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小楊也對方剛說:「方大哥,龍婆師父這麼厲害?」僧侶讓我帶著龍梅進病房,我拉過龍梅的手,可龍梅卻閃開了,身體往後直躲,很不情願。她媽媽走過來哀求:「大梅,就當是媽媽求你,咱們賠十幾萬搬家換房子,為了什麼?大老遠從雲南跑到泰國,又為了什麼?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父母想想吧,這兩年我因為你的事愁得吃不下睡不好,全靠安眠藥,難道你一點都不心疼媽嗎?」
  龍梅咬著嘴唇,低著頭進了病房,我們也都陸續走進去,當我最後進去的時候,外面那幾名牌商用嫉妒甚至憤怒的目光看著我。我當然沒理他們,同樣是牌商,我頭一次覺得自己比他們那幾位強多了。
  在病房裡,龍婆豐費力地扭過頭看著龍梅,嘴裡吐出幾句話。方剛走過去低頭傾聽,邊聽邊回答。龍婆豐慢慢抬起左手,我連忙告訴龍梅伸手去握,龍婆豐輕輕握著龍梅的手掌。
  龍梅身體開始顫抖,她低著頭,淚如雨下。龍婆豐用手撫摸著龍梅的頭髮,說了幾句話。方剛對我們說:「龍婆師父說,剛才我們還沒進來的時候,他已經在病床上用禪定法門和那個陰靈交流過。那個陰靈自稱是這位姑娘的丈夫,要永遠保護在她身邊,但不會干擾她的生活,她想結婚也可以。」
  鳳梅忍不住說:「不行啊,小侯總這樣纏著我姐姐,讓她怎麼結婚?」她父母也連連點頭。方剛翻譯過去,龍婆豐對龍梅說了幾句泰語。
  龍梅邊哭邊搖頭,說:「不行,我不能趕他走,他說過要和我過一輩子,還要生兩個孩子的!」龍婆豐又說了幾句泰語,龍梅說:「師父,他是個好人,也不會傷害別人,你相信我好嗎?」
  我們在旁邊都看呆了,方剛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意思很明顯,問我龍梅是否懂泰文,我心想不太可能吧,要是懂的話,鳳梅肯定會提前知會我。龍婆豐微笑著,輕輕用手掌拍了三下龍梅的頭頂。龍梅忽然抬起頭,看著斜上方的天花板,表情驚訝。我們也都下意識去看,什麼也沒有。
第257章 撞邪
  龍梅好像在認真地聽什麼人在講話,幾分鐘後,她默默低下頭。而這時的龍婆豐也閉上眼睛,開始低聲念誦經咒。他念得很慢,也很吃力,有時候還會停頓下來喘上幾口氣,然後繼續念。我們都不敢出聲,靜靜地看著龍婆豐念誦經咒,幾分鐘後,龍梅身體開始劇烈起伏,然後又恢復了平靜。龍婆豐收回左臂,旁邊的僧侶連忙用被子將師父的胳膊蓋好,示意我們可以出去。
  來到病房外,那幾名牌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幾個大泡沫箱子也都帶走了。除去低頭默默往樓梯走的龍梅,我們這幾個人都摸不著頭腦,小楊和鳳梅想追上去問,被我攔住:「既然龍婆豐師父施完了法,又沒多說什麼,肯定是已經解決。我們回去吧,在附近找個先旅館住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我掏出五千泰銖遞給年輕僧侶,僧侶卻又退回三張鈔票,怎麼也不肯多收,我也只好收回。幾人出了醫院後,在兩條街區外找了家旅館,開了四個房間分別住下,龍梅在單獨的房間。小楊追著龍梅問到底是什麼結果,可龍梅就是不說,進了房間把門關上,怎麼叫也不出來。
  她媽媽擔憂地問我:「大梅子會不會想不開……」
  「沒事兒,一會兒我去好好問問她,你們就放心吧。」我安慰道。
  小楊和方剛帶著張家三口人出去吃飯,我敲了敲龍梅的門,半天她才打開,看到是我,也不說話,轉回身坐在床邊。我問:「龍梅,剛才在龍婆豐的病房裡,你能聽得懂他所說的泰語嗎?」
  龍梅看了看我,說:「我也不知道。」
  我奇怪地問:「為什麼不知道?你以前學過泰語嗎?」龍梅搖搖頭,她告訴我,當時就在龍婆豐對她說話的時候,她雖然聽不懂泰文發音,但忽然能在腦海裡感應到對方的意思,似乎這個重病在身的慈祥老人,已經鑽到她的腦子裡在與她交流。她下意識地用中文回答,就這樣,雙方交流了三次,最後龍婆豐用手輕輕拍她的頭,她忽然聽到小侯在和自己說話,聲音就在她的斜上方。她認真地聽著,後來小侯走了。
  我問小侯對她說過什麼話,但龍梅笑著搖搖頭,我也沒再問過。我很想問小侯以後是不是不會再纏著你了,但想了想,又把話嚥了回去。
  在房間裡,我給鳳梅發短信,把剛才的事告訴她。她回短信問我怎麼辦,是直接回昆明去,還是問出結果再說,我憑直覺告訴她,你們可以直接回家去了,事情已經解決。
  第二天,我們來到附近的酒店,小楊又要幫張家四口人訂機票,被龍梅父母婉拒,他們自己掏錢訂了機票,中午就乘大巴車趕往曼谷,回雲南去了。我則和方剛、小楊來到芭堤雅,準備好好玩上幾天。路過一家電影院,看到門口的巨幅新片海報,我對這部電影很感興趣,就提出想去看看。
  方剛哼了聲:「有什麼好看的,老子十年沒看過電影了,沒興趣,要去你們兩個去,別拉著我!」
  小楊說:「方大哥,你也太落伍了,真的有十年沒看過電影?」
  方剛看著她:「沒有,怎麼了?」
  小楊很認真地連說帶比劃:「你要坐在大屏幕前面,聽著音響,左手拿著爆米花,右手拿著果汁或者可樂,還要加冰塊的。電影裡有爆炸或者驚險鏡頭的時候,你還要跟著大家一起驚呼,發出『哦』的聲音,搞笑的時候,也得和大家一塊哈哈大笑,那才叫有意思呢!」
  方剛半信半疑:「真有這麼好玩嗎?」
  小楊眼睛裡閃著光:「不信可以感受一下。」
  方剛看了看她:「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一次!」又轉頭看著我:「田老闆,還不去買票?」我悻悻地走向售票口,心想這老哥也算是悶騷型的,我提出看電影他不答應,小楊說完就可以感受一下,也是佩服得不行。
  看完電影又去KTV唱歌,出來再去吃夜宵,三個人瘋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晨,我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原來是龍梅。她說昨晚夢到小侯和她傾訴了很久,最後告訴她,自己要走了,雖然很捨不得她,但畢竟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祝她幸福。她也希望能開始自己的新生活,最後還謝謝了我。
  雖然我看不到龍梅的表情,但似乎能猜得出,她應該是在流著淚給我打下這串文字。這樁生意我分文未賺,但卻沒怎麼後悔。並不是因為客戶是小楊的同學,而是覺得幫助一個人甚至一個家庭脫離幾乎無法解決的困境,有種相當大的滿足感。做佛牌生意兩年多,我已經很少有這類與賺錢無關的滿足感了,那是一種很久違的感覺。
  在芭堤雅和方剛小楊瘋玩了幾天後,小楊就離開泰國,去海南玩耍去了。我回到羅勇在表哥家小住了幾天,因為有兩名瀋陽周邊城市的客戶一直催著要上門看貨,無奈之下我只好又回到瀋陽。
  這兩位客戶一個是海城人,另一個是鞍山人,也想從我這裡進貨,專門在自己的親戚朋友圈子裡賣。談好之後交了定金,我讓方剛和老謝各給我發一批貨過來。
  下午兩點多鐘,太陽照得佛牌店裡很暖和,我這困勁又上來了,剛想睡覺,進來一個中年男人。此人個子不高,比較瘦,還留著兩撇鬍,眼睛放著精光,嘰裡咕嚕地亂轉,一看就是個精明人,或者是個喜歡耍小聰明的。但我也覺得他不像是能請佛牌,也就沒怎麼搭理,讓他自己看。
  這男人在幾個貨架旁轉了兩圈,問我:「老闆,你這佛牌真是泰國來的進口貨?」我說當然,沒看牆上掛著那麼多我在泰國和高僧法師的合影。
  男人問:「那有什麼能保平安的東西沒?」
  「說說具體要求。」我隨口說。
  男人說:「老弟,說實話,我總覺得是不是撞邪了。」
  一聽撞邪兩個字,我職業性地打起精神,從靠椅上坐直身體,問怎麼回事。男人說:「也說不好,大白天睡覺被窩也是冰涼的,就像被子裡有一大塊冰。」
  我說那是你感冒或者傷風了,搞不好還是瘧疾,得趕緊去醫院看。男人急了:「我又不是傻子,發藥子和撞邪分不清?睡覺的時候總做噩夢,夢見有個沒有臉的人指著我鼻子罵,總說『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來』這句話,聽聲好像是個女的。晚上在衛生間洗臉,總覺得背後站著人,一回頭啥也沒有。最可的是,有一次我表弟帶孩子來我家玩,那孩子不到兩歲,一進屋就哭,硬說我屋裡牆角蹲著個人。你說這是不是撞邪?」
  經他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兒懷疑。這類事經得太多,而且他的描述也都是撞邪的典型現象。我問:「開始有這些異常的時候,你做過什麼事,或者得罪過誰,接觸過什麼不該碰的東西?」
  男人搖搖頭說沒有,說自己白天基本都在家裡睡覺,很少見人。我問:「白天睡覺,那你晚上能睡得著嗎?」
  「哦,是我上夜班的。」男人回答。
  我想起方剛賣給我的那條魂魄勇,就指著貨架說:「那條魂魄勇是阿贊古歷加持的早期佛牌,專門擋災辟邪,什麼家仙外鬼,一律都能給你攔住,效果相當好,三千八百元錢。」
第258章 賊不落空
  男人問:「我也不懂這玩意,看你價簽上的介紹,說是泰國古戰場士兵的魂魄,有這麼厲害嗎?」我說鬼神這東西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你不也說自己撞邪了嗎?男人嘿嘿笑著點頭,問我要是沒效果怎麼辦,給退不,我指了指牆壁上掛著的「泰國聖物恭請須知」讓他仔細讀讀。這男人看了半天,歎了口氣:「也沒個售後保證,不敢買啊,那我過幾天再來看看。」
  男人走了,我心想這人到底是真撞邪,還是特意來消遣我的?聽描述不像是亂編,以我的經驗,他很有可能還會再來。正想著,忽然發現桌上的打火機不見了。那不是普通的一次性打火機,是一個在瀋陽做ZIPPO總代理的客戶送我的禮物,是限量發售的美國牛仔特別版,價值兩千多元。這人在我手裡請過轉運天童,生意越做越大,半個瀋陽市的商場都從他這裡進貨,所以送了我這個。但我不抽煙,於是就把它放在店裡的桌上,專門招待客戶抽煙的時候使用。
  奇怪,剛才還擺在桌子上,怎麼一轉眼就沒了?我在店裡找了半天,確定打火機丟了,心裡這個氣。
  過了兩天,那男人又來了,笑嘻嘻地笑下和我說這兩天問過不少朋友,有人去過泰國,說現在很多港台明星都戴佛牌,效果特別好。我告訴他:「不光明星,中國大陸戴佛牌的也越來越多了。光瀋陽市的客戶,這兩年就不下上百位。」
  男人問:「那塊叫啥魂魄勇的,我覺得不錯,但能先付一半錢不,效果好了再給你另一半。我用人格保證,只要有效果,那一半錢我肯定給你,還請你吃飯!」
  我笑著告訴他,別說先付一半,就是少十塊錢都不賣。男人說你還有啥沒擺出來的貨沒,拿出來讓我看看。我心想,裡屋的箱子中還有二十來塊佛牌,就起身想進去拿。忽然,我想起前幾天丟打火機的事,那時候剛好這男人在場,而他一走就丟了。我頓時警覺起來,想找個借口回來,但還是進了裡屋。
  裡屋的牆上有個洞,是之前房主用來穿網線的,後來我買下這房子之後,就從普通寬帶改成光纖,從樓體外牆接線進來,那個洞就閒置了。我進了裡屋閃到牆邊,馬上彎下腰,透過那個小洞朝外看。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