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節

  「再鬧爸爸不要你了……」石總說。就這樣,兩人一個鬧一個哄,把石夫人和小胡看呆了,我估計他倆這輩子也沒見過此類場面。就在我猜想要怎麼施法的時候,看到阿贊Tai慢慢站起來,走到石總女兒背後,突然用力踢了她一腳,把她給踹倒在地。石總女兒一動也不動,跟死人似的。
  石夫人連忙站起來就要跑過去,被我死死抱住,低聲說你不要打擾,她不會有事。石夫人還想掙脫,我對小胡連使眼色,他也過來拉,好不容易把石夫給勸回去。而阿贊Tai又坐在地上,伸手抓過那根經線,仍然在低聲念誦經咒,但慢慢把經線從石總女兒身體上抽出來,末端握在手心。盤腿閉目的石總還是垂著頭,嘴裡卻發出哭腔:「我的兒子,你怎麼就這麼死了……」聲音很難聽,和哭喪一個樣。
第692章 老謝要借錢
  阿贊Tai的助手從旁邊拿過裝有紅色液體的小碗,讓阿贊Tai用手蘸著在人胎路過上寫了幾個符號,再把那些經線全部纏緊,讓助手拿走。阿贊Tai站起來,走到石總女兒身前蹲下,右手蓋著她額頭,念誦了一會兒經咒,起身對老謝點點頭,自己進屋去了。
  老謝鬆了口氣,對石夫人說:「施法已經結束,以後那個嬰胎不會再纏著石總了。」小胡過去抱著石總,石夫人連忙來到女兒面前蹲下,把她扶起來,伸手探了探鼻息,就是一愣,突然大哭起來。
  我說你女兒又沒死沒傷,哭什麼啊。石夫人嚎著:「都這樣了還沒死?都沒氣啦,你們這些騙人,殺人犯,你們還我女兒……」這時阿贊Tai的助手從裡屋出來,看到石夫人的模樣,他奇怪地問怎麼回事。我說她認為女兒死了,什麼時候能恢復。
  助手說:「她的靈魂暫時離開軀體,但阿贊Tai師父已經施了控靈術,兩天後再給她施一次法就行。」我連忙把這些話翻譯給石夫人聽,可她不信,仍然在那裡大哭大鬧,還掏出手機說要打110報警。
  老謝無奈地說:「大姐啊,泰國的報警電話又不是110啊,你怎麼就相信我們呢?」
  石夫人說:「那是多少?119還是120啊?長途區號是多少?」我哭笑不得,只好告訴小胡多勸一會兒,我和老謝到旁邊房間去躲清靜。
  阿贊Tai的助手讓小胡把石夫人拉開,說要是這樣吵下去,對她女兒的恢復極為不利,很可能真醒不過來了。小胡只好在旁邊猛勸,讓石夫人相信自己女兒還能活,真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我、老謝和小胡輪流勸說,好不容易讓她同意放開女兒的身體,但又警告我們,說她女兒要是沒活過來,我們這些人都得償命。
  隔天的午夜時分,阿贊Tai再給石總女兒施了一次法,她就像手術過後麻藥勁剛過去似的,睜開眼睛看著。石夫人特別高興,過去問長問短,她女兒傻笑著:「嘿嘿,傻X,傻X!」石夫人驚愕,問我們什麼意思,女兒怎麼能張嘴罵自己的媽?
  「唉,大姐,她現在的魂魄剛回到體內,還沒完全清醒,你就別打擾她了。」老謝說。石夫人這回終於信了,在隔壁房間拉著我的手說個沒完,還說什麼泰國的法術真神奇之類的。小胡在旁邊,表情如釋重負中帶著無奈。我知道他在心疼那八萬塊錢人民幣,心裡樂開了花。
  那邊石總也早就沒事了,對我說覺得全身輕鬆,完全沒有之前身上發沉的那種感覺。我讓小胡付餘款,他連忙把剩下的兩撂鈔票交給老謝。
  阿贊Tai的助手幫著租了一輛舊汽車,把我們五人送到孔敬,老謝高高興興地下了車,和我們告別。我帶著這四位乘BRT回到曼谷,石總的女兒昏昏沉沉地,有時候還嘔吐,我讓他們不用擔心,過幾天就好。
  在曼谷機場,小胡緊緊握著我的手,說了半天感謝的話,我心想用這麼客氣嗎,我也是為了賺錢。看著石家三口和小胡走進機場大廳,我心情很舒暢,給老謝打電話,他說:「我剛才已經去銀行,把你的十萬泰銖匯過去了。田老弟呀,這樁生意可真肥,你這刀也宰得漂亮啊。我倆每人能賺十萬泰銖,你太厲害了,以後有這種生意還得照顧我!」
  我心想,再肥也沒有你長得肥。
  不管怎麼說,兩萬塊錢人民幣已經到手,還解決了小胡的燃眉之急,而且石家人也沒什麼後遺症,真是三全其美的生意。事後我給王嬌匯去兩千塊錢人民幣,說我賺了五千,給她四成。王嬌特別高興,這是她差不多兩個月的工資,能不樂嗎?說以後再努力幫我聯繫生意。我心想她真是瞎貓撞到死耗子,要不是她男友的老姨夫是領導,這事也不可能讓她聯繫著。
  數日後,王嬌在QQ上告訴我,說吳迪告訴她,送給他老姨夫金佛的那位小胡,不知道因為什麼被撤職,從部門經理又重新成為普通員工。她問:「哥,你說姓胡的是不是被石總給撤啦?」
  「誰知道呢,」我回答,「估計八九不離十。那尊金佛讓石總在公司出了不少丑,雖然是另有人暗中搞鬼,但石總肯定遷怒於小胡,撤他是早晚的事。我估計,這個石總以後也不能太平。」王嬌問什麼意思,我說沒什麼,心想還是別多嘴了,免得惹事。
  其實我只是順嘴說說,沒想到還真猜中了。那已經是幾個月之後,王嬌說吳迪的老姨夫石總調離了原單位,去某縣的一個什麼站當副站長。級別很低,好像那個站也沒啥油水。這結局並不意外,石總沒給省領導留下好印象,又在單位得罪過一把手,大家都風傳他精神有問題,被拿下也正常。
  此事看上去好像是因為送禮而起,但卻是人和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中國人最喜歡鬥,明的暗的全來,幾千年至今都沒閒著。我在泰國的時候,除了做佛牌生意之外,就是吃喝玩樂,在人際關係上處理得很簡單。但回到國內就不行了,做什麼事都得顧及面子、托熟人拉關係,這種無處不在的人情網根本就躲不開。
  本來想在瀋陽多呆一段時間,可因為石總的事,我又回到泰國,乾脆也不再折騰回去。因為我發現,做了生意之後,心理狀態又恢復到之前的水平,對佛牌生意充滿激情了。
  那天,我接到老謝發來的短信,問我有沒有十萬塊錢,想借用。我很奇怪,問他有什麼事,老謝回復:「兒子前幾天病情突然加重,重度昏迷兩次了。我想盡快帶他去澳洲治病,托人咨詢之後一算,還差十萬塊錢人民幣。」
  這可是太巧了,我無奈地表示前幾天剛在瀋陽買了一處房產,又讓他別急,先問問方剛那邊有沒有。
  躺在床上,我心裡有些不太舒服,按理說我和老謝的交情也算不錯,雖然在合作中曾經有過節,但後來都冰釋前嫌,合作還挺愉快。當初跟蹤到湖北那次,我和方剛借了他幾萬塊,在之後的半年中,他也慢慢還清了。現在他兒子病情加重,而我這邊剛巧又買了房子,不知道在老謝看來,會否覺得這只是我不想借錢給他的托辭。
  給方剛打去電話,說了這個事。方剛說:「老狐狸給我發短信了,可惜我手中只有不到四萬塊錢人民幣。老子一向是賺多少花多少,根本沒打算攢錢。他兒子病重怎麼回事?」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估計就是腎衰竭,他兒子的病你也知道,就是腎的問題。」我回答。
  方剛說:「你剛買了房子,看來老謝的運氣也不太好。這樣吧,我先借給他三萬,你看看買房之後手裡還有多少錢,總比沒有強。」我說大概還剩三萬多塊,加一起也有六萬。
  我給老謝打電話,說我和方剛能湊出六萬來,剩下四萬缺口你找親戚湊湊。老謝歎著氣:「要是能湊到就好了,這幾年因為借錢,我差不多把所有親戚都得罪遍了。沒事田老弟,我現在就告訴我爸,把房子掛牌給中介公司賣出去。」
  為給兒子看病,老謝居然要賣掉唯一的住房,這讓我很無奈。而我這邊卻還在繼續買房充地主,不由得感歎世事無常,還有幾分覺得對不住老謝。他現在沒什麼朋友,除了我、方剛和洪班等人,而能借給他錢的人只有我和方剛,可卻也沒幫得上忙。
第693章 奇跡
  轉眼十幾天過去,老謝沒聯繫我,我給方剛發短信,他說也沒有老謝的消息。我給老謝發短信詢問,老謝晚上才回復,說事情已經解決。我心想,看來他已經是賣掉了仙桃的那所房子,才湊夠出國治病的錢。可問題是,就算他兒子的病在國外順利被治好,回湖北仙桃之後住哪呢?也只能租房了。不過老謝對佛牌行業極為精通,又摳門能省錢,幾年之內再買一套房恐怕不是什麼難事。
  那天,美瑛給我發來列表,讓我幫著弄二三十條正陰牌,店裡缺貨需要補。我托方剛和老謝分別幫我找牌,老謝說他在湖北老家辦事走不開,就讓我去孔敬某阿讚的家中自己取。我覺得很意外,這傢伙對自己的渠道看得比臉還重要,這次居然肯讓我去他的上游師父家自取。可能是他覺得人不在泰國,但又不想推掉這筆生意,到時候回去再找阿贊師父分成唄。
  一個禮拜後,我接了個蘇州某畫家想作法事驅邪的生意,覺得阿贊洪班比較合適,就給老謝打電話問我是否可以直接去找洪班,回頭再算錢。老謝說他明天就回泰國,我問:「你在什麼地方?澳洲還是湖北?給你兒子治病的事進行到哪一步了?」
  「田老弟,我還沒帶兒子出國呢,現在他的病情越來越好轉,昨天大夫還找我,說我兒子的腎臟負擔減輕了,還說是醫學奇跡,哈哈哈!」老謝的聲音很興奮。
  我很驚訝:「有這種好事?那大夫有沒有說今後會怎樣?能自己痊癒嗎?」
  老謝高興地說:「想痊癒恐怕沒那麼容易,畢竟是好幾年的重病,但很有可能在一年內出院,以後定時打針和吃藥就能維持。」聽到這個消息,我非常高興,心想難怪前陣子他兒子重病昏迷,難道這就是好轉的前兆?但以前只聽說重病患者在快死的時候會先好轉,原來反過來也成立。
  我去孔敬跑了一趟,到阿贊洪班家裡跟他說了情況,兩人去蘇州給那位著名畫家作驅邪法事。過程很順利,搞定後我給老謝打電話,想順便去湖北看看他兒子。老謝見我這麼夠朋友,非常高興,客氣著說不用了,太折騰。但我當然不只是嘴上客氣,而是真想去看看。上次在仙桃醫院看到他兒子的病容,心裡還是很同情的,於是我問阿贊洪班是否同去,要是他不想折騰,就自己坐飛機回曼谷,我幫他訂好機票。
  阿贊洪班說:「他是我侄孫,要看。」我笑著點頭,在某旅行社幫訂機票的時候,心裡還想發笑,這爺爺比爸爸還年輕,真和相聲裡說的包袱一樣了。
  從蘇州到了武漢,在火車站外包了一輛夏利來到仙桃市,半路在超市買了不少水果和點心。還是之前那家醫院,在門口就看到老謝的身影,這傢伙左顧右盼。我倆下了車,老謝高興地迎過來,先把我手裡拎的禮物接過去:「田老弟,看你,大老遠的和洪班看我,還買東西。」
  我笑著說:「這是阿贊洪班想來看看他的侄孫子,又不是看你!」
  在醫院病房,我看到老謝的兒子坐在床邊,正和老謝的父親有說有笑地聊天。看來他是真好轉了,因為以前我聽老謝說過,他兒子的腎病很重,全身代謝功能失常,別說下地走動,連坐起來都不能。
  可能是覺得阿贊洪班臉上紋刺的那些經咒太瘆得慌,老謝的兒子面露害怕之色,連老謝他爹也驚著了。老謝連忙介紹:「爸,這就是我那個住在雲南的遠房表叔啊,叫洪班,他父親是著名巫師,當初姑姑還讓我去找他給兒子治病的,你忘了?」
  老謝父親想了半天,哦了聲:「原來是你啊!」連忙讓阿贊洪班坐下。交談中得知,老謝的兒子自從病重之後,醫院就給下達了病危通知,讓老謝盡快轉院出國救治,不然可能堅持不了多久。就在老謝焦頭爛額地籌錢時,醫生和護士忽然發現老謝兒子的病情正在悄悄地減輕,腎臟的透析頻率被調到只有原來的一半,但也沒什麼事。
  醫生會診後也沒得出什麼結果,都覺得是個奇跡,因為這種情況的病人還能好轉,這機率太低了。老謝高興得不行,最後主治醫生還說,要是情況持續樂觀,他兒子很有可能在半年內出院,以後只靠吃藥和定期打針就行。
  這把老謝給樂的,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在病房裡,老謝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他父親也很高興。我問:「你的房子沒賣吧?我看先不用賣了,看看再說。」
  「沒賣,沒賣呢。」老謝笑呵呵地回答。
  他父親說:「英偉這幾年為了給孩子治病,一個人在泰國也不容易。我孫子還很羨慕他呢,說爸爸天天出國,以後他也想去泰國玩!」大家都笑起來。
  我說:「老謝在泰國可不是在享福,而是受苦,這點我太瞭解了。他只有和我們幾個朋友聚會的時候才能吃頓飽飯,平時都是能省就省,一天最多吃兩頓飯,還是最便宜的。哪怕賺一千泰銖,也要立刻匯回家攢著看病用,他的衣服全都是舊的,我看他兩年也沒買過新衣服。」
  這話讓大家沉默了,老謝的兒子眼眶發潮,對他說:「爸,等我病好了,也能上班賺錢,到時候給你買新衣服穿。」老謝樂呵呵地說不用,都中年人還買什麼衣服,又不出去相親。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