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

  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現在隋龍祖的父母都不在了,他又是個獨苗,以前沒娶媳婦那也就罷了,現在既然成親了,媳婦卻又一直不懷孕,時間一長,不但村裡人開始風言風語,就連隋龍祖和美菊自己,也未免有些著急起來。而更奇怪的是,隋龍祖雖然一直不曾耽誤練功,但自從與美菊成親之後,身體卻是每況愈下,一天比一天衰弱起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三年,忽然有那麼一天,向來被隋龍祖養得白白嫩嫩面若桃花身康體健的美菊忽然間害起病來,喜酸害甜,經常幹嘔,逐漸地眉高眼低,渾身無力。向來將美菊視若掌上珍寶的隋龍祖心裡驚慌,連忙將附近一位最好的大夫請到家裡為美菊診脈。沒想到這一看不要緊,看出事來了——這位大夫診完了脈之後,皺著眉頭晃了半天腦袋,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診金不收,藥方沒開,收拾起藥箱子,就像被狗攆了似的跑了。
  隋龍祖心中奇怪,卻又不死心,接連請了三四個大夫,卻都跟第一個一樣的德性,看完病之後一言不發,扭頭就走。這樣的事情次數多了,不光是隋龍祖,就連美菊自己心裡也犯起了嘀咕:不會是得了啥治不好的病了吧?大夫們都不敢說?
  然而越是這樣,隋龍祖就越是不敢掉以輕心。到最後,他直接跑到了一百多里地之外,將一位號稱直斷生死的神醫——一位七十多歲了卻仍舊鶴髮童顏身體矯健的老中醫給請到了家裡,甚至還直接跟人家說明:自己媳婦的病好多醫生都看過,只是沒人看得透,也沒人肯給開藥。兩個人都是從死亡之中過來的,雖然彼此情感深厚,卻也非常看得開。現在他們夫妻倆就只有一個要求:請老中醫把美菊的病情說清楚,如果有救,那麼傾家蕩產也得治病,如果沒救了,那也請給個痛快話,強似這麼吊在半空裡,不上不下憋得難受。
  這老中醫倒是真的不負所望,不光看出了美菊的病,而且還毫不留情地一語道破了天機:「小伙子,本來也沒啥,你媳婦呢,嚴格來講並不是病,而是懷孕了!懷孕了你懂嗎?就是說你媳婦肚子裡孕育了一個生命。」
  這句話當真是石破天驚,兩口子震驚之餘卻又突然間欣喜若狂,這也太突然了吧?然而,當狂喜過後,兩口子卻又從那位中醫沉靜中微露不安的眼神裡感受到了一種特別的東西。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兩口子狂熱的心卻迅速冷靜了下來:對啊!這婚後女子懷孕,原本就是一件極大的喜事,更何況是子嗣艱難的隋龍祖?但是這樣的一件大喜事,那些其他的大夫卻為什麼一個個閃爍其詞不敢直言其事?難道說害怕他隋龍祖給不起診金?這樣的一個想法,就連隋龍祖自己也覺得有些荒誕,可能嗎?他隋龍祖可是這方圓百里之內唯一的一位武舉人,就像是現代社會裡的某些公務員一樣,雖然不上班,卻有固定的俸祿可拿,加上家裡的田地收入,他雖然算不上是羊犄角村的首富,但一般人拿不出來的診金他自問還是有的。
  逐漸地,兩口子從老中醫沉靜的目光中讀到了一絲不祥的意味,隋龍祖鼓足了勇氣向老中醫問個究竟,卻聽老中醫接連問了他三句話:「隋老爺,如果在尊夫人跟孩子之間做一個選擇,你選擇哪個?如果在你和孩子之間選擇一個,你會選哪一個?如果在你的妻兒和親人鄉親之間做一個選擇,你又會怎麼選擇?」
  隋龍祖心裡奇怪,卻又感受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沉重。他看了滿臉茫然的美菊一眼,心中的那一縷心疼宛若利刃般倏然掠過,一股遏制不住的怒火隨即油然爆發:「老先生,你這話是啥意思?老婆孩子、莊裡鄉親俺都要,俺是請你來看病的,不是讓你來咒人的!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俺媳婦身上有病?有病咱說治病,別說這些著三不著兩的!」
  那老中醫捋著鬍子笑了笑,只不過笑得有些牽強:「隋老爺,咱這麼說吧!第一,您這為夫人呢,體質特殊,按照咱們中醫的說法叫做七陰絕脈,而且還曾經入過極陰之地,受過鬼道之人的侵害,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隋龍祖聽得心中一震,已經隱隱意識到了不好。只不過他向來不肯服輸,仍舊嘴硬:「是又怎樣?!」
  老中醫搖搖頭繼續說:「第二,尊夫人與你成親之後,是不是很久都難以受孕?」
  隋龍祖並不否認:「不錯!但是她現在這不已經懷上了嗎?」
  老中醫歎息一聲:「唉!隋老爺,你是想聽真話呢,還是聽假話?」
  隋龍祖此時仍然抱有一線希望,梗著脖子說道:「俺大老遠請你來,當然是聽真話!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就是!」
  老中醫看看一旁的美菊,緩緩起身,向隋龍祖使個眼色:「隋老爺,尊夫人現在有孕在身,身體虛弱,應該多休息,這樣吧,咱們借一步說話。」
  隋龍祖安撫了美菊幾句,跟著老中醫走出房門,來到院子裡站下。那老中醫微微沉吟,突然指著他們家院子外邊西北角方向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是帶著尊夫人從那邊地下的一處陰地而來,說準確一點,應該是一口廢棄的水井。對不對?」
  這句話可說是直指人心,說得隋龍祖也有點毛骨悚然。當日他被兩個神秘的陰魂所救,確實是從村子裡那口廢棄已久的水井中爬出來回到家裡的。關於這一點,就連他村子裡最要好的朋友親人也不曾有人知道,這位老中醫的家距離羊犄角村百里開外,他又是如何得知?!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隋龍祖已經對老中醫的話信了七八分,態度就變得恭敬起來:「老先生說得確實不錯。不過您說的這些,又跟俺媳婦懷孕有什麼關係?」
  老中醫雙眼微瞇:「有什麼關係?這關係可大了去了!雖然我不知道當初你們是怎麼才能從那樣一處本應該是有去無回的絕陰之地逃出來的,但是我卻知道,那些幫助你們逃生的貴人之中,一定是有至陽至剛之人。尊夫人體質絕陰,本來並不適合夫妻之道。但是當初你曾經被救你之人在體內灌注過至陽至剛之氣,體質已經非比尋常,這才能夠跟尊夫人琴瑟和諧甚至使其受孕。只不過你體內的至陽之氣非先天而是後天外力所化,所以並不能完全壓制住尊夫人體內的絕陰之氣,這一來嘛,陰過於陽,不但尊夫人體內的胎兒已經變異,就連尊夫人自己本身,也已經因為這胎兒而開始變化。乾脆我直說了吧!尊夫人此時已經是鬼母之身,而她體內的胎兒,則是如假包換的鬼嬰!如果任由她們母子繼續妊娠,日後必成妖孽。輕則傷及自身性命,重則殃及隋老爺甚至是整個村子的村民!老夫說這話並非危言聳聽,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等到兩月之後,看看村子裡會發生什麼變化,再來找老夫商議,如何?」
  隋龍祖聽得目瞪口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那老中醫最後撂下一句話:「隋老爺,為保這一方百姓平安,如何取捨,我想隋老爺到時會有正確的抉擇!老夫雖然只是行醫,但對於風水堪輿、陰陽之術也稍有涉獵。兩月之後,不用隋老爺相請,老夫自會前來請教!」
  說完一甩手,居然也沒要什麼診金,揚揚自去了。
第265章 妖變
  望著老中醫漸漸遠去的背影,隋龍祖心裡如墜重鉛,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不管怎麼說,老中醫的話幾乎句句都點中了他一直以來內心的隱憂,如果說一個人在經歷過那樣一場罕見的變故之後,對自己日後的生活和身體沒有一點影響,恐怕誰也不會相信。只不過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種影響已經直接左右了他的家庭和人生。
  他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房裡,面對強作歡顏笑臉相迎的妻子,卻又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這樣一個事實:眼前這個溫婉如玉賢惠柔順的女子,竟然會成為一個害人的妖孽,會成為禍亂鄉鄰的禍根。
  然而,老中醫剛開始的話美菊已經聽在耳裡,雖然隋龍祖強壓著心中的不安極力安撫,但美菊還是從此沉鬱了起來。原本一對恩恩愛愛的小夫妻,並沒有因為懷上了孩子而欣喜,反而從此各懷心事,逐漸有些相互猜忌和防範起來。
  過了沒多長時間,老中醫臨走時所說的話竟然逐漸應驗了起來。隨著美菊懷孕的時間增長,就連粗枝大葉慣了的隋龍祖也漸漸發現了美菊身上出現的一些異常。先是美菊的體溫一天天降低,原本溫潤的身體逐漸一天天變得觸手冰涼,尤其是到了每天的子夜時分,這種感覺就尤其明顯。那具柔軟的胴體抱在懷裡,再也沒有了那種溫香軟玉的觸感,倒像是抱著一塊堅冰。並且美菊的性格也逐漸發生了很大的改變,雖然大多數時候她還是那麼溫柔,語音柔細,但偶爾眼底閃過的一絲陰冷和噬血之意,卻讓膽大包天的隋龍祖也不由得心生寒意。以至於很多時候隋龍祖甚至產生了這樣一種錯覺:夜裡躺在自己懷裡的,已經不是以往自己的妻子,而是一個陌生人,甚至是一具屍體!
  如果說這些變化隋龍祖還能忍受,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逐漸超出了他的忍耐力。因為他偶然發現,妻子的飲食習慣竟然也在迅速變化,她漸漸地不太喜歡做飯,甚至不喜歡吃熟食,有一天夜裡隋龍祖偶然起床小解時,居然發現向來連一條魚都不敢殺的美菊悄無聲息地一個人站在院子裡的雞柵旁,雙手緊緊抓著家裡那只生蛋最勤的蘆花雞,也不管髒淨,直接用嘴咬斷了蘆花雞的咽喉,正在大口大口地吸食著雞血。當隋龍祖目瞪口呆地站在她身後的時候,她竟然活生生地一把將蘆花雞撕成了兩半,一頓生吞活剝,將大半隻雞吞進了肚子裡!
  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的女子,隋龍祖心裡剎那間變得冰涼,他這才突然想起,自己家的雞柵裡的雞鴨好像已經少了許多。眼看著吃飽喝足了的美菊滿足地用手擦擦嘴巴,就要轉過身來。隋龍祖連忙一閃身躲在了院子裡的那棵大楮樹後邊,悄悄地觀察著她下一步的動作。
  只見美菊的雙眼在夜色中閃爍著一種詭異的紅色微光,四下掃視一番之後,將手裡剩下的半隻雞用一塊血跡斑斑的老粗布包了起來,走到廚房旁邊,小心翼翼地往柴垛裡一塞,還仔細地用柴草蓋了蓋,這才一轉身向房間裡走去。
  這一來隋龍祖早已尿意全無,他一個人愣愣地在院子裡發了半天呆。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他聽著房間裡傳來的妻子那熟悉的柔細呼吸聲,一時間百感交集。這個睡在房間裡的女子還是美菊嗎?還是那個在遠方的那座小城、陽春三月,綠草剛剛返青,桃林正好,藏身在小院門後對他含情一笑的詩意女子嗎?!還是那個身處陰域卻無視了所有,對他深情凝視聽他吟誦詩歌的美菊嗎?還是那個外柔內剛、不顧父母反對深夜翻牆跟他私奔的女子嗎?她,還是他親親的美菊嗎?!他究竟該怎麼做?怎樣才能找回當初那個喚醒他無限柔情的、正常的美菊?他忽然想起了當初與自己一起追蹤搶走美菊的迎親隊伍,又在冥火結界中與自己並肩作戰的那兩個似乎是鬼魂又像是神仙一般的神秘人物,這一次,他們還會出現,還會來救他們嗎?
  天亮了,他渾身的衣衫已經被夜露打濕,垂頭喪氣地走回房間。此時美菊已經起床,正在忙碌著收拾房間,準備早飯。她似乎根本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情,有些嗔怪地斜了他一眼,柔聲細氣地埋怨:「看你!大清早的跑哪去了?是不是又去練功了?看你弄這一身!快脫下來換身乾衣服,別再著了涼。」
  這一來,隋龍祖倒是有點恍惚,昨夜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到底是曾經真實發生過?還是只是自己的一場幻覺?直等到他又一次偷偷地走到雞柵旁檢點了一下,又走到柴房從柴草下摸出了一把蘆花雞的雞毛,這才真正肯定了自己昨夜的所見所聞。
  不過,隋龍祖對於美菊確實是用情極深,就算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也不願意接受這樣一個既成事實。他總還是幻想著,就連殺神張獻忠的冥火結界也不曾困住他們,現在美菊身上所發生的事情雖然詭異,卻未必就沒有轉圜的機會,或許再過一段時間,他的美菊就能慢慢恢復正常呢?又或者,那兩位不知是人是鬼的神秘人物還會出現,想辦法救回他的美菊呢?
  就這樣,隋龍祖在這種患得患失中繼續煎熬著,直到美菊懷孕兩個月零二十三天的時候,他終於絕望地發現,以前的美菊是真的回不來了,而且,她好像也真的變成了一個吃人的妖孽!因為,美菊在深夜出門的次數越來越多,而且不但家裡的所有家畜家禽都已經死光失蹤,就連鄉親四鄰家的家禽家畜也開始神秘失蹤起來。更有甚者,鄰家一個剛滿三歲的小男孩也突然間無故失蹤,而緊接著聽到消息的隋龍祖就在自家柴房裡發現了一條小孩子血肉模糊的腿!
  隋龍祖徹底絕望了。他看著妻子那張平日裡依舊是溫柔賢淑的臉,深深地感受到,在妻子這具看似正常的軀體之中,應該是進駐了一個凶殘的惡鬼。而這個惡鬼不是別的,正是那個微微隆起卻始終不見長大的肚子中,自己所種下的一點骨血,他的那個還未出生的兒子!
  他已經完全失去了面對這個惡鬼的勇氣卻又不得不每天面對,在這種痛苦的煎熬中,三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一天早上,一宿未眠的隋龍祖滿面憔悴,找了個借口走出門去,想要到附近的田野間散散步散散心,沒想到剛一出門,三個月前離去的老中醫卻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同來的,還有羊犄角村隋氏家族的族長和另外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隋龍祖微微一愣,這才猛地想起,不知不覺之中,當初老中醫所說的三月期限已經到了,而他不想面對的那些,該來的,還是終於來了!
  老中醫並不避諱,開門見山:「隋老爺,三月期限已經到了,老夫當日所說,想必隋老爺也已經領教到了吧?!如此妖孽,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人世,隋老爺若是執迷不悟,不但日後你自己性命難保,就連莊裡鄉親們也會跟著遭殃!如果任由妖孽繼續成長,一旦它真正成形,那就不止是你們羊犄角村的鄉親們倒霉,而是會造成一場難以收拾的劫難!隋老爺是個聰明人,何去何從,你自己看著辦吧!」
  雖然明知道老中醫所說是實,但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隋龍祖和美菊還曾經一起經歷過那樣一場世所罕見的奇遇和劫難?!舊情難捨,隋龍祖這樣一條鐵打的漢子,就算面對張獻忠那樣的一代殺神、蜀中人屠也不肯低頭的漢子,卻不由得也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他蹣跚著走到老族長面前,看了看老中醫,嘴裡低聲問道:「你們,都知道了?」
  老族長面凝寒霜,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哼!隋龍祖!你做的好事!不錯!你家的事情,俺們確實都知道了。你也別想著埋怨人家何老先生,人家這麼做,不光是為了你好,更是為了咱們全村的父老鄉親們著想!現在呢,俺給你兩條路:一,你自己去把家裡那個妖孽綁了,送到祠堂由俺們和何老先生處置;二,俺把全村的青壯漢子召集起來,把你和那個妖孽一起綁了,送到祠堂讓何老先生處置。先說明白,何老先生來之前已經跟俺說了,要是你肯配合自己把家裡的妖孽綁好,那麼何老先生就有辦法先把這妖孽鎮住,或許以後還會有高人有辦法將她救回來,要是你不肯配合嘛,那麼俺們就會採取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辦法:把你跟妖孽一起燒死,一了百了!不要以為你是舉人,有功名在身俺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為了全村老少爺們的安危,俺這個族長就算豁出命去,也一定不能讓你們禍害一方!」
  隋龍祖還要分辨,卻見不遠處晨曦散處,門前大街上已經聚滿了熟悉的人群——幾乎整個村子裡的人都到齊了!
第266章 困局
  隋龍祖忽然轉向老中醫對他怒目而視。如果說剛才他還對這件事或許會出現轉機抱有一線希望,但是當他看到對面鄉親們眼中那種冷漠的、鄙視的、憤怒的、甚至是幸災樂禍的目光時,卻轉瞬間滿心冰涼。俗話說眾怒難犯,如果這件事只有老中醫和自己的族長幾個人知道,那麼他拼了放棄所有的家業和功名,帶著美菊去一個沒有人煙的荒郊野嶺,相互守望,自生自滅,甚至就算是被美菊和自己以後的孩子當成了食物他也甘之如飴!但是現在看來這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人多嘴雜,想法不一,他隋龍祖又向來傲氣不太合群,自從娶了美菊這樣一個鶴立雞群的美貌媳婦之後,更是引發了村裡眾多年輕人的妒忌和覬覦,只不過他們一向忌憚於隋龍祖的武功,無處下嘴而已。
  隋龍祖知道,一旦有了機會,這些平日裡與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的鄉親們也是會吃人的,只是他說什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樣一個在羊犄角村幾乎堪稱王者的強者,居然也會有一天淪落到如此地步,而且這一切還來得那麼突然!
  十幾個年輕人默默地圍了上來,隋龍祖認識他們。這些人都是村裡最為強壯的男性村民,甚至裡邊還有大多數是跟他學習過一星半點的拳腳棍棒的功夫,平日裡閒來無事,也經常跟他在一起喝酒吹牛,大談江湖義氣的所謂朋友。
  看著這些人眼中的一絲愧疚一閃即逝,轉眼間全都變得理直氣壯,眼神堅定,一陣深深的無力感瞬間攫住了隋龍祖的全身。他真的很難相信,這難道就是那些在平日裡整天拍著胸脯賭咒發誓與他同甘共苦甚至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極度的無力過後,就是極度的憤怒油然而生,他不怪這些兄弟,只是對他們充滿了深深的失望,他只是將一雙噴火的眼睛轉向了旁邊的老中醫:自己真是太蠢,不但引狼入室,而且還天真地以為,在徵得自己同意之前,這老傢伙一定會恪守醫德醫規,不會洩露自己家裡隱藏的秘密!
  感受著隋龍祖身上迸發出來的那股難以遏制的滔天怒氣,那老中醫忽然臉色發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就彷彿他此時所面對的並不是一個普通意義上的人,而是一頭力大無窮、凶殘無比的困獸!只要稍有不慎,這頭困獸就一定會突圍而出,而他第一個想要報復和獵殺的對象,無疑便是自己!
  果然,也是隋氏族長意料之中的,桀驁不馴的隋龍祖絕對不會束手就擒,更不會輕易允許別人傷害和染指自己心愛的妻子——哪怕自己的妻子已經變成了令人髮指的吃人惡魔!他驀地大喝一聲,雙拳連環,接連打倒了離他最近的兩個年輕人,旋風腿起,又有三個年輕人像斷線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這些人雖然身強體壯,但卻只是跟他學過一點皮毛的拳腳功夫,又怎麼能夠敵得過他這樣一個通過朝廷正規渠道層層選拔打出來的武舉人?!只是一眨眼間,他已經衝出重圍,凌空一腳,就向他心目中的罪魁禍首——那個老中醫的面門踢了過去。
  原本在他的潛意識之中,這個老中醫雖然神秘,醫術也算得上高明,但他畢竟年紀一大把了,身材也顯得比較瘦弱,自己這一腳踢過去,就算這老傢伙的陽壽到頭了。只要能打到這老傢伙,憑著自己的一身武功和江湖經驗,帶著美菊離開羊犄角村之後,就算隱姓埋名,也總能找到一個安身立命之處。
《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