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節

  我鼻子都氣歪了:「這不還是漲價嗎?明明兩個字就能說完,你偏偏說這麼多!憑什麼漲價?我這邊可都是按正常價給客戶報的,錢都付了。」
  「哎呀,生意難做嘛,田老弟,這樣吧,這次你就少賺點兒,以後我再給你找回來。唉,欠你和方老闆的施法費用也得還啊!」老謝笑著說。我說搞了半天,你是從我們身上多賺錢,然後再還給我們,虧你想得出。
  聽了老謝的報價,我用計算器一按,果然比之前少賺了兩成。想再給方剛打電話,心想方剛的報價一般都比老謝高兩成左右,算下來差不多一樣。有生意到底找方剛還是老謝,如果多照顧老謝,是不是他會更快地把欠我們的債還清?我有點兒轉不過來這個彎,心想這次先這樣,以後再細算。在打算盤方面,我和方剛老謝差得太遠。
  這天晚上我正在酒店裡看電視,接到陌生號碼,一聽原來是大闖的舅舅郭師傅。他說話的音量明顯比之前低多了,問我:「田老闆啊,你現在說話方便不?」
  「方便,我一個人在酒店的客房裡,你的貨已經安排泰國那邊發了,不要急,得十天八天才能到。」我回答。
  郭師傅說:「不是催這個事,是有別的事問問你。」我問什麼事,郭師傅說,晚上總做那種夢,特別地不舒服。我問哪種夢,郭師傅支支唔唔:「就是那種,能夢見跟女人睡覺的那個……」
  我笑了:「這叫春夢,男人都做過,你這種情況多久了,很頻繁嗎?」郭師傅說也有好幾個月吧,之前可沒有。我問你們夫妻的性生活怎麼樣,郭師傅顯然不太好意思,說他老婆雖然才四十來歲,可身體不好,那方面不行,都好幾年沒讓他碰過了。
  長年沒性生活,太壓抑,所以郭師傅這年近五十的人也很有可能這樣。我覺得很正常,就說這不是什麼壞事,要是你實在壓抑得不行,就去叫雞,也能起到緩解作用。郭師傅說:「田老闆啊,不怕你笑話,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找那種小姐吧,自己這玩意就起不來。」
  我心想不光你老婆不行,你也廢了。就說這種事得去醫院咨詢男科,我解決不了。郭師傅生氣地說:「別提了,我晚上值班的時候總聽電台,半夜全是那種男科熱線,我打過好幾個電話,也匯款買過藥,可都不好使,花了我上萬塊錢啦,全是他媽騙子!」
  看來這郭師傅不單身體有毛病,腦子也不太靈光。我問他在殯儀館具體負責什麼崗位,他說就是看守停屍間,負責把家屬送來的死者推進去存放好,或者在輪到的時候推到焚化間。晚上就在值班室過夜,因為隨時都可能有家屬送屍體來,但十天中也有差不多三四天,整晚也沒什麼事,那就是睡覺了。
  郭師傅又說:「還有個事,就是說我只要在家的時候從來沒有,到了單位值夜班,一睡覺就做春夢,每次還都不一樣,這個女的吧,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老的也有年輕的,你說怪不怪。」
  郭師傅的單位當然就是指的殯儀館,可人做春夢都是跟自己年齡相當的異性做那種事,沒聽說還有老的。我問:「你指的老的,是有多老?」
  「多老?七八十歲了,臉上全是褶子,牙也掉沒了,你說這事多噁心人!」郭師傅氣急敗壞。我差點笑出來,暗想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沒想到郭師傅還有這種愛好。
  他又問:「田老闆,你說會不會是我在單位裡頭不小心撞過女鬼?」
  我說:「撞沒撞過鬼,這個得問你自己吧,有感覺嗎?」郭師傅想了想,說好像還真沒有。我說那就是你想多了,哪來那麼多女鬼,要不然誰還敢在殯儀館上班。其實我在心裡還是覺得他的猜測有道理,畢竟是專門用來存放死人的地方,沒陰氣和怨氣才怪。也許是郭師傅無意中說過什麼對死者不尊敬的話,或者某個死者怨氣太大,而郭師傅碰巧倒霉,衝撞了死者,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要是真鬧什麼女鬼,你的同志不可能沒事吧?」我問。
  郭師傅說:「這我不知道,田老闆,你想想,就算他們也有這種病,誰能跟我說呀?我這不也得保密嗎,就敢跟你說啊。」我心想也對,這麼丟人又怪異的事,確實沒法和別人分享。
  我又問他這種春夢做過之後有什麼反應,郭師傅說:「別提了,每回醒過來,那渾身都是臭汗,氣都喘不勻,身上直突突啊。腦袋嗡嗡亂響,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這個難受!」這讓我開始懷疑他到底是做春夢,還是鬼交,這可是兩個概念。我把什麼是鬼交告訴郭師傅,把他給嚇的,說話都直結巴:「啥,還有鬼交?我的個媽呀!」
  「你在殯儀館工作的時候,尤其是接觸屍體時,有沒有做過對死者不太尊敬的事?」我問。
  郭師傅咳嗽幾聲:「好像沒有吧,那些全都是死人,誰吃飽了撐的欺負它們?」我心想也是,就告訴他別害怕,把心放回肚子裡,等佛牌到手就好了,慢慢看效果。
  七八天後,郭師傅的佛牌收到,也按我提供的心咒分別做了入門,開始佩戴。
  在佛牌店又混了十來天,美瑛因為生孩子而請假,店裡只有我和偉銘和小雅。這天傍晚開始下雨,出了佛牌店,半天也沒叫到出租車。
第748章 黑水
  這雨越來越大,在香港呆了好幾個月,難得見到這麼大的暴雨。我順著路邊走出很遠,又不想折回去,手裡撐的傘都被風給刮反了,正鬱悶的時候,兜裡手機一個勁震動,我心想這麼大雨要是掏出手機,那非進水不可。
  出租車是不用想了,走了十幾分鐘,我只好鑽進路邊的超市躲避。把氣喘勻,這才掏出手機,看屏幕是個陌生號碼,又接到手機QQ的信息,大闖問我為什麼不接電話,他舅舅給我打了好幾個。我告訴他正在躲雨,讓郭師傅再打過來。
  大闖回復:「也沒啥大事,我舅舅就說這半個月他覺得精神狀態好多了,身體不發虛,晚上睡覺也足,讓我謝謝你。」
  我說:「那就好,另外告訴郭師傅,殯儀館畢竟是存放死者的地方,很多屍體怨氣重,萬一對它們不尊敬,哪怕是在心裡也不好。讓郭師傅平時多注意,最好在接觸屍體的時候,在心裡默念一些客氣的話,比如『打擾您了,不好意思』之類的。」
  「媽呀,這有用嗎?哈哈哈!」大闖打了一串哈字給我。我嚴肅地回復,告訴他這可不是什麼笑話,我接觸鬼鬼神神的東西幾年,再清楚不過,不能拿死人開玩笑。大闖答應了,說回頭就給他舅舅打電話說。
  這天陳大師來佛牌店小坐,是因為有兩個他的朋友夫妻要來店裡看看。交談之後送走朋友,陳大師問我什麼時候能把Nangya請到香港來,特別地想她。
  就怕陳大師問我這個,因為實在沒理由。我乾咳幾聲:「得遇到有施法的生意,才好找借口讓Nangya來啊,可現在我都沒接到此類生意,除非你願意給自己後背刺上五條經,就讓她來。」
  聽我簡單解釋了什麼是刺五條經之後,陳大師連連擺手:「我可不要,以後怎麼見客戶啊!」我笑著說你又不會光著膀子去和客戶談生意,他說那也不行,在家裡乘涼或者去海外,有時也會赤裸上身,被記者拍到就慘了。
  這只是我的托詞,就知道陳大師不會同意,目的是讓他打消這個念頭。果然,陳大師歎著氣離開佛牌店,臨走前我和他說要回內地辦事,三天後就走,他同意了,讓我找小凡訂機票就行。
  晚上躺在酒店床上,心想認識陳大師這種人真好,以前打工的時候,去香港旅遊這事連想都不敢想,來回沒幾千上萬根本不可能,以我的工資,一年白幹了。而現在去香港就像北京人去趟廊坊,簡直再輕鬆不過。
  大概凌晨三點多,手機響了,我正睡著香,極不情願地看了看屏幕,還是陌生號碼。接通才知道是郭師傅。他問:「田老闆,俺打擾你睡覺沒?」我心想這得多缺心眼的人才能這麼問,就說,郭師傅,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值夜班,就算你自己也不是每晚都值吧?
  郭師傅不好意思地說:「值夜班值慣了,有時候就沒有這個白天晚上的概念。其實我也是有事找你。我聽大闖說,他上網查資料,說要是戴著佛牌做那種事,這佛牌就沒效果了,是吧?」
  「對,除非某些特殊的牌,比如能增強性能力、管夫妻和合的。」我迷迷糊糊地回答。郭師傅問那要是和老伴做了那事,他戴的這兩條佛牌怎麼辦,我心想你老伴不是好幾年都不讓碰嗎,現在怎麼想開了。
  我說:「之前我賣給你佛牌的時候,附帶的那張紙上是不是寫得很清楚?幾大禁忌都有,為什麼不聽?」郭師傅說他就是忘了,我說佛牌就算不失效,裡面的法力也會減弱,除非再次拿回泰國重新加持,也得幾千塊。
  郭師傅:「哦,那……那就算了吧。」
  掛斷電話之後,我開始討厭這個郭師傅。一天神神叨叨不說,還從不為別人著想。
  第二天中午,我在某商場為老同學帶幾瓶香水,明天回瀋陽的時候給她。現在來看,海外代購已經成了潮流,可在我那個時候很少,就算有也只是純幫忙,當然,也得看我有沒有心情,否則誰都得來找我買東西。
  在商場轉的時候,我正考慮給姐姐買個什麼樣的皮包時,手機響起,接起來是大闖的聲音:「田哥,我舅舅住院了!」
  「什麼病?」我問。
  大闖說:「我也不知道!」我心想這不是有毛病嗎,什麼病都不知道,那你給我打電話有個屁用。真想直接把電話掛斷,大闖又說:「我舅舅昨晚在殯儀館值班的時候吐了很多黑水,大夫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正在做檢查。」
  這個消息嚴重影響了我購物的心情,我心想,這郭師傅到底向我隱瞞了什麼,我覺得他肯定心裡有事沒說出來,從最開始他自稱半年內經常發病,到後來的什麼鬼交,和戴著佛牌行房,現在又狂吐黑水住院,肯定不是什麼偶然現象。
  我對大闖回復:「現在他能說話嗎?問問在這之前有沒什麼異常。」
  大闖說:「說話倒是能,就是特別虛弱,那我現在就問。」一來二去地傳話,我基本瞭解郭師傅的情況。他自述昨晚該值夜班,接待了兩撥送屍體的家屬,把死者推進停屍間之後,就回到值班室去睡覺。半夜又開始做夢鬼交,夢中和那女人親嘴,沒想到那女人突然吐了很多東西,全都灌進郭師傅嘴裡。他立刻就醒了,渾身冷汗,越想越噁心,肚子裡咕嚕咕嚕直響。
  他以為晚上吃壞了肚子,就去衛生間,沒想到吐了很多黑水,又腥又臭,最後吐得腿發軟,根本就站不穩,在地上坐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爬出來,遇到另一名工作人員,這才把他扶起送到醫院。
  「吐的黑水醫院總能化驗吧?」我問。
  大闖回復:「化驗了,說裡面有很多細菌,但說正常人體內不應該有這種細菌,或者極少,不知道為什麼。」
  我說:「問你舅舅,有什麼事瞞著我,要是他不說實話,我幫不了他,以後也別找我,我解決不了。」回復完我就去給我姐買包,但心裡一直提著,竟然很希望郭師傅這邊是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樣我就又有大生意接。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