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我看見二叔的臉變得很陰沉,他面色鐵青的點了點頭,接著起身,老雷等人也跟著利落的收拾裝備,我知道他們這是要上路了,趕忙撐著牆壁,一瘸一拐的站起來,先前跑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整個人一放鬆下來,傷口就跟火燒似的,裡面的肌肉也抽痛著,完全著不上力。
二叔直接不給面子的罵了句:「沒用的東西。」我臉上一紅,倒不是害臊,而是給氣得,俗話說,泥人還有三分性,我雖然知道二叔沒用惡意,但一個成年人,被他這麼連打帶罵的,是人也會生氣,我心中翻騰的厲害,但也不好發作,只能撐著牆站著,準備跟他們一起上路,心中懶得去想這些煩心事,轉而想到胖子,心中頓時一驚,糟了,胖子別真跑到崖底下來,要遇到那大蘿蔔,那可就糟了。
正擔心著,黑面神老雷突然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旋即微微蹲身,道:「上來。」那架勢,居然是要背我走。我連忙擺手,道:「別,我自己可以走。」
老雷不鹹不淡道:「二爺的吩咐。」我一看,二叔他們已經舉著蠟燭走到了前面,這條樓梯墓道是向下延伸的,蠟燭的光芒被壓的很弱,此時我已經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團了。
聽他這麼說,我也就爬上老雷的背,說了句謝謝。老雷體力不錯,背著我健步如飛,很快就趕上了二叔他們,走在最後面。
這條墓道也不知有多長,一路上氣氛嚴峻,也沒有人開口,我無聊之下,乾脆打量起墓道內的墓磚,一看之下頓時發現了不對勁,這墓磚的排列順序,竟然絲毫不差。
一般墓磚的碼放順序是有一定規律的,但一旦墓道過長,這種規律就會由於一些小誤差也越來越多,墓磚的擺放也會發生變化,而我直看了百來米,發現這些墓磚竟然十分整齊,一直按著開頭的順序延伸下去,竟然沒有絲毫的錯亂,這種情況,要麼就是當時修墓的人技藝極高,要麼就是因為什麼特殊的原因,我一時沒想明白,低頭看著老雷面無表情的臉,於是悄聲問了句:「這墓道大概會有多長?」
老雷面無表情的說道:「不知道。」
我被噎了一下,接著又不死心的問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在這裡多久了?」這次他倒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淡淡道:「十個,五天。」我哦了一聲,突然覺得不對勁,隨即失聲叫出來:「什麼,五天?」
前面的人停下身形,那個女的更是用看白癡一樣的眼光看著我,二叔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墓道裡突然響起了人的抽氣聲:「嘶!」
是那個胖胖的中年人,他這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了過去,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在前方的黑暗處,有一點朦朧的光暈,那光暈離的極遠,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這時,那個女的歎了聲,道:「又走回來了。」
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眾人已經向著那朦朧的光暈走去,接著我看清了,那微弱的光,竟然是一隻白蠟燭發出來的。
蠟燭已經燒了三分之一,此刻快要燃盡了,火光很微弱。
蠟燭旁邊的空地上,還有一個包裝袋,看的我眼皮一條跳,赫然是我吃完的那半塊餅乾,我們明明一直在往前走,現在卻繞回來了。
我瞪著那根蠟燭,心中竟然沒有任何感覺。
或許不是沒有感覺,而是麻木了。
這種永遠也走不出的墓道,我已經遇到過好幾次,與其說害怕,不如說已經麻木,因此我此刻的表情很鎮定,反觀二叔一行人,臉色精彩萬分,一個個跟死了娘似的,一臉的深仇大恨,那胖子更是咬牙切齒。
接著,那個女的將目光看向我,隨即對二叔說的:「二爺,您侄子是怎麼進來的?」二叔聽他一說,立刻將眼睛瞪向我,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雖然丟人,但沒辦法,小時候屁股都被二叔用條子沖腫了,這也算條件反射,我一看到二叔,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見他將目光看向我,我只得老老實實的招了,將怎麼掉下殉葬坑以及怎麼跟他們相遇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我發現二叔神色有些奇怪,於是嚥了嚥口水,問道:「二叔,難道那墓門不是你們炸的麼?」
接著,那個叫老六的開口,對二叔道:「二爺,看來通向這墓道的路,不止我們來的那一條,但咱們一進來,那些來路就全部消失了,我倒是聽師父說過,八成是遇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剛才這位小三爺也說了,這墓道外面連接著一條通往殉葬坑的鬼道,我看,可能是撞上了。」
二叔並不是個善於下斗的人,在我的認識裡,他跟斗扯不上邊,這個叫老六的,顯然是個土夫子,他說完,二叔就問道:「現在你有什麼辦法,你做主吧。」看來二叔這次下鬥,特意找了個專業人士,想來就是這個老六帶隊了。
我聽見老六說撞上東西,不由看了看地上的蠟燭,火光很正常。
墓室裡點蠟燭,必然要在東南角,但現在,誰也分不出方位。但胖子交過我,說如果再墓室裡迷了方向,要點燈的時候,就將蠟燭舉到人肩膀上,舉蠟燭的人自己偏過頭吹一次,吹完再點一次,取的是:滅陽火,招陰魂,請君吹燈的意思。於是我對老六說:「要不咱們點燈試試?」
老六這才正眼看我一眼,搖頭道:「摸金那一套行不通,蠟燭我們點了十來根了,現在就剩下三根,沒什麼變化。」我估計這位兄弟是南派的,再加上北派現在幾乎都在道上絕跡了,要不是遇到胖子這根摸金派唯一的歪苗,我也沒辦法知道這些。
於是我將肩上吹燈的規矩跟老六說了一遍,老六本來犀利的表情露出些驚愕,旋即點點頭,照做了。
墓室瞬間陷入了黑暗,緊接著,又亮了起來,這時,我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老六的肩膀上,那火光依舊是很正常,這時,那姑娘皺眉道:「什麼鬼吹燈,唬人的,還是想想其他辦法。」
我沒理那姑娘,自己在心裡琢磨,既然燈沒吹,那就不是軟棕,或許是個硬棕。
行話裡管鬼魂一類的叫軟棕,起屍的叫硬棕,在雲頂天宮遇到的那個大頭屍胎就是屬於硬棕,這種粽子,講規矩的會好心提醒你,把你的燈一吹,告訴你,小孩,出去吧,不然棕爺不客氣。不講規矩的,直接來陰的,蠟燭不變,直接咬死你,這時候,倒斗的就要下狠功夫。
這些東西我原是不知道,但混了這兩年,跟胖子等人聊天打屁,大多都爛熟於心了,於是我又說道:「有沒有帶黑驢蹄子,抹上童子血澆油燒。」我話剛說完,就見我二叔氣的吹鬍子瞪眼,半晌才指著我罵一句:「你跟你三叔就學了這些?放肆!放肆!」我連忙住嘴,再也不敢開口了。
老六到底是斗裡混的,聽了我剛才吹燈的言論,也不把我當嫩苗子,點點頭道:「帶了。」然後拿出黑驢蹄子,接著目光在幾個人身上搜尋,然後問了句:「誰是童子。」那胖胖的中年人咳嗽一聲,抬頭望著墓室頂,這幫人,年紀最輕的也有三十歲,三十歲的童子哪裡找?接著,老六將目光停到我身上。
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心道:這不是自找罪受嗎?什麼黑驢蹄子澆童子血,要是沒用,出了這鬥,我非得把胖子給踹死。
接著,我在那女的驚訝的目光中伸出手,老六條條眉,二話不說往我手上劃了道口子,我眼角瞥見二叔嘴角一抽,也不知是什麼態度。
放完血,我看著手上那道口子有些發愣,想到了悶油瓶,那小子平時放血跟放水似的,真不知是怎麼忍下來的,這麼一想,心下不由一歎,也沒心思亂想了。
就這時,老六在黑驢蹄子上澆了油,點燃了。
第六十三章 不存在的三角
我的心思瞬間被吸引過去,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那枚被老六夾在手中的黑驢蹄子。這東西本來很難燃燒,因為在上面澆了油,才冒出了微弱的火光,表面裹著一層藍瑩瑩的光芒,這是加了油的正常反應,我也沒在意。
老六手裡拿著無煙爐的鐵夾,將蹄子夾住,接著舉高照明,在墓道四下望,我心想,如果真是撞上硬粽子,被黑驢蹄子童子血一照,也該散了,於是對眾人說道:「咱們繼續往前走。」
那胖子姓金,我只聽眾人叫他金二胖,估計是在家排行老二。金二胖將那支快燃盡的蠟燭給換掉,點了根新的白蠟,說道:「走完這墓道,是三分之二的時間,但願不要再見到這蠟燭。」
接著,我們一行人又開始往前走,老雷背著我,出了一額頭汗,我心裡過意不去,於是讓老雷放我下來,老雷沒說話,看了眼二叔,直到二叔點頭,他才把我放下來。
我心中奇怪,這黑面神,就跟潘子對三叔一樣忠心,三叔救過潘子,我可以理解,但這黑面神,二叔給了他什麼好處?值得他畢恭畢敬的?
我跟在最後,扶著牆在後面走,看著前面的一行人,這一行人中,那個女的聽其他人叫她敏敏,讓我想起來金庸的倚天屠龍記,也不知這個敏敏有沒有那麼機靈,反正一路上話很少。說實話,女的下斗的還真不多,但二叔既然帶上她,必然有些什麼本事。
那個叫老六的,應該是個老鬥,看他一直槍不離身的,警惕性很高,二叔請到他下鬥,估計得砸不少票子。在一個就是那個金二胖,到不是真的胖,只比尋常人略豐滿,也不知他這外號是怎麼來的。
照現在的情況看來,二叔一行人進入墓道,顯然跟我不是同一條路,那麼那扇墓門是誰炸開的?阿寧嗎?如果是他們,他們又為什麼會出現在殉葬坑裡?
我覺得不太可能是阿寧的人,正琢磨著,一個人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三叔!難道是三叔?
三叔一年前到了崑崙山,那麼他有沒有可能到過這裡?還有毛球隧道裡那個邪字,既不是二叔寫的,也不是胖子寫的,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三叔了,他就像悶油瓶一樣,在自己走過的每個地方,都留下了線索,但奇怪的是,三叔明明不希望我到崑崙山來,有為什麼會寫下邪字。
這個邪字除了暗指我以外,難道還有其它的意思?
我當時跑到了鬼道的盡頭,接著進入了墓道裡,那麼三叔有沒有可能也進來過?他進的是哪一條墓道?鬼道中的數條分支,是什麼關係,那些分支後面是什麼?
就在我跛著腿往前走時,又傳來金二胖的叫聲,這一次語氣很不好,幾乎是在罵,罵的相當粗俗:「操他娘的熊,又回來了,什麼照鬼吹燈的,媽逼的。」他罵的太難聽,敏敏皺起了眉頭,出聲道:「姓金的,消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