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節
「這還不算,女孩手上也流了很多血,傷口也有撕裂的痕跡,這說明她曾經試圖掙開釘子,甚至是希望自己的手能夠把穿透自己的釘子弄穿,好讓手得到自由,可惜她還沒有成功,就失血過多死了。」法醫說道。
「女孩是失血過多死的?」
法醫吸了一口煙,輕輕彈走煙灰說道,「那可不是,不過她是死在兩個男孩的後面,時間相差應該不超過一個小時,我們都猜,她是看到了弟弟有危險或者說命在旦夕,所以忍著疼拚命想掙開去保護兩個弟弟,但最後還是沒有成功。」
多麼懂事的女孩呀,可惜小小的年紀就命喪歹徒之手,還是以那麼可憐的方式。
「那兇手有沒有在女孩身上留下痕跡?比如說在侵犯女孩的時候。」劉平問道。
「當然有,我們在女孩口腔裡找到了一些皮屑,那可能是歹徒在行兇的時候被咬下來的,我們都有收集,不過很可惜……」老法醫說道一半又聽了下來。
「可惜什麼,快點說。」陳傑很想聽聽後面的事情,他以前雖然好奇也是在報紙上看到,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他也不清楚,但老法醫不願意,他說出來的大概是最接近真實事實的。
「可惜當時的DNA檢測技術還沒有普及,我們雖然在學校裡聽過這種手段,但那些都要送到北京那邊最頂級的化驗所才能檢測出來,所以沒有進行,當時這個案子激起民怨極大,上頭下令限期破案,所以很多痕跡都沒來得及去對證,還有就是有一個十分奇怪的地方。」法醫突然想到一個情況當時還被他們這群實習法醫和師傅議論了很久。
「什麼地方?」
「兩個雙胞胎似乎是同時一起死的,還有就是他們身上的傷痕力度也不大一樣,只有其中一個能和造成女孩身上傷痕的做出一致的認定。」老法醫回憶說,這也是讓他覺得一直耿耿於懷的地方。
「不一樣?怎麼個不一樣法?」陳傑不是很明白老法醫的說法。
「你們不知道,每個人由於身高體重各種身體素質的不同,所以在使勁兒時候的力度,動作也會不同,我們那時候發現一個男孩被捂死臉上痕跡嚴重,看得出他曾經大力掙扎,而另一個卻沒有太多掙扎,這說明什麼,兇手下手的力度不願意,一個輕些,造成男孩得以反抗掙扎,一個重些,還沒來得及掙扎已經死了。」法醫說。
「這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兇手殺了第一個男孩,用力過度,殺第二個男孩時力氣就小了許多?」陳傑問。
「這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兩個男孩是幾乎可以說是同一時間死的,不太符合邏輯。」劉平注意到老法醫說的話,「他既然要殺人了,為什麼不一個個來,要同時一起,也就是一隻手捂著一個,這樣怎麼能壓住男孩,還有這樣不是太費力又麻煩嗎?」
「對,當時我們想到的就是這個問題。」老法醫點頭,「所以當時我們給刑警那邊的建議兇手應該至少有兩個人。後梁真的就抓到這了兩個人,一個人是哪個受害人家的保姆,一個是她男朋友。」法醫說。
「這就沒錯呀,不就是兩個人嗎?」陳傑問。
「我們剛開始也是這樣認為,但是,後來我們錯了,那個保姆起先打死不承認她有參與犯罪,一開始我們也只是把她設為嫌疑人之一,並沒有只調查她一個人,她一開始甚至還有不在場的證據。」法醫不屑的笑笑說。
「不在場的證據?什麼證據?」劉平也問。
「她當時是讓男朋友去犯案,而自己卻去了菜市場買菜,還刻意拖延了時機,為了製造不在場的證據,她還故意找茬,和菜市場的人吵了一架,後來也是菜市場的人幫她做的證明,所以我們就把她的嫌疑給排除了大半。」法醫回答說。
「那,既然是這樣,為什麼後來她又被懷疑了,是露出了什麼馬腳嗎?」陳傑問。
法醫搖搖頭,但隨即點點頭。「算是吧,不過不是她露出馬腳,而是她的男朋友,她男朋友在作案的時候,太過慌張,後來從案發現場出來的時候,有人看到他在翻牆,再加上他不是小區居民,經常出現在附近,所以被人看到了,後來舉報出來。」
要知道那時的人多麼實在,既有一個市民的積極感,不像現在,人們已經被許多碰瓷的人騙怕了,開始學會事不關己便能置之不理。
「當時一舉報,警察本來沒有什麼目標,便很快鎖定了那個人,在按照舉報人的描述和案發時間,很快就鎖定了嫌疑人,或許真的是他們做賊心虛,在警察還沒上門的時候,那保姆就跟著男朋友一起倉皇逃走了,警察晚一步趕到,在他們的出租屋裡找到了那家人的小部分財物,他們還沒來得及賣掉又不方便帶走,就沒來得及拿就跑了。」
老法醫由吸了一口煙,說:「案子到這裡就基本鎖定嫌疑人,也算是差不多破案了,人證物證,再稍微查一查保姆和她男朋友的經濟情況就什麼都明白了,保姆和男朋友都是鄉下來的,女的一來就太過介紹來到了主人家裡照顧孩子,男孩沒文憑又沾上毒癮,每日無所事事只做些散活靠著女朋友的工資過日子。」
「後來我們才查到那保姆的男朋友在外面賭錢輸了,欠了三千塊錢,保姆每個月工資才幾百還有供兩人生活,當然不夠也還不上,所以為了還債,兩個人就把目光放到了保姆的主人家,三千塊吶,難道能夠抵得上三條鮮活的生命,他們就為了這三千塊,入室搶劫,還殺死了三個孩子。」老法醫說道這,話裡帶著憤怒。
自從那件案子之後,老法醫才知道人性最為醜惡的一面,也就是這樣,讓他在以後的工作裡做出最公正的判斷,為死者說話,用最專業的手段為他們開口,也是因為這樣,老法醫在以後一度的工作裡看到任何情況,都學會了寵辱不驚。
「錢這東西,果然能夠使人如此瘋狂。」成剋星諷刺的說道。
「本來案子到這裡,後來再加上民眾的配合,就應該結案了,但是我們法醫這邊總覺得遺漏了什麼問題,後來回來仔細一想,我們才發現了一些出入,那個保姆是有不在場的證據,而且她的證據也是真的,那既然作案時她在菜市場,但真正下手行兇的又是兩個人,那麼應該還有一個兇手,加上一起是三個才對。」老法醫說。
「對於,這沒錯,但是後來為什麼警方這邊又不沒再抓人?」陳傑問道。
「不是沒抓,而是沒有證據抓。」老法醫無奈的說道,「我們法醫能想到的事情,刑警那邊又怎麼會沒有想到呢?他們早就想到了,並且還鎖定了嫌疑人,就是當時保姆出租屋的那個房東,據說三個人很熟,尤其是那個保姆男朋友和那個房東,他們都愛賭博,還都是無業遊民,兩個人經常湊在一起。」
「後來呢?」
「後來呢?哼,後來我們找過那個房東,但奈何他就是打死不承認,一口咬定自己當時在家裡睡覺,我們沒有辦法,只得等到抓到了保姆和她的男朋友才能夠讓他們來指認,後來我們真的就抓到了他們,他們想要做火車逃跑。」法醫說。
「火車到底是沒有坐成吧?」劉萬琰說。
「那是當然,那個案件正的太轟動了,手段那麼殘忍,不止警方就連民眾都十分震怒,他們一逃到火車站就被認了出來,揪過去救治一陣暴打,直到通知警方趕到了一些人才停手,不過倒是沒把打人的抓起來一兩個,因為如果不是當時穿著這身警服,我們也會忍不住動手打人。」
「兩個人被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我們趕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們送到醫院去搶救,其實那時候他們的行為真是人人得而誅之,要不是我們上頭下命令,就是醫院也不願意收他們,女的被打得奄奄一息,說不出話,男的本來精神就不大正常,加上長期的抽煙喝酒,和一頓暴打,直接受到刺激犯病,嘴裡不但吐泡沫還說胡話。」
「兩個犯人都抓住了,卻不能再審訊出什麼,男的直接送到精神病院,女的倒是出病房送到了牢裡,可能她知道自己死罪難逃,卻什麼也不肯說,就這樣,我們警方雖然懷疑那個房東一起作案,卻又沒有實際的證據,只能把他給放了,唉……」法醫歎息著說道。
「的確是很難可惜,明明還有一個極為可能是兇手的人,卻眼睜睜看著他逍遙法外。」劉平也覺得十分無力。
當時的那個年代落後的技術水平,他們誰也沒錯,錯的大概是落後的檢驗技術,讓一個嫌疑人僥倖逃過法律的處罰。
就算是有皮屑和津液他們也不能檢驗,因為這樣又要花費很多時間,在就超過了上頭下定的限期,再加上為了穩定民心,刑很快就判了下來,這案子就算是定了,就是有再多的懷疑,誰又能說什麼呢!
「對了,您還記得當時那個房東叫什麼名字嗎?」劉萬琰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老法醫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說:「那個人,好像名字還挺特別的,姓三還是四的貓狗的……」
「哦,哦,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個人叫……山犬!」老法醫突然回想起來。
原來是他。
「山犬!是他!」劉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這,這也太巧合了吧。
他身後的人也覺得真是太巧了,山犬居然是當年的嫌疑人之一。
「後來我們調查到,那個保姆和男朋友住的地方原來是租的,那房子的房東就是山犬,據說他收的房租倒也不貴,可能是兩個人臭味相投,都一樣是不事生產的遊民,所以一來二去就兩個人就變成了酒肉朋友,就連那個保姆男朋友後來去賭重注以及去借錢都是山犬一手牽的線。」法醫一邊抽著煙,一邊回憶當時他們查到的資料。
「哼,這個山犬倒是害人不淺。」陳傑惡狠狠的罵道。
「這件事情一直憋在我的心裡很久了,時間一長真的就越發憋屈,只恨當時沒有條件去檢驗津液裡的DNA,還讓那山犬狡辯說自己當時在家裡,否則的話怎麼可能讓他逍遙法外那麼久,我總有一種直覺,他肯定就是當年的其中一個嫌疑人。」老法醫彈彈煙灰說。
頓了頓,老法醫繼續抽著快燒到屁股的煙,感歎的說道,「不過現在也好,這個山犬死了,還死在那戶人家的門前,死前還是跪著的姿態,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有意懺悔,這真是有過過循環,報應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