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我略一思索,點頭道:「明白了。」
這回輪到樹先生一愣,隨即反問道:「真明白了?不要不懂裝懂哦!在奇門術裡,不懂裝懂會要命的。」
我點了點頭,自信的一笑道:「真明白了,不過,我覺得,你說的有點不對。」
樹先生「呵呵」一笑道:「哦?我哪裡錯了,你倒說來聽聽,如果你說的對,我再教你一個手段,如果你說的不對,嘿嘿,你就要替我辦一件事!可要賭上一把?」
我雖然對奇門術剛剛入門,卻對自己的理解能力相當有自信,淡淡一笑道:「首先,藏匿之術絕對不是只有逃跑的功效,起碼還有收集情報、刺殺等等功效,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運用到戰鬥中去,戰鬥的目的是贏得戰鬥,至於用什麼手段,並不是硬性規定。」
「其次,藏匿之術說白了也就是利用五行之物製造對自己有利的條件,我雖然沒有學過五行,卻也知道五行是世間萬物的根本,也就是說,藏匿之術運用的好,世間萬物皆可為自己所用,那將會是一種十分可怕的力量,基本上也就和逃跑沒什麼關係了,誰又能和可以操縱五行之人抵抗呢?」
「最後,中華文明五千年,這些奇門之術無不是經過歲月淬煉,也許曾經歷過千百位奇人異士的打磨,去取糟粕,留其精華,每一個術都傾注了前輩先人的莫大心血,能流傳到現在的,無不是精髓中的精髓,怎麼能用丟人現眼來形容呢?」
我幾句話說完,微笑著看向樹先生,等待著樹先生實現他的承諾——再教自己一手。
誰料樹先生轉身就走,邊走邊說道:「你自己明白其中道理就好,自必已經明白了,藏匿之術的法門你就自己慢慢摸索怎麼運用吧!對你也不是啥難事。」
說到這裡,又接了一句:「幸虧你沒答應和我賭,不然這次我輸慘了。」
我萬萬沒有想到樹先生竟然會耍賴,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時的我哪裡知道,樹先生此時心中震驚到了極點,他從十二歲開始修習藏匿之術,到四十歲的時候才明白其中真髓,在我面前只說了一遍,卻就被指了出來,這份震驚,實在難以形容。
這種情況,也令他更加擔心,心中信念甚至都有點動搖起來,不知道自己這一步,究竟是對是錯……
樹先生心中波濤洶湧,臉上卻未露出絲毫破綻,三步兩步走到爺爺的床邊,往床上一倒,灌了一大口酒,含混不清的說道:「要不餓就去睡覺,好好休息一夜,天一亮咱們就找那大黑蛇練手去。」
爺爺笑著走了過來,拍了拍我肩頭,示意他按樹先生說的做,我知道爺爺這是有話要和瘋老頭說,擺明了不想讓自己聽見,無奈轉身出了房間,卻沒有回自己房間上床睡覺,而是多了個心眼,躲在門後順著門縫偷看了起來。
老爺子等我出屋之後,走到樹先生身邊坐下,笑道:「樹先生,和小孩子你也賴皮,還真有你的,你那五勢一術已經教了他一勢一術,為何還留了三手?真想帶進棺材裡去?」
樹先生嘴裡灌滿了酒,一邊往下嚥一邊含混道:「你……不通(懂),擔(貪)多……嚼不爛,一精百順,一門通,門門通,水到自然渠成,這孩子太聰明,教多了說不定他能自己琢磨到邪路子上去。」
說到這裡,嘴裡的酒已經嚥了下去,說話流暢了許多,一轉臉,對著老爺子一瞪小眼道:「我說老鬼,你可別把我只會五勢一術六板斧的事說出去,要不我對你不客氣。」
老爺子「哈哈」一笑,拿過酒葫蘆也喝了一口道:「放心,絕對不會說出去,喝酒,喝酒,我們老哥倆有小二十年沒一起喝酒了,記得上次喝酒時,還是你來帶走越山……」說到這裡,爺爺心中難過,竟然說不下去了。
樹先生接過酒葫蘆,卻沒有喝,面色反而凝重了下來,一改常態的正色道:「老哥,你信不信我?」
老爺子一愣,隨即面色黯然的點頭道:「我不信你還能信誰?不信你也不會把兒子交給你了,別人不知道你們的行當有多危險,我還不知道嗎?」
說到這裡,低聲說道:「我和你們不同,我只是個普通人,只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就好。所以,我想求樹先生一件事,能不能讓我孫子不要再捲進獵殺之中呢?越山的意思也是不讓小華報仇。」
樹先生小眼一紅,面色更顯凝重,一把抓住老爺子的手道:「既然你信我,我就都告訴你,也好讓你有個準備。」
說著話,將嘴湊到老爺子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這幾句話聲音實在太輕,躲在門口的王小華根本就聽不見一個字。
老爺子卻是面色一變,驚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瘋老頭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道:「絕對真的,最遲後天,不過我的卦象一向很準,估計明天都過不了,老哥你要有心理準備。」
老爺子搖頭道:「樹先生,我問的真假,不是指老漢我的事,我無所謂了,反倒是小華讓我放心不下,我知道你法術高超,能力超群,以後小華就交給你了。」
樹先生緩緩說道:「老哥,你也知道,人吃幾粒米,喝幾碗水,上蒼早有注定,人力不可勝天,人只能盡力行事,卻無法逆天改局,命中注定如此,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我不知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反正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不再偷聽下去,轉身走回自己的房內,盤坐在床上,將剛才樹先生教他的掌心雷在心中默默回想,每一個手勢,每一句咒語,都銘刻在腦海之中,保證不會遺忘。
一切都靠實力說話,這個道理我很早就懂了。
這一覺睡的並不舒服,睡夢之中,我連續做了三個噩夢。
第一個夢是自己趴在父親的屍體上痛哭,父親卻忽然坐了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大喊道:「快跑!就要找到你了!」
第二個噩夢是爺爺也死了,另一個全身白衣的爺爺則站在爺爺的屍體旁邊,對著我揮手,臉上滿滿的全是擔憂。我想跑過去,卻發現怎麼也到了爺爺的身邊,然後爺爺就開始碎裂,先是碎裂成像柳絮那樣的一小片一小片,再碎裂成粉塵,消失無蹤。
第三個噩夢卻是自己也死了,殺死我的正是自己,自己手裡拿了把尖刀,深深的插進自己的胸前,刀尖刺進了自己的心臟,然後旋轉著刀柄,將自己的心臟一層一層的剝開。
鮮紅的血液噴湧,滴到地面的時候卻都全變成了黑色的墨汁,將地面染的烏黑,這烏黑不停的擴大,無限極延伸,不一會就囊括了所有,整個世界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光明的存在。
我想嘶喊,卻發不出聲音,想逃離,卻無法挪動自己的雙腳,想抗爭,卻發現自己的一隻手粘在了刀柄上,怎麼也拿不下。
就在這個時候,那條大黑蛇忽然出現在我的身邊,張開了猙獰的巨口,一口咬在我的腦袋上,強大的吸力立刻從頭頂傳來,整個身軀被那大黑蛇一點一點的吞噬。
「啊!」的一聲,我掙扎著醒來,窗外,一抹陽光射了進來,明媚光亮。
天,已經亮了~!
第9章 手指長的牙齒
天亮了就意味著和那大黑蛇決鬥的時間快到了,我絲毫沒有怯意,一翻身就爬了起來,和不知道早就起來了還是一夜沒睡的爺爺打了個招呼,還表現出心情很好的模樣和樹先生說了幾句話,也不管樹先生看我時異樣的眼神。
洗漱完畢,吃了早點,出去一會兒,又回到門口,門也不進,探頭對樹先生喊道:「瘋老頭,我們是不是該去找那大黑蛇的麻煩了?」
爺爺一愣,隨即怒道:「你這孩子,怎麼沒大沒小的,樹先生和我們家三代淵源,又傳你奇門之術,你怎麼這樣稱呼?一點規矩沒有。」
樹先生卻「哈哈」一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我覺得這樣叫滿好,我為人本來就瘋瘋癲癲的,我覺得瘋老頭這個稱呼滿適合我的,小花比你和你兒子強多了,你們爺兒倆左一個樹先生,右一個樹先生,叫得我渾身都不自在,相比之下,這稱呼讓我不那麼拘束,小花,就這麼叫,別聽你爺爺的。」
我聽樹先生沒什麼意見,更合自己的意,嘟囔道:「爺爺,瘋老頭自己都沒意見,以後就這麼叫吧!誰叫他整天小花來,小花去的,為老不尊,活該。」說完走出家門,也不管樹先生有沒有跟上來,自行向村後的破廟走去。
沒走兩步,就聽見後面樹先生大喊:「小花,等等我,我老人家年歲大了,腿腳不利索,哪比得了你們年輕人,走慢一點,我再給你講下該怎麼對付那玩意。」
我頭也不回道:「不用了,我昨天夜裡都想好了,反正你也不能出手,今天你就坐旁邊看戲就行,不管誰輸誰贏都無所謂,贏的算命好,輸了算倒霉,下輩子投胎找個好人家就是。」
其實我說這話的時候,帶了點賭氣的性質,樹先生的手段如此高明,卻一直不肯出手滅了那大黑蛇,致使大黑蛇糾纏了王家幾十年,這讓我很是不爽。
樹先生卻沒有聽出來,反而一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你不知道,這大黑蛇本身沒什麼了不起的,可它背後的背景,卻是我們獵殺也惹不起的,你目前還不是獵殺的人,又無門無派,南北不靠,完全是私人恩怨,由你動手,再好不過了。」
話音剛落,人已經到了我身邊,哪裡像是有了年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