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我總算知道胖子嘴裡說的大蘿蔔是什麼東西,確切來說,我看不到它的本來面目,它的外觀上,全是各種各樣的屍體,有頭有手,有人也有動物,而從這些屍體中,探出很多根須一樣的東西,隨著這些根須的擺動,屍體就不斷移動,甚至如同活了一般,可以動手動腳。
  就如同這些屍體長在了大蘿蔔身上一樣,而胖子說的綠油油的葉子,其實是蘿蔔的頂部,開了一張大口,裡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牙齒,而剛才抓住我腳的那隻手,想也不用想,顯然是那蘿蔔的根須。
  這東西看來畏火,我一點燃燈槽,就尖叫著往下滑,靈活的退入了深淵下,如果我再晚一點,就那東西給纏住,估計就跟那些屍體一樣,長在蘿蔔身上了。
  想到此處,我大罵:「死胖子,你怎麼保駕護航的。」
  胖子見我沒事,這才鬆了口氣,立馬生龍活虎,道:「那大蘿蔔也忒飢不擇食,你小子十多天沒洗腳,它也下的去手。」
  我懶得跟胖子說,轉眼打量周圍的環境,這一眼,瞬間讓我目瞪口呆。
  崖壁的對面,赫然也是一道懸崖,只是在正對著冰洞的懸崖上,一扇青銅門赫然矗立。
  我們此時,是處於一個圓形的空間,下面是深不見的深淵,而周圍是練成一氣的崖壁,那扇青銅門造型竟然與雲頂天宮下方的青銅門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體積只有雲頂天宮的一半大小,而且也少了那種詭異的氣息。
  我想到了應聲蟲那句話,只有長生的人可以飛過去。
  現在我幾乎可以肯定,我們已經找到了通往天淵棺槨的路,就是對面那扇青銅門,但我們該怎麼過去,這兩面崖壁間的距離,僅僅目測,至少也有百來米,周圍沒有任何路可以過去,難道這地方還能冒出一架直升機,把我和胖子送過去?
  胖子這時候也回過味兒來,咂咂嘴,道:「又是青銅門,我怎麼覺著滲的慌,哎,天真,你還趴那兒幹嘛,烤火啊。」我懶得理胖子,準備往回爬,但腳剛一動就傳來一陣劇痛,這一次受傷,跟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我感覺自己的腳似乎出了什麼問題,動一動都痛的厲害,一時間竟然沒辦法移動。
  我跟胖子說了情況,胖子一跺腳,道:「你他娘的出門有沒有看黃歷。」我大罵道:「現在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扯這些,我家裡就沒放過黃歷!老子現在動不了。」
  胖子嘿嘿一笑,道:「堅持住,快過來。」
  我都快被胖子氣死了,衝他罵道:「你他娘一隻腳能攀巖啊,你給小爺表演一下。」我這時手臂都開始打顫了,現在胖子也靠不上,雖然腰間掛了條繩子,但這一撕就破的料子,也只能起個安心作用,我可不敢將命交到這條繩子手上,又試著動了下腳,依舊是痛,而且完全使不上力氣,我心中一驚,該不是廢了吧?這破著腳還怎麼下鬥?
  難道真是胖子說的,我這次下斗沒看黃歷,著鬥一個勁兒把我往廢裡整,我只是來找人的,沒招誰惹誰吧?
  我整個人只能靠兩隻手一隻腳掛在崖壁上,而且距離燈槽太近,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幾乎將我周圍的氧氣燒光,這裡本就是高原,氧氣稀薄,再這樣一來,我趴了沒一會兒就覺得頭暈腦漲。
  胖子看出我不對勁兒,總算沒有再跟我抬槓,他急的一腦門子汗,在裝備包裡翻來找去,最後只找到一根收縮鋼管,這是土夫子用來定穴的鍬子,可以伸縮加長,最後胖子把鋼管拉出來,足足有十米,剛好夠的著。
  胖子將鋼管衝我伸過來,道:「天真同志,把你手臂上的小肌肉給胖爺我鼓起來,別跟個娘們似的,你給我抓住,胖爺拉你過來。」這種關頭他都不忘洗涮我,我也懶得再開口,整個人都因為缺氧而頭暈腦脹,抓緊了胖子遞過來的鋼管,胖子聲音也開始緊張起來,道:「天真,你可一定得抓住了。」
  我抓住鋼管,一旦放開抓著崖壁的手,整個人勢必會吊懸在空中,那一瞬間擺動的拉扯力是極大的,胖子一旦沒穩住,不僅我會掉進深淵裡,連他自己都有可能被拽下去。
第五十八章 生死一線
  胖子此時選了個緊靠石壁的位置,肩頭抵著石壁,呸了一聲,道:「可以了。」緊接著,我雙手抓住了鋼管,左腳離開了腳下踏的石頭,整個人瞬間蕩了起來,鋼管在空中搖擺,胖子渾身的肌肉的鼓起來了,再這種寒冷的環境下,他臉上全是一層層的汗,旋即拉著鋼管,一點點的往上拔,這回他是牟足了勁兒,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就在我被他快拉上去的時候,空曠的空間裡,突然響起了磨牙一般的聲音。
  胖子的動作停住了,我整個人也瞬間僵硬,那種聲音很熟悉,讓我瞬間響起了一種不好的記憶,難道這地方還能有血屍?但我沒聞到那種嗆人的味道,我心知有變,立刻叫道:「胖子,快拉。」胖子剛才顯然跟我想到一處去了,因此愣了瞬間,經我一提醒,立刻開始把我往上拉。
  於此同時,那種磨牙的聲音越來越近,漸漸的,我還聽到了一種嗡嗡的聲音,彷彿有一大片蜜蜂飛過來,聲音似乎是從我身下傳來,我立刻低頭往下看,只見在熊熊的火光下,下方黝黑的崖壁竟然在緩緩如同,彷彿我們此刻正處於一個怪物的胃裡。
  而此時,那個胃正在不斷的蠕動收縮。
  這時,我聽到胖子怪叫一聲,接著,拉著我的鋼管猛然下墜,我手臂下意識的收的更緊,手臂上的青筋似乎要爆出來一般,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胖子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攻擊了,整個人已經趴下去,我這個角度往上望,只能看到他的頭和緊抓著鋼管的雙手,他的雙手死死抱著鋼管,瞪大眼盯著我,似乎想說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旋即,他開始繼續用力,想把我拉上去,而就在這時,我看到胖子身後站了一個人。
  是那個德國人。
  他竟然還沒死,他怎麼會在這裡?出口已經被封住了,他是怎麼進來的?
  我腦子裡一聲轟鳴,瞪著德國人,道:「你想幹什麼?」德國人的整張臉都是青白的,臉上佈滿細小的傷口,顯然是那種蟲子咬出來的傷,接著,他伸出腳踩住了胖子的手,開始狠狠的踩,狠狠的磨,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我,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接著,我聽到他說:「謝謝你帶我來到這裡,再見。」
  胖子額頭都是青筋,我感覺鋼管又鬆了一段,如果胖子這時候放開鋼管,完全可以起來和德國人幹架,可是那樣一來,我就完了。
  胖子抓住鋼管的手,被德國人用力的踩著,已經磨出了血,在這樣下去,我們兩個人都得死。僅僅片刻,我就冷靜下來,接著,我對胖子說:「放手。」我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我終於也要死在斗裡了,我身邊重要的人,一個個最後都死在了斗裡,現在也輪到我了嗎?
  我不想死,沒有人想死,可現在的情況,我不死,胖子就會被連累,最後我們兩個都得死,只要胖子現在一放手,他立馬就能翻起來跟德國人幹架。
  當我說出這連個字的時候,我甚至有種解脫的感覺,彷彿這就是我的宿命一樣。
  胖子眼睛瞪著我,半晌憋出兩個字:「放屁。」
  我眼睛頓時有些濕潤,道:「胖子,雖然你滿嘴放屁,但有你這兄弟,我吳邪這輩子,也值了。」我的手鬆了松,如果胖子不肯放手,那我只能自己送自己上路了。
  我低頭看著下方的幽暗,那裡有什麼呢?是大蘿蔔的老巢嗎?我會不會也跟黑瞎子的人一樣,長在那個蘿蔔身上?
  胖子瞧見我的動作,突然怒吼一聲:「吳邪!」我下意識的看向他,只見他的手腕一直在往下淌血,他道:「這麼多年都沒死,小哥一走你就死,將來小哥出來,我拿什麼臉見他!」
  德國人目光冷冷的盯著我倆,聲音平平淡淡,道:「真是感人。」胖子轉頭怒喝:「給老子閉嘴。」德國人冷笑一聲,彎腰拿起了我放在洞裡的小衝鋒,接著一字一頓道:「你們誰也活不成。」
  我瞧見他扣動機板,頓時整個人都懵了,這一槍下去,我幾乎可以想像胖子腦漿崩裂的畫面,想沒也沒想的就叫出聲:「住手!」
  德國人停下動作,用流利的中文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我雙手死命抱著鋼管,手臂不停打顫,喘著粗氣道:「我、我……」我只想拖延時間,但現在該說什麼,卻是一腦袋漿糊,德國人不耐煩的皺眉,見我沒說出個一二三,似乎懶得理會我,準備朝胖子下手。
  胖子要支撐我的重量,手腕還被德國人拿腳底狠狠踩著,幾乎說不出個句話,他的為人我瞭解,要他放開我估計是不可能,我心一橫,心道,死就死吧,胖子,既然你這麼重情重義,那咱們就要麼一起死,要麼一起活。
  當即,我沉下心,對德國人道:「你來這裡的目的,我大概猜的出,現在這地方,你一個人也過不去,解決了我和這個胖子,你能有什麼好處。」
  德國人咧咧嘴,目光看向對崖的那扇青銅門,似乎在努力回憶什麼,這個德國人曾經來過這裡,難道他知道過去的辦法?
  我正心驚膽戰,洞裡卻突然響起了第四個人的聲音:「長生的人能飛過去。」糟糕,是應聲蟲,他娘的,早不開口,玩不開口,這個關頭它一條小蟲,添什麼亂啊。
  胖子神色一變,顯然跟我想到一塊去了,而德國人聽見這句話,彷彿是想起什麼,目光直勾勾盯著那扇青銅門,嘴角突然牽起一個猙獰的笑容,他蹲下身,在胖子身上摸。
  胖子憋著氣,艱難道:「摸毛啊!」
  須時,那條應聲蟲被德國人捏在手裡,他專心的看了半晌,旋即一用力,將蟲子捏成兩半,胖子似乎聽見了動靜,哀叫一聲:「黑子,我對不起你。」
  我受傷的腿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現在兩條手臂都在打顫,德國人似乎因為那句話想到了什麼,只是踩著胖子的手,沒有再動槍,我和胖子兩人四目相對,就這一瞬間,我看出了胖子的想法。
  再一次低下頭,那種蜜蜂飛舞的聲音已經消失,但如同胃部蠕動的感覺依舊存在,似乎有什麼密密麻麻的東西在往上爬,崖壁上圍著的那圈火龍燒的正旺,但這裡空間太大,上不見頭,下不見底,而就在我腳下六米高的地方,那處崖壁有一塊一米多的凸起,如果我現在可以跳下去,那麼胖子就能趁此機會反擊,但這種難度係數太高,一旦失誤,等待我的,將是那無底深淵。
  但現在,如果在這麼僵持下去,我和胖子遲早要被德國人踢下去,與其死在別人手裡,倒不如自己放手一搏。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