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幾個人出現在我臉的上方。我已經看不清他們。但是憑直覺我知道是誰。
  我虛弱得說:「桃花。」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第五章 養傷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躺在八嬸家裡。全身被繃帶裹著,像個木乃伊。
  還好,給我包紮得大夫還算有良心。沒把眼睛也給我蒙上。
  我睜著眼躺了半天。全身被綁在一張床上,動彈不得。可能是怕我昏迷中翻身掉下去。
  我直勾勾盯著房頂的椽子,認出來這是八嬸家的房頂。
  吃百家飯的孩子就這樣,第一次來八嬸家吃飯的時候我很害怕,一直坐在角落裡動也不敢動。兩眼直勾勾盯著遠處房頂上的椽子。並至今記憶尤深。
  我想喊八嬸。可喉嚨一動就疼。看來那些老鼠不僅咬傷了我的動脈,還傷及我的聲帶。
  我嚥了口吐沫,試探著喚道:「八嬸。」聲音很小,很沙啞。
  不出所料,沒人搭理我。於是我繼續躺著。不要怕我無聊,我就是在無聊中長大的。
  我躺在床上,醒一陣,睡一陣。後來天色漸漸昏暗。我聽見院門的開合聲,八嬸應該回來了。
  於是我再次費勁得喊:「八嬸。」
  八嬸像是在氣我。用無比洪亮的嗓音喊道:「大力呀,你醒啦。」
  我嗯了一聲,問八嬸:「八嬸,你們,給我打疫苗沒?」
  八嬸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這孩子還真惜命。打了,花了好幾百塊錢呢。」
  我咧著嘴笑了笑:「打了就好。花多少錢沒關係。反正我也還不起。」
  八嬸一邊拾掇屋子一邊說:「瞅你那窮毛鬼胎的樣。桃花家出的錢,沒指著你還。」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又被身上的繩子給扽回床上:「桃花家的錢得還。但是我沒錢。看來只能以身相許了。」
  八嬸:「嗓子都這樣了,你就別跟這耍貧嘴了。」
  說著,她走過來。把我從床上解下來。
  我乍著胳膊在屋子裡轉悠:「八嬸。我想看電視。」
  八嬸氣急反笑:「你家破的連個電燈都沒有。虧你還知道電視。自己去開。」
  我打開電視,坐在椅子上看起來。以前總是在供銷社蹭電視,現在終於想看哪個台看哪個台了。
  八嬸年紀大了,習慣早睡早起。吃了飯,天剛黑就睡了。
  我沒說為什麼我會弄成這樣,也沒有說我實在不敢回家。
  她也沒有問我為什麼被咬成這樣,為什麼不回家。
  八嬸曾經有個兒子。但是很早就死了。現在她變成一個老太太。獨居了很多年。雖然歲月讓她練就了一身寵辱不驚。除了街坊的八卦不再關心別的。但是,有我在,至少能消磨部分寂寞吧。雖然我是個很討厭的人:家徒四壁,好吃懶做。
  第二天一早。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八嬸已經不見了。不知道去誰家嘮家常去了。
  我看桌子上還擺著剩飯,看來八嬸還沒打算把我趕走。於是我坐下來津津有味吃了一餐。
  溫飽思淫慾,吃飽飯後我突然很想桃花。
  我朦朦朧朧記得,昏迷之前的那一刻,隱約看見了她。
  她去看過我家了嗎?同意我倆的婚事了嗎?
  想到這裡,我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刻就到她家去。
  不過去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就是打扮打扮。
  我晃晃悠悠來到老麻頭的理發館。
  老麻頭一見我這幅樣子,滿臉的幸災樂禍:「千眼井的女婿不好當吧。嘖嘖,不過搞成你這幅樣子的還不多見。」
  我聽了心裡一動,說:「老麻頭,你怎麼知道我去千眼井相親了?」
  老麻頭一臉的不屑:「你八嬸那衰貨,哼哼,還能介紹到哪去?」
  我一臉陰險:「老麻頭,你這話怎麼聽著酸溜溜的。莫非老爺子當年也去千眼井相過親?沒當成上門女婿?」
  老麻頭突然大怒:「走走走,別耽誤我做生意。你全身裹成這樣站在我這裡,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手下沒準,剃頭推子把你傷了。」
  我滿臉笑意坐下來:「我就是來找你做生意的。來,給我理個最帥的頭。」
  老麻頭冷著臉說:「你這平頭理了不到三天。除了光頭,沒辦法理別的了。」
  我搖了搖頭:「這兩天看電視。我發現平頭幾百年前就不流行了。圓寸才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標準。」
  老麻頭冷笑著說:「想不到咱們村的大力也知道圓寸。不過,我不能給你理。」
  我詫異:「為什麼?你理不了?」
  老麻頭皮笑肉不笑:「你上次理平頭的錢還沒給我呢?」
  我一拍大腿:「你別著急要錢。等我娶了千眼井的姑娘,自然就有錢了。」
  老麻頭指著我滿身的繃帶說:「你就憑這一身繃帶娶千眼井的姑娘?走走走,別跟我這胡攪蠻纏。」
  被老麻頭趕出來,我信步走在大街上。路人側目。我現在這個樣子,確實夠引人注目的。
《蠱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