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夜風吹拂在身上,林麒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他回過身來四下觀望,隱約中在樹林的深處有七彩的光芒散發出來,那裡還隱隱的傳來歌聲,這歌聲如夢似幻,彷彿在召喚著他,讓他到自己的身邊來。
有歌聲的地方就一定會有人,林麒忍不住心中的驚喜,快步向樹林深處走去,他想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草原上會有那麼多的死人?為什麼他會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
帶著疑惑,林麒甩開手中的木棍大踏步的朝著七彩光芒的地方走去,穿過樹林,眼前驟然一亮,正前方竟是一個散發著七彩光芒的巨大城池。
第二百二十七章 轉變
一輪旭日羞答答從東山升起,林麒霍然而起,眼前是周顛那張陰陽臉,正關切的看著自己,見他清醒過來,周顛繃緊了的全身才算是鬆了鬆,一口長氣喘出來,臉上卻忽地換了一副怒容,林麒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問道:「師兄,出啥事了?」
周顛強忍住怒氣,道:「你不是說要回憶起前世嗎?你記起啥來沒有?」
林麒摸摸腦袋:「我做了一個挺模糊的夢,夢見自己從屍山血海中滾爬出來,恍恍惚惚的看到了一個七彩的巨大城池,其餘的就記不得什麼了。」林麒說到這裡,心中忽地一動,仔細回想他那個夢,真實無比,難道真的就是一場夢嗎?還是,他真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他看到了城池,然後做了什麼?竟是一點想不起來。
周顛大罵:「你出了院子,就跟個傻子一樣動也不動,我覺得不對想將你叫醒,拿著尺子剛出去,你就跟瘋了一樣玩命的朝前跑,一邊跑還一邊叫喚:這是那?這是那?這是什麼地方……跑的那叫一個快,比兔子也不差什麼,轉眼間就沒了影子,我追你也追不上,找了你一晚上,雞一叫,你又迷迷瞪瞪的回來了,躺在床上就睡,叫也叫不醒。」
林麒沉默不語,回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就覺得古怪到了極點,連他都著了道,更不要說鎮子上這些普通的百姓了,但夢中看到的是不是自己的前世,林麒也拿捏不準,不過,這種操縱不了自己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怪不得楚韻害怕成這個樣子,想起一晚上做過些什麼,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林麒心中就不光是彆扭,而是有點害怕。
一個人如果連自己做了些什麼都不知道。豈不是就成了瘋子傻子?發了會呆,發現楚韻不在屋子,急忙問道:「小楚大夫呢?」
「放了綁在樹上的那個漢子,給咱倆做飯去了。」
林麒點點頭,沒再說什麼,眼見著日頭到了頭頂。推門出去,整個鎮子又變得安詳起來,鄰家的老王大爺出來倒馬桶,依舊是那副渾渾噩噩的樣子,再也不是罵曹操的陳琳,老王大娘張羅著做飯。也不再是找黃驃馬的花木蘭。炊煙升起,鎮子上做飯的做飯,扛著鋤頭下地的下地,碰了面互相打著招呼,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小小的鎮子,白日與黑夜竟然就是兩個世界。
楚韻忙著劈材生火。見林麒出來眉頭緊鎖的看著鎮子上來來往往的人,開口道:「林大哥,怎地不多睡一會?」林麒上前幫他扶起一塊木頭,道:「不累,小楚大夫,你說鎮子上有沒有人跟你我一樣知道發生了這種怪事?」
楚韻搖搖頭,道:「依我看,除了咱們三個,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鎮子上都是普通的百姓。若是知道發生了如此怪事,肯定沒有咱們沉得住氣,怕是這會早就鬧翻騰開了,如此也好,不知道也就沒有煩惱。你看,咱們幾個知道,也就多了煩惱,想著解決了這件事,鎮子裡的人不知道,就沒這個煩惱,對他們來說今天的日子和昨天沒有什麼不同,無非就是做一場荒誕的夢,或許連夢都夢不到。」
林麒愕然,想了想發現楚韻的話還真他媽的有道理,知道得多了,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嗎?太過清醒,或許也是一種痛苦吧?看看鎮子裡的人,沒人知道晚上發生過什麼,也並不耽誤他們過自己的小日子,白天與黑夜就算是兩個不同的世界,跟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就算是八個世界了,還不是這樣過?
林麒突然覺得,這件事其實解決不解決其實沒什麼太大意思,解決了是這樣,不解決也是這樣,解決他幹什麼?無奈就在此了,不解決這件事,楚韻就不能跟他走,所以他必須要解決了鎮子上的怪事,想到這林麒就忍不住苦笑,自己就是個勞碌操心的命。
楚韻像是看透了林麒所想,忍不住道:「林大哥,你不要覺得這事挺無所謂的,照我看,那鬼娃娃肯定沒安什麼好心,從他不離開鎮子,一直圍著鎮子怪叫就看出來了,不過,他到底要做什麼?如此逆天的鬼物,為何不離開這裡?」
林麒沉吟一下道:「你是學醫的,醫道,醫道,醫也是道,天道有序,這麼個逆天的娃娃現世,天道必然有所感應,否則也不會降下天雷,若是讓這鬼娃娃出了山,他這個錯亂陰陽的東西,豈不是攪和的天下都要顛倒過來?我想必然有什麼東西阻止了這娃娃,讓他只在鎮子這方圓幾十里待著,陰陽錯亂就錯亂這一地,也不至於蔓延出去。」
楚韻想了想,歎息道:「可就是苦了我了,鎮子上的人渾渾噩噩的,白天該咋過咋過,我卻不同,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林大哥,我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等你解決了這件事,我就跟著你吧,我有醫術,不是個白吃飯的,鎮子我實在不敢再待下去了,就算怪事不在發生,可一想起鎮子裡的人晚上的怪模怪樣,我就不寒而慄。」
林麒看了看楚韻,不過就是個孩子,鎮子上的怪事已在他心中留下陰影,怕是也待不下去了,笑了笑道:「你醫術高明,我自然是願意的,不過我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你可要想好了。」
楚韻也笑:「那我就跟在林大哥身後當個行腳的大夫。」
林麒道:「好,那你就跟著我吧,有你這麼個醫術大高手在身邊,以後就不怕在傷著了。」
兩人相視一笑,楚韻道:「林大哥,你想出什麼法子來沒有?」
林麒道:「既然這事跟那娃娃脫不了干係,就要從他身上下手,我去將他抓回來,別的以後再說,總有法子破了這鬼娃娃的邪。」說是這麼說,但林麒和周顛的符菉之術,在這地方一點用也不管,他也不是那麼的有把握。
既然晚上要抓鬼娃娃,就要有所準備,林麒不甘心又試了試符菉之術,仍是一點用也不管,鬼巫教給他的那些東西,在這陰陽錯亂之地,也沒了作用,好在他還有量天尺和丹田內的陰陽二氣,不過體內的陰陽圖也使的沒有以前那般順暢,林麒駭然,張三豐像是早就知道了他會遇到這件事,才會讓他在武當的太極湖中修煉了三年,若是三年前來到這,定然是素手無策,可若是三年前就來,也就遇不到這事。
林麒發現自己又陷入了一個怪圈,一個像是早就給自己準備好的怪事,就等著他來解決,他就不明白,這天下何其之大,能人異士何其之多,怎麼就什麼事都能讓他碰上呢?事到如今,再說什麼也是沒用,總要抓了那鬼娃娃解了此地的禁制。
吃了早飯,林麒和周顛兩個在鎮子上亂轉,恰巧碰到了昨日帶他們來鎮子的樵夫,那樵夫已然正常起來,牽了驢,見了他倆,大聲打著招呼:「二位兄弟,可是找到小楚大夫了?」
昨日夜間狗一樣的漢子,今日又變回了原來模樣,不禁讓林麒和周顛忍不住都是一陣恍惚,彆扭到了極點,試想昨日裡還叼著骨頭啃的一個人,今日又人模人樣的跟你打招呼,這種轉變當真是怪異。
周顛張嘴想要說什麼,林麒拉扯了他一下,差點沒將他甩個跟頭,站起來跟林麒瞪眼,林麒對著樵夫道:「多謝這位大哥帶我們來鎮子,找到小楚大夫了,不過,昨日裡到了鎮子之後大哥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不?」
樵夫道:「不瞞這位兄弟說,最近這些時日,一到了晚上,腦袋就有些暈沉,我記得咱們好像在村口就各走各的了,迷迷糊糊的回了家,躺床上就睡著了,連驢都忘記了牽,這不一大早想起這事,才把驢給牽了回來,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沒帶著二位去找小楚大夫……」
樵夫很是憨厚,林麒笑笑,知道也問不出什麼來了,又跟著樵夫客氣了幾句,帶著周顛離開,那樵夫見兩人走了,念叨著道:「咦,真是奇怪,昨日到了村口之後,真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莫不是這些日子累得狠了,得了什麼疲累之症?得空了,真得找小楚大夫看看。」
林麒拽著周顛不讓他開口,待兩人走遠了,周顛才開口道:「小林子你為啥不讓我說話?這老小子如今人模人樣的了,昨天舔我手的時候那親熱勁可是沒了,我是這麼琢磨的,這老小子到了晚上不是就變成狗了嗎,那鼻子定然好使的緊,我是想問他住在那,好今天晚上找了他,拴住了,讓他帶著咱們去找那鬼娃娃。」
林麒苦笑,道:「師兄,別添亂了,他是人,不是狗,咱們不能把他真個當狗使喚。」
要說這輩子周顛也就聽林麒的話了,聽他這麼說,也就不在非要問那樵夫家在那,卻仍是忍不住嘟囔:「你把他當人,到了晚上他可是沒把自己當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 醜八怪
深夜,哇哇……的鬼哭聲若隱若現響起,白日裡平靜安詳的清水鎮又熱鬧了起來,該哭長城的還是來哭,該抱著樹死活不撒手的還是不撒手,該罵曹操的,也沒耽誤了,林麒看了看天,已是到了子時,他辨認了一下聲音方向,回頭問周顛:「師兄,你當真要去?」
周顛瞪著怪眼,道:「別廢話,跑不了你個賣笑的,快走。」
林麒被他噎的翻了下白眼,歎息著出了楚韻家門,不過兩人走路的樣子委實怪異了些,跟正常人不太一樣,林麒在前面握住量天尺前端,周顛跟在後面,握住量天尺末端,尺子本來就不長,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剩不下多少距離,於是就出現了這麼奇怪的一幕,林麒向前邁左腿,周顛跟在伸手就邁左腿,林麒邁右腿,周顛就跟著邁右腿,兩人說不出的僵硬彆扭,跟趕屍人趕的喜神相差彷彿。
林麒很是無奈,他很不想帶著周顛去抓鬼娃娃,奈何周顛怎麼說都不聽,生怕林麒再像昨日那樣跑掉,其實周顛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去對付那麼個錯亂陰陽的鬼東西,說什麼都要跟著,林麒也只能是答應。
林麒也不敢走快了,一走快,周顛就踩他腳後跟,被踩了幾腳後,林麒有了教訓,只能是慢慢的向前走,走了沒多大一截,林麒就埋怨沖天:「師兄,尺子太短,如此走法太過彆扭,你說你非要跟來,咱倆這個樣子別說抓鬼娃娃,就連一頭豬也抓不到,不如我先送你回去。我自己個去就好了,這次我拿著尺子,就不會再像昨天一樣了……」
周顛哼哼了兩聲,理也未理林麒,竟是跟出來折騰的眾人打起了招呼。見了老王大娘,親切的問道:「木蘭姐姐,又找你那黃驃馬呢?這老找來找去的,也不是個辦法,我給你出個主意,找著你家黃驃馬。給它安個籠頭,再用鞭子抽一頓,那畜生就不敢跑了。」
林麒嚇了一跳,若是老王太太找著了劉三,嘴上安個籠頭,在挨頓打。萬一打出個好歹來,豈不是闖禍,急忙道:「莫聽他的,那麼神駿的黃驃馬,那裡捨得打了。」
老王大娘許是半天也沒找到劉三,聽周顛說,嗯的一聲。道:「這位兄弟說的也是在理,若不給那畜生點教訓,它也不知道聽話……」
周顛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嘿嘿笑道:「正該如此,別的不說,先打一頓,那畜生就聽話了……」林麒見他胡言亂語,哭笑不得,急忙拽著尺子往前走,周顛卻還是沒完沒了的朝著老王大娘喊:「木蘭姐姐。咱們這有沒有一個叫李師師的?我可是仰慕緊了,聽說徽宗那老兒最是在意她,實在是想見上一見,你若有了消息一定要告訴我,若是沒有李師師。妲己,貂蟬什麼的,若是見到了,也煩勞姐姐告訴一聲……」
林麒耳聽得周顛胡說八道,要找李師師,腳下一踉蹌差點沒有摔倒,周顛步子又邁得大了,一腳踩在林麒後腳跟上,林麒穿的是一雙千層底的布鞋,被他踩得鞋幫子都開了線,忍不住蹲下去提鞋,周顛見他蹲下,探頭朝前看,問道:「咋了這是?」
林麒懶得理他,想著先對付著將鞋綁一下,從衣襟上撕下快布條來,兜住鞋底去綁鞋,如此一來兩人的姿勢可就有些不太好看,林麒撅著屁股,周顛還往前蹭著探頭探腦的看他幹什麼,這情形委實有些不太雅觀。
恰好這時從鎮子對面踢踏踏大步走過來一個人,此人不像鎮子上的人奇奇怪怪的,卻是醜得不像話,周顛一打眼瞧見這人就樂了,嘿嘿笑道:「終於見著個比俺還醜的了,真他娘的是不容易,跟這貨一比,老子都快成小白臉了……」
周顛平日裡胡言亂語甚多,林麒聽得太多,以為他又看到了什麼,也不在意,也沒抬頭,仍是低頭綁鞋,卻聽得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傳來:「呸!兩個男兒,幹什麼不好,偏偏有這龍陽之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行龍陽之事,真是污了洒家的眼。」
林麒這鞋十分的不好綁,因為一隻手要握著量天尺,一隻手綁鞋,可就有些費勁,剛綁好了鞋,還沒來得急抬頭,就聽那人說周顛和自己是龍陽,林麒所學不多,但龍陽是什麼人,還是知道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