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我靠著牆壁坐著,開始想目前的狀況,既然不是粽子的原因,那麼會不會是機關,在海底墓裡的那道機關牆,我至今記憶猶新,這裡會不會有同樣的機關,在機關運行的時候,墓道會無聲無息的產生變化,使我們不停的在原地打轉?
我斟酌著開口,才說了一半,敏敏就皺起修長的眉毛,道:「機關?有這麼厲害的機關?你以為是玩魔方?」我心道:這算厲害,你沒見過的多了去了,但她一個女孩子,這種話我也不能說出口。現在這條墓道,呆在裡面至少沒什麼危險,要是海底墓那扇機關牆,恐怕一行人早就成肉餅了。
我於是也沒理會敏敏,接著說道:「如果是機關的話,咱們可以從兩個方面著手,從這座墓的時間來看,應該是西周或西周以後,那時候的機關技術並不發達,不像明朝後期,機關術發展到了內置的階段,秦以前的機關都能找到外部啟動的機括,咱們第一點,可以找機括。第二,你們在這墓道裡呆了整整一周,如果有什麼機括之內的,你們早該發現了,但之所以現在都沒找到,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機括極其隱蔽,在我們肉眼無法看到的地方。」
我說完,發現老六點了點頭,看我的眼光中似乎有些讚賞,我不由暗暗得意。我們這種跟古玩打交道的,對於這些偏門知識多少懂一些,但真正下功夫研究,還是魯王宮之後,那次出來,我深深感覺到自己專業知識的不足,於是下了功課猛補,現在總算沒有浪費。
說到這兒,我不由想起來悶油瓶那兩根手指,那對無敵發丘指要是在這兒,機括就是藏在天上也能給他倒騰出來。
二叔若有所思,突然說道:「肉眼看不見的地方,太多了。」我明白二叔的意思,墓道裡的內置機關,有很多會將機括藏在墓磚後面,我們這條墓道,走上一圈大約是四十分鐘,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墓磚數不勝數,難道真要一塊一塊鍬出來?
這時,老六搖頭道:「不是機關。」他顯然是眾人在斗裡的領軍人,一開口,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他,老六看著我,說道:「古墓裡的機關技術千奇百怪,不過都分為兩種,一種是一次性機關,比如箭弩,盜墓賊下斗觸發機關,一次性射完後,就不能再發動了。一種是反覆性機關,比如古墓中常見的翻板,這種機關可以無數次觸動,但也只有這小小機關可以做到這種地步。你說的這條墓道是機關運作的說法,不太可能,工程太龐大了,而且時間是西周前後,那時候根本沒有技術做出反覆性的大機關。」老六雖然目光中有讚賞,但還是否決了我的說法。
我一尋思,發現他說的沒錯,包括汪藏海海底墓裡的機關道,雖然詭異奇特,但也是一次性機關,封閉之後就不會再次分開,這樣想來,如果一條墓道機關連續運作千年,顯然不太現實。
我這麼一想,頓時覺得臉上發燒,暗歎自己果然太嫩,三個想法都被否決了。以前遇到這情況,不是機關就是鬼打牆,我有了經驗,因此倒也不慌,現在經老六這麼一說,竟然是兩者都被排除了,那麼就說明,使我們出現這種情況的,是一種我也未知的東西。
一想到這兒,我一直放鬆的心頓時緊了起來,二叔見我這樣,重重哼了一聲,道:「沒出息,慌什麼!」我這一路,不是被二叔打就是被二叔罵,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時間我都想找個地縫鑽下去,再加上三次都說錯了,浪費了眾人大量精力,我也覺得臉面沒處擱,這一次是真不敢說話了。
我乖乖低著頭,其他人也沒話說了,這一番折騰,已經過了接近四個時辰,一行人氣氛沉默,最後是敏敏先開口,結果她一開口,頓時讓我渾身一個激靈。
敏敏說:「會不會是奇門遁甲?」
就這一句話讓我頓時醒悟過來,我學的是建築專業,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堂選修課,課時很短,總共只有五六節,叫:奇特構造與思維。
課上,老師拿出了一個三角形。
那個三角形一拿出來,就讓所有同學驚呼出聲,因為用肉眼觀察就可以發現,那個三角形是屬於不可能存在的三角。
這個三角形一共有四個邊,但你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只能看到三條邊,而多出來的那一條邊,恰好起到一個神奇的作用,使得一個平面三角,帶出了立體效果,照成極大的視覺衝擊。
當時老師說,這個三角是由一個德國人在近代設計出來,被譽為世界上不可能出現的建築之一,但你只要掌握了它的方法,就能很輕易的做出來。
那個方法,就是找到第四條邊與其它三條邊的連接點。
我不懂什麼奇門遁甲,但經敏敏的一番話,我卻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我們是不是正處於這樣一個三角中,假設這條墓道,既不是鬼打牆,也沒有機括,從頭到尾只有四十分鐘的路程,那麼造成我們永遠走不出去的原因,會不會是,這裡也擁有第四條邊?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行,但經過前面的三次錯誤,幾乎沒人再給過我眼光,我想了半天,還是覺得要試一試,心中給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設:死就死吧,活著又不是靠面子。
接著,我打斷了敏敏關於奇門遁甲的討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也不知是我表達能力太差,還是其它問題,其餘人都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我也表示理解,因為我第一次看到那種四條邊的三角形時,也是怎麼也想不明白,況且他們從來沒見過那條三角,憑我口述,更加不能理解。
我說完,金二胖道:「小吳爺,你說的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
我只能苦笑,攤手道:「這只是我的一個想法,要證明的話只能用實際行動,我不能保證成功,但我希望能試一試。」
第六十四章 出路
敏敏似乎有些明白,皺眉道:「反正也沒什麼辦法,試一試吧。」接著,她將目光看向二叔,二叔臉色總算好了些,看著我點點頭,道:「那你說,現在怎麼做。」
我雖然有這個想法,但真要找出那個肉眼看不見的第四條邊,還是有些難度,考慮半晌,我找二叔要了紙筆,接著畫出了我們現在的情況。
如果我的推斷成立,那麼我們現在很可能處於一個圓形的墓道裡,但這個墓道的獨特之處,在於有一處地方,多了一道圓弧墓道,正是多出來的這條墓道,使得整個墓道變為上下兩層的,也就是說,從始至終,二叔一行人都在這兩個墓道裡轉圈。
這既不是鬼打牆,也不是機關,而是一種奇特的建築結構,當你進入其中一條墓道時,無法察覺第二條墓道的存在,當你進入第二條墓道時,同樣也無法看到第一條墓道,這多出來的那道邊,就是整個墓道的關鍵點。
接著,我一邊畫圖一邊給眾人解釋:「咱們現在,就如同走入了一個傾斜的圓形墓道,這個墓道分為上下兩層,有一個連接點,每當我們走到這個連接點時,就會進入另一條墓道,就這樣週而復始,然後形成死循環。所以,我們關鍵點就是找到這個連接點,而這個連接點,一定是我們無法看到的,唯一要證明它存在的辦法,就是咱們分開走,分兩頭,以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為基點,我們分為兩撥人,各自向著不同的地方走,當我們再次相遇的那個地方,就是多出來的墓道。」
老六最先明白過來,面上也不由現出喜色,對二叔道:「二爺,我看這個辦法可行。」
這時,敏敏搖頭道:「不行,你們忘了另外兩個人嗎?」她話一出,眾人齊齊變了臉色,我想起了一開始幾人的對話,他們似乎在等什麼人,看二叔現在的神色,似乎很是忌諱,於是我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咱們這個方法,現下來說是最有效的,不過也有一定的風險性,比如咱們如果步伐不是一致的,一邊快了,一邊慢了,那就永遠也碰不到頭,如果你們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最好還是說出來,咱們在一起考量考量。」
大概是我的態度打動了二叔,他點點頭,接著,在二叔的示意下,敏敏接過了話頭,道:「一開始,我們也有過類似的考慮,所以在第三天後,我們這一幫人呆在原地,然後派了另外兩個人去探路,結果他們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現在你所說的情況,恰好與我們先前的遭遇八九不離十,所以我們現在一旦分開,就很可能再也沒辦法相遇,太冒險了。」
這點我確實沒考慮到,關鍵是這條墓道太長,否則可以用繩子一類的綁起來,這樣就不會走散,但現在顯然沒有那麼長的繩子,我們一旦分開走,只要行進的速度稍有偏差,兩撥人便會陷入死循環。
一時間眾人又沉默下來,各自想著辦法,我去翻了翻一行人的裝備包,雖然有繩子,但最長的只有百米,對於整條墓道來說,完全是杯水車薪,其餘的就是武器和倒斗裝備,食物一類的東西也足夠,但沒有一個可以用來做記號的。
我找了半天沒有頭緒,不禁煩躁的抓著頭髮,猛一抬頭就對上了森冷的墓磚,就在這時,我腦海中彷彿劃過一道閃電,瞬間想到了關鍵點。
這些墓磚的排列,十分有秩序,如果將墓磚進行數字排列,那麼根據這些數字,我們就能找到對方。接著,我將這個想法告訴眾人,每十塊墓磚為1,依次增加,在每個墓磚中留下各自的記號,按照我們的距離,每三秒可以過一次,我們只需要按照手錶前進,就不怕錯開方向。
相反的,即使方向真的錯開,只要我們記錄的數字不出錯,那麼就可以找到另一隊人馬。
這個想法獲得一致認同,我們分了隊,我和二叔以及老雷一隊,老六、金二胖和敏敏一隊,這個隊伍的分配很有特色,因為據我觀察,敏敏和金二胖並不善於下鬥,這一隊人馬裡,只有我和老六是老鬥,因此成了領隊人。
我心中也不由有些激動,兩隊人馬各自轉了個身,旋即打開手電筒分開行事,我一路上精神高度集中,二叔兩人也沒有說話,墓道裡彷彿沒有一個活人,我一邊記錄著數字,一邊拿著二叔給的手錶記錄時間,大約走了三十分鐘後,我心逐漸緊張起來,因為如果估算不錯,那麼在十分鐘內,我們就該與老雷的隊伍相遇了。
就在這時,我的肩膀突然被人搭了一下,我下意識的回過頭,發現是二叔,他目光直直看著我,我明白他是有話要說,但現在我們的每一步都有時間規定,完全不能停下來,因此我一邊走,一邊道:「二叔,您說吧,我聽著。」
我說完,二叔重重歎了口氣,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知道二叔這是要跟我攤牌了,我於是反問道:「二叔,你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二叔冷笑一聲,道:「有長進,學會跟我耍心眼了。」我是什麼貨色我自己清楚,跟二叔耍心眼,我絕對耍不過,就是三叔見了他也得老老實實的,我當即服軟道:「二叔,我想咱們的想法是一樣的。我不知道你在三叔的地圖上看到了什麼信息,但我來這裡的目的,只是想找到關於三叔的線索而已。他的解連環之間的事,你很清楚,我也明白,況且,這個斗裡,有關於三叔和我朋友的重要線索,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二叔神情依舊冷淡,他問道:「你為了你三叔,我可以理解,但你那個朋友又是誰?值得你跑這一趟。」如果說三叔是隻老狐狸,那麼二叔就是一條陰險的毒蛇,我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本事,但他個人的氣壓絕對是很高的,因此我也不打算瞞他,於是將悶油瓶的事情說了,當然,關於終極的事情我隻字未提,我只是對他說了悶油瓶的為人,以及他救了我多少次。
我說完,二叔半晌才開口,但他一開口,就讓我啞口無言,他說的這一番話,也如同重錘一樣,狠狠砸在了我的心裡。
二叔說:「照你的描述,那個張起靈非常了不起。能讓千年的粽子下跪,而且青春常駐,最關鍵的是,他救了你很多次。這樣的人,幾乎是神了,你確定他存在過嗎?你確定,他跟這個世界有關係嗎?你確定,他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你確定……你要救他嗎?」
我整個人心神一震,想起了胖子說的話,胖子說,陳文錦曾經看到過悶油瓶的過去,他說悶油瓶不是人。
這樣一個人,能讓千年粽子下跪,跟現實生活完全脫節,除了那身衣服,完全看不出他跟現實社會的關係,青春不老,還擁有一身寶血,這樣的人,彷彿生來就是為了下斗而存在了,這樣的一個人,還算是人嗎?
我不由想起了在格爾木的戈壁上,悶油瓶曾經說過的話,一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