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沒了陽壽，他若是遇見我，就是他的命數，如果我出手救他，那就是他的造化，人的命運不是注定的，而是時刻的改變著的，從現在沒法預料以後，這就是為什麼我的術數從來不及格的原因。」秦沐淡淡的說道，同時伸手探了探老人的脈。
　　「你這是狡辯，狡辯！」紅蓮突然發現，這個時候的秦沐根本就是一二貨：「你現在遇見他了，而且你可以救他，你出手了，就是他的造化，你怎麼知道人家陽壽已盡？你的術數不是一直不及格麼？」
　　聽著紅蓮這麼說，小升抬起頭來，滿臉希冀的看著他，甚至帶有一絲祈求。
　　秦沐生生的撇過頭去，就當沒看見那個眼神。
　　紅蓮氣不打一處來，怎麼這師徒都這樣，一涉及到天道的事情，就這般中規中矩？當真是無用。
　　紅蓮的目光讓秦沐如芒在背，不得已的多解釋了一句：「人要順應自然。」
　　「呵……」紅蓮一臉的鄙視：「這就是你的為人之道？我的巫祝？」
　　秦沐歎了口氣，一臉複雜的看著已經昏睡過去的老人：「如果我沒猜錯，你的能力，只是維持到他健康的前一個月吧？」
　　小升的眼睛驀然瞪大，眼裡所蓄積的淚水悄然滑落，心口莫名的疼了起來，難過的點了點頭：「我的能力，只能維持到他做化療的最後一個月，他的狀態始終是那個時候，而且這個時候再做化療，已經沒了任何效果，他每天都要忍受化療給他帶來的痛苦，雖然他已經不去化療，可是……」
　　「可是那效果依然存在。」秦沐接了下去，表示明白：「他得的是癌症，這樣的病，除了少數的幾例，人類根本沒有任何辦法，生命就是這樣脆弱，沒有理由。也許很不公平，有些人惡事做盡，卻還逍遙快活，可怎不知道，這也是一種解脫，你讓他永遠的活著，可也永遠的活在痛苦當中，難道你沒發現，他經常毫無知覺的就進入沉睡，他的生命體征正一天比一天弱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小升怒吼出來：「可我有什麼辦法呢？我不能完全復活他，我只能讓他永遠保持這樣，只能這樣！」
　　小升憤怒的站了起來：「你只是一個過客，你懂什麼？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第一個給了我溫暖的人，第一個見到我之後不會想到錢的人，前世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前世我能力不夠，讓他墮入輪迴，可如今，我絕對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你們人類都是骯髒的，可他是乾淨的，是乾淨的！」
　　「可他這樣活著是痛苦。」秦沐愣了一下，這小升似乎跟那男人有很深的淵源，「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要遭天譴的，你甘心你這修為毀於一旦嗎？」
　　「我甘心！我樂意！我要你管？」小升衝口說道，完全不考慮後果：「若是你能救他，就救他，不能救他，就滾蛋！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我不是在憐憫誰。」秦沐的目光放到老人漸漸平穩的呼吸上，「你看，他連睡著的時候，臉色都是慘白的，你剛剛已經救了他，可是他為什麼還是原來那個樣子？」
　　小升直接撲了過去，老人並沒有回到沒有進監獄之前的樣子，而是先前從監獄裡出來的滿頭白髮，怏怏的靠在吧檯邊打著瞌睡的模樣，這是那中年婦女來之前的五分鐘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小升尖叫道，這樣大的聲音，老人都沒有驚醒，依舊沉沉的睡著，可誰都知道，這樣的情況並不樂觀：「為什麼沒有回到之前的樣子？為什麼？」
　　秦沐歎了口氣：「這種蒙蔽天道的招數，哪能一直用，必定要出亂子的。」
第252章 過往
　　看著呼吸越來越孱弱的老人，小升伏在他的身上泣不成聲，握著老人的手漸漸的傳入綠色的螢光，似乎是不死心，想要因此而看到老人逐漸紅潤的雙頰，可終究是什麼都沒有，反而越來越慘白。
　　小升一運氣，從口中吐出一顆綠色的珠子。
　　「妖丹！」紅蓮感受著從其中傳來的濃厚的木系能量，更加確定了小升的本體應該是植物，都說植物修煉難，一株植物要修煉成妖，化形，可不是幾百年幾千年就可以的，沒個上萬年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妖怪，植物想要化形更是要有幾萬年甚至數十萬年的沉澱，難怪之前，小升說，見到她的本體的人都會想到錢，就是一個大蘿蔔，長了數十萬年，也是值錢的。
　　人類對大自然的征服，從人類剛有了靈智開始，就從來沒有停歇，最直接的表現是對植物的砍伐與征服，多少珍稀樹木就此消失，數萬年或者數十萬年的植物遭到人類大面積的砍伐與開荒，所以植物成妖的，比動物還稀奇。
　　「竟然是植物，你這樣修煉了這麼多年，難道就甘心嗎？」秦沐也吃不準眼前這老妖怪究竟活了多少年，看著這妖丹如此渾厚的能量，嚇了一跳，而且小升此時卻將妖丹給吐出來，秦沐想到一個可能，臉色驟變。
　　正如秦沐預料中的一般，那綠色的妖丹一出，登時，小升的周圍浮現起了一個綠色的屏障，將她和那老人籠罩起來，秦沐大吃一驚，紅蓮與其對視一眼，迅速出手，在那綠色的屏障快要將小升完全包圍起來的時候，一道紅蓮業火很是突兀的出現在屏障周圍，小升本體是植物，屬於木系，最害怕的就是火系的傷害，更何況，紅蓮業火也並不是一般的火焰。
　　小升收起妖丹，迅速的退到一邊，身上的綠色屏障也跟著消散，那一道紅蓮業火圍繞在紅蓮的周圍，並沒有直接追上去，小升看向紅蓮的時候眼裡帶上警惕：「沒想到，居然還能在這個末法時代遇上凶獸？」
　　紅蓮臉色不變，甚至很是嫵媚的撫了撫一頭紅色的長髮：「你在誇獎我麼？」
　　本來秦沐聽小升這樣說，以為紅蓮的本體就是凶獸什麼的，聽了紅蓮那自戀的話語便打消了念頭，不過還是帶著探究，對於紅蓮的本體，他很好奇啊。
　　「哼，沒想到昔日的戰神，也會淪落到跟從人類的地步。」小升冷笑，收起身邊一直滴溜溜打轉的妖丹。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可是，你的前輩就沒有告訴過你，不要愛上人類麼？」紅蓮似乎根本就聽不懂小升在說什麼，輕描淡寫的一挑眉，說道：「你看看你，還是這樣年輕，甚至在你的國度裡，還沒有步入盛年，而他呢？他是第二世了吧？第二世他也要離去了。」
　　紅蓮說起這個，小升的眼眸中一派的憂傷：「不是第二世，是第十世。」
　　秦沐驚了一下，脫口而出：「先前你不是說他前世對著你的時候也不會產生任何想法的麼？」
　　「那是第九世，無論何時，他都跟從前一樣，沒有變化，赤子之心，跟你們是沒法比的。」小升看向老人的眼神變得極度悲傷：「可如果第十世我們還沒有在一起，那麼他的靈魂便會消失於天地之間，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秦沐一愣：「誰跟你說的？這老人最多只是算作老死，或者病死，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麼會靈魂都找不到的地步？」
　　「佛祖說的。」小升的話讓一旁快要變成背景的釋然極其感興趣，連聲問道：「誰？佛祖說的？你見過佛祖了麼……」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秦沐一陣哈哈大笑打斷，這是他近來第二次聽人說佛祖的事情，第一次是無臉人，在自己靈魂墮入地府之時，說是只有佛祖才能送自己回去，可是所謂的佛祖在哪？長什麼樣子？誰都不知道，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值得麼？
　　「你笑什麼？」小升被這樣的打斷頗為不爽，而釋然心頭也有不快，涉及到佛祖的事情，天下和尚都一個樣，縱使那佛祖好似在，又好似不在。
　　「我笑你傻。」秦沐淡淡的道：「佛祖說的，你可有證據？可有證據證明他就是佛祖？他說的就是對的？」
　　小升淡淡的看了秦沐一眼，說道：「那日夢迴，有全身泛金黃者托夢而來，細數我和他的前九世，這種事情，只有我知道，他次次輪迴，早已遺忘。」
　　「第一世，那是我最開始有靈智的時候，他是站在我身旁的一顆大樹，這顆樹真大啊，他的臂膀為我遮風擋雨，他始終站得筆直，若不是那場毫無預兆的雷電，或許他就不會那麼快的離開。」
　　「第二世，我逐漸修煉，開始有靈獸願意棲息於我旁，待我瓜熟蒂落之時用以衝破修為之用，後來，他出現了，我知道是他，一定是他，他身上有那顆樹的氣息，不會錯的，他打敗了那個靈獸，可他修煉到最後，天劫降落的時候，都用身體擋著我，直到死亡……」
　　「第三世，他輪迴成人，對於妖來說，多麼希望自己化成人形，過人一樣的生活，靈長類，永遠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可是最早的時候，妖的本體是什麼，便是什麼，沒有人類的自由，也沒有人類的歡樂，甚至沒有痛，直到產生出靈智之後，才會有了痛覺，他竟然可以輪迴成人，而不是繼續做妖，就已經很好了。」
　　「第三世，他是個藥童，他在山裡發現我，卻始終不肯採摘，日日澆水給我，或者雨天都會跑來用雨傘給我遮雨，就彷彿第一世的時候，他做樹的時候，用樹葉為我擋雨一般，然而人類的身體是如此孱弱，如此的不堪一擊，在為我遮擋了一天的雨後，就再也沒看見過他，後來才聽說，他在那晚就發了高燒死去。」
　　小升說道這裡，淒慘的笑了笑：「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好好修煉，直到我能夠以人類的姿態，站在他的身邊，同他在一起，為他遮風擋雨，為他一世繁華。」
　　「可終究還是一場夢，這一世，我修煉得可以化作人形，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老去，他把我錯認為他死去多年的女兒，他的腦袋始終是混亂的，但我知道，這就是他，一定是他。」小升傻傻的笑著：「因為他們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樣的，只是這一世，他不再是我的朋友，愛人，而是我的父親。」
　　「不是說第十世，你們不在一起的話，他就要消失的麼？」紅蓮聽得動容，很少有動情的妖怪，倒不是妖怪都無情，只是人類和妖，始終不為一路。
　　「是的，所以我才不能讓他死。」說道這裡的時候，小升的眼神已經極為堅定。
第253章 生生世世
　　秦沐皺著眉頭：「縱使這樣拖著，你就能保證你倆能在一起？」秦沐很糾結：「再說你倆不是已經在一起了麼？天天住在一起的。」
　　紅蓮沒好氣的瞪了秦沐一眼，這感情白癡估計不清楚什麼叫做在一起，果然，小升聽了秦沐的話也很是無語，看著老人逐漸蒼白起來的臉，一臉的悲傷：「我不知道你是誰，可若你能救活他，請你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