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送到醫院,醫生診斷說是腦休克,大概意思也就是植物人了,接回家保守治療,期間曾拜託過無數中醫,用過無數土方,依舊沒有辦法。
最後在重慶白市驛問到一個專治疑難雜症的神漢,說是靈魂已經進了陰曹地府,被牛頭馬面扣住了。
要治好很不容易,就勸父母放棄了。父母當然不會放棄,幾經周折打聽到我,於是小男孩的媽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給我打了電話。掉魂這件事我是聽說過不少的,一般真正懂行的人,就會知道所謂掉魂,其實是肉體和靈魂出現了突兀的分離情況,人並沒有死,只是控制肉體的靈魂遊離在外,想回去卻沒有辦法回去。
即便找到方法回去,也不會記得出體後發生的一切,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短暫失魂後,會出現記憶的斷層。而通常遇到這種長時間找不回來的,我們需要做的,僅僅是幫助他的魂找到回身體的路而已。
所以當小孩的媽媽找到我時,我以為這個事情其實就是很簡單就能夠解決的,可當我著手開始辦的時候,卻遇到了很多曲折和狀況。
那天應約去到小孩家裡的時候,一進門就感到一種別樣的壓迫感,多年的職業習慣讓我開始觀察他家裡的佈置和擺設,風水學可以細分為很多領域,而屬於我們這行的那部分知識,我們是以開始學藝的時候就必然會先學習的。
他家裡的格局是這樣的。進門處有一個裝飾隔斷,上面擺滿了水晶裝飾品,隔斷後面是餐桌,有個魚缸,魚缸裡有魚,正對電視牆的那面牆壁上掛了兩把檀木質地的羅剎斧頭,兩把斧頭之間,卻非常不協調的掛了一副書法。
這倒也罷了,最蹊蹺的是,他每個房間包括客廳的窗戶,都掛了個貝殼做的風鈴。在我學到的東西裡,窗上掛風鈴,其實是種很危險的舉動。雖然市面上的鬼魂並不多,沒事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招惹人,但是風鈴的聲音或多或少會對他們產生一種吸引。
正是這種吸引,就成了有點危險的地方,假如就是個過路的,那也沒什麼,它自己玩玩也就走了。若是遇到一些不太友好的鬼魂,那就真的麻煩了。
所以在我學藝以後我每看到一個家裡在窗戶上掛了風鈴,尤其是窗戶當西曬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他們,盡可能的別這樣做。
我跟著小男孩的媽媽進了孩子的房間,房間裡除了小孩的床之外,幾乎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換洗的衣服,收音機,藥碗藥罐等。
原本狹小的房間雜亂無章,再加上躺在床上,眨巴著眼睛卻毫無意識的孩子,就顯得格外的可憐。
由於事發已經有一個月了,也就是說如果孩子的魂還在,那麼它合理存在的時間也就剩下不到20天了,否則的話它的意識將漸漸減弱,有可能什麼都會忘記,或者迷失得更遠,回到身體的可能性就真的很小了。
我先是叫媽媽把所有的風鈴都取下來,然後關上門窗,讓小孩的房間處於一個封閉狀態,我讓她先在外面等著,我得先看看這孩子的魂到底在不在周圍。
經過問路後,我確信這孩子的魂就在周圍,同時也察覺到,他很渴望回到身體裡,回不去的原因不僅是因為找不到方法,還因為這裡還有別的鬼魂阻撓著他。
由於這樣的情況太出乎意料,要讓孩子盡快回到自己身體,現在好像除了給他指條路以外,還必須先要把周圍別的鬼魂給趕走。
難道是風鈴引來的?我突然想到了以前師傅說過的一段話,他說小孩子的魂魄是最好玩的,因為精力充沛,有天真爛漫,很多流連世間的鬼魂都喜歡和小孩的魂玩,並不是要霸佔他,也沒有什麼害他的心,就很純粹的想要跟他玩罷了。
這恰恰就是困難的地方,若纏住小孩魂的是個惡鬼,我可以立刻引了它,若是迷路的鬼,我也能讓它找到路,可要是一些沒什麼心機的單純的靈魂,我也不能放任他們繼續遊蕩在世間,我得讓他們各歸其所,除了小男孩的魂,其他的我都得送走。
雖然我沒辦法看見小孩,但是它是能夠看到我的。我想盡一切辦法也無法引得其他鬼魂上路,更沒法讓孩子自己回到身體,磨嘰了好幾個小時,一籌莫展。
門外孩子的媽媽已經催促過很多次,我想她大概對我還是很懷疑,甚至會怕我偷她家什麼東西吧,這麼多年這樣的猜忌我早已習慣。
可問題始終是要解決的,無奈之下,我只好打電話問師傅。師傅只聽我口述,還是沒法確定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於是師傅說,讓我仔細再看看房間裡,有沒有掛遺像或是佛像,這一類的東西是能夠把一些鬼魂給困住的,如果有,就先收起來。
我於是開門給小孩媽媽說明了情況,並且在她的帶領下又一次觀察了整個房間,這一次,雖然沒有找到師傅說的佛像,倒是讓我對那對掛在牆上的斧頭特別留意了起來。
我突然意識到這樣一個情況,這個斧頭的樣式,一頭是平刃,一頭是略微有點小卷尾。從外形上看,是羅剎斧頭,而在鬼神的世界裡,羅剎恰恰是一切惡鬼的統稱,難道這裡有個惡鬼存在?
我嚇得背心一涼。好在經過查看,發現這個屋子裡除了小孩和那另外幾個外,已經沒有別的魂存在了。如此說來,我就明白了。這把羅剎斧,正是把這個屋子裡所有鬼魂困住的真正原因。
此處奉勸一些喜歡在家裡掛些帶有攻擊性的宗教物件時,請查清楚這個物件的來路和它本身具備的功用,千萬別圖霸氣和好看,給自己引來一些莫名的煩惱。
在斧前拜過鬼神,並恭敬地請下來。紅布包好,放進不見光的地方,我再一次尋找孩子和那些鬼魂,卻發覺現在屋子裡只剩下孩子的魂了,其他的已經自己離開了。
我沒有機會給他們帶路,很是遺憾,也希望他們遇到更好的同行,帶他們到真正的樂園。回到小孩的房間,用某種途徑告訴他,請他重疊著躺在自己的身體上,然後請他母親拿來針,在兩個大腳趾上各紮了個小針眼,將血塗抹在孩子的嘴唇上。沒過多久,孩子就醒了過來,說話開始有點吃力,掉魂期間的記憶是中斷了。
但是至少是回來了。腳是一切靈氣的迂迴點,當靈魂從頭頂開始遊走全身,會在腳的地方回頭,如此循環,扎上2個針眼,是在給靈魂「放氣」,把血塗在嘴唇,是讓肉體想起自己的味道。
母親含淚快要跪下的樣子了,本來打算只打發幾百塊錢給我,硬是拿了幾千塊,我也沒好意思收下,象徵性拿了些,也不差這些錢,適時地還是要懂得一個家庭的難處。
話說到這裡,我想起了去年的一個新聞。「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我想大家都還記得去年的動車事故,在那場事故後,我是一直在關注著新聞動態的,直到有一天,一個新聞播報員在播報完動車進展的時候,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希望咱們中國人能停下自己的腳步,等等我們的靈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個人的掉魂真沒什麼,好歹還能有我們這些略懂玄術的人能幫上一把,可要是一個民族的魂都掉了,可真找不回來了。時代和科技的發展,我們已經開始讓國家強大,但是因為質量和其他原因造成一味的追趕速度,期間卻忘記了自己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一個身高1米2的小學生,你能讓他模仿喬丹做出180度轉體後扣籃嗎?人不該做超出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當我們抬著頭快速奔跑在路上的時候,是否應該適時地回頭,找找那個影子。
第二十三章 轆轤
2006年,抽空給自己來了次旅行,卻在旅途的偶然間,無意化解了一樁怨事。那一年,開始有些厭倦這樣的生活,與其說是厭倦,倒不如說想逃避,抽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遊走在四川、甘肅、川西等地區,走走停停,感覺相當美好。
在成都附近的一個叫做平樂的古鎮,迷戀上了那種有別於鳳凰和麗江的喧鬧,時常被縱橫小巷裡的川劇唱腔吸引,每天撞鐘祈福,喝茶聽評書,晴天在小河邊曬太陽,雨天在客棧裡欣賞水珠飛濺的痕跡,一住就是五天。
卻在最後一晚飯館吃飯的時候,聽到鄰桌人傳言的鬼故事,開始有些坐不住,思索再三,決定前去看看。
平樂古鎮在成都的西邊,在平樂繼續往西,會經過一個叫做邛崍的地方,這次聽到的傳言,就是發生在這裡一座叫天台山的故事。
天台山在四川是座道家名山,雖然在那之前我從來沒去過,但是也多少有所耳聞,後來由於地勢的關係,冬暖夏涼,於是開發成了一個旅遊景區,按理說景區這類人氣旺且在山上,很少出現鬧鬼的情況,可在頭一晚聽見鄰座說這個故事的時候,還是覺得事情太過蹊蹺。
那個人講的故事是這樣的,她的侄女和侄女婿在天台山開了個類似農家樂一樣的小山莊,專門接待上山旅遊住不到酒店的散客,生意好像還不錯,由於山上買菜相對比較困難,下山路途比較遠,所以很多人都選擇在後山的農家買菜,有時候頭一天打個電話說腰什麼菜,自然第二天菜就送到家裡來了,算起來也不是很麻煩。
可是那天他們打電話的時候,平常送菜的菜農電話是其他人接的,一打聽,才知道這個突然菜農發瘋了。
讓家人關在屋裡了。由於僅僅是送菜的關係,農家樂的人也沒有多問。山上的人本來就不算多,且大多互相認識,於是很快一些傳言就開始在附近流傳起來。
菜農所在的後山的鎮上有一條老街,還保留著四川民居的建築風貌,一條長長的青石板路,盡頭處有一株槐花樹,樹下有一口最早定居在這裡的人們挖的一口石井,早期不通自來水的時候,這口井就是大家取水的去處,直到現在都還有不少人保持著在水井裡打水喝的習慣。
奇怪的是,菜農發瘋前,就是在這口井裡打過水。傳言說,有人目擊了菜農發瘋的過程,據說他提著水桶掛在井口的轆轤上,打了水起來後,嚇得桶也不要了,連滾帶爬的跑回家,沒多久就瘋了。
於是很多關於井的傳說就被挖掘了出來。有人說從井裡打起來的水是血紅色的,有人說是遇到「水靈」了,(水靈不是水鬼,是融化在水裡,喝起來有種臭雞蛋味道的靈體。能影響人的大腦和心智,不慎喝倒有水靈的水,輕者上吐下瀉,重者發瘋暴斃。今後再作詳細說明。)
流言自來如此,越傳越凶,越傳越離奇。當人人都對這件事妄加猜測卻沒有一個正確解釋的時候,有人找來木板,蓋住了井口。當時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也是水靈,不過水靈一般是出現在流水中,出現在井裡倒是還從沒聽過。於是我當晚就收拾行裝。
第二天一早離開客棧,搭了到雅安的汽車,在邛崍下車,再搭了麵包車,上了天台山。剩下的路我是搭順風車去的,不禁要讚歎下山民的樸實,由於只是個後山小鎮,找遍整個鎮也只招到一家旅店,而且都還是條件很簡陋的那種,在這個也許只有幾百人的小鄉鎮裡。
我的出現顯得非常突兀與不和諧,當晚草草吃了點豆花飯,就開始在街上轉悠,試圖看看哪裡湊熱鬧的人多,想從這些人口裡能不能套點什麼消息。
卻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條長街的盡頭。看到盡頭的時候我將眼前的景象和我聽到這件事時腦子裡勾勒的畫面做了個對比,大致上雖然是差不多,但是有兩樣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一個是井口邊上一塊刻有密密麻麻小字的石碑,另一個是距離長街盡頭曰30多米的木質牌坊。
天色有些晚了,也看不清石碑上的字,往回走的時候總算是看到幾個抽著旱煙的老人聚在一起閒聊,於是湊上前去,向老人詢問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談間,我很容易就把話題帶到了那個發瘋的菜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