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我很驚奇,也對我們這行的先人們肅然起敬。在翻閱的時候,老丁發現書裡面夾著一封父親寫給自己的信,信的內容我們不得而知,但是老丁看過以後激動地流淚了。解開了所有的秘密,我們從文峰塔回到老丁家,接下來的十來天,老丁非常慷慨的把他父親留下的典籍給我們參閱,不得不說,我們常常自命不凡,覺得以前的人老土,誰知道前人的智慧,我們這些黃毛小子根本就無法比擬。所謂一代不如一代,就是在說我了。看過丁老前輩的手記,受益匪淺,也為我今後的日子重重加上了砝碼。
那次之後的再一次見面,老丁已然成了北山坪上的一名居士,據說研習其父親留下的典籍略有小成。枇杷也不種了,靠什麼吃飯我也不知道,他也沉穩了許多,問起來的時候總是笑而不語。老鷹巖、白鶴梁、文峰塔三個地方在地圖上形成了一個三角,而三角的中央,便是點易洞。不得不說的是,這一切彷彿早已注定。
遺憾的是,在2009年的時候,白鶴梁水下博物館開幕了,人們在感歎這水文史上奇觀的時候,當局卻以「危害河道」為由,炸毀了老鷹巖。長江上的老鷹沒有了,那個鐵三角也因此缺了一塊。說不遺憾,因為那無非就是塊巨型危巖,說遺憾,若是老丁的故事晚了那麼幾年,或許我們一輩子都無法再知道這中間的故事。聽說老丁在熟讀《丁氏易理》後,將其獻給了國家,目前此書被中華民俗博物館收藏。
文成君前輩,2009年9月27日因心肌炎去世,那天是我的生日,而我卻成了唯一給他扶靈的人。
第八十三章 裁縫
2009年我搬新家的時候,我跟彩姐收拾東西。我有一個用鐵質文具盒,那是我小時候的東西了。但是裡面裝的全都是這些年我收集起來的一些靈異照片。因為起碼在2004年以前,數碼相機還不算很流行,於是在過往的案子裡,很多委託人給我看他們所謂的靈異照片,大多都是實體相片而非電腦上的JPG文件。
我一生算得上看過無數靈異照片的人了,網絡上流傳的那些我大多也看過,不過很多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而我這個鐵盒裡裝的,都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東西。為了不嚇到彩姐,我在收拾東西的時候特意對她說,別打開那個盒子,我怕嚇到你。於是在我轉頭的時候,她已經打開坐下專心看了。看完要害怕,於是就來虐待我,還要逼著我講一些照片上的故事。
在那個盒子裡,有一組照片,拍攝於同一個年代,同一部相機,但是因為輾轉流離的關係,換了幾家沖印店,南京的,上海的,杭州的。最後我只收集到六張,當然是從同一個人的手裡。2006年的時候接觸到的這個83歲的吳老先生,在他身上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這個故事就要從60多年前,他手裡這六張來自民國31年的靈異照片說起。
認識吳老先生是朋友介紹的,而這個朋友是吳老先生孫子的同學。歲數比我大幾歲,做生意卻比我精明多了,賣賣衛浴產品都能夠賣得如此風生水起,在我認識的人當中,也就只有他一個了。吳老先生是個地道的老重慶人,戰爭年代的時候到江蘇上海一帶躲難過近10年,50年代的時候回了故鄉自己開辦了一個手工服裝品牌,如今連鎖店在重慶多達10餘家。寶刀未老,直到80歲高齡才將自己的產業傳承給了子孫。所以錢是大大的有的,於是當我這朋友讓我幫忙的時候,我就沒有絲毫猶豫的答應了。
吳老先生歲數已經很大了,但是意識還是非常清楚。這歸結於他煙酒茶都不沾和多年的素食,所以跟他聊天的過程當中,我深深被這個老人歷經風霜還寵辱不驚的態度折服。我那個朋友告訴我,老人的問題其實由來已久,只是最近變得分外嚴重,他的孫子開始有些擔心他,同時也是因為是長孫,為了能夠今後繼承到祖父的家業,於是在這個時間顯露出的特別關心。人性,不去評論,誰能沒點小秘密?應了我吳老先生孫子的邀請,我去了位於經開區的一個高檔洋房社區。
我在很多家庭鬥爭的電視劇裡普遍看到這樣一個現象,就是家裡最老的那個人,非常有錢有勢,或者是掌控了一個龐大的金融集團。到了他們意識到自己即將不行的時候,身邊總是圍聚著那麼一群諂媚的人,當然,這當中不僅有他的兒子女兒,甚至還有孫子和七姑八嫂。每個人都在想盡辦法對他表達自己有多麼關心他,其目的往往都是為了更多的分的財產,而這個最老的人,住的地方一般都是裝扮得非常豪華復古,身邊總跟著幾個穿得很土但是看上去非常老實的傭人。我是指,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吳老先生畢竟歲數大了,出門不方便,只能我上門拜訪。所以當我踏進他們家的大門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了原來那些電視劇裡的狗血橋段並非是胡編亂造的。他家裡的豪華程度超過了我的想像,只不過吳老先生矍鑠的模樣到是跟電視裡那些快死的老頭子差別很大。坐下以後房間裡除了他和他孫子還有我以外,他吩咐那幾個照顧他的人都迴避,甚至連我那個朋友。然後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他對我說,原本他是不願意去相信這一切的,因為所有事情的發生,都是近期才開始變得有些嚴重,而且他自己卻對這件事並沒有察覺,而是聽了自己孫子的話,在臥室裡架了一晚攝像機,看回放的時候才相信了原來自己真是有些不對勁。說完他就對他孫子說去把攝像機拿過來,孫子走後,他接著對我說,這次邀請我來,一來是希望我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二來也是希望對這件事能夠有所解釋。
吳老先生的態度比較強勢,他的話總是那麼讓人覺得不允許有絲毫的反抗和懷疑。沒過一會,他孫子就拿著攝像機從二樓下來了。然後坐到我身邊,打開放給我看。整段錄像的時間大概是在6個多小時,前面一半還好,吳老先生只是在床上睡覺,偶爾會有個翻身的動作,一直按快放,直到4個小時左右的時候,看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夜裡3點多,看到老人坐了起來,側身坐在床沿上。吳老先生的孫子跟我解釋說,他爺爺有腰椎間盤突出,白天還好,一般夜裡起身都是要吩咐傭人來幫忙拉一把的,其實大多數他這種歲數的老人,屎尿都是直接拉到成人紙尿褲裡了,但是他卻多年堅持要下床去廁所。而錄像裡,他自己起身坐了起來,這是第一個疑點。攝像機擺設的位置在床頭的左上角,床的左側則是靠著牆壁的。也就是說,當拍到吳老先生起身坐在床沿的時候,起身只能拍到他的半個側背影。視頻裡,看到吳老先生就這麼在床沿上呆坐著大約有10分鐘,他孫子再度按了快進,於是整個屏幕上,只有吳老先生前後微弱的擺動身子。按會正常播放後,只見他站起身來,然後轉身面向攝像機,抬頭望著攝像機,露出一個很詭異的微笑,接著用倒退著走路的方式,走到衣櫃前,轉身,拿衣服,期間動作在持續,目光卻始終一動不動的望著鏡頭並保持那個看上去很詭異的笑容,當他把衣服從一個小木箱子裡拿出來以後穿上,卻是一件花紋布料的女式旗袍。
深更半夜,一個年逾八十的瘦小老人,竟然面帶笑容穿著女式旗袍站在夜視鏡頭前,從他換好衣服就走到離鏡頭很近的地方站著,笑容沒有停止,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正常人不要說不眨眼睛,就連這麼長時間保持這樣的笑容,恐怕也早就面部肌肉抽搐了。然後一站就是差不多2個小時,才用一種比較媚氣的姿勢倒退著走回衣櫃前,把衣服脫下放回原處,然後再穿上自己的睡衣,重新回到床沿,這才回過頭去不再望向鏡頭,呆坐了幾分鐘,就鑽回被窩裡繼續睡覺。接下來的一切就跟起初的樣子一模一樣了,沒有異常,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關衣櫃門沒有關緊的原因,在片子快要結束的時候,那個衣櫃門自己彈開了。
如果拿到我當下來看那個錄像,我會覺得這一切和有個叫《鬼影實錄》的偽紀錄片很相似,不過在那一年,我還沒有看過那個電影,所以我覺得看完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按照我過往的經驗,如果真是鬼作怪的話,那麼攝影機在那裡拍了一整個晚上,應該是可以拍到鬼的蹤跡的。所以就行為來說,吳老先生那一晚的行為看上去更像是在夢遊,但是夢遊的方式有大大超過了一個正常人的行為範圍,別的不說就是那連續幾個小時的面部表情保持笑容,恐怕是誰都堅持不了的。
收好錄影機以後,我突然覺得有點不知道從何說起,整個片子給我的疑點無非就是這幾個,一是老人自己使力坐了起來,二是面向鏡頭那詭異的微笑,三是倒退著還能準確無誤的走路拿東西和穿衣,四就是那件女式的旗袍。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那個衣櫃門自動打開也算是很奇怪,但畢竟那是可以有假設的可能性的。這幾點看來,最讓我覺得有可能切入的,還是那件離奇的旗袍。因為按我之前從我朋友和吳老先生孫子口中瞭解的情況,吳老先生雖然是個裁縫出身,但是他的老伴很多年以前就已經去世了,之後他並沒有續絃,而且就算是他的旗袍是做給自己當初的老伴的,他老伴去世的時候應該也不會是能夠穿下那件旗袍的體型,吳老先生之所以穿得下,是因為他本身個子比較精瘦矮小,且穿上之後都顯得非常緊繃繃的。莫非那件旗袍是他做給自己穿的?或者是他本身有很嚴重的異裝癖,或是上帝裝錯了靈魂,他一個老男人的內心裡竟然住著一個年輕的少女?我很快否認了自己這齷齪的想法,因為還有微笑和走路方式的佐證,使得這一切看上去,的確是非常怪異,但我並不能因此就判斷是靈異事件,於是我開口問吳老先生,能不能跟我講講那件旗袍的來歷,讓我也試著分析分析。於是吳老先生跟我講述了他傳奇的一生。
他說他生於民國12年,也就是1923年,小時候家裡窮,沒念過什麼書,自己的父親粗略教會了他識字,在他14歲的時候,也就是1937年侵華戰爭開始的時候,重慶還算是一片太平,但是因為14歲在當時算是大孩子了,吃飯什麼的都開始按成人的量來計算,於是家裡開始覺得他會給家庭造成一些負擔,就拜託熟人的關係,把他送到一個姓周的布店老闆那兒當學徒。周老闆開的雖然是布店,但是自己的手藝卻是個裁縫,因為自己一個人分身乏術,也就只能單純只賣布料,所以吳老先生拜師在他那裡,如果把他給帶成了材,那麼自己的布料店除了能夠賣布之外,還能夠做成衣,這樣一來生意會好很多,所以周老闆也就欣然收下了當時的吳老先生。吳老先生也算是很有天賦,幾年下來,師傅的手藝都學到了,於是他提出出師,繼而就在師傅的布料行裡,佔用了一個小角落,擺上了一個裁縫攤位。漸漸的,店裡的生意越做越好,大家對店裡的布料和裁縫的手藝都非常誇讚。周老闆也感激這些年吳老先生給店裡帶來的大量收益,為了留住他,害怕他自立門戶,於是就跟吳老先生提出,要把自己的獨生女嫁給他。那一年吳老先生19歲了,當時19歲,也算是到了成家的年紀了,而且周老闆早就知道吳老先生對自己女兒也算是情有獨鍾,既然兩小無猜,自己也就促成這樁美事,一來不怕成親以後吳老先生對自己女兒不好,二來也可以因此成為一家人,牢牢留住吳老先生。19歲的吳老先生心智也成熟了,他自然明白周老闆此舉的用意,不過也覺得是好事,也就欣然答應。在婚後沒過多久,時局發生了巨變,日本人開始斷斷續續的空襲重慶,人們大部分時間都在躲避炸彈的襲擊,生意慘淡了許多。漸漸的,來店裡賣布做衣服的都是些城裡有錢人了,除了有錢人,還有就是一些當時陪都軍官的夫人們。
吳老先生告訴我,那件旗袍就是一個軍官夫人來定做的,當時她買下了在那個年代很時髦,且和大多數老百姓穿的布料不一樣的帶小花紋的布料。要求做上一件旗袍,於是他花時間做好以後,就按照那個太太先前留下的地址給她送過去,卻發現已然是人去樓空,跟附近的人一打聽,才知道這個太太的老公觸犯了軍法,已經被革職槍斃了,而這個太太也因此受到了牽連,現在不知死活,無蹤無影了。於是他把旗袍帶了回來,一直保存著,又等了很久,城裡被炸死的人越來越多,空襲警報整天都在響,生意快要做不下去的時候,周老闆的布店裡,突然收到了一封信,拆開一看,卻是由當時的汪精衛政府給重慶各個行業精英寄來的「特赦令」,意思是只要你現在離開重慶,投誠南京政府,那麼可以給你在路上開綠燈,而且還給重新的安置費用。周老闆和吳老先生都是普通的商賈,說大了天,也就是個比較富裕的百姓。他們對抗不來兩派政府的威脅,更無法抵抗天天在頭頂丟炸彈的日本飛機,於是思考幾日,對於愛不愛國這已經成了小事,他們還是決定關掉經營多年,已經在當時的重慶略有名氣的布料店和裁縫鋪,舉家逃往南京。他們倆都算是比較長情的人,臨走時,為了帶走一些這座城市最後的記憶,因為他們不清楚自己在有生之年,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於是他們在臨走的時候,拿相機,拍下了一座被炸得人家都逃亡了,快成一座空城的當時的渝中區。
吳老先生告訴我,當時拍了大概有20多張相片,但是當他們逃到南京以後,又輾轉去了上海,在幾個地方的相片沖印店沖印出來後,發現只有6張能夠完整的顯像,其餘的,都會被一團白色帶著花紋的東西所遮蔽住,也就報廢了。吳老先生停頓了一下告訴我,當時就覺得非常奇怪和害怕的情況就是,在那6張照片裡,幾乎每一張都能夠在某一個不是很顯眼的地方,找到一個穿著旗袍,歪著腦袋笑的女人,可怕的是,那件旗袍的花紋正是吳老先生給那個軍官太太做的那種花紋,而因此她看每張照片上的那個女人的面孔,就越來越像是那個太太。他說他並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關係,總之越看越像,因此他害怕了好長一段時間,還去廟裡燒香拜佛報平安。後來日本人打跑了,老蔣因為剿匪不力也退去了台灣,他們一家人在這期間,周老闆去世了,剩下他和周老闆的女兒覺得也在他鄉漂泊這麼多年,也想念故鄉了,雖然故鄉已經沒有親人,自己也有了孩子,一切當作一個新的開始,就回了重慶,在現今的儲奇門一帶,重操舊業,繼而生意越做越大,幾十年下來,形成了現在的這種規模。
他說,自己的老伴在90年代初期的時候去世了,膝下兒女到是不少,自己越老也越覺得是時候早點把這些東西交出來了。但是最近這段時間,傭人跟他和自己的兒女們說了他晚上的怪異舉動,但是他自己卻對此並沒有印象,最終孫子說服了他,他同意在臥室架上個攝影機,拍攝了一晚,就看到了起初我看到的那一切。
聽吳老先生說完,我仔細梳理了一下這一切,他所說的當初拍下的那6張照片上的有那個穿旗袍的女人,而且穿的還是他給那個軍官太太做的那件,這或許是在說明,那個太太在他們全家逃離拍下照片的時候,已經是死了的。而且吳老先生說,那個女人是笑著,歪著腦袋出現在每一張照片裡,這不就和吳老先生的錄像裡的樣子是一樣的嗎,基於以上的兩個推測,我覺得很有可能吳老先生近期的奇怪舉動,很有可能就是被那個軍官太太久久不肯散去的靈魂所影響,而造成那個軍官太太不離開的東西,就一定是那件旗袍!想到這裡,我對吳老先生說,你能不能給我看看那幾張照片?他說可以,於是就喚來傭人,把他扶進房間,不一會就拿出來一本相冊,相冊裡夾了個牛皮紙的信封,他從信封裡取出那6張照片,遞給我。
我仔細看了那6張照片,和我過往看過的靈異照片不同,這幾張照片裡的那個旗袍女人非常清晰,若非他告訴我,那裡本來是沒有人的,或許我會想成是有人站在哪裡故意拍下的,莫非是當時的攝影器材能夠更好的捕捉鬼魂?在其中一張掛有美國國旗和青天白日旗的照片裡,牆上貼著幾張海報,是「孟麗君」的表演,而旁邊的大門上有幾個大字,寫著國泰大戲院,在當時的重慶,那算是最老資格的戲院了,而在那張照片建築的其中一個空洞的窗戶裡,我也找到了那個穿旗袍的女人,不過也唯獨只有這一張,那個女人是沒有頭的,對於一個人人都在逃難的城市來說,這樣的淡定的站在窗前拍照,顯然是不合常理的。我仔細分析了所有照片上人的姿勢和表情,根據經驗判斷,這就是那個軍官的太太的鬼魂。
我把我的判斷告訴了吳老先生,他說他起初也想過,不過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也沒有發生過太多怪事,自己也就早已不當回事了,正所謂人老了什麼都看開了,既然看開了,也就無所在乎了。他說若不是這次聽別人說,鬼魂容易惹上快死的人,他也不會請我幫忙,因為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交代好,對身體的瞭解情況也覺得自己好歹還能再活個幾年,而且現在的條件和當年逃難不一樣,當初幾乎是一無所有,而現在自己是個富甲一方的大老闆,也比較有能力和實力來處理這件事。接著他問我該怎麼辦,我說我得請你把那件旗袍交給我,剩下的讓我來辦就是了。
吳老把相片和那口裝了旗袍的箱子一起交給我,我說我要帶回我工作的地方去做,你這房子金碧輝煌的,我怕會有影響,因為我進屋的時候注意到他家裡其實在當初請設計公司的時候,是考慮了風水問題的。吳老先生對我說,這口箱子裡裝的旗袍,60多年來一直都跟隨這他,因為他始終沒能夠親自把這件衣服交給那個太太,這對他來說就好像是一個畫家應約畫了一幅畫,卻在畫完之後,找不到來欣賞畫的人了,而且他說他一直保留著這件衣服,也是在為了等待那個太太,也許有一天奇跡出現,那位太太找到他,付錢拿走衣服,但隨著自己越來越老,這種可能性就幾乎沒有了,我想他會這麼說,也許是認為這也是他這種手工匠人的一種遺憾。帶著對這種遺憾和對人承諾的堅守,我離開了他們家,路上給我的一個同行朋友打了電話,請他到我這裡來一趟。
我和我同行在辦公室裡,我告訴他,請先用召靈的方式,來和鬼魂建立溝通,讓她親自告訴我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點了7根白蠟燭,六根在四週一根在中間,在彼此用紅線相連,形成一個六菱陣,在擺上一本我那個同行多年整理下來的手寫字譜,那是一張攤開後很大,卻密密麻麻寫滿字的大紙,我們在上面蒙上了一層桌布紙。他的咒是我不懂的一種,他用來讀懂鬼魂想說的話也是用滴蠟的方式,等到該問的問完,那張透明的桌布紙上已經滴了很多蠟印,他一直在走動問話的時候,我就跟在他的身後,每滴下一滴蠟,我就在邊上寫好數字順序,後來他把旗袍上的靈魂安置在紅繩陣裡,和我一起把那些字連接組合起來。
這整個過程非常漫長,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我連腰都快要彎斷了,把那些字按順序連接起來,成了一段話,其中有不少錯字,於是拼讀的時候只能根據音來區分,我們得到的訊息大致是在說,她是當時重慶國軍警備司令部的一名校官夫人,自己的男人卻因為被蔣介石政府查出有串通汪精衛偽國民政府的嫌疑,先是被革職,在逃跑途中被截下,嚴刑拷打,她自己卻在這期間因為受不了這個苦難而先死了。因為原本軍人是不會對罪將家屬施暴的,但是由於通敵叛國是大罪,為了讓那個校官盡快招供,在當著他的面折磨自己的太太。人死了,但是那個太太卻和校官感情非常深厚,於是才去訂做了一套漂亮的衣服。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先定了衣服自己才死,而是死了之後鬼魂去定的衣服,甚至可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死了。也就是說,從那個時候起,吳老先生就已經開始中邪了。這衣服做好了,自然也不會有人再來取。鬼魂的想法是單純的,她訂下的衣服絕對就是她自己喜歡的,或者是她認為自己丈夫喜歡的,但是自己穿又穿不了,於是這麼多年一直就跟著那件旗袍,而吳老先生半夜中邪起身的現象也絕對不是最近才發生的事,一定是已經不間斷的持續了好多年,只是沒有人知道和發現罷了,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吳老先生會半夜起身穿旗袍扮女人了。
雖然在當時的那個年代,這種事情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但是在我們60多年後聽來,依舊還是惻然,儘管單純無害,卻也算得上是一往情深,儘管身世可憐,卻始終是人鬼殊途,該留下的是回憶,該帶走的,始終是不該繼續滯留的靈魂。
我和我的同行燒了很多錢紙,也燒去了那件旗袍,算作是給她留下一個念想吧,至少她在死後還希望自己在愛人面前能夠漂漂亮亮,時間無法倒轉,這個忙還是能夠幫到的。接下來,起靈,栓線,帶魂上路。這位太太就這麼離開,殘留了60多年,我們卻直到送走她,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事後我那同行問我,這次到底遇到了什麼,竟然連這麼老的物件都拿出來了,我沒有告訴他,也許故事算不上是美麗,可我也希望能夠自私的霸佔,因為也許等到我今後老了,我的話沒人肯再聽了,當我回味這一生的時候,至少我會想起這個故事,即便沒有觀眾。
我帶著燒掉的旗袍的灰燼再一次去了吳老先生家裡,告訴他已經解決了,也告訴他,希望他能夠在家裡種上一個大盆栽,把這些布灰埋在泥土下,這是因為植物是鮮活的,它會借靠著土地生長,這麼做,就當作是給那個太太一個另一種形式的再生吧。
這一個業務,價值不菲,儘管過程些許傷感,拿到錢的時候,我還是庸俗的微笑了。
值得一提的是,吳老先生把那6張絕版的照片送給了我,於是才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第八十四章 枕頭
2009年的時候,有個冉姓的先生透過別人的介紹而找到我,最初我還是和他進行最基本的電話溝通,用以瞭解大致的情況。那段時間,我對工作似乎開始有點倦怠,或多或少的萌生了一些退行的想法,不過我對於別人的訴求,向來都是能幫就盡量幫,只要不會危及我的健康和生命安全,只要多少能有點錢賺。於是在從2008年開始,我幾乎不會主動去打聽和聯繫業務了,都是別人一個傳一個口碑效應的客戶。
這個冉先生30多歲,是一家做建築工程圖紙的公司老闆,當我們覺得在電話裡說不清楚,於是約見的時候,他遞給我的名片上,有一團宗教式的火焰,我對這些圖案實在話說是比較敏感的,於是我問他這火焰是個什麼情況,他告訴我,那是他背上的一個紋身。他說他早些年的時候曾在雲南姐告邊境混過一段時間的黑道,那時候跟緬甸和泰國的黑社會打過一陣子交道,那個紋身就是當時留下來的。後來因為犯了點事,被抓起來勞教了幾年,隨後就沒有再會雲南去,而是回了重慶家鄉,憑著那幾年掙下的帶血的錢,開了這麼一家小公司。於是開始學著穿西裝打領帶,冒充有知識有文化的上流社會。他跟我說這些的時候,顯得有些自嘲,我其實這麼多年是接觸過不少道上的人的,我知道他們比起那些普通老百姓,更相信我們這一行。他們雖然也有不少曾經幹過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但是隨著歲數的增長和履歷的增加,這些人最終都會選擇沉澱下來,猛然幡悟後,往往都會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所以我並不抗拒這樣的人,最起碼我不會抗拒改過自新的他們。跟冉先生說話,並沒有費勁的感覺,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一個遇到鬼事而無比慌張的人,他的那種鎮定和穩重,倒是讓我很意外。
他說其實遇到鬼的不只是他,還有他的老婆。
冉先生說,他和他老婆是2006年的時候結婚的,那時候他的小公司才剛剛開業,他的老婆就是他新公司的第一批員工裡的其中一個。最近搬了新家,很多他們倆的好朋友,都紛紛給他們的新家送來了禮物,冉先生說,家裡除了那些家電和家居是自己新買的以外,剩下的那些日用品等幾乎都是朋友送來的,他自己也是比較信因果的人,於是搬家以後,先是在家敬了灶神財神,早晚上香然後空房三日後才住進去。但是就在住進去不到1個月的時候,他老婆就撞鬼了。
說到這裡他喝了口茶,試圖平復一下有些微激動的心情。他說,那天晚上他和老婆都睡了,到了半夜的時候突然被老婆淒厲的叫聲驚醒,趕緊打開燈,發現自己老婆正緊閉著雙眼,然後雙手抱著頭,腳一個勁的亂蹬,他以為是自己老婆做了噩夢了,於是趕緊抱住她安慰她,但是他老婆還是持續那個狀態,過了好一陣才清醒過來,醒過來就開始大哭,說自己剛剛撞鬼了。冉先生還是覺得自己老婆多半就是做夢了,可能是剛剛醒來的緣故對夢境和現實還有些分不清楚。就一邊寬慰她,一邊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問她到底是夢見什麼了。他老婆一邊哭一邊說,剛剛在睡覺的時候,覺得有東西壓在自己的眼睛上,然後自己伸手去摸是什麼東西,卻發現摸到一對冰冷且瘦骨嶙峋的手腕。當時她就非常害怕,於是才開始大叫,但是眼睛被那隻手死死的按住自己怎麼都張不開,這才是用叫聲驚醒了冉先生。冉先生跟她分析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做惡夢,因為當他開燈後看見自己老婆是雙手抱著頭然後在慘叫,並沒有看到什麼手腕和手掌。兩人各執一詞,最後得到一個結論:最近搬家太累,導致思想壓力很大,於是產生幻覺了。
冉先生試圖用這個方式來說服自己對看到的這一切的解釋,而冉太太卻在用這個說法來欺騙自己相信著,不過接下來的幾個晚上,都發生了類似的怪事,冉太太還是每天晚上都被那種奇怪的觸感給驚醒,哭鬧著說什麼也不肯再在這個床上繼續睡了,因為那一晚她甚至感覺到有兩隻冰冷的手從她的腮幫開始,貼著脖子的皮膚從上到下一直劃到了鎖骨的位置。而且每次當她的感覺非常清晰,清晰到自己認定那不是個夢的時候,自己想要掙扎卻始終沒有辦法動,只能發出尖叫聲。那一晚,冉先生多次的安慰不再有什麼作用,但是臨時要出去住也不能夠解決問題,於是兩口子在外面酒店住了幾晚,冉先生就到位於南平五公里處的觀音寺裡,求了個平安符,還有一串小佛珠,然後求大師給了句佛號,讓她牢記默念,好不容易說服了冉太太讓她肯回家去住,把平安符和佛珠都放在枕頭底下,然後睡前默念那句佛號,那一晚,冉太太入睡以後,一點怪事都沒有發生了。原本以為這一切都結束了,生活又可以回歸正常,誰知道沒過幾天,冉太太到是沒什麼事了,那怪事又發生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我問他,你是事主,這種感覺你應該非常清晰才是,希望你能夠跟我盡可能仔細的描述一下,他說,在他老婆好了沒幾天,有一天晚上自己處理公事很晚才睡,上床後不久就睡著了,但是他由於之前混過黑道,人比較警覺,一點輕微的攪動他都能夠很快的反應過來。就在那晚他入睡沒多久的時候,他說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腦袋的左右兩側,分別伸出了一隻手,在他的耳朵後面搓著,最開始還是靠他老婆這一側,所以他起初以為是自己老婆在弄,另一側的感覺明顯起來,他才突然意識到糟了,也許是自己也遇到老婆遇到的那個鬼了,於是想要睜眼坐起來,卻發現不但自己眼睛睜不開,連身子也動不了了,唯獨可以活動的,就是自己的雙手和嘴巴。他不願意像自己老婆一樣大叫起來,因為這樣除了會讓多一個人更害怕以外,別的一點作用都沒有。於是他壯著膽子,伸手朝著摸他耳朵的那隻手抓去,到了耳朵後面的時候,他一把抓過去,結果抓到的是幾根冰冷細長的手指。當時他一驚,就開始在心裡默念著當初給自己老婆求符的時候,那位大師教他的那句佛號,這才掙脫開來。起床後他才告訴了他老婆,他老婆意識到事情大概有些嚴重了,於是兩口子就開始四處托人打聽行內人幫他們驅邪,這才找到了我。
這種類似的事情我以前是遇到過的,那次也是比較恐怖,情況也是類似,同樣都是兩口子輪番遇到這樣的事情,不過那次的那個鬼稍微可怕一點,它是從牆上倒爬下來用自己的頭發來掃夫妻倆的鼻子,他們睜開眼以後就發現一張倒懸的蒼白的臉,即使那次的事情順利解決,那兩口子也因此說什麼不敢再在那個房子裡住了。於是我問冉先生,你覺得當時那個摸你的鬼魂是以什麼姿勢動的手,冉先生說,他懷疑是有一個女鬼站在他們床頭那一側,然後彎腰來摸他們的。我問他為什麼這麼肯定是個女鬼呢,他說他摸到的那隻手,手指很細長,而且比較瘦弱,所以他覺得那是一個女人。我心裡想像著當時的場景,覺得到也合情合理,於是我問他,你們家的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他說是買的,我說是買的新房還是二手房,他說是新房子。我遲疑了一會,問他你們小區的位置大概在哪裡,他說在石橋鋪附近,我心想那一帶以往也不是有很多墳的地方,作為一個新小區,出現這樣的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合理,我再問他是否最近有在家裡添置一些來歷不明的東西?他說沒有,自己都是剛搬的新家,家裡的全部東西都是新的,以前的舊東西幾乎都在自己老房子裡,根本沒有帶到新家去,他自己也很納悶為什麼這樣的新房會發生這些事情。
我聽他這麼說完,依據他所說的那些情況,我也覺得有些不合常理。在我接觸過的一切事件裡,通常一個因為環境的改變而發生鬧鬼的事情的,無非有以下幾種情況。一是房子是舊房子,舊房子之前在這裡曾經發生過死人的事件,或是有人死後對生前曾經居住過的這個房子突然有了濃厚的掛念,這種情況是最普遍的。二是這個房子在開挖地基的時候,曾經動到了以前的老墳,以為以前因為社會環境的問題,大多數人是採用土葬的方式,而且那時候的很多人都不怎麼富裕,即便是請了師傅來開路等,往往也做不到很地道的份上,所以有很多以往那個時期遺留下來的鬼魂。三是家裡帶回來一件莫名其妙有怨氣的物件,這樣就造成了這個怨氣會跟隨著新主人來到新家,並自作主張的把這個地方當成了自己的底盤,於是才會影響到住在這裡的人。四是房間的格局問題,如果一個房子的裝修沒有經過考究,貿然根據主人自己的意願來進行,卻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了忌諱,因為每個人的生辰八字是不一樣的,舉個例子說,有的人利南北,有的人是利東西,甚至會有人克東西克南北的,如果不講究這些,就有可能造成這個房子和自己的八字相沖,這一衝,輕則折勢折運,重就沒有上限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所以當我們的新房遇到裝修或是租房的時候,切記盡可能的在家裡的暗角處放上一個盆栽或是鵝卵石,因為鵝卵石是死物,而且對於鬼怪來說,他們更多是看一個地方的幾個佔位是否被佔,石頭不是幾十幾百年就能形成的,它雖然常年安靜的一動不動,但卻是千年萬年的積累形成的。這也是為什麼千百年來,王侯將相的棺桲墓室都是採用石材,不僅僅是因為可以經久耐用,也是因為石質的東西能夠有效遏制靈魂。再有一種情況,就是事主在外出的時候,被一些莫名其妙的鬼給纏住,於是跟了回家,這種幾率極小,遇到這種鬼的概率大概跟中彩票一樣,如果遇到了,請立刻去買下彩票,然後努力活到開獎的那一天,撐到領到獎金,然後拿著獎金來找我們這樣的人就對了。
說得夠具體了吧?
倒是冉先生遇到的這種,似乎都不能算作是以上任何一種情況,否則我甚至不需要親自去,直接讓他準備好東西,自己在家就能夠解決掉。事情不能馬虎,說什麼也是在那人錢財替人消災,於是我提出要去他家裡看看,他先是有點猶豫,告訴我說在找我之前他曾找過一個道士,那個道士上門以後就在他們臥房和玄關的門上都貼了符,說3天之內不能進門,3天後惡鬼自去後方能回家。我說那最起碼你得讓我先去你家門口看看那個符啊,要是你找了個假道士那不是誤事了嗎。他大概覺得我說的也是,當然也不排除在心裡曾經想過,也無法確定我是否有真本事的問題。當下我們就出發去了他家。
到了他家以後,我看了看門上的符咒,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冷笑,因為看得出這個道士是懂行的,但是也肯定只是懂點表皮功夫,因為在路上,冉先生告訴我冉太太其實已經懷孕3個月,而這樣的情況那個道士想必也是聽冉先生夫妻說起過的,不過那個符咒是用來鎮壓的,即便是鎮住了鬼,也會鎮住肚子裡的孩子的。孩子在出生之前,它的靈魂和肉體不是完全重疊的,也就是說雖然都在肚子裡,但是兩者還沒有很協調地學會融為一體,如果在懷孕的過程中,靈在肉之前死了,那麼生出來的孩子就是有嚴重智力障礙的傻瓜,因為這樣的肉體所擁有的靈魂已經本身是殘缺了就別奢望能夠有個健康的寶寶。同樣的道理,如果肉身較之靈魂先死了,那麼要麼流產要麼是死胎,這樣的話,靈肉根本沒有機會協調融合,嬰靈也正是因為這樣而產生的。所以那些說孩子在幾歲之前是沒有靈魂的統統閉嘴吧,要是真沒靈魂,郭醜醜那廝還賣個什麼玩意?
我告訴冉先生,這個符有鎮鬼的作用,但是除非一直不撕掉它,那麼就可以一直把那個鬼給壓制住,但是它並沒有因此而離開,而是只是被壓制而已。不過這個符咒對你老婆肚子裡的孩子可真是不好,所以我建議還是撕掉,然後相信我能夠用另外的方法來處理好。冉先生猶豫了一下,最後答應了,他撕下符咒,讓我們進了臥室。
我仔細看了他家裡的格局,幾乎可以說是萬無一失,由於冉先生自己是搞這種工程建築圖紙的老闆,想必他還是對這種學問是有所掌握的,而且房子裡的幾個旺位都擺上了相應的東西,這樣的房子是幾乎不可能鬧鬼的,我越看越奇怪,如果真是像冉先生說的那樣,有一個女鬼站在床頭彎腰下來摸他們,那它在這樣的屋子裡是沒有理由呆得了很久的,除非是家裡有關於這個鬼的東西存在。想到這裡,該用的排除法統統都排除掉了,於是我開始拿著羅盤滿屋子比劃,房間的四周都是乾乾淨淨的,唯獨床上那兩個枕頭,有強烈的反應。而根據這種反應來看,這次的這個鬼並非善類,它就是來復仇的。
我心裡突然有種緊張感,因為還不知道自己即將要對付的是什麼,但是卻知道絕非善類,於是我把羅盤丟到一邊,取出紅繩把兩個枕頭捆了起來,拿到客廳,我問冉先生,這兩個枕頭是在哪裡買來的,他說不知道是好朋友送的,我問他記得是誰送的嗎?他說記得啊是他老婆的一個姊妹伙,現在冉太太就在她家裡呢。我聽後心裡一緊張,帶著冉先生走到陽台上,在太陽的暴曬下,我拆開了那兩個枕頭,取出內膽,接著打開內膽,倒出裡面的晴綸棉,發現在裡面的最中央,有一團新鮮的棉花,棉花上有兩灘血跡,其中一個顏色較深,應該是時間更長,另一個則鮮紅的多,看上去時間就是最近不久才沾上的,此外還在棉花裡面發現了一個折成三角形的紙塊,上邊寫著冉先生夫妻的名字,於是我對冉先生說,壞了,你趕緊讓你老婆回來吧,害她的人正跟她在一起呢,冉先生有些吃驚,他不解的問我,怎麼回事,我說你的這兩個枕頭被人下過血咒,就是針對的你們夫妻倆,所你們無論誰睡在上面都會有問題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害你們,但是這個咒很毒辣,我指著那灘顏色比較深的血跡告訴他,這個血跡的時間久一些,應該就是被喊出來折磨你們倆的那個鬼生前的血跡,另外那個顏色比較新鮮,但是分段有痕跡,說明這不是一個人的血,而是人血混合了雞血的,我有足夠的把握說這樣的話,因為我以前遇到過這一模一樣的血咒。我接著告訴冉先生,滴上自己的血,就好像是在跟鬼魂做交易,以血表示彼此的忠誠,而另一部分的雞血,則是因為加了雞血後,那隻鬼往往會更加興奮,雞自古以來就是祭祀立約必備的一種動物,所以我們有句形容一個很嗨的人的俗語,就是像打了雞血一樣。此外那個三角形的紙片,其實是一個名牌,這個名牌是專門寫給這個鬼看的,提醒它不要害錯了人。我問冉先生,送你們這個枕頭的是你老婆的姊妹伙,你們是不是之前得罪過她的,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仇恨呢。
他突然臉色慘白,欲言又止的,我看出這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於是我對他說,這件事你如果不如實的告訴我,那麼接下來你將要面臨的危險可能會更多,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說不定我們現在就能夠從根子上把它給結束了。他沉默了一下,說,他曾經有一次陪著老婆跟大夥一起出去旅遊,半夜因為大家都喝多了酒,於是他進錯了房間,也就錯誤地和那個他老婆的姊妹伙發生了不正當的關係,酒醒以後才發現,他覺得那是一個錯誤,就打算用一些方式來彌補那個女人,例如對她很好之類,讓她懂得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一夜不過大家都是因為酒精的關係,才犯下這樣的錯誤。那個女人當時哭了,說一邊是自己的姐妹,一邊又是姐妹的男人,不管怎麼樣,這事傳出去都是個笑柄,而且不管她是不是喜歡冉先生,他們都不可能在一起的。於是對這冉先生表示這件事是個錯誤,大家彼此就此釋懷。從那以後,他們幾個就經常廝混在一起,成了最好的朋友,可冉先生怎麼都沒想到,一個女人若是恨起來,絕對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釋懷,一個女人若是報復起來,那絕對是最最可怕的一種。
說完以後我明白了,其實是因為那個女人心裡覺得不甘心,而且又沒辦法明目張膽的跟冉先生在一起,於是就用這樣的手段,背叛自己的友情,企圖弄死弄殘一個後,再來得到冉先生,如果死的是冉先生,那麼起碼她還保住了友情。實在是狠毒,但是我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就是這些招數是她從哪裡學來的,而且她是怎麼搞到這些帶血的棉花的,又怎麼知道這個血棉花原本的那個鬼魂是善是惡。後來冉先生才告訴我,那個女人要得到這些東西並不困難,因為她就是某醫院的護士。我才恍然大悟,作為一個護士,原本就常常面對生死的問題,其中自然不乏有一些因為吐血或是重傷死去的人,他們的血若是浸透了床單枕頭等,一般醫院是要做集中消毒或是銷毀處理的,也許是在運送途中被她偷偷拿了一些,至於她是怎麼知道這麼個畫咒的法子的,我是的確不知道了,當女人的報復情緒戰勝了理智的時候,可憐的不止是因此而收到傷害的人,還有那個被莫名其妙利用的鬼魂。而且她的結局注定是悲慘的,因為這樣的血咒,一旦被破,則必然反噬,而我收人委託,這個咒我自然是非破不可,不過我卻沒有任何辦法來阻止這種反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