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破廟就在村後菜園子附近,兩人速度又快,一問一答之間,已經到了破廟前殿門口。我往門口一站,說道:「瘋老頭,你就在門口看戲就行,別跟進去,我還控制不住掌心雷你是知道的,等會萬一連帶著你也一起劈了,那就對不住了。」
樹先生拍手大笑道:「好好好!我就在這裡看戲,要不要再賭一把,你要能打死大黑蛇,我就告訴你老子的秘密,你要是不行,三年之內都聽我的,賭不賭?」說完真的轉身走到一邊,找了塊磚坐下,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我這次再也不上當了,立刻大聲道:「賭了,誰不兌現誰是烏龜王八蛋。」反正我輸了也出不來,不賭白不賭。
說完立與破廟前殿門前,雙手開始結出雷印,心中默念請雷咒,請雷完畢,雙手收回,左手在胸前伸指成劍,右手握拳向前,準備好隨時可以發出掌心雷,卻並未立刻闖進去,而是腳尖一挑地面半截青磚,踢進了破廟之內。
板磚落地,傳來「咚咚」空響以及回應之聲,響聲一起,我就覺得一股寒氣從破廟的後殿奔湧而出,瞬間穿過前殿,向自己逼來。
下意識的抬頭一看,彷彿看見一條巨大的黑蛇纏繞在後殿粗大的木樑之上,腰身比木樑還要粗上一號,腦袋更是有笆斗大小,兩顆手指長的牙齒,血紅的蛇信伸縮不停,一雙橙黃色的眼珠子警惕的看向前殿的方向。
我頓時一愣,這破廟雖然殘破,卻並未完全倒塌,圍牆也都仍在,前殿和後殿之間還是有一點距離的,何況這中間還隔了三層磚牆,自己怎麼能看見那大黑蛇的位置呢?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知道位置更好,省的自己去找了。
我哪裡知道,自己陰眼已開,加上天生體質敏感異常,對異類邪物感知能力特強,只要一感知到異類,腦海之中自動生成畫面,靠著這感知能力,目力所及之處,任何物體也形同虛設。何況那大黑蛇的陰氣如此之重,距離又不遠,感知到的畫面當然異常清晰。
如果是一般人,只怕早就闖進去對著大黑蛇所在的位置放出掌心雷了,我卻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再次確認了一下大黑蛇所在的位置,信步穿過前殿,到了後殿門口,站在門口向裡面打量了起來。
這破廟雖然就在王莊村後,但自從紅衛兵那事之後,大家都知道這地方邪門,幾乎就沒人進來過,更是嚴厲禁止小孩子到這裡來玩,特別是我在十五歲的時候曾被那大黑蛇嚇得幾乎掉了魂兒,遠遠的看一眼都不敢,雖然在王莊生活了十八年,今天還是第一次進來。
首先入眼的就是這後殿的屋頂上、牆壁上、尚未倒塌的木樑上、到處都是焦黑的痕跡,想來當年爺爺放的那把火還真不小。
廟頂破了個大洞,又年久失修,導致半邊頂都塌陷了下來,裡面落滿了灰塵,牆壁上還有雨水沖刷的痕跡,地面有些陰暗的地方都長起了青苔,還有些許雜草從磚縫之中生出,蜘蛛網幾乎掛滿了整個後殿,處處都透露著殘敗的氣象。
正對門口的供桌更是積滿灰塵,偶有邊角處露出焦炭般的黑色來,顯然當年也經受了爺爺那把大火的洗禮,供桌後面,有一尊高大的泥塑立像。
這神像黑口黑面,面相兇惡,左右嘴邊各露出一顆尺把長的獠牙,身上束甲帶盔,黑盔黑甲,雙手平伸,拄著一把超大號的黑色利劍,倒也殺氣騰騰。
只可惜,這破廟被爺爺那把火燒過之後,經年失修,立像之上也落滿了灰塵,看上去透露著幾分蕭索,幾分落魄。
就在此時,忽然一股旋風刮起,破廟之內「嗚嗚」作響,一股比之前更巨的寒氣當頂壓下,我立刻凝聚心神,小心戒備。
放眼細看,腦海之中頓時出現一幅換面,破廟內那條大黑蛇以尾纏木樑,身體緊貼在牆壁之上,迅速的游動到廟門的上方,居高臨下緩緩張開巨吻,露出兩根尖刀般的毒牙,正等待著自己走進廟門。
我暗罵陰毒,要不是自己能感知到廟內情況,估計自己一進去,就會被一口吞了,連個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自必識破那大黑蛇的詭計,哪還會上它的當,我不進反退,一邊退一邊不斷彎腰,在雜草叢中搗鼓著。
搗鼓一會之後,隨即又走到廟門前,從懷裡掏出一個酒瓶來,對著廟門就灑,幾下一灑,雄黃之味四處飄散,廟門附近的那股陰氣頓時遊走開去。
要知道蛇類最懼雄黃,我一大早出去了一趟,就是去找這雄黃酒了,好在山裡人家,經常進山,多備有雄黃酒,沒費什麼事就讓我整了一瓶,果然一用就見效果。
我只覺得那股陰氣在破廟之內遊走翻騰,似是十分惱怒,卻又不敢再接近廟門,知道雄黃酒見了功效,大步跨進廟內,對著事先感知到的那股陰氣所在之地,揚手就是一記掌心雷,打完轉身就跳出了廟門。
那大黑蛇早已經被雄黃酒激怒,又吃了一記掌心雷,雖然並沒有被擊中要害,卻也疼痛異常,狂怒之下,水桶般的腰身一卷一伸,已經追了上去。
我一見大黑蛇追出來了,頓時有點發慌,轉身奔入齊腰深的雜草之中。
草對蛇來說,那是好物事,蛇在草中行動會比陸地上要快上許多,大黑蛇哪裡肯放,迅速遊走,追進了雜草叢中。
我奔得十幾步,忽然停了下來,轉身看向那大黑蛇,大黑蛇陡然身體猛地蜷縮了起來,疼的尾巴直抽地面,雜草亂飛,片刻露出地面一排的尖刀來。
這正是我事先安插的尖刀,一律刀尖朝上,自己跑的時候避開了尖刀,大黑蛇這一追來,無異於把自己送到了刀尖之上,肚腹只怕已經被刀尖切開了。
但我卻不知道,自己已經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第10章 那一派瀟灑
我只道自己的小伎倆得逞了,卻忘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句話,更何況這條大黑蛇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個年頭,豈是這麼容易就掛了的主。
大黑蛇一陣翻騰之後,凶性已經完全激發了出來,陡然一轉身,鑽進旁邊的雜草叢中,我頓時吃了一驚,雖然說我能感應到那大黑蛇所在的位置,但是卻依舊沒來由的恐懼,剛想轉身跑,只覺得一陣陰寒逼近,腿上一緊,已經被蛇尾勾倒在地。
我看也不看,揮手就是一記掌心雷,可這種狀況之下,哪裡打得中,一記掌心雷全擊中了旁邊的雜草,頓時雜草亂飛。
這一下更是心慌,心中急忙默唸咒語,想再連一發,誰知道只念了一半,整個身體就被水桶般粗的蛇身捲住,連一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那蛇身一纏住我,即一發力,將我向上一舉,我身體頓時騰空,失去著力點,還沒蹬兩下腿,腿也被纏了個結實。
緊接著蛇身一陣蠕動,我只覺得一陣大力擠壓,全身骨骼「咯咯」作響,血液直湧腦門,心頭驚慌,拚命喊道:「救……」誰知一個字還沒喊出來,一口氣已經續不上了。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響起一句奇怪的咒語,那大黑蛇的身軀陡然鬆了開來,我心頭一喜,只道是樹先生來救我了,急忙轉頭看去,卻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就站在我和大黑蛇三步之遙,口中低聲疾念。
這人看上去也就四十不到,面如冠玉,長髮披肩,劍眉星目,鼻正口方,長身而立,正氣凜然,穿著得體的青色長衫,腳下踏著千針萬納黑布鞋,踏草而立,衣袂飄飛,那一派瀟灑,那十分悠然,當真如同神仙一般。
我只看了一眼,就對這中年人產生了一種極其親近的念頭,隱約覺得,這人和自己有著莫大的關聯,只覺得心頭十分的溫暖,宛若當初第一次見到父親一般。
隨著那人口中不斷吐出古怪的咒語,那大黑蛇不情不願的放開了我,緩緩向那人游去。我剛想出聲提醒那人小心,誰知道大黑蛇游到那人面前,似是極為害怕此人,竟然低首伏身,盤在那人身邊,絲毫不敢動彈。
我頓時心生羨慕,只覺得自己要能有此人一半的能耐,也不枉來這世界一遭了。
那人停下咒語,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竟然帶著和父親一樣的溫暖,輕聲道:「這畜牲嚇著你了,你是王越山的兒子?」
我一聽此人認識父親,頓時更是倍感親切,急忙點頭。
那人臉上慢慢綻開一絲笑容,點頭笑道:「你都這麼大了,時間過的真快啊!一晃眼,又二十年了,看你剛才所使法術,是掌心雷吧!是你父親教你的還是樹海峰教你的?」
這話一問,我再不遲疑,這人一定認識父親,不然不會知道掌心雷和樹先生,急忙點頭道:「正是掌心雷,是樹先生教我的,家父已經過世快三年了,請問你是哪位?」
那人面上頓時一陣黯然,喃喃道:「越山死了嗎?回魂術也沒救得了他?至死都沒有提起過我嗎?看來他是不想讓你知道我的存在,那就罷了,我的名字不說也罷。」
說到這裡,又黯然一歎道:「越山的死,是因為獵殺吧?越山的一生,都被獵殺給毀了,愛情、親情、友情,都這麼完了,可悲可歎!如果越山沒有被捲進獵殺之中,如今應該生活的很幸福吧!你也不會不認識我了。」
接著轉頭看了一眼廟外,話鋒一轉,說道:「他這一死,獵殺也就完了,樹海峰一個人難成氣候,估計也沒什麼事做了,守著你是他唯一能做的,有樹海峰在你身邊,你暫時倒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說到這裡,那人面色陡然一冷,那大黑蛇「呼」的一下立起半人來高,猛的張口咬向那人。這一下事發突然,毫無徵兆,我心頭一驚,脫口驚呼:「小心!」
那人卻絲毫不慌,玉面一沉,低聲道:「找死!」隨手一揮,那大黑蛇即像被一道無形的大網緊緊網住一般,瞬間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