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正常一萬泰銖的牌,我最多加到兩萬,除非客戶是大款,窮得只剩下錢的那種。可現在只租不賣,價格卻不變,雖然對我來說利潤持平,但肯定會流失很多客戶。把價格和圖片發給葉哥,告訴他泰國方面這種古法拍嬰佛牌比較稀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真品,但只能按月租用,每個月兩千塊錢人民幣,成願之後必須得還回去,你看能不能接受。
  葉哥馬上給我打電話:「田老闆,我以為你這店裡的佛牌都是賣的,搞了半天還能租?像我這個情況,怎麼也得用兩個月,那就是四千塊錢,也太貴了吧?你說這……」
  其實我也是同樣的心情,就告訴他,這種佛牌因為效果好,又是正廟高僧加持,沒什麼副作用,所以很搶手。不然你再等幾天,我幫你想想有沒有別的種類更適合你的。
  「那為什麼古法拍嬰這麼搶手?」葉哥問。
第262章 古法拍嬰
  我說:「最近有個從成都來的女牌商,在泰國四處大量收貨,造成好佛牌稀少,所以比較搶手。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最多等上三四個月,泰國的佛牌市場就會平穩,到時候再請也行。」
  葉哥說他要是能等幾個月,就不用找我請佛牌了,又問我這東西是不是肯定能幫他過這一關。我說首先不敢保證百分之百,第二,這個價格我也覺得比較高,我還是幫你找找其他種類的佛牌。
  凡是做生意的,都會經常遇到這類顧客。開始你和他說某種商品最適合你,但後來因為某種原因不能成交,再讓他換別的,他說什麼就不喜歡了,覺得你另有所圖,或者第一印象已經固定,就要這個。葉哥也是這種人,他非要這個古法拍嬰不可,雖然他連什麼叫拍嬰都不知道。
  我心想,龍婆蘇參的早期拍嬰效果非常好,入法不入靈,供奉者沒幾個不滿意的。為了賺錢和發展客戶,我把心一橫,對葉哥說:「那這樣吧,四千塊人民幣,使用兩個月,成願之後必須歸還,如果沒能成願,我退還給你兩千。」我的打算是,最壞結果是我不賺錢,這個客戶也沒交下,但如果成了願,不就又多一條渠道嗎。
  葉哥想了想,又問什麼叫古法拍嬰,是不是用手拍小孩的腦袋。我正喝了口水,差點沒噴出來。只好再給他講解什麼叫拍嬰,什麼又叫古法拍嬰。對於完全不瞭解小乘佛教和東南亞文化的人,光聽一次講解,不但無法瞭解佛牌,甚至越聽越迷糊。後來我乾脆告訴葉哥:「你不用瞭解,你要是相信我就請,如果半信半疑,就算請回去恐怕效果也不會太好。你就這樣想,就當花了四千塊錢托人幫你調崗,不成功也得給人家兩千,你覺得值就行。」
  葉哥想了半天,我甚至都能聽見他在話筒那邊把牙一咬的表情:「行,那就這個吧!我這人就願意相信朋友,四千就四千。說實話,我們單位內部員工調崗,四千塊錢根本辦不下來,加個零還差不多。那具體流程怎麼走?」
  我告訴他:「等佛牌到手後,會附有一張印有拼音和中文標注的紙,那是古代柬埔寨一種心咒,你要先把它念熟,然後在家裡沒有干擾的情況下,將佛牌放在桌上,用幾樣特殊的東西擺在附近供奉。比如優質的高度白酒、沉香或者其他品質好的香燭、新鮮水果、百合花和糖水。平時白天可以戴在脖子上,晚上放在桌上供奉。除了我剛才說的那幾種供奉品,別的東西千萬別亂供奉,以免拍嬰神發怒。在你準備提交調崗申請的時候,就換上全新的供奉品,開始對拍嬰許願,同時念動心咒。」
  「有、有這麼複雜?」葉哥有些怵了。我笑著說這可不是從什麼中國寺廟道觀請來的觀音彌勒吊墜,說有效果,其實大多是唬人。越是成願效果好的東西,就越要遵守供奉法門,不然憑什麼讓你如願?
  葉哥歎了口氣:「也有道理,好吧,我也是被逼得無奈了,那你快告訴泰國那邊發貨吧,到時候我去你店裡取,順便咱倆和我大舅子喝幾杯。錢你明天直接朝他要,過幾天我取貨的時候再給他。」
  掛斷電話後我立刻發短信給老謝,讓他明天立刻發貨到我的佛牌店,我明天就給他轉款。
  第二天,我剛打開佛牌店的鐵拉門,美術社大哥就走出來,給了我四千塊錢,說是他妹夫昨晚打電話囑咐他的。和熟人做生意就這一點好處,付錢痛快。
  數日後國際快遞發到,我打開一看,果然是龍婆蘇參的早期古法拍嬰。心想以前這牌在泰國一萬泰銖就能找到貨,現在居然要租,就給葉哥發短信讓他來取。晚上七點多葉哥才到,和美術社大哥一起進屋,告訴我本來六點就已經把今天的工作賬整理完畢,可經理又開會宣佈,下週日要對所有窗口人員進行從業知識考核。
  他氣憤地說:「真是夠了,這種考核每個月都要來一次,比女人的特殊情況都準時!」
  我把古法拍嬰遞給他,三人到附近找了家殺豬菜館喝酒。美術社大哥問他妹夫:「你花四千塊錢租了一條佛牌,這事我妹妹是怎麼同意的?」
  葉哥說:「她的脾氣你還不瞭解,能同意嗎?我偷偷從倆同學手裡借了四千。」
  我問:「那你怎麼供奉佛牌?要是嫂子不同意這事,能讓你好好供奉?」葉哥說只好告訴她佛牌是借來的,就像拜歪脖老母那麼靈。要是真能成,再把租的事告訴她,要是不成,那我也只能認倒霉了。
  美術社大哥苦笑:「事業單位不好混啊,都把我妹夫逼成什麼樣了,乾杯吧,你說咱們男人活著多不容易。」我們三人當晚碰了不少杯,葉哥越聊越起勁,借酒澆愁,要不是我和美術社大哥攔著,葉哥還不知道要喝多少酒,估計就得爬回家。
  回到家我都吐了,躺在床上醒酒的時候,心想和熟人辦事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不挑三撿四,壞處是顧忌太多。比如葉哥這樁生意,換成別的顧客就是愛請不請,請了之後不管有沒有效果,我也不可能給他退什麼差價。但葉哥是美術社大哥的妹夫,面子上還要過得去,所以我才出此下策。中國是人情社會,在人情面前,誰也迴避不了。
  第二天晚上,葉哥給我發短信,說他老婆、也就是美術社大哥的妹妹看到他正在把古法拍嬰供在桌上,旁邊擺著蘋果、百合花、糖水、白酒和藏香,還雙手合十,嘴裡唸唸有詞,就追問怎麼回事。他謊稱是在朋友處借的一尊佛,很靈驗,結果還是被老婆訓了一通,說他壓力大快神經了。
  我安慰他說訓了一通還好,你老婆沒把佛牌用錘子砸碎就不錯。
  過了幾天,葉哥告訴我,已經向單位的人事科提交了調崗申請,在交報告時,人事科的同事就在笑他,說這是無用功,從窗口調到人事科和行政科,這不太可能給批。我問葉哥這,這類申請報告多久有回復,他說大概要一個月左右。
  二十多天後的某個上午,我接到葉哥的短信:「田老弟,真不好意思和你提退錢的事。今晚我大舅子來我家吃飯,我把佛牌讓他明天給你帶去吧。」我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兩千塊錢是賺不到了,肯定是葉哥剛收到通知,他的調崗申請沒批。我心想,龍婆蘇參的早期古法拍嬰也沒能讓供奉者成願,看來泰國佛牌也並不是萬能的,就算是著名師父的正牌也如此。
  我到隔壁美術社,把兩千塊錢交給美術社大哥,他奇怪地問:「咋,真沒效果?」我尷尬地點點頭,美術社大哥倒是看得很開:「正常,佛牌又不是萬金油,花幾千塊就想辦成幾萬塊錢的事,那不是扯淡嘛!明天我就把佛牌給你帶來,這事弄得多不好,以後我得告訴老葉,別再麻煩朋友了,讓人家也難做。」
  第二天一早,我剛掏鑰匙打開佛牌店的鐵拉門,美術社大哥推開門朝我招手。我進了屋,以為他會把佛牌還給我,沒想到他卻遞給我兩千塊錢。
  「這是啥意思?還想請別的牌?算了吧,可別逗了,快把那塊古法拍嬰給我。」我已經不想再做葉哥的生意了,就笑著說。
第263章 佛牌丟了
  美術社大哥很認真:「誰跟你逗?昨晚我不是去我妹夫家吃飯嗎,你猜咋了,他正和我妹妹在家裡做飯,桌上還放了一瓶香檳。我說喝這玩意幹啥?趕緊換白酒,我不喜歡洋的。結果我妹夫告訴我,上午人事科給的回復,調崗申請被駁回。但臨下班之前經理又找他談話,說原收費口的老組長心臟病復發,要長期住院,只能辦病退。忽然覺得他在單位干了近十年,也該提一提了,就問他的想法。我妹夫高興壞了,連忙說沒問題。單位現在已經開始走提干流程,估計十天之內就能辦妥。」
  我一聽這結果,也覺得很意外,真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不知道是否又是古法拍嬰的功效,喜的是這兩千塊錢又能賺到手。
  美術社大哥說:「昨晚老葉太激動了,下班後直接去我妹妹公司接的她,當面把好消息和她匯報的。」
  我連忙把錢收下,問怎麼沒把佛牌帶回來,那可是租的,還得給人家還回去。美術社大哥說:「租期兩個月,不是還沒到時間呢嗎,還有十幾天呢,我妹夫說先在手裡供奉著,誰知道這十幾天內能不能再有點兒啥好事發生!」我哈哈大笑。
  剛進到佛牌店坐下,就接到葉哥的電話,他的激動勁似乎還沒過,和我說話的調門都不一樣,說晚上來佛牌店找我,和他大舅哥好好喝點兒。
  晚上換了家飯店,沒在原來的殺豬菜館,而是一家比較高檔的韓式料理。我們仨叫了個包間,葉哥一個勁給我倒酒,我說酒量不行,他把眼睛一瞪,讓我必須喝,否則就是不給面子,還說我是他恩人。我說:「恩人可談不上,我是做生意的,向你提供你滿意的服務,你給我錢,我倆算是雙贏。」
  沒想到,葉哥居然哭了,美術社大哥也不理解:「你啥意思啊?人家田七也沒說錯,本來就是生意人。」
  葉哥抹著眼淚:「不是,哥,田老弟,你們不知道……我、我太難啦!在單位干了快十年,還是個收費員,怎麼也提不上去。當初我和一塊進單位的同事,現在最次的也是副科長,可我連個組長都沒混上。哥,你妹妹這些年沒少說我,說我沒出息,打算在收費窗口乾到退休。我不想提幹嗎?可我能力平平,提不上去怎麼辦?」
  美術社大哥連忙勸:「人和人不一樣,這種事你羨慕不得,再說現在不是好了嗎?開門紅,從組長慢慢熬唄,起碼你是個小經理!」
  我也說:「就是就是,這是好兆頭。對了,今後你們經理再組織考試和考核,你還得繼續參加吧,那豈不是更忙?」
  葉哥哭中帶笑:「只有收費和服務窗口的普通員工才參加考試,組長不用……」我這才明白,怪不得葉哥這麼開心,不但升了官,而且不用繼續承受那些沒了沒了的考試,這才是雙喜臨門。
  席間美術社大哥提出疑問,說如果沒請這條佛牌,那個老組長該心臟病還得心臟病,那你提幹這事,到底和佛牌有沒有關係?
  沒等我說話,葉哥把手一揮:「怎麼沒關係?就算老組長病退,經理也不見得非得提我。那天談話的時候,經理就告訴我,在考慮提誰時,忽然就想起了我,覺得我十年還是個收費員,有點兒不太合適,就想照顧照顧我。要是沒有佛牌,他怎麼可能想起我?我旁邊的收費員可是科長的表弟,怎麼也輪不到我啊!」
  我和美術社大哥對視一眼,都覺得有道理。美術社大哥羨慕地說:「沒想到這泰國產的項鏈這麼有效果,那我是不是也得買一條?」
  那天晚上我們仨喝得更多,我剛出飯店的門就吐了。
  大概過了七八天,老謝給我發短信,問我什麼時候把佛牌寄回來,那傢伙在催呢。我心想,葉哥肯定不願意還,就先問這牌要是賣的話,要多少錢。老謝回復:「對方開價五萬泰銖,去掉已經付的一萬,再添四萬就行。」
  我心想這才叫窮瘋了,一條龍婆蘇參的古法拍嬰竟然要價五萬泰銖!我給葉哥發短信,讓他這兩天就把古法拍嬰給我送來,因為寄回泰國也得幾天,可別超時了,不然對方還得多收錢,不划算。葉哥問我,把這塊佛牌買下來得多少錢,我說我已經替你問過,對方獅子大開口,竟然要價一萬二,除去租金的四千,還得再添八千塊錢,太貴,最好別買。
  葉哥回復:「我明天把佛牌帶著,下班後打車給你送過去。」
  第二天晚上,都快八點了,葉哥也沒來,我忍不住打電話給他,卻關機了。找美術社大哥,讓他給他妹妹打電話,他妹妹說她也給老葉打了好幾個電話都關機,可就算手機沒電了,人也得回家吧?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