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
但是上面沒有任何聲音。見死不救,純粹的見死不救。
我又是懊悔,又是憤怒。這時候一個巨大的影子把我籠罩。我看見一個老樹根一樣的東西向我砸過來。
我嚇得一鬆手,身子向下直墜。那棵老樹根算是躲過去了。但是手上再也沒什麼抓撓。這一摔到底,恐怕得變成一灘爛泥。
我長歎了一口氣,趁著還有一口氣,大聲喊:「再過二十年又是……」
我剛喊了幾個字。就覺得有什麼東西撞了我一下,然後我身子猛地頓住,之後又重新下墜,但是,幾乎在一瞬間,摔在一個軟軟的什麼東西上面。
我被剛才那一撞折騰的頭昏腦漲,躺在那裡半天爬不起來。
但是我能感覺到,身子下面顫顫巍巍。不大穩當。
我爬起來,掙扎著向下望。
我的身子下面是一層灰色的薄膜。這層薄膜半透明的很像是剛剝下來的人皮。但是要大得多。
我可以清晰地看見裡面是渾濁的一大團水,被這塊薄膜包裹成一個水球。
我見過母雞下的軟皮蛋。就是這樣的。
這時候,水流裡游過去一個影子。我趴在上面,仔細得向下看。然後,一隻利箭一樣的東西從裡面激射出來。我猛地抬頭。那支箭卻倏忽轉了方向,向別處游過去了。
這時候,我發現那不是箭。是火羽鳥的長嘴巴。
我大為奇怪,這只缺德了一路的鳥,怎麼被人關在這裡了呢?
忽然,那隻鳥轉過頭來,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然後裂開嘴,像是在嘲笑我。
第二百一十一章 水珠
我看著這隻鳥,心中起伏不定。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這隻鳥到底想幹什麼?
這個大水球有旅館的房間那麼大。裡面影影綽綽,看來還有很多東西在裡面。
我趴在上面仔細張望。裡面有一道陰影,距離我越來越近,看得出來,它在上浮。
這陰影的形狀很奇怪,但是我能看出來,不是人的影子,圓滾滾的,有點像是一團雜草。我心裡有點猶豫,這片影子顯然不小。如果真的是個怪物,這層薄薄的人皮恐怕擋不住它。
但是這周圍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逃跑。我很發愁得望著身邊的石壁。
這裡像是一跟空心的吸管,吸管中間卡著一粒水珠,我就趴在這水珠上。
我的目光在石壁上轉了一圈,用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一個東西。這東西就在我頭頂上。我嚥了口吐沫,猛地抬頭。看見剛才的那個大樹根已經籠罩在我頭頂了。確切的說,這不是樹根,因為亂蓬蓬的樹枝後面還連著一根枝幹。不僅是樹幹,即使是樹根都在亂抖。像是無數條蛇纏繞在一塊,來回扭動一樣。
我看著這個東西,嚇得趴在水珠上一動也不敢動。但是我不動,並不代表人家不動。那根樹幹好像能看見我一樣,扭動著,慢慢向我靠過來。
我偷偷看了幾眼石壁,好像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逃出去。
有那麼一會兒,我想打破水珠上的人皮,然後躲到裡面去。但是裡面分明有另一個怪物在來回遊蕩。進去了,只能是甕中捉鱉,自投羅網。
我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怪物,默默地說了一聲:「這位大哥,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我這句話剛出口,那怪物像是得了一個信號似得。猛地向我衝過來。
我低頭想躲過去。但是我錯了。
拿東西不是樹根,根本就是折疊起來的網。平時疊成一團,在臨近我身子的時候,突然全都張開,一下把我兜在裡面。
我身不由己摔在網裡面。心想,看來,在進洞之初,就是這麼個東西把我網在裡面的。
至於這些網是什麼構成的,我並不打算去研究。但是身子躺在這上面,想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全身上下都包在裡面,只要一睜眼就能看見那些黝黑的關節,細細的腿,一排一排,掙扎著,像是風吹過的麥浪。
蜈蚣,全都是蜈蚣。無數的蜈蚣組成了這張網。它們怎麼做到的?這麼多蜈蚣配合的這麼好?不僅首尾相銜,組成一張網,還能收放自如。突然,我想起荒山的蚩尤蠱來。雖然碎屍萬段,但是仍然能被整齊劃一得指揮。
想到這裡,我開始扯著脖子喊:「我是荒山蠱鼠傳人。和閣下可是世交啊。」
要是青龍聽見這話能笑我半年。但是我真是窮途末路了,簡直和做漢奸沒什麼區別。
但是,即使我現在已經搖尾乞憐了。蜈蚣們依然沒有理會我,沿著山壁來回拖動我。
我翻滾著,雙手亂舞,想抓住點什麼東西把自己的身子固定下來。就在這漫無目的的亂抓過程中,我摸到一條東西,又軟又滑,還很涼。
等我握住它的時候,才發覺有點不對勁。蜈蚣們的身子都是硬邦邦的,摸上去像是一塊硬鐵板,從來沒有軟的。
我心裡一驚,不會是摸到蜈蚣嘴裡,抓住它的舌頭了吧。
我連忙扭頭看。但是蜈蚣晃得太厲害了,我根本難以轉頭,我的眼睛瞟得快要把眼珠子掉出來了。還是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能用餘光看見一片花花綠綠的東西。
我心裡愁得要命,莫非這裡邊還混進來一隻五彩蜈蚣?怪不得這麼軟,這蜈蚣身上長了長毛,簡直就像是一張毯子啊。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五彩蜈蚣摸起來是什麼感覺,因為每次遇見它,我都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想到這裡,我突然有點嘀咕了:「怎麼這次遇見五彩蜈蚣,身子還能動呢?」這個念頭一出來,我真想給自己一個耳光。真是賤吶。難道全身僵硬動彈不得才合適嗎?
我歎了口氣,這口氣也因為翻翻滾滾而歎得斷斷續續。結果,這口氣一歎完,我的後脖子一涼,我只覺得有什麼東西貼上來了。
在這個地方,除了蜈蚣,還能有什麼東西?我想伸手把它拿開。但是兩隻手都被身子壓著,根本抽不出來。
它見我沒什麼反應,得寸進尺,從後脖子一下竄到我臉上。我整個頭都幾乎被包住了。
眾所周知,人的臉皮再厚也比手靈敏。所以,它剛剛包住我的臉,我馬上就感覺到,這東西絕對不是蜈蚣。
偏偏這個時候,蜈蚣織成的網慢慢停下來。
我心裡很忐忑,心裡默念著:「這位兄弟,你到現在都沒有咬我,估計是想跟我交朋友。我就同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