻子已經沉下去。他連忙潛入搭救,但晚了一步,妻子的屍體沉在海沙中,已經嚥了氣。
舞蹈家和妻子感情很深,這個打擊讓他幾乎想自殺,在殯儀館抱著妻子的屍體不讓火化。他有個朋友,是一名陰牌愛好者,看到舞蹈家已經半瘋,就建議他把妻子的頭蓋骨留下來,讓法力高深的阿贊師父製成賓靈佛牌,每天佩戴在身上,這樣就能和妻子的陰靈永遠相伴。舞蹈家接受了這個方法,就找到一名叫阿贊添的賓靈專家,取下妻子頭蓋骨製成了那個小巧的獨立靈佛牌,其他骨骼則全部火化。
從那以後,舞蹈家果然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似乎能感應到妻子仍然在身邊,有人說那只是心理作用,但舞蹈並不在意。
轉眼兩年過去了,舞蹈家遇到一個很心儀的女人,雙方都有感情,舞蹈家也準備再次成家。那個女人和舞蹈家首次過夜的晚上,舞蹈家夢到妻子很憤怒地指責他用情不專。舞蹈家有些擔憂,但幾天後噩夢消失,他也就沒在意。可不到兩個月,那女人在公司開會的時候突然當眾從會議室窗戶跳下去,二十幾層高,人都給摔扁了。
女人自殺之後,舞蹈家又很失落,但並沒把這件事和妻子的賓靈佛牌聯繫在一起。半年多之後,他結識了一名女舞蹈家,兩人的合作很成功,在亞洲獲了大獎。兩人日久生情,就確定了戀愛關係,就在兩人準備去寺廟讓僧人選日期的前天晚上,舞蹈家又做了個怪夢,夢到有個光頭的人渾身都是水,低著頭,發出低悶的聲音,似乎嘴裡堵了東西。
後半夜的時候,女舞蹈家從臥室出來到衛生間去方便,她沒開客廳燈,藉著窗外昏暗的月光,發現在客廳的沙發上似乎坐著一個女人。
女舞蹈家開始以為眼花看錯了,可那女人居然從沙發上站起來,慢慢朝她走過去,看起來還是個光頭。女舞蹈家嚇壞了,沒等逃跑,已經被那女人用光頭用力撞在臉上,頓時就昏過去了。舞蹈家出來開燈,看到女友滿臉是血,連忙送去醫院。在醫院裡女舞蹈家大喊大叫,還把注射針頭插進護士的眼睛裡,最後只好被警察強制送進精神病院,現在還沒出來。
這個打擊對舞蹈家更致命,他懷疑是前妻的陰靈在作怪,發誓再也不找女朋友了。過了一年多,有個喜歡舞蹈藝術的台灣女孩對他很崇拜,經常從台北飛到泰國和他見面。後來禁不住女孩的主動,兩人還是睡到了一張床上。
舞蹈家的打算是,沒準備和這個狂熱的女粉絲細水長流,一夜就夠了。雖然只有一晚,但那晚也沒太平,台灣女孩和舞蹈家纏綿之後,在衛生間洗澡時忽然被兩隻看不見的手死死掐住,情急之下還咬斷了舌尖,差點死掉。從那之後,這女孩再也不敢見舞蹈家了。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舞蹈家明白是他妻子的陰靈在發怒,見不得他和別的女人好。舞蹈家只好打消了再找女人的念頭,連色情服務也不敢叫。過了兩年多,舞蹈家又遇到了英拉,他覺得人生又有了希望,強烈地想和英拉結婚,但害怕前妻陰靈再次鬧事,可又捨不得把賓靈佛牌送走,就抱著僥倖心理,和英拉相處起來。
英拉有時會在舞蹈家的公寓過夜,她並沒有像之前那幾個女人那麼倒霉,但生活也慢慢發生了變化。這些現象在舞蹈家看來,已經算是很輕度,所以也沒往妻子的陰靈方面想。
聽完舞蹈家的話,我和英拉終於明白為什麼舞蹈家死活不願意去見阿贊平度,不是他不相信鬼神,正相反是他心裡有鬼,根本不敢去。
阿贊平度對英拉說:「你所夢到那個光頭的人並不是僧侶,而是他的妻子。因為屍體已經火化,只有頭蓋骨保存下來,所以陰靈在你夢中的形象就是光頭。」
舞蹈家心有不甘:「如果說是我妻子陰靈在搞鬼,可之前那幾個女人都很嚴重,而英拉卻幾個月了才只是肋骨被撞裂?」
第167章 賓靈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讓英拉把那張符紙拿出來。英拉打開錢包,將符紙遞給阿贊平度,阿贊平度接過看了看,說:「這是宋卡高僧龍婆讀的五條經符紙,看來你沒被賓靈中的女性陰靈害死,都是因為身邊有它。」英拉和舞蹈家互相看了看,都露出後怕的表情。
我對舞蹈家說:「現在你應該很清楚了吧?這塊賓靈陰牌雖然是你妻子,但它已經控制你的生活,除非你這輩子永遠不再和女人結婚、同居,甚至都不能和任何女人上床。你能做到嗎?」
「我不能,英拉是我的寶貝,我一定要和她結婚!」舞蹈家連忙表示。
方剛問阿贊平度有什麼辦法,阿贊說:「我可以用老撾控靈術,將這塊賓靈中的女大靈怨氣轉化,再把它出讓給別的善信,這樣就可以了。讓它的陰靈保佑新的主人,也能為自己積累福報,早日轉胎。」
英拉很高興,沒想到舞蹈家卻表示反對:「不行!我妻子是要永遠陪著我的,誰也不能把它帶走。」
我們都疑惑地看著他,我問:「你是怎麼想的?又想永遠讓你妻子的陰靈陪著,又要娶英拉為妻?這不是矛盾嗎?」
舞蹈家激動地說:「不,這不矛盾,我相信妻子能理解我,一定會同意我和英拉結婚的。」
方剛生氣地說:「你前幾任女友都是什麼下場,你忘了嗎?是不是還想把英拉害死,那時候才後悔?」舞蹈家垂著頭不說話。方剛把賓靈佛牌抄在手裡,剛要遞給阿贊平度,舞蹈家卻突然衝上去把佛牌搶回來,緊緊捂在手裡,大叫:「你們不能拿走,誰也不許把我妻子從我身邊奪走,誰也不能!」
「你瘋了嗎?」英拉焦急地大喊。舞蹈家兩眼通紅,像野獸似的看著我們。
方剛和我對視一眼,又看看掛在牆上的一把電吉它。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走到舞蹈家面前:「有話好好商量,你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舞蹈家後退幾步,指著我:「你這個傢伙,肯定是在打英拉的主意,看到她漂亮,想搶走是不是?」
英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到底在說些什麼?」舞蹈家看著英拉,哀求道:「親愛的,你放心,我妻子生前是個很善良、很通情達理的女人,它一定會理解我們,會同意我們結婚的,你相信我!」
就在舞蹈家和我倆說話的時候,方剛已經悄悄溜到他背後,輕輕摘下牆上的電吉它。舞蹈家很警覺,立刻發現了,剛回頭,方剛就用電吉它拍在舞蹈家的腦袋上,把他打昏在地,電吉它都裂了。英拉大叫著衝上去,方剛奪回賓靈佛牌交給阿贊平度,兩人離開公寓。
等舞蹈家慢慢醒來,看到我和英拉,他用力晃了晃腦袋,眼神迷茫,似乎忘了之前發生過什麼。我生怕他再發瘋,就抄了一根棒球棒子在手裡。可奇怪的是,舞蹈家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昨晚他會那樣做。只覺得妻子還活著,有人要把她帶走似的。
第二天下午,方剛給我打來電話,說那塊賓靈的女獨立靈已經被阿贊平度禁錮住,暫時存放在他處,以後可以隨時讓善信請走。請牌的費用剛好可以抵給舞蹈家施法的費用,兩不相欠。
我很高興,這樣最好了,但方剛卻說,這筆錢還是得朝舞蹈家要,最少五萬泰銖,因為我們幫了他們的大忙。我給英拉打電話,告訴她事已辦完,她今後不用再擔心舞蹈家的妻子再鬧事。英拉特別開心,特地和舞蹈家來表哥家找我,向我道謝。舞蹈家苦著臉說:「您那位叫方剛的朋友,把我收藏十幾年的孤品電吉它都打壞了,心疼得我幾天沒睡著覺。」
英拉瞪了他一眼:「是電吉它重要,還是命重要?」
舞蹈家連稱還是命重要。英拉歎了口氣:「我們下午要去精神病院,看望他之前那個撞鬼變瘋的女友,唉,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好起來。」我點了點頭,心想那女人也夠倒霉的,因為舞蹈家的極端做法,結果自己受害。
舞蹈家從皮包裡取出一個紅絨小盒,遞給我。說實話我很失望,心想這麼小的盒,裡面裝不了多少錢。但又一想,英拉他們不太可能用這樣的小盒裝錢,難道是別的什麼東西?
等他們走後,我拆開一看,裡面竟然是個精緻的純金小方牌,上面刻著英文,是亞洲某個舞蹈大獎的獎牌。沉甸甸的足有五六十克,就算按重量賣掉,也值一萬多塊錢人民幣。我給方剛匯過去兩萬五千泰銖,這個小金牌我留給自己,當做牌商生涯的一個紀念。
插一句:這兩天有讀者詢問,說請了古墓拍嬰,家裡還有小寶寶,能不能請?敬告大家,嬰兒天眼未閉,能通靈,盡量不要請陰物回家,會影響嬰兒的心智。幾百年前的陰靈怨氣極大,必須高法力師父才鎮得住古拍,但誰也不能保證沒事。請了能退就退,不能就結緣。不要聽牌商的說法。
這幾年佛牌在中國比整容還火,很多人請上了癮,大批中國人轉行做牌商,來往於中泰兩地。有利潤就有黑幕,泰國連寺廟都能專為中國人而建,古墓拍嬰也有很多假的,慎請。就算真的,出廟價也只有一兩千泰銖而已,轉手賣幾千人民幣。
過了幾天,我給父母打電話,說想讓表哥表嫂兩口子回瀋陽去,來我們家作客,也熱鬧熱鬧。雖然是個遠親,但父母也同意了。畢竟是親戚,表哥對我很好,這兩年多往返泰國,在表哥家連吃住帶玩,表哥從沒說過半個不字,已經把我當成親弟弟來看。
表哥的水果加工廠生意越來越忙,為了能回國好好放鬆,他必須趕在一個月內把手上的訂單趕出來,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就辭別表哥,提前先回了家。我照例去了趟佛牌店,隔壁美術社的大哥告訴我,已經好幾個月都沒人來搗亂,我放心地在門上打印了一張大紙,再次招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