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法醫給出的屍檢報告中,聲稱在死者的氣管內,也發現了部分食物的殘留。這讓我更加確定食物是在四人生前吞下去的。如果說真的是鬼吃食物,還把食物吃嗆進入氣管,這讓人感到啼笑皆非。至於死者體內的食物為什麼會沒有被消化,很可能是死者在界於生和死之間的時候吃下去的。
  但我還是不敢確定,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過程,比較久,他們有四個人,不可能沒有一個人發現空氣異常。他們沒有逃出來,一定是因為逃不掉。人在死前,哪裡會有心思吃東西,而且還一口氣吃那麼多。老九幾個人的身手都還不錯,他們身上沒有出血,也沒有掙扎打鬥的痕跡,就算是中毒的情況下,想要強行灌食不留掙扎痕跡,也比較困難。
  一次又一次的推理,一次又一次地被推翻。
  案件有四個大疑點。
  第一個疑點,是老九幾個人吃進去的食物。
  第二個疑點,就是老九的死亡時間。
  第三個疑點,是老闆發現帶有死者指紋的冥幣。
  第四個,是案發現場內的血手印還有附近居民的口供。
  我迅速記住了卷宗上的重要信息,馬上,我們歸還卷宗,離開了警局。陳凡以為我會就這樣跟他回賓館,但沒想到,我做了一個讓他為難的決定:今天夜裡,偷入犯罪現場。
  犯罪現場還被警方封鎖著,查卷已經很困難,警方是不可能會讓我們去那裡的,我們只能偷偷去。陳凡不情願,但是在羅峰的威脅下,陳凡只得同意了。趁著天還沒黑,我們三個人去了朝陽記,出乎意料的,朝陽記已經營業了。
  我立刻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個道姑,大家都對她深信不疑,她說朝陽記的危機已經渡過,他們自然相信。但是,偌大的茶餐廳,除了閒坐的夥計和老闆,卻是一個人都沒有。我們三個人進了茶餐廳,夥計和老闆還非常高興,熱情地把我們迎到座位上坐下了。
  我們象徵性地點了一些吃的,很快,有夥計認出了我。他們的態度發生了轉變,聽聞女道姑說我惡鬼纏身,他們不願意招待我。羅峰正要發火,我阻止了他,我朝陳凡使了個眼色,他不情願地掏出證件。大陸地區的證件和港區的不一樣,但是這些人又哪裡懂得這麼多。
  以為我們都是警察,老闆只好親自來招待我們。老闆滿臉肥肉,但是臉色卻是憔悴發白。我先問了老闆關於女道姑的事情。老闆給我報了一個電話號碼,說是可以聯繫上女道姑,我記下電話號碼之後,繼續詢問。
  老闆說,傳聞都是真的。他確認自己收到的錢變成了冥幣,一共三次。而那冥幣,已經被警方作為證物拿回警局裡去了。老闆戰戰兢兢地跟我說了一遍案發的情況,他所說的,和我已經知道的,沒有太大的出入。老闆說,案發之後,警方來了很多次,但是這兩天,警方已經沒怎麼來了,沒想到,今天朝陽記剛開業,來的第一群顧客就是警察。
  好像是為了盡快趕我們走,老闆還把另外一個夥計也叫來了。那個夥計,就是第一次和第二次給那公寓送餐的人,老闆是第三次去的。那個夥計的口供,和老闆說的一模一樣。港幣絕對不會平白無故變成冥幣,一定是有人暗中搞鬼。
  最有嫌疑的,就是朝陽記裡的老闆和夥計。但是,他們表現出來的恐懼,不像是裝出來的,口供也沒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在朝陽記裡問了一圈,我們沒有找到可疑的人。後來,我又把問題扯回到了女道姑的身上。
  老闆說,鬼叫餐的案子發生之後,他就經常會看到髒東西,聽到可怕的聲音。有一天,一個女道姑自己找上了門,說可以替朝陽記消災。老闆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讓那個女道姑做了場法事。當天晚上,老闆果然睡了一個好覺。
  連續的幾天,女道姑都在朝陽記裡作法事,終於,昨天晚上,女道姑離開了。
  沒有再問出更多有價值的線索,我們退出了朝陽記。
  出來的第一件事,我們就是給那個女道姑打電話。電話是我親自打的,我原以為女道姑不會接,沒想到,電話立刻就接通了。而且,女道姑還聽出了我的聲音,她笑著問我,是不是遇到奇怪事了。我順著女道姑的意思,說自己看到了不乾淨的東西。
  女道姑給我開出了一個價,說替我消災解難,那價格算是天價了。
  我先假裝答應了下來,問她什麼時候見面,女道姑給我說了一個地方。我本以為她會和我約在什麼深山老林,至少是個道觀,但她卻給我說了一個新界最大的迪廳,時間是凌晨一點鐘。掛斷電話之後,我對羅峰和陳凡說起了這件事。
  羅峰的神色有些異樣,他撞了撞我的肩膀,開玩笑說:「一個道姑小妞那麼晚約你在那種地方見面,這道姑也偷腥啊?」
  羅峰的玩笑,並沒有讓我覺得輕鬆,反而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我們在新界附近逛了逛,這一帶,羅峰到處都是熟人,經過很多地方,都有人向羅峰問好,他們對羅峰的稱呼是:羅哥。
  到晚上十點鐘左右,天徹底黑了下來,我們按照原計劃到了老九四人遇害的公寓區外面。這片公寓區,每棟房子都已經老的不行了,好像隨時會塌下來一樣。我也不知道老九幾個人,怎麼會選擇這樣的地方住,他們根本就不缺錢。
  案發已經好幾天,警方不可能這麼晚還讓人把守案發現場。但我們還是很小心,萬一讓別人發現,我們可能會被警方以為是犯罪嫌疑人。老式的公寓,住的都是民工,這麼晚了,沒有幾個人。
  但是,我們越接近老九他們住的那棟公寓,就發現聲音越大。直到真的走近了,我才驚訝的發現,這裡的場景和昨晚在朝陽記後門很像,也是一大堆人圍著一個木檯子。這裡在作法事,而作法事的人,竟然正是約我今晚見面的那個道姑。
  他們堵著樓道口,我們只能暫時躲了起來。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多,人群才漸漸散去,而那個道姑,也背著布包,匆匆離開了。我沒有叫住她,以免打草驚蛇。之後,我們偷偷進入了樓道,樓道很黑,我們一路上都沒遇到人。
  陳凡說這地方怎麼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羅峰直接朝陳凡的後腦勺扇了一巴掌:「你傻啊,這地方鬧鬼,大家肯定都臨時搬出去了。」
  羅峰說的有道理,陳凡不敢和羅峰嗆聲,只好忍了下來。案發地點在公寓的最頂層:第七層。第七層的樓道處,被警方拉起了警戒線。我們跨過了警戒線,到了七層之後,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出事的那一間。門上的鎖是壞的,那是警方破門而入時候破壞的。
  我們都戴上了事先準備好的腳套和手套,進了屋子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們三個人都說這地方比其他地方陰冷不少。
  當打開手電筒的時候,我們一眼就看到了牆上的血手印。那手印,密密麻麻,佈滿了公寓內的整個牆壁,讓人看的一陣頭皮發麻。
  羅峰一看到血手印就罵了聲:「操,屍體不是沒出血嗎,真他媽有血手印?」
第004章 血手印,鬼臉
  這個出租房,非常老舊,但是一點都不髒,地上也沒有灰塵。我在警方的詢問筆錄中看過警方對房主的問話。主人家宣稱,這間出租房在老九幾個人租房之前,已經整整一年的時間沒有出租過了。主人家因為太忙,也沒有來打掃。
  主人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警方已經排除了他的犯罪嫌疑。
  主人家辨認過屍體,他說,大約是在十天之前,老九親自找他拿了鑰匙,並付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租金,具體時間,就是老九四個人到港區的那個晚上。
  老九幾個人,不缺錢花,他們沒必要來這種地方住。我還記得,老九幾個人出發的時候,還一臉色相地說等找到人,要在香港找幾個港妞玩玩。更可疑的是,他們到了港區之後就再也聯繫不上了,而到港區三天之後,就是法醫推定出來的死亡時間。
  他們死前那三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羅峰問我發現什麼沒有,我指了指地上,說整個房間都沒有灰塵。長時間沒人打掃,屋子又是老式的,難免會有落灰。有落灰的地方,更容易留下足印及指紋痕跡,這地方沒有灰塵,可能就是兇手在犯罪前,特意清掃的。
  果然,我們在公寓內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掃帚一類的工具,而警方現場提取的物件清單中,同樣沒有這類東西。羅峰問我會不會是老九他們自己打掃的,我很快否認了。老九幾個人,如果有時間打掃房間的話,就有時間打電話聯繫我。
  他們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住進這破地方來,如果是自願的,他們就不可能還會在意地上有沒有灰,頂多把桌子和床上的灰塵擦一擦湊合著住。但事實卻是,整個房間,幾乎找不到一處有灰塵的地方。
  羅峰咒罵了一聲,說兇手太狡猾了,但是,他很快又疑惑起來,問我確定這一點,有什麼意義。
  我把手搭在了羅峰的肩上,斜著嘴角告訴他,我已經基本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的性格。
  羅峰倒不怎麼驚訝,驚訝的是陳凡,他問我怎麼才看了幾眼,就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的性格。
  兇手在犯罪預備的階段,做了很多準備,現場不留任何可供警方偵查的痕跡,從犯罪心理學去分析,這說明兇手更有可能是一個內斂的人,性格不會太五大三粗。而他平時從事的職業或者他的愛好,可能比較特殊,創新。
  陳凡馬上又問我特殊和創新是怎麼得出來的。
  我繼續解釋,兇手有這能耐,完全可以殺人不留任何痕跡,讓這起案子成為無頭案,這樣挑戰司法權威的目的也達到了,根本沒有必要搞出鬼叫餐之類的把戲來。兇手,更像是在玩弄警方和社會輿論。
  犯罪心理畫像的觀點認為,一個人的性格和生活習慣,往往會體現在犯罪手法中。我初步描繪出了兇手的一些特徵,準確性,未知。
《謀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