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節
於是,我把這樁生意講給他們聽,兩人的臉上一會兒白一會兒青,像變色龍似的。聽完之後,段老闆端茶杯的手都有些發抖,女秘書說:「老闆,以後還是不要吃了吧……」
段老闆點點頭:「可是那東西很補,不吃怎麼辦?」女秘書說還有海參燕窩魚翅呢嘛。這時我手機響起,是美瑛打來的,說有位男士來佛牌店,拿著名片就要找你,說有事想請你幫忙。
我說:「我在和陳大師的朋友段老闆談生意,你讓他留下電話,等我回去再說。」
美瑛笑著說:「這位男士說,他很痛苦,擔心自己活不過這兩天,要你盡快回來,他在這裡等著你。」
「什麼病這麼厲害?」我問。美瑛說從外表看不出什麼來,只是臉色很差,還有些咳嗽。我心想就算癌症晚期,也不至於連半個禮拜都挺不過去,既然還能來佛牌店,就說明還能走能爬。於是我告訴她,客戶都恨不得馬上被接待,你不能由他們的性子,他願意等就等吧,我一兩個小時後回去。
掛斷電話,女秘書問我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我說沒有,把美瑛的話說了。段老闆哈哈大笑:「這位客戶好厲害,居然活不過兩天,田老闆還是盡快回去,不然鬧出人命來可不好辦。」
十幾分鐘結束了午餐,我回到佛牌店,看到有個大約三十出頭的男人坐在休息區,上半身斜靠在沙發背上,臉色發黑,緊閉著眼睛,好像已經睡著了。我剛邁進來,那男店員就朝那男人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找我的就是他。
我點點頭,坐在那男人對面,乾咳兩聲。那男人絲毫沒動,我心想都睡得這麼香,還說很痛苦。我泡了鐵觀音,這是我一個南方客戶送的極品,回甘相當好。先給自己倒上慢慢品幾口,看到那男人還沒動,而且也沒看到他有明顯的呼吸。我欠起身,推了推他的腿,沒反應。
站起來走到男人面前,又推推他肩膀,男人身體隨著我的推動輕輕晃了兩晃,仍然沒醒。我覺得不太對勁,就彎下腰,湊近他的臉,這男人面色蒼白,呼吸幾乎聽不到。我把手放在他鼻子低下,能感覺到有呼吸,只是比較弱。
「怎麼了?」美瑛走過來。
我問:「這人是什麼時候開始睡著的?」美瑛說有半個小時了吧,可能是太困,或者是身體不太舒服。我拿著男人的左手,把他左臂整個拎起來,再放下,他還是沒反應。美瑛等三位店員都很驚訝,年輕女店員緊張地問:「會不會是死了?」
美瑛趕緊去打電話給急救中心,正在這時,這男人的手動了動,男店員連忙說他沒死,還在動!男人的左手慢慢扶著沙發,腦袋也轉過來看著我們,只是眼神很呆滯。
「您……沒事兒吧?」我問。
可能是我的北方話讓他聽不習慣,這男人有些疑惑。美瑛又問,這位先生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男人這回才聽懂,衝我們擺了擺手。
喝了幾口茶,這男人就像春天剛從洞裡爬出來的狗熊,冬眠結束了似的,看起來精神多了。交談中得知這位男士姓任,在葵湧那邊開一家賣槍模的玩具店。我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任先生歎了口氣:「沒什麼,總是這樣,只要入睡就很難醒過來,我真怕有一天,就這麼睡著睡著就死掉……」
我問:「這算什麼病?去醫院看過沒有?」任先生說看過了,醫生開始診斷是病毒性感冒,開了不少藥。後來又懷疑我患上梅毒,可驗血又沒問題。
「還有什麼症狀,多長時間。」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並不只是一名牌商,而是醫生。經常遇到這類人,不是有這個怪病,就是有那個症狀。
任先生咳嗽幾聲:「好像有近兩個月了,開始只是心慌,晚上做噩夢,後來能感覺到家裡很奇怪,具體也說不好。就是總覺得家裡似乎有個看不見的人。我吃飯的時候,轉眼去倒杯水,回來就發現菜少了一半,要麼就是飯桌上憑空多出碗筷來。我躺在床上看書,客廳裡的燈自己會開關;我在客廳收拾東西,衛生間裡的水龍頭自己能打開;我在衛生間洗澡的時候,總聽到外面傳出很大的響聲,可當我探頭出去看,又什麼都沒有。田先生,這是不是鬼?」
我想了想:「有沒有別的?比如受傷、被莫名其妙地侵犯、倒霉出事?」任先生搖搖頭說沒有。我奇怪地說,就是說有個透明人在家裡和你一起生活,但又沒有惡意。
「你結過婚嗎?或者有沒有分手甚至去世的女友?」以我的經驗,提出了這個問題。
任先生仍然在搖頭:「我未婚,也有好幾年沒交過女朋友了。」我心想這是想當和尚的節奏,三十好幾的,幾年沒交過女朋友,難道是男同?我又問他交沒交過男朋友,任先生哭笑不得:「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我心想正常個屁,哪個正常男人好幾年都不交女朋友。
接下來,任先生繼續說:「這還不算,我經常半夜盜汗,身上忽冷忽熱。再到後來,還時常會做一些不太好的事,身體越來越虛……」我沒聽明白,心想什麼叫不太好的事情,難道是自慰不成?
提出疑問後,任先生神色有些尷尬,看了看旁邊,美瑛和兩個店員都在櫃檯那邊聊天,並沒有注意到這裡。他才低聲說:「就是說,我、我總是感到自己在和一個女人做那……那種事。」我笑了,說就是做性夢嘛,你這應該是性夢過多而導致的吧。
沒想到任先生卻說:「不是,不是性夢!我知道什麼叫性夢,上初中的時候有過,但這個不一樣。」我問什麼地方不一樣。
第638章 鬼交
任先生說:「根本不像在夢裡那種假的、虛幻的,它特別真實,我能感覺到有個女人和我接吻、撫摸我,還有那種交合的觸感,都是真真切切的。但我全身都不能動彈,而且那個女人的身體特別涼,就像剛從冰櫃裡鑽出來似的。而且完事之後,我……我都會遺精。可我已經三十幾歲,從十幾歲之後就再沒有過了啊。」
聽了這話,我立刻嚴肅起來,心裡跳出兩個字:鬼交。
所謂鬼交就是人和鬼在夢魘中發生性關係,夢魘不是做夢,而是真實發生在身上,但無法動彈,打個比方,好比某人被施了全身麻醉,但意識卻是半清醒的。
「以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我問。
任先生搖搖頭:「從來沒有。」
我說:「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除了這些症狀之外,家裡有沒有別的異常?」任先生說他是單身獨居,父母早亡。家裡有時候總能聽到比較怪異的聲響,尤其在客廳裡。
交談中瞭解到任先生的公寓兩代人已經住了幾十年,應該不是什麼凶宅,但明顯是有個女性的陰靈在家裡。任先生說:「每次發生那種事之後,我當時都會覺得渾身發麻,呼吸加快,好像很舒服又很痛苦。第二天起來,全身就像裹了一團濕氣,特別地難受。到現在近兩個月,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就像大病初癒那種,怎麼也不見好。」
「鬼交就是這樣,」我告訴他,「可你是怎麼會遇到鬼交的呢?你的家又不是新居,好好想想,最近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人或事?」
任先生問:「什麼鬼交?」我簡單把鬼交的症狀和他說了。任先生嚇得不清:「你說是,有、有個鬼在我家裡?」我說當然,要不你為什麼會有鬼交,就是有個女鬼和你做那種事呢。
這話把任先生嚇得不輕,我還以為他早知道了呢。因為在我印象中,香港人都很迷信,像這些神神鬼鬼的事,他們應該都很瞭解,可任先生居然完全不知情。任先生說:「我沒遇到過什麼奇怪的人,我有個玩具店,每天的生活很單調,除了去店裡做生意,就是回家吃飯睡覺,因為店裡沒那麼忙,所以也沒什麼休息日。」
我心想,香港這麼多單身獨居的男人都讓我給遇到呢。又問:「你說過也有做噩夢的時候,那都是什麼內容?」
「會夢到有個女人,半夜站在客廳中,對我反覆只說五個字。」任先生回答,我連忙問哪五個字。
任先生說:「快跟我結婚。」
這叫什麼意思?看來這個女鬼還挺急嫁,就相中任先生了。我問你那段時間有沒有撞到奇怪的人和事,難道是突然在某天就開始噩夢和鬼交了嗎?任先生努力回憶,問我撿到紅包算不算怪事。
我發出連串的問題:「撿紅包?什麼時候?裡面有錢嗎?」任先生說那天他店裡有客戶挑槍模,挑到很晚才走,他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就在路口看到了那個紅包。錢當然有,裝著一千港幣,還有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但被他隨手扔進垃圾箱裡。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連忙問。
任先生說:「記不清了,也沒仔細看,好像是被人隨手裝在紅包紙裡的雜物,有寫著字的紙,還有好像是衣服碎片的東西,有一張女人的照片,和一些毛髮。」
聽到這些話,我立刻警覺起來,這些東西聽起來很耳熟,怎麼和下降頭用的原材料這麼接近?我又問還有什麼比較奇怪的事,任先生搖搖頭,說沒有了。
在我思索的時候,任先生氣色恢復得不錯,站起來在櫃檯前轉了兩圈。我只好先放下這些線索,幫他參謀買哪種佛牌好,最後指著兩條白褲子魂魄勇說:「這是泰國著名法師阿贊古歷製作並加持的,叫魂魄勇,辟邪效果很好。還能看家護宅,對於你這種懷疑家中有陰靈鬧鬼的人來說,最合適不過了。」
任先生把魂魄勇拿在手裡看了看,說:「我是看報紙才知道你這個店的,好像經常會從泰國請一些法師來開什麼法會,相當多的有錢人都來參加,很熱鬧。」我說是啊,本店所有泰國聖物都是假一賠十。
最後,任先生掏五千元港幣買下了這條魂魄勇的白褲子。臨走時他給我一張名片:「這是我的玩具店,專賣東京丸井的槍模,這幾天上了不少新貨,有完全翻版的格洛克17型,香港警局訓練都用這個槍,我給你打九折。」我笑著搖搖頭,說我還真喜歡槍,可惜買了也沒用,帶不回內地去。
等任先生離開佛牌店,美瑛走過來:「那人得的是什麼病?」
我說:「這位任先生應該是不小心被女靈撞上了,自己還不知道。但怎麼撞的很奇怪,應該和那個撿來的紅包有關。裡面有錢,還有一些可疑的東西,但已經被他扔掉了,所以我只好賣給他一條魂魄勇,讓他沖煞試試。」
幫段老闆請布周十面派的事,是個不小的工程,價錢最後定在五萬港幣,我讓方剛聯繫魯士路恩,從曼谷港發了一尊近兩米的布周像過來。這尊布周有三隻眼,是按照魯士108法相中的魯士打肺而製作加持的。擺在段老闆公司大廈的一樓正廳中央,看起來很氣派。女秘書站在旁邊,問:「要是有人問起,怎麼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