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那藥的效力不知道有沒有過,但此刻我是覺得十分疲累,大腦卻很清醒,閉著眼睛睡不著,蜷縮著身體想著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
  首先是路人甲,本來我以為他先悶油瓶一步,得到了棺槨裡的東西,但現在想來,他顯然什麼也沒有拿走,甚至,我現在都不能確定,他究竟有沒有從那個洞窟裡出來。
  第二是我身上的藥效,我見過德國美女和路人甲失去藥效後嘴角流血的樣子,而我卻至今也沒有發作,暴風雨的前夕都是寧靜的,我有些害怕,怕第二天胖子看到我時,我已經暴斃而亡了,煩亂的思緒加上沙漠裡的寒風,另我難以入睡,躺在沙地上輾轉反側,不多時,我聽到了一些響動,模模糊糊睜開眼,發現悶油瓶輕手輕腳的走開了,大約是去放水。
  但等了很久,我都不見悶油瓶回來,胖子怕冷,睡著睡著就扒到我身上,把我當個抱枕抱著,都是大老爺們,抱著取暖到沒問題,只是我們都十多天沒洗漱,身上的味道臭的要命,我一轉身就聞到胖子身上傳來的惡臭,俗話說,自己的屁,再臭也是香的,別人的屁,再香也是臭的,我趕緊離他遠遠地,發現悶油瓶還沒回來。
  我心中頓時慌了一下,這小子是職業失蹤人員,難不成又撇下我們跑了?想到這兒我就一肚子火,如果真是這樣,他可太不仗義了,我起身正準備去找人,卻見遠處亮著一點瑩瑩的綠光。
  片刻後,綠光靠的近了,我才看清,是悶油瓶,他背上似乎背了什麼東西,走進後,他看了我一眼,將背上的東西往地下一扔,我頓時驚了一下,竟然是滿滿一大捆草梭梭和一些小枯木,在夜晚的沙漠要搜集這麼多,得費多大的事啊。
  悶油瓶扔下東西,便躺在沙漠上,我自覺的將火點燃,不多時,胖子被火光晃醒,趕緊哈著氣,抖著衣服烤,白濛濛的霧氣順著火苗蒸騰而上,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悶油瓶雙手枕在頭下,抬頭看天,夜空中繁星密佈,可惜我是個近視眼,如此美景,偏偏有了遺憾。
  胖子湊的極近,彷彿要把自己烤出一身油,滿臉紅光,嘴裡哼起南腔北調的小曲。難得有這麼寧靜的氣氛,不用在生死線上掙扎,不會有怪物跳出來,眼前的人也不用互相算計,我心情也一下子放鬆下來。
  管它什麼藥效,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果不是這支針劑,恐怕早在那間石室,我已經被老孫的毒給弄死了,現在活下來的每一秒,都是賺來了。
  想到這兒,我便咧嘴笑了笑,湊到悶油瓶旁邊,道:「小哥,回了杭州你想做什麼?」
  悶油瓶收回看天的目光與我對視,淡淡道:「不知道。」片刻後,似乎真的認真思考了一陣,又加了一句:「你教我做生意。」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道:「我?教你做生意?」
  悶油瓶點點頭,沒什麼表情,卻顯得很認真,我腦海裡頓時浮現出悶油瓶跟在我屁股後面,一口一個師父的場景,這景象,怎麼想怎麼詭異,嚇的我連忙罷手,道:「你要是對我的小鋪子有興趣,只管拿去,別說這麼怪的話。」有一個人,無數次的救你與危難,有一個兄弟,願意為你守門十年,一間鋪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送也就送了,況且是送給悶油瓶,以他的眼力,我的鋪子虧不了。
  我說完,悶油瓶搖了搖頭,閉上眼睛,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
  胖子在旁邊打趣道:「我說天真,你這可就是偏心了,怎麼能搞差別對待,你送小哥一間鋪子,送我啥?」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把我自己送給你。」
  胖子身上的肥肉一抖,滿臉噁心,罵道:「呸,褲衩都洗不乾淨的貨,我要你幹嘛,給自己添堵啊。」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黑漆漆的內褲,頓時覺得,雅布達一行之後,這件事恐怕會成為胖子永遠的笑柄了。
  又跟胖子天南海北的侃了一陣,睡意漸漸上湧,一股巨大的疲憊感襲來,我擺擺手,倒地便睡,耳邊傳來胖子隱隱約約的聲音:「我說,你添點柴再睡啊……」到最後,聲音已經聽不清了。
第十一卷 巫山妖棺
第一章 接應駝隊
  當天醒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脫力了,可以說是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睜開眼時,悶油瓶正將裝備包背著背上,胖子在穿衣服,提溜著褲子,隨後看了我一眼,將那件大外套往我腦袋上一砸,道:「在沙子上睡出癮來了,行了,別挺屍,起來趕路了。」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一下自己的情況,結果渾身虛脫,累的如同繞地球跑了一圈,別說出聲,嘴巴都沒張圓。
  那件衣服就搭在我臉上,炙熱的陽光被擋住,陽光透過棕色的外衣照進來,我眼前都是棕紅一片,疲累的只想睡覺,偏偏大腦深處卻傳來一陣鈍痛,彷彿要炸開一樣。
  難道是藥效發作了嗎?
  我是不是快要暴斃了?
  該死,把這件衣服拿開,好歹我也要留兩句遺言。
  正有氣無力的想著,臉上的外套果然被人拉開了,胖子趴在我旁邊,拍了拍我的臉,道:「天真同志,雖然小哥找回來了,你再放鬆,也不能這麼沒紀律,快起來,不讓胖爺我不客氣了。」說完,直接踹了我一腳。
  見我沒反應,他嘴裡嘖了一聲,準備再揍我一拳,我心裡直接將胖子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難道他看不出來我不對勁?在斗裡看著挺機靈,怎麼這時候,就大腦殘廢了呢?
  眼看著胖子的拳頭要落下來,我下意識的閉起眼,結果等了半晌都沒有痛感,迷迷糊糊的睜眼一看,悶油瓶擋住了胖子的拳頭,接著,他探出兩根手指在我鼻下探了探氣息,緊接著又摸了摸我的手腕,似乎在號脈。
  搞了半天,連中醫他也會啊。
  我渾身無力,被大腦的鈍痛折磨的意識不清,正模模糊糊的想著,便聽悶油瓶道:「耗力虛脫了,把人背上。」果然還是悶油瓶比較靠譜,我感動的眼淚差點出來。
  胖子一臉驚訝,盯著我看了半晌,最後搖頭歎息道:「叫你在斗裡別那麼放縱,還跟那德國美女玩倒斗生死戀,這下好了,要精盡人亡了吧。」我簡直有掐死胖子的衝動,什麼倒斗生死戀,他滿腦子除了這些桃色花邊,就不能有點正常的東西嗎?
  胖子說完,毫不客氣的將我胳膊一提,隨後背在背上,嘴裡絮絮叨叨,道:「嘖,看吧,到最後還不是讓胖爺背你,我早就教育過你,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是手足重要還是衣服重要,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大約是緩了一陣,我勉強可以開口,有氣無力的問道:「我和雲彩被粽子追,你先救誰?」胖子認真思考了一陣,道:「斷胳膊斷腿可以上街,但不穿衣服,你敢上街嗎?」
  我懶得理他了,眼睛一閉昏昏沉沉的開始睡覺,最後我是被摔醒的,醒來時,胖子正哭爹喊娘的給自己錘肩膀,見我一醒,立刻罵我是豬,又重又貪睡,早該宰了送給貧苦人民過年,於此同時,悶油瓶默默的立著,他跟前,站了一個髮色灰白的高瘦老人,這人我見過,不就是路人甲當初請的嚮導阿番達嗎?他怎麼在這兒?
  按照李老大幾人的說法,當初到了風化帶,路人甲就讓阿番達帶人回去了,現在這老頭怎麼會出現在這茫茫沙漠中?我移開視線,跟老頭同來的,還有兩個小伙,牽了一溜五匹駱駝。
  阿番達正跟悶油瓶說些什麼,悶油瓶神情沒什麼波動,似乎顯得無關緊要,到最後,阿番達突然伸手指了指我,接著,悶油瓶平靜無波的雙眼也跟著停留在我身上。
  我心裡驚了一下,都看著我幹什麼,這老頭到底說什麼了?
  片刻後,悶油瓶移開目光,從頭到尾一個字也沒有,只是點了點頭,接下來,阿番達從駱駝的踏包裡翻出了一下麵餅、肉乾還有水,遞給了悶油瓶,悶油瓶直接拿到了我和胖子跟前,一行人開始原地坐下補充食物和水源。
  我忍不住問道:「小哥,他怎麼在這裡?他跟你說什麼了?」
  悶油瓶默默吃著東西,沒有要回答我的意思,我瞭解他的脾氣,他不想說的事情,我就是想盡辦法,也套不出一個字,但我心裡還是很憋屈,阿番達剛才的動作,明顯這事兒跟我有關,既然是我的事情,為什麼你悶油瓶知道,我卻不能知道?
  胖子看出我臉色不好,直接往我嘴裡塞了塊肉乾,一邊嚼麵餅,一邊口齒不清的說道:「行了行了,與其有力氣說話,不如快點給胖爺好起來,我再這麼背下去,骨頭都要斷了。」我知道胖子是在勸我鑽牛角尖,便也不辜負他一番好意,默默嚼著肉乾,腦袋裡空空一片。
  「他受人所托,來接引你。」
  我愣了愣,抬頭,發現悶油瓶已經恢復了平靜的神情,彷彿剛才那句話是從幽靈嘴裡冒出來的一樣。我十分鐘前問他的事情,居然十分鐘後才回答我,難道他剛才卡機了?
  受人所托來接應我?
  是誰?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小龍女,小龍女跟阿番達相處過一段時間,而且她來歷不簡單,很可能安全的離開了雅布達,我好歹救過她幾次,這女人雖然也騙了我一回,當好歹跟姓張的不一樣,還有天真爛漫的一面,大約是良心驅使,所以才聯繫了阿番達,讓他帶人來接應我?
  我覺得有可能,便將自己的想法跟胖子說了,結果悶油瓶卻突然抬起一對黑漆漆的眼珠子看著我,淡淡道:「他說是領隊的齊爺吩咐的。」
  不僅我,連胖子都目瞪口呆,道:「齊、齊爺?那小子?」說完,一張胖臉看向我,滿臉疑狐道:「我說天真同志,你不誠實啊,你小子什麼時候和他私交這麼好了?」
  我張了張嘴,只覺得無從解釋,是啊,這姓齊的再搞什麼鬼?難道他從那個洞窟裡出來了?不行,我得去問問那老頭,究竟是怎麼回事?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