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那個生物學家曾經在很多動物身上做過實驗,將壓力袋綁在動物的四肢上,當時,他的實驗對象是一隻成年的灰毛狼,壓力袋綁上去之後,可以通過壓力袋的數據,顯示出動物肌肉力量的增減。
  接著,那位生物學家將狼關進了一間強硬度的玻璃匣子內,並且不給任何食物和水源,狼被關在裡面,會不斷的撞擊玻璃想要逃出來,但三天後,狼的體能耗盡,便再也爬不起來了。
  但那匹狼並沒有死,即使跌倒在地,也依舊睜著眼,當它第二天站起來時,生物學家發現,它的肌肉力量,竟然重新回到了頂峰時的狀態。
  通過不斷試驗,那位生物學家認定,每一個生命體內,都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當時他把這種力量命名為突破性基因保護,只有韌性強勁的人,才能啟動這種隱性遺傳基因。但基因遺傳這種東西,尚未被證實,因此那位生物學家的突破性基因保護成了當時學術界的一個大笑話,很快被人淡忘了。
  我想,自己在四天四夜沒有食物和水的現在,又奇跡般的醒過來,而且感覺肌肉充滿了力量,大概就是那種神奇的突破性基因保護力量被觸動了,現在,我開始可憐又敬佩那位學者。
  他確實發現了一種生物神奇的力量,但這個力量就如同曾經的日心說一樣,被愚昧的人全盤否定了。
第二十二章 無聲愛情
  接著,我依靠著這種神奇的身體機能,帶著彼得又連續向東走了兩天,這真是一件神奇到無法想像的事情,兩個人六天六夜沒有水源和食物,一直持續著徒步沙漠的強度運動,居然可以活到現在,連我自己都覺得,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但在走到第三天後,這種突破性基因保護也支持不住了,我的肌肉逐漸開始出現抽搐的症狀,我低頭去看自己的手臂,發現自己已經瘦的皮包骨了,又黑又干,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像曾經在埃及看見過的木乃伊。
  就這樣,我撐著打顫的肌肉又走了一程,最後再也忍不住,撲倒在了沙漠裡,在跌倒之前,我看見前方,似乎有一片綠洲。
  綠洲……綠洲,是我的幻想嗎?
  還是真實存在的?
  我們跌在沙裡,誰也動不了,連眼睛都是半睜著的,我的眼光一直狠狠盯著那片綠洲,很久,它都沒有消失。
  難道那是真實的嗎?
  我掙扎著想起身,但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最後,我開始在沙漠裡,如同癱瘓病人一樣攀爬,彼得看見我的動作,很怕我會消失,於是也跟在我後面爬,我不知爬了多久,最後隨著一個沙丘滾了下去,到處都有沙往我鼻孔裡鑽,最後我徹底暈過去了。
  我想,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了,因為突破性基因保護,已經無法幫助我了,六天六夜,還好,還好我沒有死在那個地方。
  我以為自己肯定會死去,但我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醒過來的一天。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張床上,中國人稱之為炕,是用沙子合了河泥弄起來的,接著,有一個女人走到我跟前餵我喝水,她對我說話,可惜,我中文不好,而且我隱約覺得,她說的也不像中文,看她的打扮,她應該是位於中國新疆的少數民族。
  彼得在另一張床上,他情況要遭的多,至今沒有醒過來。
  我整整在床上躺了兩天,其間一直是那個女人在給我餵水餵飯,我很感激她,雖然什麼也做不了,但我在祈禱時,請求上帝保佑這個好心的中國姑娘。
  第二天,彼得也醒了,與我一樣,瘦的皮包骨,只不過,他顯得更不對勁了,如果說之前,他神經兮兮的像一具木乃伊,那麼現在,他簡直就是一個木乃伊,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既不說話,也不動作,只偶爾瞪大眼,嘴裡說著連我都聽不懂的胡話。
  這期間,有很多人來看我們,大約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外國人,因此顯得很好奇,但他們都是善意的,給照顧我的姑娘送了不少吃食,還有些小孩子,光著屁股,用黑溜溜的眼睛害羞的看著我。
  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真好。
  修養到第四天的時候,我勉強可以下床,也可以走動走動,由於肌肉損傷的厲害,我幾乎每一步都在打顫,那個好心的姑娘有空時,就會來扶著我。
  我突然很想知道她的名字,於是指著自己,反覆將自己的名字說了好幾遍。她明白過來,被陽光曬的黑黃的臉上,露出一個害羞的笑容,旋即也指著她自己,反覆發了一個音。
  那個音,好像是:卡拉。
  姑且就是卡拉吧。我發現,之前看見的那片綠洲是真實存在的,不僅存在,綠洲上還生存了一群善良的中國人,但這個綠洲上人數不多,空置了很多土牆房,大約有許多人已經遷出這片綠洲了,因此綠洲裡現在剩下了不到幾十人,人少了就寂寞,所以我和彼得的到來,受到了熱情的歡迎。
  當我的身體恢復到可以自己慢慢行走時,綠洲上的人們舉行了一次篝火晚會,我們雖然語言不通,但那一晚玩的很開心,宴會過後,我看著未盡的篝火,想起了在那裡死去的同伴和失蹤的導師,所有的好心情都沒有了,只剩下深深地悲痛。
  這時,卡拉將我的手放在她的小手中,用雙手包裹起來。那一刻,我感到了一種名為包容的力量,這種力量讓我一下子臣服於她,這個害羞、心善、勤勞的中國姑娘,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她黃黑的皮膚,竟然是那麼可愛。我用力反握住了她的手,她又害羞了,低著頭半天沒看我。
  我的身體雖然在逐步恢復,但突破性基因保護啟動的副作用太大,我在綠洲裡呆了一個星期都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彼得更不用說,他的狀況比我更加糟糕,我幾乎懷疑,他是不是變成了植物人,但偶爾,他又會突然說幾句沒有意義的話,也會突然站起來。
  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下決心,在休整一周,我必須帶著彼得回德國去,其實,我知道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了這個中國姑娘,於此同時,我也在心中下定決心,等回國安頓後,我還有來中國,帶她離開乾涸的沙漠,我會學習她的語言,她也一定樂意學習德語,我們的未來會很幸福,我向上帝發誓,我會安定下來,再也不會為了考察而去危險的地方,我要帶著卡拉,過幸福的日子。
  我學會了基本的語言,比如水、食物或者我要出去之類的,但正常的交流還是很困難,那晚,我不知要怎麼跟卡拉表達我的想法,我有些害怕,如果不跟她說清楚,萬一我回德國後,她嫁給其他人怎麼辦?
  我拉著卡拉的手,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反覆用德語對她說著:等我回來,我想做你的新郎。卡拉一臉茫然,最後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我急了,摟著她就吻了下去。
  最後我後悔了,中國姑娘都是很害羞的,我會不會嚇到她了?
  放開卡拉後,她果然被我嚇到了,一副呆呆的表情,但她沒有拒絕我,片刻後,她羞紅著臉,用濕漉漉的眼神偷看我,卻沒有放開我的手。
  我心臟幾乎都在顫抖,低下頭又吻了她一次,慢慢的,她也開始回應我,我們的感情沒有語言,卻如同烈火般的燃燒起來。那一晚,我反覆用德語訴說著對她的愛戀,她依偎在我身邊,一直坐了很久。
  我不斷在心底對自己,對上帝起誓:我會給卡拉幸福。
  後天,後天我就要啟程了,那一天,我的心情都很不好,卡拉要去幹活,我拉著她的手,向她比手勢,最後她明白過來,知道我要離開後,哭的很厲害,我心痛的不知如何是好,我突然發現,中國的姑娘哭起來,比任何國家的女人都更讓人無措,最後我抱著她坐了兩個多小時,她終於平靜下來,我將自己已經停止行走的腕用指南針戴在了她纖細的手腕上,那上面,和我胸前的懷表一樣,有我最為珍貴的照片。
  那晚,我們纏綿了很久,天明,當我準備著動身時,我突然發現,彼得不見了。
  我以為他又突然發瘋,竄到其他地方去了,於是跟卡拉兩人四處尋找,但找遍了周圍都沒有蹤影,我急了,卡拉便找了綠洲裡的其他人,所有人都幫忙尋扎,一直從天明找到天黑,綠洲都所有地方幾乎都被找遍了,夜晚舉著火把集合時,突然有人高喊了幾句。
  我不知道他喊的是什麼,但隱隱聽懂了幾個詞彙,似乎是說人少了。
  我雖然來得時間不長,但這裡的人並不多,又加上他們很熱情,因此全部都記熟了,聽到這幾個詞彙,我連忙去數人數,這時我發現,原本我們有三十七個人去找,而現在回來集合的,竟然只有二十九個人。
  還有八個人哪兒去了?
  顯然,不只我發現了這一點,其他人也發現了,他們舉著火把,站在一起議論紛紛,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們對這片綠洲太熟悉了,怎麼會有人無故消失呢?
  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通過眾人的語調和表情可以看出,大家都很著急,我也同樣著急,因為我已經把這些中國朋友,當成了親人,如果因為我們的到來,而給這裡帶來災難,那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後,由綠洲裡的一位長者出面說了幾句,接著,他又召集了更多的人,這一次,連老人都出動了,出了小孩和幾個留守的女人,整個綠洲七十二口人,包括我在內,我們點著火把,分為八路,向著不同的方向延伸搜索。
  這片綠洲在白天看來很漂亮,青翠的旅人蕉裡,有可以拯救生命的乳白色液體,就像母親的乳汁,高大而堅強的仙人掌,頂端開出或黃或紅的花朵,為荒涼的沙漠帶來鮮花的美麗,綠洲裡還有一條清淺的河流,那是自塔里木河湧來的地下水源,正是這片水源,滋養出了繁茂的綠洲。
  但一到夜晚,這些白天看來美麗的東西,就隱藏了巨大的危險,旅人蕉上,很可能盤庚著毒蛇,仙人掌叢裡,或許棲息著蠍子,我們這隊人馬,一直舉著火把往前走,直走到了綠洲邊緣,也沒有任何人類的蹤跡,既沒有找到彼得,也沒有其他失蹤的人。
  他們或許是迷路了,或許現在,已經與其它隊伍匯合了。事到如今,我只能這樣期待著。
  但當我們走了一個多小時,回到聚集地時,沒有任何一支隊伍反應有遇到失蹤的人,而與此同時,更大的恐慌出現了,因為我們的人數又少了。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