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節

  解決了桑坤,我和方剛離開阿贊巴登的住所回到自己公寓,準備休整兩晚之後,就再動身去香港。畢竟Nangya還要在香港呆上半年,而我已經答應陳大師,要在佛牌店繼續當高級顧問。
  晚飯後,方剛照樣去附近的賭場大開殺戒,我無聊地在屋裡來回走動。看到臥室裡方剛的床頭櫃上有個相框,以前好像沒看過,就進屋去瞧。相框裡居然是方剛和馬玲的合照,看地點應該是以前他在芭堤雅那間公寓樓下的餐廳。那時候的手機沒有前置攝像頭,想自拍都得把手機調過來,用自拍鏡去拍。因為不能從屏幕上看到畫面,所以這種自拍的表情都比較搞笑。
  方剛和馬玲的頭緊緊靠在一起,馬玲顯得很開心,而方剛卻笑得不太自然,就像憋尿的時候有人在撓他的胳肢窩。我歎著口氣把相框放回去。想起馬玲,這心就有幾分堵得慌,多好的一個女人,可惜就這麼沒了,難怪方剛在東南亞十餘年也沒結婚。正如他所說,有的牌商不適合有家室,因為仇家太多。
  以前我不太相信,心想牌商無非就是賣佛牌,和賣化妝品、賣大米或者賣手機的商人沒什麼兩樣。區別就是佛牌中有法力和陰靈,但只要謹慎點兒就沒事。後來,我遇到善後和擦屁股的情況越來越多,起初懷疑是不是自己運氣差,或者是心腸太軟,不然東南亞和中國有那麼多牌商,要是都像我這樣總出事,他們該怎麼活。
  後來發現方剛和老謝這些牌商並不像我這麼心軟,但卻也經常結仇,不是客戶就是同行,要麼就是黑衣阿贊。才知道做牌商不同於其他商人,要是想把生意做大,就得付出代價,這代價就是結仇。光賣正牌、做驅邪法事的話,就沒有那麼多麻煩,但法事的活畢竟不多,而賣正牌利潤低。要想多賺錢,就得什麼活都接,不光正牌,還得賣陰牌邪牌,什麼人胎路過、小鬼、山精都不在話下,更不用提落降了,只要客戶肯出錢。
  但有利就有弊,邪牌小鬼和落降頭,是最容易出事的,客戶必須要記恨在我們身上。所以方剛才一直單身,現在好不容易找到適合的女人,卻為方剛送了命。
  坐在客廳的床邊,我無聊地喝著啤酒看電視。這時手機響起,又是老謝打來的。他問:「田老弟,阿贊巴登給桑坤連續施法好幾天,是不是挺累的,得什麼時候才能恢復過來?」
  我說:「怎麼,又有生意上門?謝老闆業務可以啊!」
  老謝笑著回答:「可不是嘛,我這邊有個客戶,是住在巴蜀的泰國本地人,因為賭錢懷疑賭場老闆出老千而結仇,被對方下了什麼降頭,搞到全身皮膚潰爛,問我有沒有辦法恢復。我去巴蜀瞭解過情況,那人簡直比鬼還可怕,可家裡偏偏又窮得很,一時拿不出解降頭的錢,我也就沒理。」
  「你什麼時候去的巴蜀,就這幾天嗎?」我問。老謝回答已經是半個月之前的事了,我說那你現在才跟我說有什麼用。老謝笑著說上午這人又給我打來電話,說錢已經湊齊,東拼西湊總算集齊了十幾二十萬泰銖,讓我再去看看。可現在Nangya和登康都不在泰國,所以想讓阿贊巴登過去看看。
  我說:「那你得給方剛打電話,阿贊巴登可是方剛的上游阿贊,你找我算什麼事,到時候方剛又該說我挖他牆角了。」
  老謝說道:「我剛給方老闆打過電話,他很不耐煩,說讓我找你談。我說我想請阿贊巴登去看看,話還沒說完,方老闆說我再打擾他贏錢,這把牌要是輸了就得算在我頭上。」我哈哈大笑,說這就行,只要方老闆有言在先就沒事,不過阿贊巴登畢竟是方剛的上游,如果這樁生意最後成了,你也得把利潤分給他最少兩成。
  「那當然沒問題!可是我跟阿贊巴登沒有你熟,再說咱們關係這麼好,要不你幫我問問他,透個最低價怎麼樣?」老謝說。我就知道他是這個想法,不過老謝做生意的習慣倒是了,一定要把價錢說在頭裡。
  給阿贊巴登打去電話,問他這幾天是否還能施法,收費多少。阿贊巴登告訴我,最好能讓他恢復三四天,施法的費用只要不是特別複雜,大概十五萬泰銖左右即可。我把話轉告給老謝,約好三天之後他來曼谷找我。
  我打電話給陳大師說要多停留幾天,這邊有客戶危在旦夕,等處理完了就馬上回香港,陳大師說沒問題,聽語氣似乎很高興。我有些奇怪,難道我在香港耽誤他的好事?陳大師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就說:「田顧問,真的要很感謝你,昨天我和Nangya去海洋公園,整整玩了一天!」
  「有這麼好?」我更加驚訝,以Nangya的性格,就算同意陪你去海洋公園,也不願意呆上整日吧,看來這情降還真是厲害。我心裡發虛,告訴陳大師不要太過於追求Nangya,慢慢來,反正時間有的是,要多給她修法和休息的時間。陳大師連聲稱是,讓我放心,他會掌握分寸。
  躺在床上,我心想這Nangya難道真被情降術給改變了?馬上打電話給登康,他說:「凡是都要有個過程,現在有一個多月了吧,按我估計,最多再有兩個月,阿贊Nangya體內的情降法門就會開始失效。」我說不管到時候是否開始失效,你都在一個半月之後來香港,給Nangya解降,我不想再拖。
第933章 可憐的男人
  四天後,老謝早早就來到曼谷,給我打電話讓我開車去接,我說讓他叫出租車自己來,老謝說:「哎呀田老弟,你和方剛新租的公寓地點太不好找,我怕迷路了怎麼辦?你就來接我一趟吧!」我估計這傢伙就是想省車費,沒辦法,只好開著方剛的車把老謝接了回來。
  方剛問:「什麼狗屁客戶,窮成這樣還有錢去賭嗎?」
  老謝打開冰箱拿了兩罐啤酒坐在沙發上,嘿嘿笑著說:「沒錢才去賭嘛,要是有個幾百上千萬,早就花天酒地、紙醉金迷去了,哪裡還有心情去賭?」
  「一看就知道你沒賭過錢!」方剛用夾著雪茄的手指著老謝,「有多少千萬甚至億萬富翁都在賭桌上輸個精光,他們要的不僅僅是贏多少錢,而是感受博彩的快感,懂嗎?」老謝連連點頭,我問方剛那你屬於哪種,方剛想了想,說我是既想贏錢,也要體會快感。
  我問老謝那客戶的具體情況,老謝喝著啤酒說:「別提了,那人叫朱拉旺,住在貧民區,老婆又黑又瘦,家裡窮得沒一樣值錢東西。那人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膚,他老婆說朱拉旺喜歡賭錢,可是天天都輸。那天賭場又輸光了,同桌的有賭場老闆。他低頭撿煙的時候看到賭場老闆腿下居然壓著一張牌,就發起火來,兩人動手,他打傷了賭場老闆的眼睛。後來有一天,他身上突然開始起水泡,還往出鑽小蟲子,越來越多,嘴裡也有,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說著,老謝掏出手機調出照片,我和方剛湊過去,看得頭皮發麻。畫面中有個男人躺在床上,赤裸上半身,眼睛緊閉,頭髮幾乎全禿,腦袋上都是深一塊淺一塊的疤痕。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膚,就沒有好的,好像不小心掉進稀硫酸的池子裡再撈上來。
  方剛說:「都這樣了居然也沒有死,真是命大!」
  「他懷疑是賭場老闆搞的鬼?」我問。老謝說是啊,因為這人雖然窮,但身體很健康,但打傷賭場老闆之後不到十天,就得了這個怪病,不得不懷疑。
  我和方剛互相看看:「那就只有請阿贊巴登去看看再說了,你說這個朱拉旺已經湊夠二十萬泰銖錢?你還沒確定他的問題是不是降頭、能否解開,你就先讓他四處借錢,到時候我們解決不了怎麼辦?」
  老謝嘿嘿笑著:「那就再把錢還回去嘛,反正只是借,又不是偷搶來的。」
  方剛哼了聲:「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不見兔子不撒鷹。走吧,去接阿贊巴登,他媽的幸好只是巴蜀,要是在宋卡,天這麼熱,就算有錢賺老子也不去!」我說你那輛車的空調是不是該修修了,坐你的車就像在洗桑拿。
  「最近都沒怎麼賺到錢,拿什麼修?」方剛翻著白眼。
  驅車去接阿贊巴登的路上,方剛問老謝最近是否打聽出熊導遊的消息。老謝搖搖頭:「沒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倒是遇到好幾個騙錢的,都自稱認識熊富仁,要我先匯款就提供消息。」我說這種人我也遇到過,當初去江西找于先生就是這樣。
  從阿贊巴登家裡出來,四人駛車由曼谷沿著公路開到巴蜀,老謝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是當時去朱拉旺家時記的路線。七拐八拐,從大巴車站來到市井,路邊能看到有很多店舖,條件簡陋,但幾家蒸包子的小店將蒸屜擺在門口,熱氣騰騰,剛出蒸籠的包子味道非常香,我雖然不太飯,但肚子也叫了起來。
  汽車緩緩行駛,開始還能看到幾棟樓,後來就是典型的貧民區,很像中國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式平房。
  朱拉旺的家有些偏僻,距離平民居住的那片區域大概有幾百米,附近只有稀稀落落的一些建築,離鐵路倒是不遠,而鐵軌兩側全都是山和茂密的樹林。我們把車停在平坦路面,就出來步行走到朱拉旺的家。確實很破舊,門口堆了很多木柴。
  進到屋裡,真是昏暗又低矮,還有股說不出的怪味,是類似狐臭和中藥的混合味道。擺設都很陳舊,只有廚房的門似乎是新換的,看上去很結實。有個又黑又瘦的女人看到老謝,連忙把我們迎進屋裡,搬來椅子讓座。這女人眼睛很大,瘦得皮包骨頭,床上躺著個男人,赤裸上身,下面只穿一件短褲,身體下面鋪著防水布。這男人的身體倒是很強壯,表皮卻全是水泡、膿包和瘢痕,臉上和頭上也是,五官都看不清了,只能依稀看出那幾種器官的位置,特別噁心。幸虧我之前看過老謝手機裡的圖片,不然還真抗不住。
  地面有很多水漬,旁邊放著好幾個大號的紅色塑料桶,裡面盛滿清水,還有個塑料水舀。很明顯,這是要經常舀水往朱拉旺身上澆,用來止疼和止癢的。
  老謝向她介紹了我們幾人,尤其著重介紹阿贊巴登,說是泰國著名的阿贊師父,沒有解不開的降頭術。
  「真的嗎?那求求你們幫幫我丈夫!」女人雙手合十,苦苦哀求著。阿贊巴登來到床前,這男人側頭看了看他,再看看我們,張開嘴勉強說了幾句話。聲音非常沙啞,說得很費勁,大概是說讓我們救救他。方剛仔細上下打量朱拉旺,專頭問他老婆到底麼回事。
  女人流著淚:「我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身上開始起小水泡,開始沒當回事,以為是被蚊子給叮的。可怎麼也不好轉,都抓出血了。就只好買了些藥膏塗上,又不捨得花錢去醫院。沒想到越來越嚴重,小水泡變成大水泡,還長出很多膿包,抓破之後就鑽出蟲子,嚇死人了……」
  她身體直哆嗦,看來真是嚇壞了。我掏出五毒油項鏈,在朱拉旺身上試了試,顏色比較深,但還沒有到發黑的地步。阿贊巴登對我們說:「這人身上有陰氣,應該是中過蟲降。」
  方剛問:「大概有多久?」女人想了想,說應該有二十幾天。
  我問之前有沒有請過別的阿贊來看,女人哭喪著臉:「我們家裡很窮的,請不起阿贊,這段時間也是四處去借。要不是他的表妹夫家有錢,我差點兒給他們下跪,才借到十幾萬泰銖,還不知道夠不夠……」
  看著這女人的可憐相,我問方剛和阿贊巴登,這事要怎麼弄。阿贊巴登說施法也要在午夜,這種蟲降拖得時間太久,不知道能不能解得開,到時候才知道。女人緊緊抓著阿贊巴登的胳膊用力搖,臉上全是淚水。
  老謝說:「你不用這樣,降頭這東西只要能解得開,我們也願意賺錢。但如果真的不行,那我們只收兩萬五千泰銖的辛苦費。」沒想到,女人從床底下翻出一個布包,撲通給老謝跪下,雙手把布包托起來,說這裡是十九萬多泰銖,只要能治好朱拉旺的怪病,這些錢都給我們。
  床上的朱拉旺抬起手臂,用沙啞的聲音說:「求你們……」我真有些看不下去了,心裡不忍。方剛把這女人扶起來,說今晚十二點左右我們會再回來,現在先去附近找家旅館住下。女人連忙說:「就在我家裡等吧,我去給你們買些肉包子回來!」老謝說不用,你這裡沒地方休息,我們還是先走。
  離開朱拉旺的家,開車回到巴蜀市區,找旅館訂了兩個房間進去休息。這旅館條件簡單,但卻很乾淨,估計是專為遊客準備的。我、方剛和老謝在同一個房間,有三張單人床,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老謝問:「方老闆啊,你說這樁生意要是成了,錢怎麼分呢?」
第934章 廚房
  我就知道他最關心的是利潤問題,方剛抽著煙,說:「二十萬泰銖,阿贊巴登至少要收五成,我們幾個每人分到手三萬泰銖。」老謝勉強笑著,看來是不太滿意這種分配方式。我說這個活出力最少的就是我,老謝聯繫的客戶,阿贊巴登是方剛的渠道,我只是跟著客串,而已,給我一萬五泰銖就行,讓老謝多得點兒。
  老謝高興地剛要點頭,方剛把眼睛一瞪:「不行,我們是團隊,俗話說見者有份,再說田七也出了力,那天晚上我在賭錢,要不是田七給阿贊巴登打電話,你怎麼知道價格?」這番話其實很有些強詞奪理的勁頭,老謝滿臉冤相,又不好意思說什麼。我樂得不行,對老謝說你不用叫屈,我肯定會把這個損失給你找回來。
  晚上在附近吃完飯,方剛又要去找賭場,或者到馬殺雞店放鬆放鬆,我說泰國也不是遍地都有按摩店,還是算了吧。方剛很不滿意,只好放棄。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