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雖然是早就料到的結果,但是我朋友的表情告訴我他還是依然十分驚訝。不知道是對我的過分信任,還是他本來就咬定了家裡鬧鬼的事實,於是當我還來不及告訴他不要先驚動老人的時候,他已經走出臥室,開門見山的對他父親說,爸,我要跟你再談談,不過你一定要相信我。
  俗話說,弦拉開了,就沒有回頭的箭。於是我只得跟著走出房間,回到我最初的位置上坐下,把我用羅盤看到的情況,老老實實一字不差的告訴了他家老頭子。
  起初他父親並不是很相信,但是由於我是專業的,我用斬釘截鐵的事實證明給他看,我帶著他去到自己的床前,給他看了我的羅盤,我告訴他這裡的每一個方位代表的是什麼,這些綜合起來,又在說明什麼,有了學術和實踐上的佐證,老頭子終於相信了,回到客廳,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酒也不喝了,電視也不看了,看上去有些緊張,或者說是有點被嚇到了,久久都沒有說話。接著我朋友開始安慰老人,說其實他早就發現家裡有點不正常了,今天帶我來,就是為了要把這事處理一下,還告訴老人,其實前陣子他每天夢到的那個老婆婆啃腳,不是在做夢,而是父親真的撞鬼了,說罷他指向父親的腳指甲,他父親探過頭去看自己的腳,我朋友接著說,這就是那個鬼真實咬你指甲的痕跡。你要相信我,我朋友就是專門幹這個的,他能夠幫我們。說完就指向了我。
  我告訴他父親,這個現象加上床邊的反應,根據我的經驗來說,絕對是有鬼,不過反應並不是很強,這說明這個鬼應該不會太難搞,但是凡事都有個前因後果,我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把這個鬼給打散了,我必須得先弄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麼而鬧鬼,我才能替你把鬼魂帶走。我朋友這時候開始反駁我,你管那麼多幹什麼,你直接做法把鬼滅了不久完事了嗎,人鬼不兩立,什麼是大惡,見死不救就是大惡。
  我聽你在放屁,但是我絕對不可能因為他這種自保心態而壞了我的規矩,於是我一臉嚴肅且正氣凜然風度翩翩的告訴他,這是我的原則。
  拗不過我,又沒有別的辦法,於是也就只能順著我來。這其實也算是我們這行的好處,不懂的就統統閉嘴吧,不管你是多大的官,既然求助於我,那你還真得全聽我的。我突然明白了小時候看的一部電影,是王喜演的,他是一個殺人犯,也是一個理髮師,他喜歡做理髮師這個職業,也正是因為無論對方多麼位高權重身價高貴,在他面前,也得乖乖的低頭。
  我開始問他父親,他的那個惡夢最近一次出現是在什麼時候。他完全沒考慮就告訴我,就是昨天,不,應該是今天凌晨。我又問他,這期間多長時間發生一次?他說,幾乎是每一天都會夢到,但是醒了以後就迷迷糊糊的忘記了,直到我提到這個事情,他才又回想起來。我再問他,當時那個老奶奶除了說……咳咳……性以外,她還說沒說別的話?他說,沒有了,她翻來覆去就這麼一個字。起初的幾天我看她在我身上我還要掙扎一下,後來漸漸也就算了,反正也掙扎不過,就讓她啃吧,反正我以為是在做夢。
  對於一個混淆了夢境和現實的老年人來說,想要仔細溝通,還真是不太容易。
  我又問他,這個情況第一次發生的日子您還記得嗎?能不能跟我說說。他說是某月某號。我再問他那某天前後您都做過些什麼事,你是否還記得。他回想了一下,最後說,還不是像平常一樣跟院子裡的人一起玩,然後回家做飯吃飯睡覺,哦,對了,那天的頭一天,我從一個藏友手裡,買了一張郵票。
  說到這裡,我隱隱約約感覺到點什麼,但是我不敢確定,於是我問老頭子,那個藏友是建設廠的職工嗎?他說不是,是他在中興路市場認識的一個郵票收藏愛好者。於是我突然回想起,我朋友在吃飯期間跟我說的,他父親迷上了集郵。而在買了那張郵票以後,怪事就發生了,難道是那張郵票有問題?難道是有鬼魂附身在一張郵票上?我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問題,因為在我遇到過的幾乎所有鬼魂附身在物體上,而那個物體或多或少的都會跟這個鬼魂有某種直接的聯繫,而郵票是由中國郵政發行的,一印就是成千上萬張,難道是當時賣出這張郵票的是個老年且有啃腳癖好的婦女,然後不幸去世以後突然覺得這張郵票賣虧了然後回來唸唸舊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睡著的老大爺於是歹貓心腸橫起想要反串非禮老大爺一把?
  絕不可能!
  實在想不通,於是我對老頭子說,叔叔,你能不能把那張郵票給我看看?他有點不快的看著我,問我要幹什麼,我在內心裡吐了一泡口水,然後對他說,我就是看看,放心我不會要你的。
  於是他走進臥室,在他的枕頭底下拿出那本集郵冊,回到客廳,坐在我身邊,一頁一頁的翻著,最後把鑷子停留在了一張1991年發行的20分郵票上。郵票呈灰白色,上面有一叢綠葉和白花,花的右下方寫著「棕背杜鵑」和「中國人民郵政」的字樣。然後郵票的面上有半枚郵戳,只能看到「1.8.30」個「奇門郵政」。如果我沒猜錯,這個郵戳應該完整的是「1991.8.30」「儲奇門郵政」。有郵戳,這證明這張郵票曾經被貼在信封上寄過,於是這也證明,這張郵票曾經承載過一封信。
  信?什麼樣的信?信……於是猛然想到了那個老太婆嘴裡的「性」!
  在重慶和四川人的發音裡,是沒有前鼻韻和後鼻韻之分的,有句俗話是在這麼說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川人說普通話。實話說,川人還是太大範圍了,在我認識的很多成都朋友裡,普通話都是說得非常好的,倒是我們重慶,普通話水平實在太差,言語間總是流露出那麼一股子椒鹽味,「老闆兒,來點蒜兒撒,沒得蒜兒老!」「你恁個說我恩是人都焦麻老。」惱火,非常惱火。
  所以我暫且大膽的猜測一把,那個老婆婆嘴裡的「性」,其實是在說「信」,而且她可能就這封信的收件人或者寄件人。於是我再一次拿出羅盤,靠近那張郵票,同樣引來了一陣旋轉,於是我基本上能夠斷定,家裡鬧的鬼就是因為這張郵票。
  我問我朋友的父親,你能聯繫上這個郵票原來的那個主人嗎?我是指賣給你這張郵票的人。老頭子說能啊,我都在他手裡買過換過不少郵票了。我說,那你能不能跟我們一起去找一找他,我得親自當面問問那個人,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才能幫你們把鬼帶走。於是老頭子開始翻著電話本,給那個人打了電話。那人說他現在正在中興路市場,讓我們直接過去找他,於是掛了電話,我們便出發。
  由於當天喝了酒,於是我並沒有駕駛我的很愉快2010,好在謝家灣的輕軌站很近,而且一車就能坐到較場口,較場口下車後步行10多分鐘,就到了中興路的這個交易市場。這個交易市場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因為在我接觸的很多客戶裡,不少都是因為搜藏了一些古老玩意,而招惹上一些鬼怪,所以我在路上也一直給老頭子說,今後來歷不明的東西,盡量別去沾,尤其是一些從墓裡挖出來的瓶瓶罐罐或者銅錢什麼的,這類東西原本就是用作祭祀的,有少部分會被一些靈魂給附著住,你買了它它就當你是它的主人,於是時不時出來跟你說個哈羅或者動不動就晚上現身給你互動一把,那你還真是會受不了。
  中興路市場進去後不久,我們就在老頭子的帶領下找到了那個收藏人。走進他的店舖裡,我就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這個老婆婆的鬼魂沒有在他賣掉郵票之前纏住他,是因為這人大概之前是學過道法的,店裡掛了很多銅鏡八卦寶劍一類的器具,想來這樣一個收藏家家裡的擺設也自然少不了這樣類似的東西,於是我粗略判斷,鬼魂之所以沒有纏上他而纏上了老頭子,是因為家裡有實實在在的真傢伙,而這個真傢伙,恰恰就能夠鎮邪。
  我無法到他家去求證,但我這樣的判斷想來也是合情合理的。當下我便問那個收藏人,當時賣給老頭子的這張郵票是哪裡來的,他說他在90年代的時候偶然得到的,已經搜藏了很久了,我再問他,你作為一個收藏人,為什麼要收藏這麼一個蓋過郵戳的郵票呢?他就說這其實是一個偶然,當時他還在單位裡上班,下班回家後在自家的郵筒裡看到了一封信,是寄錯了地址的,原本該寄到他家樓上的住戶,卻放錯了郵箱,處於好心,他就上去敲樓上那家人的門,沒人應答,一連找了好多天,都沒找到人。後來跟樓道裡的住戶一打聽,才知道這家人幾個月前就搬走了,是一個老大爺帶著他的兩個女兒。由於無法聯繫到這家人,於是他也只能把這封信就這麼留下來了。但是當時眼看那張郵票的確好看,心想反正也找不到人了,就把郵票給撕了下來。繼而好奇心起,就看了那封信。
  雖然我很想說一句私拆他人信件是違法且不道德的偷窺行為,可是覺得還是繼續把這事打聽清楚要緊。於是我問他,那封信的內容是什麼,或者你還留著那封信嗎?能不能給我們也看一看?
  只見那個收藏人歎了一口氣,說,留著呢,好幾次都想扔,但是捨不得啊!於是他開始在他店舖的書櫃裡翻找,拿出一個早年大白兔奶糖的大鐵盒子,打開後,取出了那封信,遞給了我。黃色的牛皮紙信封上有點褪色的鋼筆字跡寫著,「請送至,XX路XX號XXXXX收。」
  從字跡上看,是個女人的筆跡,大概就是那個老婆婆,被撕掉的郵票邊緣還有那個郵戳,果然是1991年8月30日,儲奇門郵政。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懷著一種講不明的情感,先是給信拍了照,然後讀完了這封信。從信裡,我讀到了這樣一個故事。
  在1955年的頭幾批知識分子上山下鄉運動中,名字裡有秋字的女人和名字裡有華字的男人從兩個不同的地方,都分配到了現今武隆縣和南川區之間的一個地方,叫做水江,在那些年裡,水江只是個窮困的小地方,秋是湖北人,而華是四川人,華在當地插隊當了農民,而秋則因為文化程度更高,於是在鄉村裡當代課老師,秋比華大了8歲。兩人的認識是因為華偷偷將學校裡養的看門狗殺來吃了,而被秋帶領著老師和學生們質問,卻在後來兩人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覺,有些事情想來的時候,是怎麼也阻攔不住的,於是這兩個原本是冤家對頭的人,卻陷入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姐弟戀中。當時的華剛好二十歲,而秋卻已經接近三十歲了。很快兩人的關係被各自的生產隊知道,原本大家也覺得談戀愛沒什麼,但是由於女方的歲數比較大,文化也比男方高,於是總是會有好事之徒閒言碎語,說什麼老牛吃嫩草一類的話,華和秋當時雖然心中委屈,但是還是默默承受了下來。到了上山下鄉的年限到了,知青們要各自會各自的政委那裡去匯報心得,兩人約好,等到匯報工作結束之後,秋會來重慶找華。分別後,兩人都各自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於是秋就來了重慶,找到了華。當華興致勃勃地帶著她去見自己的家人,並提出要結婚的時候,卻遭到了他們全家一致的反對,華的爺爺更是用死來逼迫他們分開,於是在那種情況下,華選擇了帶著秋私奔。
  倆人離開了重慶,去到湘潭縣居住,湘潭本是毛澤東的故鄉,而那個時代的年輕人,對毛主席的尊敬如同天神。倆人的小日子過了幾年,有一天,華卻耐不住對家裡的思念,偷偷給家裡寫了信,得到的回信卻是爺爺病危,臨終前想要見上孫子一面,否則死不瞑目。華是個孝順的孩子,於是借口出去忙活點事情,就偷偷回了重慶。回到家以後,爺爺卻已經去世了。華懊悔不已,他雖然深愛著秋,卻無法拒絕家人的挽留,而家裡人把爺爺未能見上孫子最後一面的罪責加在了秋的身上。華最終咬牙決定留在重慶。
  隨後的幾十年,秋也無數次來重慶找過華,卻始終沒能找到,在之前和華的生活裡,偶有聽起華說到他家住在儲奇門附近,於是每次秋來重慶尋找華,都會在儲奇門住上一陣子,多年找尋始終無果,於是留下自己的聯繫方式,給了儲奇門當年一個抓藥的郎中,並留下了一筆錢,希望如果郎中打聽到華的消息,就寫信告訴她。她自己則傷心絕望地回了湖南。這期間,秋每逢思念起華,都會給華寫信,卻不知道寄往哪裡。
  直到那個郎中信守承諾,終於給了她打聽到的華的具體地址,卻已經是在1991年的春天了,那時候的秋,卻已經快要70歲了。她是個執著的女人,帶著三十年來自己默默給華寫下的幾百封信,以及自己全部的家產,隻身來了重慶。當她按照郎中的地址找到了華的家裡,卻被一個比他小了一輩的華的兩個女兒連打帶罵的趕了出來,華眼看著這一切,雖然心疼,但也無能為力,因為他的餘生,還要靠的兩個女兒來照顧。而這麼多年以來,秋卻固執的以為華會跟她一樣,一直恪守他們的愛情,忠貞不渝。她幾十年來居然從來都不曾想過,華不辭而別,回重慶以後甚至還重新組建了家庭。於是秋頓時感到自己的一生實在太過悲慘,原本已經年近古稀,一生忠貞,卻臨到頭時遭此打擊。頓時萬念俱灰,回到旅館一病不起。她開始因為情感的打擊而吐血,當她開始察覺到自己也許活不了幾天的時候,顫顫巍巍的給華寫下了這封信。
  在信的末尾,除了對華依舊不變的愛意和負棄她的心碎外,還附上了一首詩:
  「愛君腐至骨,垂亡方知休。
  浮世本無華,怎奈幾十秋。」
  我承認,我雖然不是個有文學造詣的人,但是當我念到這首詩的時候,心中有如一個重拳猛擊。這一拳是深深的擊在了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最為一個若干年後的旁觀者,當著人來人往的買客看客,我再也無法抑制決堤的淚水,潸然淚下。
  腐至骨,這需要多深的愛;垂亡方知,不該說是愚昧,還是長情;本無華,幾十秋,華和秋,大戳淚點。
  當然一個人哭,是不過癮的,轉頭一看,我朋友跟他老頭子也都在扁著嘴巴抹眼淚。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封信這位收藏家捨不得扔。扔掉一封信簡單容易,但是扔掉一個故事和一段回憶,卻是難上加難。我也算是明白了秋婆婆會鬼魂重現的原因,這是她寫給自己愛人的最後一封信,一封知道地址的信,卻沒能夠寄到,而在她看來,寄不到的原因並非是因為華爺爺搬走了,而是因為郵票被撕掉,失去了郵資,從而也就收不到。這才在老頭子家裡夜夜大鬧,雖然只是在機械的重複著生前唯一的夙願,但想像得到,讓華爺爺收到這封信,卻成了她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個願望。
  我對收藏人說,我希望你能把這封信賣給我,我會替你找到這封信原本的收件人,他說,你拿去吧,這封信我送你,但是我不賣。
  我明白他的意思,深深的明白。
  帶著信封和郵票,我們再次回了建設廠。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用了最高禮數的帶路方式,因為我不但要秋婆婆走得好,我還要讓她感受到,我這個陌生的晚輩,也一定會替她完成她的心願。謝謝她的故事!送走秋婆婆以後,我告訴我朋友和他老頭子,在他家陽台朝西的方向,要種上一株棕背杜鵑,以此告慰秋婆婆的在天之靈。
  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裡,我幾度找到那個收藏家,我和他合力,總算八方打聽到了華爺爺的消息,可惜的是,他在1997年的時候去世了。於是我抽了天好日子,帶上我那朋友,來到華爺爺的墓地,把信裝好,郵票也重新整齊貼上並封好信封,在他的墳前三炷香以後,將信燒給了他。
  願你們安息,若有來世,也請在一起。
  願珍重再見,莫別秋華。
第五十八章 書包
  在我認識的人裡,涉及各行各業,無論長相身高還是文化財富,都是參差不齊。於是多年來我練就了一個良好的心態,遇到條件比我強很多的人,我不會嫉妒,也不會眼紅,遇上條件比我差很多的人,我不會蔑視,也不會輕佻。所以說,混跡江湖多年,摸爬滾打,蹉跎中贏得一副好人緣,朋友多,仇家少,大家會關心我,我也同樣關心他們,於是當我每年逢年過節發祝福短信都能夠發到停機,我也就默默地為自己一生能夠擁有這麼多夥伴而感到慶幸。
  在這群朋友裡,有一位重量級的人物。他是重慶某化工集團的董事長。勉強能算作是忘年交吧,因為他大我整整25歲,姓宋,我一直稱呼他為宋大叔。
  我和他的相識本是一場緣分。在2009年的時候,我帶著彩姐,憑著全球通積分兌換了兩張話劇演出的票,於是在洪崖洞的劇場裡,我第一次附庸風雅的觀賞了一場孟京輝導演執導的話劇,叫做《空中花園謀殺案》,進場的時候,我驕傲揚起手裡的VIP票,於是我不由得在心裡對全球通默默讚許了一下,而這種讚許,卻在去年搭飛機的時候被VIP室的一個年輕姑娘給破壞了,具體原因無需多說,從那以後,我便毅然決然的投身了中國聯通的懷抱。
  話說那天儘管我和彩姐都身在VIP區,卻絲毫拿不出點VIP的樣子,整個話劇演出非常精彩,我卻在跟彩姐討論一個劇情猜想的時候,與身邊的一位中年人發生了一點意見上的爭執。這個中年人就是宋大叔。那天他也帶著他的女兒來觀看話劇,在劇情的認知上,我和他誰也不曾說服誰,直到話劇結束,他豪爽大方的邀我和彩姐一起喝酒,席間打聽了我的職業,我沒有隱瞞,因為我覺得可能我今後也不會再跟他見面了,卻在那之後大概一個月的時候,我們重新相遇,而這次相遇,卻是因為他的一位故人。
  說是故人,其實也不怎麼算的上。
  2009年的冬天,宋大叔給我打來電話,約了我在北濱路俊豪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小坐,說有要事要找我談談,因為知道他是一家大企業的老闆,而我跟這樣的人做朋友,對我的業務是有幫助和起色的,多少懷了一點私心,我應約去了。既然是談事情,也就不必做過多跟談話無關的事情,點了一份羊排,一杯檸檬水,因為我實在是受不了那種羊屎味。
  宋大叔顯然是有事要請我幫忙,我能很輕易的看出來,老這麼客客氣氣的我也覺得彆扭,於是我就告訴宋大叔,既然當我是朋友,有什麼話,就可以直說。
  宋大叔沉默片刻,歎了口氣說,事情是這樣的。
  他已經50多歲的人了,對於公司的事情,他也僅僅之是掛名而已,公司的運作模式已經非常成熟,他已經不需要像從前那樣,時時刻刻都把公司裡的事記掛著,這樣以來,他的每天也就過得比較清閒。他算是個有比較好生活習慣的人,不抽煙,偶爾喝點酒,晚上11點之前睡覺,早上6點就起床,因為家庭住址就在北濱路,於是他每天都堅持到江邊上去散步,呼吸下新鮮空氣,看看身邊的江河。在一年前的一個早上,他在沿河堤壩的公路橋橋洞裡,看到了有人住在那裡,心裡好奇,就湊上去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看上去是個乞丐流浪漢的人,正蓋著報紙睡覺。
  宋大叔看著覺得他十分可憐,他同樣並不認為一個邏輯清晰思維正常的人,會這麼淒涼的住在橋洞裡,於是悄悄走到流浪漢的身邊,在他的旁邊放下了自己買來當早飯的茶葉蛋和豆漿。然後自己默默走開。
《十四年獵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