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節
樸姐坐在前台裡,她真人比照片好看,皮膚非常好,像煮熟後又剝了皮的雞蛋。那名女服務員聽說我就是樸姐認識的那位泰國牌商,對我很好奇,在旁邊問東問西。樸姐有著東北女人的豪爽,非要請我吃飯,我說中午已經吃過了,但她還是點了一大桌子菜,像什麼帶皮狗肉、烤肥牛、各種朝鮮拌菜和正宗的延吉冷面。我本身就喜歡吃這些東西,但完全不餓,每樣只吃了幾口。
為掩人耳目,我和樸姐早就商量好,拿出一條最普通的正牌,對女服務員和廚師說這就是樸姐要的貨,從泰國寺廟出來的,能招財轉運。聽說這條佛牌值六千多塊,女服務員驚得下巴都要掉了,拿著佛牌看個不停,這可是當時瀋陽普通收入者半年的工資,也難怪她吃驚。
我從女服務員手裡把佛牌接過來,剛要遞給樸姐,旁邊桌那位中年男人手裡端著一杯白酒,對我伸出手:「拿來我看看來,啥破玩意六千多。」
我心想這人真沒禮貌,就算要看,也得說話客氣點兒吧。再看他面前的桌上有一小盤拌狗肉,旁邊的白酒只剩半瓶。再看這男人長得挺瘦,臉上有好幾道傷疤,嘴角也有,一直開到耳根子,好像曾經被人用刀把嘴給改大了似的,特別醜陋。他眼睛都喝紅了,明顯是個酒鬼,說話的時候,手裡那杯白酒正準備往嘴裡送。
在東北這種人特別多,也就沒理他,直接把佛牌遞給樸姐。這人把手裡的酒杯放下:「哎,跟你說話呢,沒聽著啊?」
雖然很討厭這種人,但我也不想和他廢話,因為「酒蒙子」都喜歡鬧事,多惹無益。於是我看了看樸姐,這是她的飯店,要出頭也得是她來。樸姐走到那男人面前,責怪地說:「喝你的酒吧,咋啥事你都想管呢?」
從語氣來聽,樸姐似乎跟這男人比較熟,我心想既然是熟客那就更好辦,免得一言不合再打起來。那男人說:「我就想看看咋地,一條項鏈就六千五,又不是金子做的,怕你被騙知道不?」
樸姐說我被騙不被騙和你有什麼關係,那男人沒生氣,反倒笑了,表情很有些猥瑣:「咋沒關係呢,你跟我睡過十年覺,你說有關係沒?」一聽這話我才明白,原來這男人就是樸姐的前夫。之前聽樸姐在電話裡對我說過不少關於她和前夫的那點兒事,知道這男人挺無賴的,就更不想惹。
「哎,你是幹啥的啊?專門賣……賣這種項鏈?」這男人邊喝邊說,舌頭也有點兒硬。樸姐打斷他的問話,要不要再吃碗冷面,這男人伸手去摸樸姐的手,被她躲開。
以付款為借口,樸姐讓我進飯店的裡屋,這也是樸姐晚上睡覺的地方。我把這塊賓靈牌遞給樸姐,她拿著佛牌的手都在顫抖,明顯有些害怕。我笑著讓她放鬆,這東西並不可怕,就是一塊骨頭而已。
在她看佛牌的時候,我低聲問:「那是你前夫吧?」樸姐點點頭,我說他怎麼經常來,而且你好像對他還不錯。
樸姐歎著氣:「啥不錯,我也是沒辦法。就跟狗皮膏藥似的,貼上就揭不下來,能怎麼辦啊?」我心想這種男人到處都有,離婚了還要霸佔前妻,也是沒辦法。我把印有心咒的紙交給樸姐,告訴她怎麼做入門。
她問:「念三遍經咒之後,再把我想達到的目的說出來就行?」我說沒錯,越心誠越好,你就把它當成佛來拜,堅信它能幫你成願,這樣也能增加陰靈和你溝通的成功率。樸姐從皮包裡準備掏錢給我,說有個事想問,不然就不用折騰我來西塔了。我問什麼事,她剛要說,聽到外面有人光光用力砸門,不是敲而是砸,就像警察抓賊那種。
「誰啊?」樸姐嚇得包都掉了。
外面傳來樸姐前夫的聲音:「開門,干他媽啥呢?」樸姐連忙把門打開,她前夫用力推著樸姐,嘴裡罵罵咧咧,硬說樸姐和我在屋裡搞破鞋。
樸姐生氣地說:「誰搞破鞋了,你有病吧,我要給田老闆拿錢!」
前夫揚起他那醜陋的下巴,把嘴一撇:「唬他媽誰啊,拿錢還用跑裡屋去嗎?是不是想脫衣服?」樸姐氣得要拿包打他,他雙手去接,說打吧,我接著,裡面的錢都歸我。樸姐把他硬推出屋,把門鎖好,前夫在外面不停地捶門,樸姐迅速給我數了四十五張百元鈔票,我連忙收進包裡。
這段時間她前夫在外面也沒閒著,說:「給我開門,當著我面就敢搞破鞋,還他媽要不要臉啦?大家都來看,這老娘們找了個比她小好幾歲的,大白天就在屋裡CB啊,都來看!」
當時他說的話非常難聽,髒字連篇,為了社會和諧,不能在這裡忠實地記錄下來,只好用字母代替。不光樸姐,連我都生氣了,本來不想惹這種人,但他說的話太難聽。我衝過去就要開門,卻被樸姐拽住,說你千萬別去,不然他會跟你沒完。這人別的能耐沒有,就是天生脾氣倔,要是誰和他衝突,能纏你半輩子。
聽樸姐這麼說,我立刻打消了出去和她前夫理論的念頭。我家在瀋陽,她前夫雖然是丹東人,但為了纏樸姐,現在就暫住在瀋陽。我在明他在暗,要是惹上他,被這種人暗算吃了虧,到時候他一躲,誰也找不著。
為了讓我順利出去,樸姐先開門出去,再把門關上,聽到兩人吵得連房頂都要被掀開,還夾雜著摔各種東西的聲音,大概過了十分鐘才安靜。樸姐開門示意我可以出來了,我探頭探腦地走出屋,看到桌歪椅倒,樸姐前夫那張桌的碗筷瓶碟全都碎在地上,旁邊的一對男女食客站在門口,正在猶豫。一名女服務員出去找他倆收錢,樸姐坐在前台呼呼喘著氣。我心想,樸姐當初怎麼找了這種男人當丈夫,也夠她受的。
我過去勸樸姐:「不行你就報警唄,他這種打砸的行為已經觸犯法律,要是案值達到一定程度,估計都可以判刑。」
樸姐氣呼呼地對我說:「我哪敢報警?警察根本拿他沒辦法,只能批評教育,再不就是讓他賠錢。可他哪來的錢?還不都是朝我要的嗎?這半年多我都報警七八次了,後來派出所一接電話聽到是我,直接說你的事我們沒法管!」
「這麼說,你前夫還沒人能治他了?」我問。
廚師靠著牆說:「要我說那傻逼就是欠揍,找人往死裡打,一頓不行多打幾頓,不信他還敢粘著你。」我也同意這種說法,但樸姐卻搖搖頭,說畢竟是和自己生活了十年的丈夫,沒愛情還有親情。而且也怕惹怒他,以後指不定捅出什麼大漏子來。
那名女服務員從店外進來,非常生氣,吵吵著說要報警,被樸姐攔住,說算了,也沒什麼大損失,等下次他再鬧事就報警。
我問:「他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哪來的勇氣?」
女服務員撇了撇嘴:「啥天不怕地不怕啊,他又不是鐵做的。上次來飯店找樸姐要錢,正好廚師李哥在後院殺狗,他問李哥找樸姐,李哥沒理他,他就說了兩句不耐煩的話。李哥手裡拎著刀,回頭瞪了他一眼,他嚇得轉身就走,連個屁也沒敢放,半個多月沒來。」
第776章 效果在哪
聽到這裡我算是徹底明白了,樸姐的前夫之所以這麼囂張,根本就不是像樸姐說的什麼倔脾氣,而是被樸姐慣出來的。他很清楚什麼人能惹,而什麼人不能惹,在他眼裡只有樸姐最好欺負,吃定了她。而樸姐也適應了前夫的這種無理行為,漸漸成為習慣。
從樸姐飯店回到家,半路上我找銀行給阿贊Nangya匯去四千塊錢人民幣。
過了兩天,樸姐給我打電話,說已經按我的方法做了入門,當晚似乎夢到在樹林裡,天特別的黑,有個女人坐在樹底下,也看不清面目,只是低聲哭。樸姐就過去問,那女人也不抬頭,說她是沒機會了,你有什麼心願就告訴我。
因為之前我告訴過她,所以樸姐在夢裡也記住了我的話,就對那女人說想讓小人離自己遠點兒,那女人只搖頭,也不說話,然後就醒了。
「田老闆,這東西還真邪性啊,我居然當晚就做了這種夢!你說這個女人是誰呢?」樸姐問。
我笑著說:「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那位泰國的女白衣法師把一個女性的靈魂加持進佛牌裡了,那佛牌就是用她的頭頂骨製成,你夢到的也是她。既然你都說了要求,她就會幫你。」
樸姐聽了後很高興,說:「可為什麼在我提過要求之後,她反而搖頭呢?」我也不明白,正在思索怎麼回答時,聽到聽筒那邊傳來一陣狗叫聲。樸姐大叫喝斥,我問怎麼了,樸姐說不知道咋回事,後院籠子裡的那幾條狗全都朝我狂叫。我心想,很明顯是她身上有陰氣,那也正常,供奉入了獨立靈的賓靈陰牌,沒陰氣才怪。
在瀋陽的日子非常悠閒,基本就是和同學朋友們四處聚會玩樂。其間在鄰居的熱心幫助下相了兩次親,我特意沒讓介紹人透露我的職業和收入情況,結果這兩次我對女方都挺滿意,可後來介紹人傳話,對方不同意。我並沒覺得可惜,這是個看臉的時代,最開始就對我的身高長相不滿意,說明對男方的要求中,外表大於內涵。不過,我爸媽卻不認同我的觀點,覺得女方挑外貌身高也正常,男方不是也想找漂亮女人嗎?
可能因為以前太窮,所以在相親的時候,我就特別反感女方一個勁問男方月薪多少,有沒有獨立的房子之類話題。所以在相親兩次之後,我就放棄了。
那天,樸姐給我發短信,說她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個男人,大她幾歲,在瀋陽市某事業單位上班,條件挺好,兩人見面也挺滿意的。我回復:「小心你前夫。」
她回:「我知道,但我現在有了這塊避禍防小人的佛牌,是不是會好些?」說實話,我心裡沒底,不知道這塊賓靈該怎麼驅走樸姐前夫這種極品男人,只好回復說會好,但你也要多加小心。
沒出半個月,樸姐打來電話,語氣非常生氣,說前夫把她給訛了,賠出去好幾萬。我連忙問怎麼回事,原來那天她前夫又去店裡混吃混喝,正趕上她新交的男朋友休息,來她店裡聊天,就坐在裡屋。
看到前夫又來,樸姐嚇得魂都沒了,也不敢開裡屋門,只好坐在前台,悄悄發短信給男友讓他把門反鎖,也不要出聲,她前夫來了,這人很混,你就裝成屋裡沒人,男友回覆沒問題。
樸姐的前夫從晚上七點多一直坐到後半夜十二點,仍然沒有走的意思,樸姐無奈之下給了他一千塊錢,讓他趕緊走,說自己困了,想睡覺。前夫從沒看到樸姐主動給錢,馬上起了疑心,就說也要留下來過夜。樸姐讓男友在裡屋坐了四五個小時,心裡本來就有愧,看到前夫這樣,她心想明明已經請了避小人的佛牌,為什麼還沒效果,心裡有氣,就沒同意。
前夫去推裡屋的門沒開,問裡面有誰,樸姐只好說是她的一個女性朋友在裡面睡覺,不方便。前夫非要開門不可,大吵大鬧,又要用酒瓶子砸店,誰也攔不住。屋裡的新男友實在忍不住,就出來和樸姐前夫理論,他這回抓到了把柄,將兩人罵得狗血噴頭,男友悻悻地走了。樸姐氣往上撞,就從廚房抄起菜刀要砍前夫。可他是個混不吝的角色,根本不相信樸姐敢砍,就把臉湊上去,說你不敢你就是全西塔最大的破鞋。
破鞋這個詞是北方的方言,意思是妓女。樸姐氣瘋,一刀砍在前夫臉上。這下可好,前夫不依不饒還報了警。警察要拘留樸姐,除非她前夫同意民事調解。前夫獅子大開口,要五萬塊錢,不然就堅持不撤案。樸姐氣得放下狠話,寧願被拘留也不賠錢,但廚師和服務員都勸她,最後前夫把價格降到三萬,賠錢了事。
「田老闆,這佛牌怎麼完全沒效果不說,還起反作用?」樸姐邊說邊哭。
我說:「不能怪佛牌沒效果,鬼神之力是很難有規律可循的,也許這就是良好的開端,你前夫可能不敢再來了。」
樸姐說:「怎麼可能!他沒錢了就來找我要,我再砍他?一刀三萬塊,我哪賠得起啊?現在可好,男朋友吹了,錢也沒了,那個傻逼比以前還囂張!」我心裡也在打鼓,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按理說正陰牌效果明顯,至少不會起反作用吧。
「你從開始做入門,到後來供奉,有沒有破壞過規矩,仔細想想?」我問。樸姐從頭到尾給我講了一遍,午夜將佛牌合在手掌,念三遍經咒,不戴的時候放在桌上,都沒問題。我只好勸說以後再看效果,也許這是破財免災呢,你和他認識十幾年,敢砍他嗎,為什麼這次就敢,估計以後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