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節
老闆說:「這兩個寫字間是我買下來的,花了不少錢,怎麼能再換地方?」在我的指導下,老闆將這尊布周十面派的神像擺在辦公桌後面的牆角,坐在老闆椅上,只要一轉就能看到。老闆順利付了錢,我跟他說以後有事隨時聯繫,就告辭離開大廈,心想這樁生意也能賺個大幾千,還是不錯的。
路上,費大寶笑著說:「這老闆的老婆要是繼續鬧鬼就好了,還能再接個施法的生意!」我說你小子也很上路,但那樣也有壞處,很多客戶開始請到手裡的東西沒效果,或者鎮不住陰靈,就會對你很不滿意,你得巧舌如簧,才能讓他覺得有繼續花錢的必要,費大寶連連點頭。
晚上在酒店看電視時,又調到成人頻道,仍然在演香港老式的小電影,這次是時裝的。我心想,佛經中說一切淫邪都是在造業,包括我現在看這種電影。可人就是這樣,總抱著僥倖心理,覺得人活一世,哪管什麼業不業的,看個電影算什麼。而在泡妞甚至和已婚女人搞私情的時候,也會想大家都在這麼做,人家都不怕,我為什麼偏偏當回事?下輩子什麼樣,現在不想管。
電話響了,看屏幕是黎導演打來。我心想他現在時來運轉,先是飛來橫財,再治好疾病,現在又事業得意,估計又是想找我吃飯喝酒。
「我是黎導演,田顧問,你在香港還是什麼地方?」他問。我說在香港的XXX酒店,黎導演說太好了,他正在酒店房間和同事粗剪片子,有些情況想讓我過去看看。我有些煩,心想明明是方剛的生意,就因為我人在香港,到底能有什麼事發生,還是去瞭解一下吧。
從酒店出來,乘出租車來到黎導演劇組所在的酒店,房間是個套房,黎導演和好幾個人都坐在沙發中,面色凝重,還有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子坐在桌前,正在操作電腦。看到我進來,黎導演連忙起身迎上,說給方剛打過電話,可他總是不接,發短信也不回,所以只好找我,真不好意思。
我心想,方剛從來不擦屁股,看到你發短信的內容就是這事,他能理才怪。黎導演把我帶到電腦前,我看到屏幕中應該是某種視頻剪輯軟件的界面,看起來很複雜,分成兩部分,上半部左右各有電影的靜止圖像,下半部還有個更大的。黎導演介紹那年輕男子:「這是阿亮,劇組的剪輯師。」
阿亮對我點點頭,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指著屏幕,說:「今天剪到第XXX場戲,看到畫面裡有這個東西,你看一下。」說完他用鼠標點了幾下,畫面繼續播放,將三個小畫面合成一個大的。我跟費大寶湊近屏幕去看,正是那天我倆在電影公司探班時的那段戲,男演員坐在床上,帳紗半掩,另兩名日本女演員在另一端。
「怎麼了?」我的話音剛落,就聽到費大寶指著畫面左側大聲道:「這裡有人!」順方向看去,果然,在床帳紗的裡面,有個似乎全身沒穿衣服的女人側身而坐,定定地看著三名演員。因為有紗擋著,看不太真切,只能大概分辨出這女人比較苗條,披肩長髮。位置真是很隱蔽,再加上畫面為了造氣氛而比較暗,如果不是費大寶眼尖指給我,我還說不定要看到第幾遍才能發現。
我問:「這是……畫面的錯覺吧?」
兩個人從沙發站起身,走過來,其中一個人手裡托著筆記本電腦,屏幕是谷歌圖片搜索引擎,列出幾十張某女演員的照片,有生活照、採訪照和劇照,劇照大多都是很豪放的,原來也是一名小電影女星。我看到搜索欄中有三個漢字,是某香港T姓艷星的名字,並沒什麼太大的知名度,但我有印象,畢竟在那個時候看過不少這種片。
「以前黎導和我就跟她合拍過電影,她的側影我們再熟悉不過了。」這人自稱是副導演。
黎導演點點頭:「開始我們也以為是巧合,覺得可能是跟攝像機的角度、棚內光線或者那個帳紗的皺褶有關係,可你看這個。」他讓阿亮把進度調到另一個機位,看到帳紗內的那個女人身影仍然在,而且也從側面變成了斜側面,說明不是錯覺。
費大寶問:「這個T小姐現在是什麼情況?」阿亮說早就死啦,2000年金融風暴的時候,她投資的兩個單位樓價大跌,她成天被人追債,有些精神扮演,最後在遊樂園乘坐摩天輪的時候踹碎玻璃,跳下去摔成了肉餅。
把我和費大寶聽得心裡發涼,暗想難道是鬼顯靈?沙發上坐的那個男人神情緊張,說:「肯定是T小姐冤魂不散,回來找我們索命!」
阿亮有些害怕:「又不是我們害得她跳樓,為什麼要找我們索命?」我也提出同樣的疑問,黎導演說:「當年就在這座片廠,我跟她合作過一部電影,那個時候她有場戲就是躺在床上,隔著帳紗慢慢坐起來。」
聽得我更是不寒而慄,費大寶問有沒有讓那個荷蘭老外看看,副導演連連擺手:「當然不行!要是他們認起真來,決定半路回家,這部戲就要打水漂,我們開工的錢怎麼辦?」
「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繼續拍嗎?」我笑著問。黎導演說你還笑得出來,我們已經愁得不行,連晚飯都吃不下去。
阿亮說:「我可不敢再剪了,萬一T小姐的陰魂把怒氣撒在我們劇組人員的頭上,那可就很慘。」黎導演說你不剪誰來剪,阿亮說你們都可以剪啊,反正剪片機的操作大家都會,有沒有我都一樣。
第987章 從這兒跳下去
黎導演很生氣:「有你沒你都一樣?好好好,那你現在就走!」阿亮還真聽話,起身就走,被黎導演揪著衣領拉回來,說你小子還真走,這麼聽話。
阿亮哭喪著臉:「黎導,你就放過我吧,我還沒女朋友。」黎導演把他按在座位上,說你繼續剪,我是導演,有事也是在我身上,你們怕什麼。阿亮無奈只好繼續操作,我在屋裡踱步,副導演和製片人讓在沙發中坐下,問是怎麼回事。我安慰他們說鬼也分好壞,善鬼如果死得比較不甘心,有時候就會在它生前工作或生活過的地方出現,這也是正常。只要你們當初沒做過對不起那個T小姐的事,就問題不大。
兩人互相看看,都說肯定沒有。
走出酒店,黎導演把我倆送出來,他問:「田顧問,你跟我說實話,以前有沒有遇到這種情況?以你的經驗,T小姐到底只是冤魂不散,還是來找誰麻煩的?」
我說:「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沒做過對不起T小姐的事,就沒什麼關係。而且你現在拍的這部電影是低成本的正規片,女演員們要是心甘情願的,就沒那麼大業障。」
黎導演笑著:「好吧,等拍完這部片子,以後我就去片廠幫人做工,專拍文藝片,當副導演,在現場拿喇叭筒喊停也是能混飯吃。」我說是啊,有半天半地古曼的保佑,你怎麼也不會回到以前那種慘相吧。他連忙擺手,說寧願自殺也不想再住鞋盒子。
處理完貿易公司老闆布周像的生意,黎導演這邊的探班之旅也告一段落,和我費大寶就一起回到泰國,找方剛去了。熊導遊的事解決之後,他就又搬回芭堤雅居住,理由很簡單,住了七八年,對這個城市太熟悉,覺得比曼谷好。其實我覺得無非就是芭堤雅的酒色服務比曼谷更多,更專業而已。
費大寶的佛牌知識已經學得不錯,開始自己獨立接生意。這小子仗著在無錫結識了很多富二代和公子哥的狐朋狗友,有錢女孩也不少,經常在他們面前講佛牌。再加上中國人對泰國佛牌也是越來越不陌生,尤其在有錢人的圈子裡。所以這幾個月間,費大寶光賣給朋友的佛牌就有十幾二十條,還有三個女孩跟他來泰國找Nangya做過情降。和我當年剛入行相比,業務量多多了。
剛在芭堤雅呆了幾天,晚上我們三人在酒吧喝酒,方剛看到手機響,但沒理,就讓它在桌上嗡嗡叫。費大寶眼尖,看到手機屏幕顯示的是黎導演,就問:「大哥,怎麼不接,黎導演可能又有什麼事吧,也許是想再請佛牌,多發大財呢?」
方剛哼了聲:「他要是想請佛牌,我就把腦袋摘下來,給你們當波開!」我說怎麼這麼絕對,方剛說黎導演供奉半天半地之後,生活已經有了好轉,可他又去拍小電影,繼續產生業障。你說的電影畫面中有當年艷星T小姐的鬼影,並不是什麼巧合,而是在對他們進行提醒。
「難道真是想找黎導演的麻煩?」我問。方剛說反了,並不是鬼想找黎導演的麻煩,而是黎導演主動去找T小姐鬼魂的麻煩。
我和費大寶都表示沒聽懂,方剛說:「T小姐生前曾經在那個片場拍過電影,她的名字我聽過。我有個客戶是台灣某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告訴我那時候T小姐的那部片子在電視台播放的效果非常好。但也打聽過,說T小姐在拍此電影時,因為沒有仔細看條款而被騙,本來說好只拍背面,後來卻被導演強迫要求拍正面全光,她是含淚拍完的。」
這番話讓我震驚,費大寶脫口而出:「是黎導演干的嗎?」我說那個逼T小姐正面露光的導演不見得就是黎導演,但她很可能是冤魂不散,所以在舊片廠現形,也許並不是衝著黎導演來的。
從酒吧回家的路上,黎導演給我打來電話,方剛讓我別接,也不要管這個人的事,我只好聽從。
方剛當然不回復,他很清楚這是什麼意思,卻不提醒對方。其實我覺得這倒是個商機,要是換成我,一定會極力勸黎導演來泰國施法,說他已經被T小姐的鬼魂纏上,不解決就得死。可方剛卻完全不理,我猜不透原因。
躺在床上,我心裡一直不踏實,很想知道逼迫T小姐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黎導演。悄悄給黎導演發去短信問這個事,讓他說實話。黎導演回復:「對天發誓,那是另一個姓孟的導演,不是我啊!」
既然不是他,可為什麼總給方剛打電話和發短信,我又提出疑問,黎導演回復:「這些天我經常做相同的噩夢,要麼是在那個片廠,跟T小姐共同拍戲,但T小姐從帳紗中出來時,卻渾身是血,連腦袋都是扁的,紅的白的全都流出來,很恐怖,立刻把他驚醒;要麼是他半夜在遊樂園遊蕩,而四周全都是摩天輪,想問方老闆到底是什麼意思。」
典型的陰靈糾纏,這種事我遇得太多了。如果不加處理,一般情況下客戶就會倒霉。可如果說T小姐是因為有人在她生前拍過電影的片廠開工,而纏上黎導演,似乎也說不過去,畢竟那個佈景不可能只有黎導演一個組在用,為什麼不找別人,偏偏找他的麻煩?
忽然,我想起之前和費大寶探班時,兩名日本女演員和劇組人員發生爭執的事,我連忙回復:「你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們?那天的兩個日本女演員為什麼生氣,是不是你又故伎重施?說實話!」
黎導演很久才回復:「田顧問,你是聰明人。我也是沒有辦法,荷蘭投資方要的就是那種片子,所以我只好讓經紀人先把日本女演員騙來香港,到時候用合同威脅,強迫她們脫……」
我很生氣,回復說你這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嗎,當年T小姐就是這麼吃的虧,雖然她不是因此而死,但顯然對這個事懷恨在心,最痛恨騙演員的電影公司。而你那天在片廠再次這麼做,她陰靈發怒,才纏上你。
「田顧問,你快救救我吧,跟方老闆說說!」黎導演文字中透著哀求。我回復說明天會和他說,但不知道他是否願意,你等我消息。
次日我和方剛、費大寶提了這個事情,方剛瞪著我,說我狗拿耗子,不要管這種事。我想不通,有錢為什麼不賺呢?
費大寶卻很後悔:「早知道我就一直在內景守著了,誰知道後來還有好戲看?大老遠從無錫跑來香港,也算沒白來啊!」方剛笑著說你想看好戲,以後可以找黎導演給你安排個角色,豈不比旁觀更刺激,費大寶興奮地說行,後來又說不行,萬一被父母和朋友看到,就丟大臉了。
我沒給黎導演回復,因為覺得他早晚會再聯繫我。可沒想到的是,再次得到黎導演的消息,既不是電話也非短信,而是幾天之後的報紙新聞。那天,佛牌店的偉銘給我發了一條彩信,是拍的某八卦新聞報紙,上面刊登了香港導演黎XX昨日在遊樂園乘坐摩天輪時突然發病,踹破安全玻璃窗跳下,當場死亡。
「田顧問,我記得你和這位黎導演有過生意往來?」偉銘在圖片下面配的文字是這句。
我沒有回復,因為心裡很不舒服。黎導演的死在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做佛牌生意好幾年,不光我和方剛,連費大寶都能預料得到這個結果。
第988章 暴怒
我不舒服的是,為什麼方剛不讓我插手此事,因為我始終覺得,黎導演完全是可以救過來的,還能賺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