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節

  那幾個摔下來的好在都是一些皮外傷,眼下這局勢還能繼續怪別人什麼?若不是他們出手還不曉得後果是怎樣呢,查文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讓他們趕緊把霍大人送出去看看,說是給嚇壞了。
  沒過多久,劉所長也回來了,跟查文斌打聽了一下情況後又是賠禮道歉又是只埋怨,說這文人來干武人的事兒就是容易出亂子。
  「聽說你們看見那個瘋女人了?」
  「也不能確定,」查文斌道:「看來她對你們警察意見很大啊,放著被銬著的我們不動,專門挑頭兒弄,人沒事吧?」
  「不曉得。」劉所長說道:「都叫他們送縣醫院去了,只留下我們所的還在現場,我估摸著明天縣局裡會有更多人手開進來,堂堂一個副局長遇襲,這還得了,而且還在重重包圍之下,這事兒要傳出去,我們的臉都要丟光了。」
  「得了,知道你已經盡力了,」胖子說道:「我們查爺說了,既然是人那就不關乎我們的事兒了,都跟你說了,今天不宜動土,非要我們來,上了銬子不說,還差點讓人給斃了。劉所長,咱就在這裡告辭吧,哥幾個要下山洗澡去去晦氣,免得將來真惹上官司。」
  事到如今,劉所長的確是再也不好意思請查文斌留下了,不過他想了想還是說道:「查先生,不管怎麼樣,我個人還是非常相信您的,您看您也走了,這地方又這麼邪門,您能不能給個平安符之類的……」
  「要符去道觀裡求,十塊錢一個,」胖子沒好氣地說道:「我們都是神棍,給你符豈不是成了鐵證了。」
  「都說了是誤會嘛,回頭我會去跟局裡解釋的。」劉所長眼巴巴的看著查文斌道:「我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做警察還是挺危險的,每逢初一十五我還都去燒香的呢,您就行個方便吧。」
  不得已,查文斌終究是拗不過他,拿了兩道符出來,其中一道就是辟邪用的天師符,而還有一道則是天正道獨有的感應符。
  查文斌拿過劉所長的手指用刀輕輕一劃,沾著他手上的血就在符上畫了一個圖形,然後在手中三下五除二的就折疊成了一個三角狀的模樣遞給他道:「把這個踹在兜裡,萬一要是遇到什麼真緊急的事情就把它給燒了,我在家裡還能幫上一臂之力,記得燒之前朝著西北方大喊三聲我的名字。」
  「那我打個電話給你不就行了……」
  胖子也是快要被他氣哭了:「打你個頭啊,我們家沒電話!」
  這趟渾水已經越來越難分得清了,查文斌現在是有心而無力,在官家插手的時候,他這樣的身份的確不適合介入,道士終究是在這個無神論的社會被邊緣化了。當然,任何一個當今主流的政府機構都不會輕易同意神學領域的人員進入一場謎一般的案子,否則那豈不是說明那啥……
  下山的時候,葉秋一直在沉默,而且還一反常態的時不時回頭看。查文斌見他幾次回頭,便問道:「是有人在跟著我們嗎?」
  「沒有,」葉秋道:「我現在懷疑那個人沒有離開那間屋子,她很有可能就在那個房間裡。」
  查文斌問道:「哪個房間?」
  「就是那個最小的,我有一種預感,那裡還有一個我們尚沒有發現的空間,她一定就躲在那裡。」
  胖子道:「不會吧,屁大點地方,就差房頂沒被我們掀開看看了。」
  就是這麼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卻好像提醒了查文斌,他的腦海裡突然開始浮現起那座建築,那間宅子是按照西方人的結構建造,歐洲地區的房屋屋通常都是高尖頂,三角的屋頂會比傳統中國房屋高出很多,而他們在搜索那座屋子的時候卻恰恰忽略了其中一個地方,他猛然說道:「不對,那房子還有一個閣樓我們沒發現,按照房屋的高度推斷,二樓和樓頂之間應當還有足夠的空間再做一個閣樓!」
  「那跟我們有毛關係,」胖子今天是徹底被整得有些發毛了,他說道:「那些條子不是很能整嘛,讓他們去找去,你是好人警民一家親,可人家拿我們當什麼了?是騙子!是神棍!回頭搞不好又讓人給逮了,我真的不想回去再找麻煩了。」
  查文斌又看向葉秋道:「你呢?」
  這一回,葉秋似乎更加同意胖子的看法,他向來很少會表達自己的意見,而今天他卻說道:「你是道士,就只需要做一個道士,越過界了對誰都不好。」
  「老二這話有水平,」胖子道:「做白事行陰陽,看八卦解凶吉,查爺,自古你看到哪個道士跟福爾摩斯一樣到處去破案子的,咱做的已經夠多了,快回去吧,這才在東北回來幾天啊就往外面跑,你也該回去陪陪嫂子了,人還是個孕婦呢。」
  是啊,你僅僅是個道士,葉秋這一句話讓查文斌的臉上有些苦笑,他捫心自問道:你是誰?你不過是一介草民,還真就把自己當那麼一回事了嘛?
  「走吧,知道的越多興許也不是什麼好事,人在做天在看,任何事情都是有緣由的,也罷,隨他們去吧。」
  南方的雪比北方總是要晚很多,可是今年卻不知不覺的提早了,才走到山下,查文斌就覺得臉上有些濕點子打在臉上。抬頭一看,眼珠子頓時就給幾片雪花給瞇住了,這天終於開始是變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偶遇叫花子
  「下雪了,」查文斌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身後那處於高山頂上的村落,路口那盞跟燈塔似得路燈還隱約可見。「石頭,我再問你一次,我真的就該這樣走了嘛?」
  胖子自然知道查文斌的為人,讓他放棄一件在他看來是自己義務的事情是很難的,偏執的性格往往會讓他受到一些意外的傷害。「走吧,該做的咱都做了,不該做的咱也做了,可不能把自己陷得太深。」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查文斌晃著腦袋就往著山下走去,一邊走他還一邊回頭,一直到那座路燈的光亮再也見不到。
  鈄妃懷孕已經有陣子了,隆起的小腹變得明顯,隨之而來的就是強烈的孕反,吃什麼吐什麼,連日來整個人的臉頰都瘦了一圈下去。人都說孕婦會發胖,可她倒好,除了肚子之外,其它部位反倒是比之前還要瘦了,村裡的大娘說這是營養都給孩子吃去了,肚皮尖尖估摸著是個男孩。
  看著日漸消瘦的妻子,查文斌心中是滿滿的慚愧,試問自打她跟著嫁過來以後,自己從來都是不管不問,三天兩頭還往外面跑,衣食住行全都由著鈄妃一手張羅。眼瞅著這天一天比一天冷,查文斌也就決定要去城裡多採購一些東西,諸如營養品和衣物,鈄妃平日裡捨不得花錢,帶來的幾件衣服都還是過去在家裡當姑娘的時候做的。
  那天晚上回了家,查文斌有些自責,便在第二天打算一早就帶著她去縣裡。那會兒的五里鋪去縣城得坐兩小時的中巴車,儘是坑坑窪窪的土路,胖子說,這對孕婦不好,容易動胎氣,於是就他們哥仨去採購,讓鈄妃留在家中休息。
  進了城,正好碰上趕集,各種攤子擺的是五花八門,胖子揮舞著手中的鈔票見啥買啥,後來不好拿就索性管李安要了一部車子。浙西北方言講的是吳越語系,老百姓也就愛看越劇,趕集的時候都會來倆戲班子,那台上唱的正是梁祝裡頭的《十八相送》。逛得也有些累了,胖子提議去看會兒戲喝完茶休息會兒。
  看戲的人挺多,桌子也就坐滿了,逛了好大一圈才在一個角落裡發現還有仨位子,那桌子上有個邋裡邋遢的老頭坐著,感覺就像是個叫花子,旁邊的人大概是嫌他髒也就都不往那桌子上擠。
  「那兒有個位置,這年頭要飯的都要看戲了,也真新鮮哈。」一張桌子四個面,他們哥仨剛好一人還有一條坐,胖子管老闆要了一些小喫茶水,連日來的緊張也到了該給自己放鬆放鬆的時候了。台上的戲班子聽說是紹興過來的,唱得不錯,聽到高潮的時候查文斌也樂呵呵的呱唧呱唧拍掌。
  期間他們誰也沒去多注意桌子上的那個叫花子,不過人可不客氣,拉過一盤花生米自顧自的磕起來。胖子在看戲,把手往桌子上一摸,嘿,咋沒摸到花生呢?扭頭一看,那哥們正在磕著香呢!
  胖子這就有些不樂意了,你倒是不客氣,不經過允許就拿我的花生。他立馬敲了敲桌子道:「哎哎哎,對面那老頭你怎麼那麼不識相呢,你要吃說一聲,我點一盤與你就是了,不聲不響的拿過去算怎麼回事?」
  那叫花子並未搭理胖子,反倒是繼續若無其事的剝著花生往那一嘴的大黃牙上送,這下胖子可真不幹了,「咚」得一巴掌砸到桌子上道:「老潑皮,你今天算是認錯人了!」他抓起桌上的一個茶碗照著人跟前就打算潑過去,這時查文斌低聲喝道:「住手,沒樣子,你再點一盤就是了,鬧什麼事!」
  「你就不該老這樣由著,壞人都是給慣出來的,一瞧那德行就是個痞子。」
  「再痞子年紀也都那麼大了,一碟花生犯得著計較嘛?」說罷查文斌把自己面前那盤蜜餞也一併給推到了那叫花子的跟前道:「大爺,我兄弟講話不中聽,別見怪。」
  老人毫不客氣,接過那疊蜜餞就往嘴裡丟,胖子見他連謝也沒有一句心中更是不爽,要不是礙著查文斌的面子怕是又要發作了,他低估了一句「老扎皮」,這句話是四川話,翻譯起來就是王八蛋的意思。不料那老頭竟然聽懂了,而且還給胖子回了一句相當地道的四川話:「你個短命娃兒曉得個錘子,大禍臨頭嘍還要強嘴!」
  胖子驚奇道:「咦,咋個還是老鄉勒?」
  那叫花子卻看著查文斌道:「我聞到你身上有一股香火味兒,看你的打扮不是和尚,那就一定是個道士,咋個就沒看出來你這兄弟有災有禍呢?」
  這好端端的跑出來看戲,卻想不到竟然被人這樣說,胖子瞧他那模樣心想這該不會真是個神棍吧,不過是江湖上那一套老把戲,便說道:「是不是接下來就要指點迷津了,說說看,你給人看一卦得要多少錢?」
  那叫花子一邊嘿嘿笑一邊伸出個巴掌,胖子笑道:「五塊錢?你這胃口還小啊。」那叫花子搖搖頭,依舊是豎著那巴掌,「五十?」說罷,胖子從懷裡摸出五張大團結拍到桌子上道:「來,三三兩兩的說給爺聽聽,你要是算得準我姓甚名誰,這錢我就給你了。要是算不準,別怪我不尊老愛幼!」
  瞧著兩人似乎有槓上了的意思,查文斌便想勸,不料那叫花子卻說道:「五毛錢,老漢每天只算一卦,五毛錢能管一天的饅頭就行,多了不要,少了不拿,人不對就不看,這叫三不。」
  「你倒還挺講原則的哈,」胖子又摸了五毛錢出來放到桌上道:「行,爺今天就陪你玩玩,來告訴我,我叫啥?」
  「我不知道你叫啥,」那叫花子道:「但是,我知道你最近有血光之災,你是不是幾年前曾經到過一個不知道的地方,現在又到了你要回去的時候了。」
《最後一個道士Ⅱ(道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