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此時王長貴正盤膝坐在地上,身前插著九道引魂香,銅錢短劍橫放在身前,七七四十九道玄黃符咒貼在他週身各處,在陣陣陰風的撕扯下,也是毫無脫落之態。
  劉萍和徐雲德雖然不知道王長貴到底要幹什麼,但就目前來看,他顯然是毫無防備,若被這血衣裹住,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當是時,只見劉萍身形一動,瞬間化作一道殘影,直直迎向那飛來的血衣,隨著一片楚刀的寒芒閃過,那疾射而下的血衣,頓時便被劃成碎片,四散開來。
  徐雲德見狀,由不住的驚歎道:「好身法……」但正在他說話的當口,血紅漩渦中竟然又是兩道紅光疾射而來,這回瞄準的卻是他自己和劉萍。
  二人見狀,身法隨之齊齊展開,眨眼的功夫過後,兩件血衣也步了先前那件的後塵,被削成了碎片。立於銅柱前的女妖見狀,笑著說道:「身手倒是不錯,我看你們還能撐多久!」
  隨著那女妖的話音落下,此次自漩渦中射來的竟然是四道紅光!徐雲德心頭鬱悶,沉聲道了句:「他娘的,還有完沒完!」但嘴上雖這麼說,手上卻是絲毫不敢懈怠,反握著短刀,與劉萍一同迎向了疾射而來的血衣……
  四件過後是八件,八件過後則是十六件,每一次都是呈兩倍遞增,如今半炷香的時間就要到了!滿身大汗的徐雲德,盯著空中那密密射下的六十四道血光,心頭升起了一陣無力感!
  瞥眼看了看身後的王長貴,見他還是沒有半點動靜,坐在那兒,雙眼緊閉,就好像是一尊雕像一樣!「妹子,你還支撐得住吧?」徐雲德困不堪言的搖了搖頭,隨之又關切的問了劉萍一聲。
  劉萍聞言,微微點了點頭,但氣喘之態,卻是表露無遺,此時無論是徐雲德還是劉萍,心裡頭都清楚得很,縱使此番能拼盡全力的攔下這六十四件血衣,但接下來的一百二十八件,卻是絕沒半點可能攔得住的。
  無奈之下,徐雲德唯有在心裡催促著王長貴,同時又提起業障短刀,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兩人同時阻下如此多的血衣,已然是達到了極限,但這妖法似乎源源不斷,永無止盡……
  在六十四道血光盡數消散於他們二人刀下之後,只見漩渦之內,密密麻麻的血衣再次出現,鋪天蓋地、如雨點般的射了下來!
  徐雲德見狀後,搖頭歎息道:「看來,我們終究還是敗了!」說著,竟然是收回了手中的業障短刀,繼而掏出了一根煙卷,隨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點起煙,神色頗為悠然地抽了起來。
  劉萍雖沒有像徐雲德那般坐下,但卻也變會了尋常的模樣,喃喃說道:「只是臨死前,未能再見一見季哥和孩子們,還有爹!」
  聽了劉萍的話後,徐雲德神色也是一滯,隨之說道:「臘月初九,是玲瓏那丫頭的生辰,整好還有一個月,只可惜……算了妹子,世事無常,誰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事已至此,再想那些也只能是平添苦惱罷了。」
  眼看著空中的血光劈頭蓋臉而來,兩人皆是閉上了眼睛,等待著自己生命最後一刻的來臨,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心中充斥著不甘、無奈、悲傷……各種負面感情同一時間在心頭滋生、縈繞,那種無力感難以言說。或許,這就是人將死之時的感覺吧!
  細細品味著死亡的滋味,但許久過後,那些血衣卻並沒有如期而至!
  「怎麼回事?」劉萍不解的睜開眼來,但所見景象卻大為出乎她的意料,不僅如此,就連徐雲德此刻也是陷入了呆傻之境。
  只見此刻的王長貴,渾身上下正散發著一片淡淡的青光,雙眼如炬,炯炯有神,一手持銅錢短劍,一手捏玄黃字符,週身衣物、鬚髮皆是隨風翻飛,那氣勢簡直就是神仙下凡!
  與此同時,空中那一百二十八件血衣,竟然靜止在了半空,像是被什麼術法定住了一樣,血紅漩渦雖還在旋轉不息,但勢頭卻也遠沒有先前那般快了。
  徐雲德見狀大喜道:「老道!我就知道關鍵時刻還是你靠得住!他娘的,剛才老子險些沒尿了褲子,以為這輩子就這麼完了呢……」
  「你倆暫且退下!這妖物非同一般,以你等目前的道行,絕不是它的對手!」王長貴如是說道,但那聲音卻顯然不是王長貴本人的語調。
  劉萍和徐雲德兩人一聽,皆是面面相覷,怎麼僅一會兒的功夫,王大仙的聲音都變了?不過雖然心頭遲疑,但還是沒做絲毫的停滯,轉臉走回到了叵蓉等人所在之處,或許是因為先前虛耗太大來吧,他們二人剛一來到屋前,便雙雙席地而坐,且都喘息不已,唯有視線卻不曾離開過王長貴半刻。
  此時的王長貴更顯仙風道骨,只聽他拖著極為雄渾的腔調說道:「妖物,吾乃王家十代傳人,你還不速速伏法,免遭皮肉之苦!」
  聽聞這話,劉萍等人無一不是大驚失色!要知道王家自數千年起便是已經存在了,據說上古年間的智者,掌握了世間的大智慧,能御龍翱翔於天地,日行萬里。而他生平,唯有兩個入室弟子,其中之一便是王家的開派祖師,若他便是第一代掌門的話,由此推算,十代傳人會是什麼年代之人便也可想而知!
  難道說,剛才王長貴之所以要半炷香的時間,其目的便是要施展這請神上身之法,並且請的還是自家先祖!想及此處,徐雲德與劉萍臉上的震驚之色更顯濃重,要知道請神之法可是以自己的陽壽為代價,精血為媒介,每施展一次,三魂七魄都將受損,短時間內絕難恢復!
  聽了王家十代傳人的話後,那女妖也是微微驚詫地說道:「又是王家,此番來的竟還是十代傳人……也罷,我倒要見識見識,你們王家到底還有些什麼本事!當年那牛鼻子拿我不住,用以卑劣的手段來封印我,如今這銘文銅柱已經被毀,縱使是你們開派祖師來了,我又有何懼?」
  「大膽妖孽!竟敢口出狂言,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說罷,只見他猛一甩手,一疊字符竟然盡數被甩了出去!「嗖嗖嗖……」隨之而來的則是一連串的破空之聲。
  頓時之間,眾人只見道道的玄光漫天散射而出,竟然恰好是一百二四八道,每道符咒皆對準一件懸浮著的血衣!頃刻過後,空中轟鳴聲源源不斷的響起,一百多件血衣竟是同時炸開,化作漫天血霧,淒美而又詭異。
  女妖見狀,神色也是大驚,但轉而卻又再次笑了起來,並說道:「我倒要看看你手中究竟還有多少符咒!」說罷,便又是祭起妖術,似乎是要喚出為數更多的血衣出來。
  可未及她出手之際,卻聽十代傳人開口說道:「區區一個領域妖法,豈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
第262章 自尋死路!
  對於「領域」二字,劉萍和徐雲的皆是從來沒有聽聞過,所以一時之間也均是難明其意思。
  不過那女妖在聽了十代傳人的話後,倒是頗為驚訝,不過臉上異樣之色僅僅只是一轉即逝,繼而卻又哼聲冷笑道:「是又如何!如今你身在這血衣領域之內,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將其破掉!」
  十代傳人輕聲道:「彫蟲小技,破之何難!」說罷,便見他猛然出手,眨眼間已是數十道玄黃符咒分作十面八方甩將出去,那些符咒以他中心,在週遭各處呈外八卦,內五行,兩極相含,裡外相應之勢布列貼起,各自歸位後,又見他手持最後一張道符,並在口中唸唸有詞的誦道:「風火雷雨電,各方神明來相見!」隨之,卻是一頓身,「啪!」的一聲將那符紙貼到了自己腳下地面。
  這一陣勢,就連精通盅繇科陣法的劉萍,也不能參見其詳,其各種精妙玄奇之處,早已超乎了她的想像!站於外圍的眾人,此刻皆是瞪眼靜觀陣中一切,但臉上大驚之色卻是流露無疑。
  只見隨著那王家十代傳人的最後一道符咒貼出後,週遭數十道符咒竟是在同一時間內,泛出耀目精光,且不僅於此,那道道符咒泛光之際,還各自射出來一道細細的炫光,方向盡皆如一,均是指向正中那道符咒而來。
  頃刻之間,被一片飄渺青煙所瀰漫的空間正中,一個由幾十道炫光所匯聚而成的奇異圖文顯耀而成,精光陣陣,濃郁的靈氣充斥其間,那場景當真是妙不可言,令人深感巨驚。
  劉萍滿懷驚歎的盯著那玄奇大陣,滿是不可思議的低聲說道:「八卦之陣,內藏陰陽,五行居中,裡外互融,天底下竟然有人能夠布出如此驚奇的陣法!難道這就是王家那失傳的道術……」
  對於陣法的研究並不深切的徐雲德,一時之間雖難以參透此陣的奧妙,但還是由不住的驚歎,只聽他滿是感慨地說道:「難怪在數千年前,王、徐兩家能領首整個兒修道界!身兼如此道術,放眼塵世,又有何人能與之比肩?」
  再看陣中,那炫目靈光時盛時隱,當央王家的十代傳人此刻卻又舉手結成了一個怪異法印,嘴唇微動,念起了密咒。那女妖見狀,臉上早已沒了先前的狂傲與自居,而是頗有驚懼地喊道:「怎麼又是這個法訣!」
  十代傳人並沒理會女妖的發問,密咒念畢,頃刻便是怪印打天,口中怒呵道:「域中之域,給我破!」
  猛然之間,那玄奇大陣頓時是萬丈豪光驚天升起,似有龍吟相伴,並呈八卦之態,直衝雲端!只在轉瞬間,便已然是射入了血紅漩渦之內。
  「轟隆……卡嚓……」與此同時,血紅漩渦內突然炸出一連串的響雷之音,抬眼望去,濃郁紅雲內淚光隱現,電蛇遊走,旋轉之勢也更是隨之衰減,最終竟然變為了一團紅雲,懸浮在當空之上,好不詭異駭然,令人不敢直視。
  那女妖見狀,頓感不妙,急忙舉抓過頂,手勢變幻無常,似乎是要施展手段與十代傳人的玄妙奇陣一爭高下。
  可為等她妖術出手,竟聽聞王家十代傳人冷聲道:「無知女妖,還想做那無用之功?有貧道再次,豈容爾等放肆!」說罷,卻又是兩道符咒「嗖、嗖!」的甩入高空,精光隱現,符咒猛然炸出兩團青綠幽火,與此同時,只聽十代傳人再次開口道:「封靈雨怪,此刻不來,更待何時!」
  隨著他話音一落,只見玄奇大陣之內竟是突的刮起蔽日罡風,週遭落雪頓時隨風翻飛,森白一片,好不瑰麗。那罡風夾雜著雪片,打著旋兒肆意遊走。此外,血雲之內雷聲不斷,猶如末日降臨!然而更為令人驚訝的一幕也在罡風出現之際,姍姍而來。
  紅雲之下,奇陣往上,竟然窸窣的下起了一片分紅血雨,雨勢由小變大,頃刻後竟然已達傾盆之態,辟里啪啦的降臨下來。
  此時此刻,外圍觀法的劉萍等人皆是陷入了呆傻之境,無論是那女妖的邪術,還是這王家十代傳人的道法,無一不是超出了他們所能理解的範圍,這一幕就好像神話評書裡的場景,如今侵入自己眼眸,真是如同夢境,令人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陣內,紅雨傾盆,罡風肆虐,雪片亂舞,炫光奪目,各種奇景夾雜交織,如此絢麗的場景,要想形容得貼切,或許就只有那句詩了吧——「霞雲虹象雪卷其態,雷弄海潮崖自翻飛。」詩的本意乃是說晚霞、彩虹同時出現在天邊,但與此同時卻又降起了雪花,電閃雷鳴間海浪翻湧,就連岸上的懸崖都似乎隨著浪潮晃動了起來。這本是古時大詩人鬼手的名句,如今用以形容此刻陣中的景象,雖多有出入,但卻也貼切的很。
  那女鬼似有不甘,不斷的變化著手勢,但貼身的法器卻似乎與它斷了聯繫,縱使自己如何呼喚,卻都絲毫得不到回應,許久之後,終於是滿懷哀怨的停下了手,瞪眼看著十代傳人說道:「你把我的血衣怎麼樣了?」
《靈怪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