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在岔路口與張老頭告別之後,劉萍三人回到了旅店之中,店上的掌櫃早已睡了,但先前的那個夥計卻還在前櫃上等著,見三人回來後,急忙迎上前來說道:「幾位可算是回來了,你們剛走的時候,許小六過來找過你們,見你們都不在,便留下話來,說等你們回來了,一定得去一趟朱郎中家,說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劉萍說道:「現在就去嗎?」
王長貴搖頭道:「不必,他所說的要事,我已然猜出了大半,咱今夜只管休息,其餘的事情明天再說也不遲。」
聽王長貴這麼一說,劉萍和徐雲德也不由得放下心來,各自回到房中休息去了。可令劉萍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方一回到房中,卻見床前的地面上正端坐著一隻黃鼠狼,頭尾皆長出了黑毛,正是先前那個!
黃鼠狼見是劉萍回來了,急忙像是討好般的躬了躬身,隨之嘰嘰喳喳的揮起前爪比劃起來,起初劉萍並不能聽明白它在說些什麼,但隨著那黃鼠狼不間斷的比劃,她竟覺得逐漸能聽懂了這小傢伙的意思,原來它是在問好!
至此,劉萍心裡頭也大為疑惑,但轉念一想,卻又淡然了,附在自己身上的大仙,說到底跟這傢伙是同類,所以自己能懂它的意思倒也不足為奇。隨之,便蹲下身對那黃鼠狼說道:「你這麼晚了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那小傢伙見劉萍竟蹲下來跟自己說話,先是一愣,隨即連忙點了點頭,接著又揮舞起前爪比劃起來。劉萍目不轉睛的看著它的動作,隨之臉色卻逐漸變的深沉起來。最終卻是滿臉震驚地說道:「什麼!你說那石橋上的老頭不是好東西?你這麼說可有什麼依據嗎?另外,倘若真像你說的那樣,那他有為何要幫我們呢?」
黃鼠狼使勁地搖了搖頭,隨之接著比劃起來。
通過它的表述,劉萍大致明白了這小傢伙為何會說那神秘的老漢不好了,原來這只黃鼠狼也是修行了近千年的靈物,在他看來,無論是冤魂厲鬼,或者是妖魔靈怪,皆應該有其存在的權利,而那安魂曲卻能消除掉一切凶靈的陰戾之氣,同時還除掉了它們的修為,如此以來,在它的眼中,石橋上的神秘老頭便成了壞人。
黃鼠狼的這一看法,或許在大多數人眼中都是極為荒謬的,但若換一個角度思考的話,便或許會得到一些其他的結論,打個比方說,人以牲畜為食是為了生存,正所謂弱肉強食,妖魔殺人在大多數情況下也是如此,站在萬物平等的立場上看,為何人殺牲畜是理所應當,而厲鬼殺人便是罪過了呢?
或許以一個人的觀念去看待此事,厲鬼、妖怪之類本就不應該留在世間,但如果站在其他修行之物的觀點去看的話,無論是人、鬼、妖,他們都應該有著屬於自己的存在權,旁人不應該干涉,而那老頭卻以安魂曲來淨化厲鬼,使其輪迴投胎,這在黃鼠狼看來,便是覺得他是在以一種強橫的手段來迫使那些冤魂厲鬼亦或者是什麼妖物趕離人間。所以它才會說那老漢不是什麼好東西。
弄明瞭這黃鼠狼的意思之後,劉萍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回答。但卻從中得到了一些線索,黃鼠狼既然知道那老頭的存在,那麼也就是說那老漢不止一次兩次的在這鎮上出現,此外那老頭定然也不止一次吟唱過安魂咒,但這一次卻為何會藉以她手呢?
對於在石橋上所見到的那個神秘老漢,劉萍近乎是一無所知,他的身份還有教自己安魂咒的用意都還是個謎團,但直覺告訴她,這個神秘老漢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
於是她便對身前的黃鼠狼說道:「世間萬物,皆須遵道,人有人之道、妖有妖之道、鬼亦有鬼之道。各道之間,本就存在著矛盾,試問這天下能有誰會站在萬物平等的角度上去看待世間之事呢?你對那老漢的所為不解,甚至對他心存仇視,但若換做旁人來看,興許他的所作所為,正是在捍衛人之道的正義之舉。故此,人鬼妖若想各遵其道的話,那必然就存在著衝突與矛盾,這是誰也逃避不了的事實。」
聽了劉萍的這番話後,那黃鼠狼似乎有些不解,但一時卻又無言以對。看著那張毛茸茸的小臉上顯露出來的疑惑,劉萍腦中猛然生出了一個畫面來!畫面之中有一隻渾身黑白相間皮毛的小傢伙,蹲坐在一高崖邊上,神色迷惘的看著遠處翻騰的雲海,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錯愕片刻,劉萍釋然的想道:「這或許就是與自己合而為一的大仙修行時候的一幕吧!」那時候它的心中也一定有著相同的迷惘,如此想來,這眼前的黃鼠狼與之是多麼的相像!
想道這裡,劉萍不禁輕笑起來,說道:「黃鼠狼雖是極具靈性之物,並且被世人尊稱為黃大仙,人們對其無不敬畏,但孰知千年黑萬年白這句話中,又暗含著多少的艱辛和孤寂。數十萬之數難出一黑,百萬之中難出一白,並非是所有的黃大仙都能入道的。如今你身上已有黑毛,這足以說明你的修行至少近千年,看來此番多半是遇到了瓶頸,難以突破,若不然的話,是絕不會說出先前的那般片面之詞的。」
第127章 與大仙融為一體
此時那黃鼠狼若有所思的盯著劉萍,腦中似乎是抓住了些許什麼,但一時半會還是不能明悟,但它知曉,一旦自己能夠悟透這位真大仙的那番言說的話,對於自己日後的修行定然是會有著極大的幫助的。想通這一點,它急忙對著劉萍拜了幾拜,隨後支吾了幾句似是道謝和告別。
劉萍見它要走,突然間竟又生出了一個念頭,隨即開口叫住了這黃鼠狼。那黃鼠狼見狀,頓時呆在了原處,不明所以的盯著劉萍。
劉萍卻從手上取下了由一枚桃核製成的手鏈,隨後蹲到黃鼠狼跟前,將其套在了它的脖子上,說道:「你我在此相見,也算是緣分使然,世事難料,日後不知還能否再見,這枚桃核送給你就當個紀念吧。」
黃鼠狼一聽,伸出前爪撥弄了一下那枚桃核,隨之興奮的叫喚了幾聲,便一溜煙順著門縫跑了出去。
目送黃鼠狼離開之後,劉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因為腦中關於萬年白大仙的記憶在此刻像是打開了閘門一般湧現而出,那是萬年之久的孤寂歲月,同時也是枯燥無味的修行歲月,如今與自己的記憶相互交融起來,使其對於道的見解,在不知不覺中有了進一步的明悟。
至此,劉萍終算是與附在自己身上多年的大仙完全的融合為一體了,第一次是精血互通,那是身的交融,第二次則是在進入白馬潭的前夜,是魂的交融,而這一回則是記憶的互通,乃是心的交融!
這一刻,劉萍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疲憊之感襲遍全身,雙眼也忍不住的往一起合,自言自語地說了句:「萬年的記憶,看來還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接受的……」隨之便一頭倒在了床上,昏昏睡去。
劉萍這一覺睡的極沉,直到第二天大亮,徐雲德跑來敲門之時,她才悠悠轉醒。揉了揉依舊有些發昏的腦袋,劉萍從床上爬了起來,推開房門之後,見徐雲德正端著些早點站在那裡。
見劉萍一副憔悴的模樣,徐雲德有些擔心地問道:「妹子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嗎?怎麼臉色這般難看?」
劉萍搖了搖頭道:「我沒事的徐大哥,昨天晚上睡的不是太好,所以早起有些倦意,去洗把臉就沒事了。有勞你給我送來早飯……」
徐雲德笑道:「跟大哥還客氣啥,我跟老道都吃過了,你先去洗漱,我給你端到桌上,等你吃完了就去老道的房裡找我們,咱一起去朱郎中家。」
劉萍點了點頭,又道了聲謝,隨之便轉身去拿了臉盆大水洗漱去了……
匆匆的吃了幾口徐雲德送來的早餐,劉萍來到王長貴的房前,敲了敲門。隨著「吱呀」一聲,門開了,但為其開門的卻是許小六。
劉萍見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客套的笑著招呼道:「許兄弟,這麼早就來啦。」
許小六被劉萍這淡淡的一笑給搞的有些慌神,臉色由不住的一紅,隨即低下頭回道:「是呀,朱郎中昨晚算是一夜沒睡,今兒天還沒亮就叫我過來請你們幾位了。」
這時,王長貴和徐雲德也從房內走了出來,徐雲德見劉萍氣色比剛起的時候要好多了,稍稍放下了心,說道:「妹子,時間不早了,不知那朱郎中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找我們,咱還是先趕過去看看吧。」
劉萍點頭道:「行。」隨之便與其餘三人一同離開了旅店,往朱郎中的藥鋪趕去。
不多會兒功夫,一行四人便來到了朱家藥鋪,還沒進門,就看到朱郎中此刻正滿臉焦急的在前堂中來回踱著步子。時不時的還透過門窗往外張望,似乎是在瞧王長貴等人的身影。
大老遠看著劉萍一夥人,那朱郎中臉上一喜,急忙迎了上去,開口便道:「幾位高人!不好了!」
王長貴見他神色慌張,心裡已是猜出了七八分緣由,開口說道:「朱郎中,是不是馮家的人來你這裡拿藥了?」
朱郎中一聽,大為驚訝地答道:「是……是呀,昨天晚上馮家確實叫人到我這裡討要了個方子,您是怎麼知道的?」
王長貴道:「鬼嬰附體之胎,一生下來就食量大得驚人,別說是她馮太太一人了,就算有十個八個奶娘,奶水也不夠鬼胎一頓的,若說安胎的藥,他馮家有這倒不足為奇,但催奶的中藥方子可不是一般人家會備有的,更何況正常人家都會些催奶土方,若非逼不得已是絕不會以藥催奶的,所以我料定馮家的人一定會來你這討要藥方。」
朱郎中聞言後,對王長貴更加平添的幾分敬意,說道:「先生你說的一點都不錯,昨天夜裡那姓鄭的跑來我這詢問有沒有催奶的好方子,當時我還納悶,那嬰孩才剛出世一天,加之以馮家的家境,定然不會缺少滋補之物,按常理講,那馮太太不該少奶才是。可後來聽說馮太太都已經被吸出血奶來了……」
徐雲德聞言後,撇嘴笑道:「誰叫她娘不信咱們,若昨日叫老道出手替其收了鬼嬰的話,又怎會鬧出這等事來,我看她們娘倆那是採蜜的害牙疼——自作自受!」
朱郎中略微遲疑了一下,隨之說道:「話雖如此,那老婆子也確實不著調,但那被鬼上身的胎兒卻是無辜的呀,剛出娘胎就遇著這等事,說起來也可憐,所以還請幾位高人出手救救他吧。」
徐雲德道:「這你就放心好了,咱既然已經插手了,又怎會袖手旁觀呢,不過一時半會兒那鬼胎也作不出什麼大亂子,暫且給那老太婆長長記性也未嘗不是好事。」
朱郎中一聽,不由鬆了口氣,抹了把腦門上的冷汗說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王長貴道:「你給馮家的那女人開的什麼方子催奶?」
朱郎中道:「是些常見的補食,黑芝麻、蓮子、茭白加花生作輔,熬鯽魚取湯服用。」
王長貴聞言後,稍稍皺了皺眉頭說道:「魚湯性陰,如今那女人與鬼胎相處,本就是陰氣加身,不該再喝魚湯,你趕緊去馮家告訴他們,將鯽魚喚作牛唇,另外在加上少許沿階草。」
朱郎中對王長貴的話自是深信不疑,急忙點頭道:「那好,你們先去我家中稍候,我這就去趟馮家。」說罷,便又轉身對許小六道:「你先帶幾位進去用茶,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