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
老謝心想也好,那就把選擇權交給老天爺吧。他拿出電話本,用同學的全球通手機從頭開始打,四十幾個電話過去,根本沒人要。大多數人連泰國佛牌是什麼都不知道,更別談買了。老謝心灰意冷,把手機還給同學,同學說:「你換個思路,把北上廣深和離東南亞近的沿海地區客戶選出十個,再打過去!」
就這樣,老謝又用免提打了十個電話,前八個都沒戲,打到第九個的電話時,戲劇性來了。
這是個南京客戶,姓皮,開傢俱店的,按理說廣東傢俱最出名,但老謝所在的傢俱廠性價比更高,所以皮老闆從老謝這裡進過不少傢俱,對老謝比較信任。
這位皮老闆聽說老謝在泰國賣佛牌,就問:「謝經理,你怎麼做起牌商了?那你能幫我請到阿贊久的耳報神嗎?」
老謝壓根都不知道阿贊久是男是女,更不知道耳報神的形狀是長還是圓。但他畢竟跑了那麼多年業務,腦子轉得快,馬上說能請到,沒問題。皮老闆問價格,老謝的同學連打手勢,老謝說:「具體價格等我到了師父裡家再告訴你,怎麼樣?」皮老闆答應了,說最好盡快,他有朋友半年前通過牌商從泰國請過這種耳報神,供在辦公室裡,效果非常好。
掛斷電話,老謝和同學都很高興,但他同學也不知道阿贊久在哪裡,東南亞的阿贊師父太多,別說他這個佛牌愛好者,連牌商也不見得都認識。老謝好不容易抓到的客戶,怎麼能輕易放棄?提到牌商,老謝就讓同學給他之前請牌的那位牌商打電話,打探情報。
第344章 第一筆生意
同學打電話過去,稱想找阿贊久師父做個刺符,那牌商還真認識,說阿贊久師父住在曼谷以西十幾公里的地方,他什麼時候來泰國,隨時可以去。老謝的同學說我就在曼谷,和牌商約定了時間。
刺符不像請牌,不能代請,必須親自去。所以次日中午,老謝的同學在牌商帶領下到了阿贊久的家。剛到門口,同學忽然發現錢包丟了,怎麼也找不到,結果連屋都沒進去,就又回到酒店。那牌商白跑一趟,心裡不爽,但也不能說什麼,說以後有機會再聯繫。
丟錢包當然是假的,同學和老謝第二天順利來到阿贊久家,阿贊師父都有會中文的助理或徒弟,阿贊久的徒弟見這兩位是從中國來的,想做牌商,就讓他們進入法室,說現在有客人在,讓他們等一會兒。
在阿贊久的法室中,老謝和同學站在旁邊,阿贊久盤腿而坐,正在加持一批佛牌,旁邊還有個牌商在等著。阿贊久身後有個矮桌,上面擺滿了布周像、佛牌和各種塗金粉的童子。在阿贊久加持的時候,老謝閒著無事,就走到法壇前參觀。那些布周、佛牌和金童子他都不懂,但看到腳下有一個和臉盆那麼大的托盤,裡面堆了不少東西。
老謝好奇地湊過去蹲下來看,發現托盤裡有幾個乾枯的東西,形狀很像人,但又特別的小。老謝心想,這些泰國法師真有意思,還故意塑成小人的形狀,看著挺唬人的。另外還有一些骨頭的碎片,有碗片狀的,有根狀的。這讓老謝想起了同學戴的那根人骨頭。
在這堆東西當中,老謝看到有兩排牙齒,他嚇了一跳,但又好奇,見阿贊師父正和牌商交談,心臟怦怦跳著,伸出手去撥上面堆的東西。那些東西本來就是隨便碼放,堆得很不實,老謝這麼一動,東西全都散了,稀里嘩啦地倒下來,滾出一顆灰黑色的人類頭骨。說來也巧,那顆頭骨正好滾到老謝懷裡,老謝下意識用手一抱,頭骨的兩個黑洞洞的眼眶正瞪著他。
「啊——」老謝嚇得叫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兩隻手像捧著燙土豆似的來回推。那顆頭骨在他手裡巔了幾下落在地上,還滾出挺遠。阿贊久和徒弟、牌商還有老謝的同學都朝這邊看過來,阿贊久徒弟連忙過來把頭骨撿起放回托盤,不太高興地問怎麼回事。老謝顫抖地用手指著托盤,說裡面有個死人頭骨。他同學連忙過來解釋,說這個胖子剛來泰國,沒怎麼見過陰物。徒弟低聲對阿贊久說了幾句,阿贊久點了點頭,伸手從法壇上取下一條佛牌,徒弟拿著給老謝和同學看,說:「師父最擅長製作陰牌耳報神和紅眼派燙,這條耳報神貢金四千泰銖,目前僅剩一條,要請的話盡早。」
老謝和同學走出法室,同學埋怨老謝怎麼一驚一乍的,老謝用手帕擦了半天汗,說:「誰、誰知道那裡有顆明晃晃的骷髏頭啊,可把我嚇死了。」
同學說:「老謝,你要是想幹牌商,必須得把膽子給變大了。你上學的時候就膽小,這可不行!」
老謝連連點頭,心想膽子又不是肚子,哪那麼容易變大。他努力穩了穩神,給皮老闆打去電話。他多了個心眼,說:「皮老闆,我現在就在阿贊久的家,因為他的佛牌太搶手,而且市場上假的多,所以現在價格恐怕要比您朋友半年前那條要貴一千塊。」
皮老闆說:「怎麼,要六千塊錢?還真是貴,不過也好過請到假的。謝經理,你能保證是真的吧?」老謝套出了對方的價,激動得聲音發抖,拍著胸脯說要是假的就用命賠。皮老闆問,你怎麼不在傢俱廠跑業務,改賣起佛牌了,老謝說這只是副業而已,皮老闆答應下午就給他打款,並讓老謝留下銀行帳號。
掛斷電話,老謝還在猶豫要不要等款到了再回來拿貨,他同學卻勸他先出錢把貨扣下,以免到時候沒有。老謝從沒做過生意,不想冒這個險。這時,阿贊久家裡又來了兩個人,徒弟訴老謝,這是專程來找阿贊久師父請牌的。
老謝生怕這兩人把耳報神請走,他把牙一咬,掏出事先在銀行換好的泰銖遞過去,請了一尊回來。
回到酒店,老謝的心一直提著,生怕皮老闆放他鴿子。到了下午,皮老闆把電話打到他同學手機上,說款已到,讓他查收。老謝馬上給在醫院的妻子打電話,讓她立刻拿著某銀行卡去ATM查詢。二十分鐘後再打電話,老婆匯報說多了六千塊錢,還問他是什麼錢。老謝沒多解釋,掛斷電話後,立刻把這條耳報神通過國際快運公司發到南京皮老闆的地址。
等老謝和同學回國後的第五天,皮老闆打電話給他,說佛牌已經收到,他還特意和朋友的那條對比過,是真貨無疑,又對老謝表示感謝,說要不然就得自己跑去泰國請,光往返機票就得幾千。
坐在床上,老謝手裡捏著剛從銀行取出來的六千塊錢,八百賣六千,淨賺了五千二,這幾乎是老謝的半年工資,可現在一轉手就賺到了。老謝兩晚沒睡著覺,甚至激動得偷偷掉眼淚。人都是逼出來的,老謝做夢也想不到,膽小如鼠的他,居然能成為一個專賣陰牌的商人。
在佛牌上賺到了第一筆錢,老謝妻子也很興奮,馬上決定讓他辭職繼續做牌商。但老謝並不想辭掉傢俱廠的工作,覺得當牌商不是個正經職業,收入也不穩定,當副業還行。
老謝是個穩當人,做事喜歡先有計劃。他買了個日記本,開始研究怎麼安排主副業之間的關係,和業務怎麼開展。他手裡有不少傢俱廠的客戶,但這還不算,不能沒目的地撒網,經他瞭解,發現買佛牌的人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對東南亞尤其泰國文化感興趣的人,和去泰國旅遊的人。
想當牌商,起碼得懂佛牌,老謝對佛牌不說一竅不通也差不多,只好發動親朋好友去找懂佛牌的人。好在六度人脈的力量大,他有個老同學是廣東人,此人對門鄰居大爺的兒子長年旅居泰國曼谷,就托此同學讓那大爺問他兒子,在泰國是否認識佛牌方面專家。努力沒有白費,那人還真認識一名瘋狂的佛牌愛好者,是泰國本地人,會中文,也比較有錢。此人不但對佛牌非常瞭解,還經常跑各大寺廟和阿贊師父的家去請牌。
為多學知識,老謝特意向傢俱公司多請幾天假,訂打折機票跑到曼谷,找到這位專家瞭解知識,都記在本子上。這人很熱情,聽說老謝是專程從中國找他瞭解佛牌的,還很激動,把老謝領到他家,給他展示多年收藏的近百個佛牌古曼,邊看邊講,老謝一一記下。
出於節省費用的考慮,晚上老謝不住酒店,只在BRT車站的長椅上和衣而眠。他買了很多地圖,有泰國全境,也有幾十個大城市的。他邊聽專家的講解,邊在地圖上做標記,把主要寺廟和阿贊師父的名字、擅長和住所都記錄在本子上。此人還帶老謝跑了曼谷幾座寺廟,和幾名白衣阿讚的家,介紹老謝給師父們認識。
每個人的成功都離不開一個貴人,老謝能走上牌商這條路,此專家功不可沒。回到仙桃後,老謝明顯覺得底氣足了,當時互聯網還沒這麼發達,老謝也不懂電腦,就買了一部當時最便宜的舊手機,再印幾百張名片,坐火車到湖北各大城市的旅行社去派發名片,說自己長駐泰國,專門為客戶代請泰國佛牌古曼等物,導遊介紹有回扣。
第345章 去雲南
很多導遊都與泰國各大城市的寺廟有聯繫,但要是有客戶想請陰牌,就還得有求於牌商。十幾天內,有不少導遊都給老謝打電話,說團已經在泰國某城市,有遊客想請陰牌,讓老謝盡快趕到XXX景點。
老謝沒有去泰國,他人還在仙桃,但已經驗證出此方法可行。於是他又趁機票打折的時候飛到曼谷,準備長駐。他老婆很生氣,上次賣佛牌賺的那五千多塊錢,跑兩趟曼谷和坐火車去湖北各大城市早就花沒了,甚至還得借錢。但老謝並不著急,他覺得基礎已經打好,從現在開始就要賺錢了。
在曼谷,老謝捨不得錢住最便宜的旅館,就厚著臉皮寄居於一家寺廟裡,和幾名略懂中文的僧侶溝通後,准許他平時把行李放在寺廟雜物間,晚上找個角落一鋪就睡。語言是最大問題,老謝買了本中泰文的詞典,沒事時就苦學苦背,他已經四十歲,記憶力沒有年輕人那麼好,但有一個賺錢為兒子治病的強大信念,老謝居然不到四個月就掌握了日常交流用語。
在這段時間,他總共為來曼谷的旅遊團遊客代請了過三條陰牌,如果不是還有兩位阿贊師父身邊沒有懂中文的人,老謝應該會賣出去五條。三條陰牌的利潤再去掉給導遊的回扣,老謝淨賺七千多塊錢人民幣。
就這樣,老謝正式成了一名牌商。
轉眼半年多過去,因為總請假,又沒什麼業績,老謝終於被傢俱廠給辭退了,這就逼迫他必須用盡全力做好牌商。這半年他過得很苦,語言的障礙、阿贊師父的白眼、導遊的剋扣和遊客的挑剔,都讓他度日如年。不過苦盡甘來,老謝已經與曼谷各大寺廟和十幾位白衣阿讚的關係搞得很熟。他又把觸角伸到其他城市,像芭堤雅、羅勇、孔敬、清邁、披集和巴蜀等地,甚至還托人找過越南北部和柬埔寨西北部的阿贊們。
旅遊團生意不好做,他們的行程安排得都很緊,導遊還要吃回扣,但這只是老謝積累資金的一個跳板。大半年過去,老謝可以用泰語獨立與泰國當地人進行大部分交流,最主要的是,他已經完成了最基本的原始積累,開始在泰國報紙刊登廣告,也能陸續接到老客戶介紹的活了。
為了多賺錢,老謝從不挑生意,大到幾千人民幣,小到幾十人民幣,老謝什麼活都接。以前老謝說話辦事不像現在這樣低眉順眼,但為了彌補先天不足,他面對客戶和阿贊師父的時候,永遠是一副笑臉,說話客客氣氣甚至低三下四,以用來打動對方。時間一長,老謝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老謝在那家寺廟住到第三個月的時候,僧侶告訴他:「你不能在這裡睡覺了,請去另找住處吧!」
「啊?為什麼?」老謝不明白。
僧侶告訴他,讓他走的原因並不是嫌他佔地方,而是看到這個人三天兩頭跑廟代人請牌,卻仍然在寺廟裡蹭住,覺得不應該免費提供住所。
無奈之下,老謝只好北上來到孔敬,這裡能租到很便宜的公寓,每月租金才幾百泰銖。雖然條件很簡陋,床板比鐵板還硬,一日三餐也只是吃最便宜的飯菜。但這些苦老謝都能吃,他最害怕的是去黑衣阿贊家裡,有時還要陪客戶到墳場、殯儀館等地解降或加持。他天生膽小,如果不是為了賺錢,早就嚇得回中國了。
這半年老謝總共往家裡寄了四萬多塊錢,相當於以前夫妻二人近兩年的工資。除了花在兒子的病上,剩下的把債還清後還能剩點兒。但他妻子還不滿意,讓老謝多賺大錢,好把兒子送到國外去,一次性把病給治好,這也成了老謝這輩子最大的願望。
一天,有個之前跟團來泰國旅遊、在老謝手裡請過佛牌的大學老師打電話給他,問有沒有泰北黑巫阿贊XX的牌,老謝對任何詢問永遠都是先滿口答應下來,到時候做不到再說。老謝和其他牌商一樣,永遠是款到才去跑貨。那大學老師付了錢後,老謝來到清邁,見到這位阿贊XX師父,發現他居然會中文。瞭解後得知,此師父和洪班一樣都是雲南人,從小就會苗族巫術,幾年前來到泰國修法制牌,名氣不小。
請完牌之後生意成交,晚上躺在舊公寓的硬板床上,老謝有些失眠。這半年多沒少受那些阿贊師父的白眼。因為他沒資金囤牌,為了多賺錢,再便宜的活也接,有時候不免讓阿贊師父覺得他沒出息,所以也會低看一眼。老謝心想,這個苗族師父都能在泰國當阿贊,洪班怎麼就不能?要是他肯來泰國當阿贊,不但能多賺錢,自己也多了一個緊密的上游渠道,好過被那些阿贊們歧視。
次日一早,老謝就翻出電話本,找出當初在騰沖給兒子看病時,洪班給他留的村長家電話。但這電話怎麼也打不通,似乎已經失效了。
這天中午,老謝接到電話,有個客戶指名要找阿贊XX的獨立賓靈牌,老謝就去了大城這位阿讚的家。阿贊XX拿出僅剩的一塊獨立賓靈牌,老謝正在看著,半路接了個電話。這時一名年輕的中國女牌商來到阿贊XX家,看來和阿贊很熟,兩人坐在地上,輕鬆談笑。這女牌商也就二十出頭,穿得時尚新潮又性感,看上去像是來泰國的中國留學生。她隨手拿過放在老謝面前的那塊獨立賓靈牌,說:「這個給錢了嗎?沒給的話我要了。」
阿贊XX說沒給,女牌商就直接把牌放在自己那穿著黑絲襪的大腿上。等老謝打完電話,發現那塊獨立賓靈牌已經被女牌商收進口袋,準備走人,他連忙說這牌他早就要了。女牌商撇著嘴問阿贊XX怎麼回事,阿贊XX竟然讓老謝下次再來,老謝急了:「我大老遠跑來,就是要這塊牌,客戶錢都付完了,你怎麼能說拿走就拿走?」
他伸手去拿那塊佛牌,女牌商頓時撒起潑來:「臭流氓,你敢摸我大腿?」她對老謝大吵起來,老謝不想把事鬧大,只好灰溜溜地離開阿贊XX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