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那人看了一眼大黑蛇,沒有說話,但那眼神中卻透露出一股強烈的鄙夷,就像這大黑蛇在他眼中,根本就微不足道一般。
  我長出一口氣,一顆心瞬間放回了肚子裡,那人轉頭對我輕笑道:「你記住了,樹先生對我有點成見,別告訴樹先生我來過,等下你再添幾下,就說這東西是你殺的。」一邊說話,雙手迅速的結了個印,對著大黑蛇的腦袋就是一下。
  就聽「噗嗤」一聲,那大黑蛇的腦袋已經被打成了爛西瓜,我看得清楚,這人用的手勢分明就是掌心雷的雷印,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掌心雷的威力竟然可以這麼大。
  破廟外響起了樹先生的喊叫聲:「小花花,你搞定了沒有?」
  那人聽樹先生這麼一喊,對我微微一笑,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說完一閃身隱入雜草之中,轉瞬不見了身影。
  其實我還是很多話想問他,但這人的動作實在太快,根本來不及問出口,已經沒了影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的,莫名的就對面前這人產生了一種巨大的信任感,對他消失的方向點了點頭,揚手打了十幾道掌心雷出去,將大黑蛇的腦袋打的稀爛,才收了雷決,揚聲喊道:「搞定了!」
  樹先生一聽,「咦」了一聲,奔了進來,到了近前,看了看那大黑蛇稀爛的腦袋,又看了看我,滿臉的驚奇,問道:「這大黑蛇雖然說沒什麼了不起,可也不至於這麼菜吧!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決定不將那人的事情告訴樹先生,故意一指地面上的尖刀道:「我在地面上插了幾把刀,引大黑蛇來追,受傷一疼,身子蜷縮到了一起,趁機瞄準腦袋放了幾下掌心雷,就這麼簡單。」
  樹先生「嘖嘖」連聲,又看了我幾眼道:「有你的啊!老子沒看走眼,你比你老子強多了,當初我帶越山來找這大黑蛇的麻煩,他小子差點嚇尿了褲子。」
  我心中羞愧,其實剛才我也差不多,雖然沒到要尿褲子的程度,卻比尿褲子更加凶險,要不是那神秘人出手,現在我已經成了大黑蛇的腹中之物了。
  但一想到剛才那人的話,馬上將剛才那點羞愧之心拋卻雲外,故意將面孔一板,正色道:「瘋老頭,你是不是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樹先生一聽,頓時一愣,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我會打死大黑蛇,當然,大黑蛇也並不是我打死的,但是這個關口,我絕對不會告訴他大黑蛇是怎麼死的。
  父親死在什麼人的手裡?為什麼臨死前不許我報仇?獵殺又是什麼玩意?和父親的死有什麼關係?我心中的疑團太多,需要一個解釋。
  樹先生打著哈哈,嬉皮笑臉道:「什麼承諾?哪有什麼承諾,我隨口說說玩的,小子你不會當真了吧!」
  我看著樹先生的臉,非常認真的說:「你可以不兌現,不過從今天起,我就叫你烏龜王八蛋,還是老烏龜王八蛋!任何場合,任何地點。」
  樹先生臉一苦,隨即罵道:「你們王家沒一個好東西,你小子骨子裡和王越山那小子一樣,整天就知道算計老子!」
  接著一頓足道:「說就說,這可是你逼我的,聽了以後可別後悔!」
  我知道即將知道父親的秘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快三年了,心頭激動異常,臉上卻一片平靜,淡淡點頭道:「你說吧!我不會後悔的。」
第11章 獵殺
  樹先生見我鐵了心要刨根問底,也知道今天是推托不過去了,低頭沉思一會,說道:「你讓我說,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還是你問吧!」
  我看得出來樹先生不是故意的,平時他就瘋瘋癲癲的,這類人一般都不講究什麼邏輯,要想讓這樣的人說出成年往事來,必須得給他開個頭,就像爺爺和大黑蛇的糾纏一樣。
  反正我有一肚子的謎團要問,當下也不客氣,連珠炮般的問道:「是誰殺了我父親?父親為什麼不許我報仇?獵殺究竟是什麼?父親和獵殺的關聯是什麼?」
  樹先生伸手撓了撓雜亂的頭髮,一臉為難道:「誰殺了你父親,這我也不知道,當時我遠在巴山,並沒有親眼見到你父親被害的場景。不過,你父親倒是給我留了信息,雖沒提及此人姓名,卻說此人十分厲害,就算我趕到了,也不一定是他對手。」
  「說實話,你父親雖然天生資質不如你,卻比我強出太多,而且心眼多,老子一身奇門術已經被他套的差不多了,實力遠在我之上,他這麼說,實際上是給我老人家留點面子罷了,他都遭了人家毒手,我去也是白搭。」
  「這也很有可能是你父親不許你報仇的原因,畢竟能殺了你父親的人,一定不是平凡之輩,據我所知,天下不會超出十個。」
  「至於你後面兩個問題,實際上就是一個問題,說簡單點,你父親就代表著獵殺,我們稱之為掌令。」
  「獵殺是個組織,千年傳承,目標是保護普通百姓不受超自然力量的傷害,與異世界的物體抗衡,從唐朝起就已經存在了,歷朝歷代都受當權者暗中資助,卻不授予任何職稱。」
  「獵殺中人,每一個若不是天生稟異,就是身懷奇門絕學,與常人大大的不同。第一代掌令是大唐名臣魏征。此人能夢中斬殺異物與千里之外,來去悠忽一念之間,夢醒一代名臣,入夢辣手無情。」
  「當時東海有巨蛇為得道升天,興風作浪,淹死沿邊漁民無數,吞屍噬肉,雖得化龍形,卻上違天條,無法飛昇,更被魏征盯上,連番追殺,將其從東海趕至秦嶺,困在巴山。」
  「其物自念為龍,夜入太宗夢中,向太宗討情,說是同為龍脈,求太宗第二日向魏徵求情,以免誅戮。」
  「太宗念其亦為龍脈,第二日果然遣人請了魏徵入宮下棋,局間好言相求,魏征假意應承,趁機將軍,然後趁太宗低首苦思破解之時,閉目小寢,想於睡夢之中,先行斬殺惡龍與巴山,以絕太宗之念。」
  我聽到這裡,一臉疑惑的看向樹先生道:「瘋老頭,你不會是唬我的吧?這個故事我也聽過,不過和你說的有點不大一樣。」
  樹先生根本不回我的話,繼續說道:「孰料這惡龍命不該絕,魏征斬殺之時,忽逢太宗破了棋局,一把將其推醒,只挑了龍筋,斷了龍骨,將其打回原形,卻未絕了其命。」
  「這東西已經成龍,雖然被打回了原形,靈根卻未泯,再修煉起來,必定事半功倍,而且其吞噬了人體,凶性激發,一旦復出,將會更加窮兇惡極。但惡龍被打回原形之後,與一般小蛇無異,魏征已經被中途叫醒,再入夢也無濟於事,在莽莽秦嶺之中,哪裡還尋得到。」
  「這些靈物,動則千年壽命,魏征更加等不到此物復出,無奈之下,召集了當時九大奇人,組建了獵殺,目的就是想能代代傳承,將來惡龍復出之時,好有人能夠與之抗衡,這也就是獵殺的由來。」
  「這九大奇人之中,各人擅長皆不相同,又按領域所在劃分為先天、風水、奇門、蠱術、蟲師五組,先天組魏征和王元朗,風水組是袁天罡和李淳風,奇門組是天一道長和江遠城,蠱術和蟲師則不得而知。」
  聽到這裡,我已經有七八成相信樹先生的話了,這幾個人可都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如果樹先生說謊的話,沒必要挑這些人來說事,隨便說幾個名字,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樹先生繼續說到:「這十人在一起,做了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但隨著魏征身死,夢殺失傳,九人之間逐漸有了分歧,主要是對獵殺異常生物的方式,產生了不同的意見,而且意見越來越大,好在雖然貌合神離,依舊能相安無事,也就這樣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
  「隨著時光推移,一直到了明朝洪武年間,九人的傳人終於反目,蠱術和蟲師兩組四人趣味相投,認為除惡勿盡,只要是異常生物,都得獵殺,不管善惡,不擇手段,不死不休。」
  「而先天和風水、奇門五人則認為這樣上違天和之意,殺孽太重,主張異類之物只要不犯惡行,即不追究,放任自然為好。」
  「兩派人馬終於爆發了戰爭,五對四的局面,幾經較量,蠱術和蟲師四人慘敗,遠走東南,遁入蠻夷之地,從此鮮少涉足中原。但也正因為如此,蠱術和蟲師四脈反而在東南一代生根繁衍,甚至傳到了南洋之地,由於手段凶殘,深受一些心術不正之人崇戴,成了邪術,也就是現在大家所說的蠱術和降頭。」
  「而剩下的三門,先天異常易被世人所不能接受,風水玄學晦澀難懂,傳人大多一知半解,奇門之術也被那些神棍靈媒壞了名聲,反而漸漸勢微。」
  「饒是如此,三門傳人依舊堅守信念,一邊天南海北的獵殺那些犯了惡行的異類生物,一邊嚴查巴山惡龍之蹤跡,一邊尋找合適的人選招攬進獵殺,以補充人手的不足。奈何挑選制度異常嚴格,能入門者始終寥寥無幾。」
  「一直到了1926年,奇門江家終於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叫江飛雲,自號將軍,此人不但擁有先天本能,而且天資過人,短短十八年間,不但學會了所有家傳奇門之術,又拜了天一奇門傳人樹東鳴為師,融合了兩家奇門之術,還對風水玄學研究甚深,二十歲即任獵殺掌令,二十五歲單身赴東南,收服蠱術和蟲師兩家後人,重振獵殺雄風,堪稱千年奇才。」
  「獵殺在江飛雲的率領之下,得到了極致發揚,威名日漸增長,實力愈見龐大,一度掌控了中華大地上異類之物的生死命脈。」
  「極度的權利,就會繁衍出極度的膨脹,獵殺內部終於再次出現分化,走上了幾百年前得老路。一派以江飛雲的父親江白鶴為主,主張除惡務盡,不擇手段,不分善惡。一派以江飛雲的師兄,樹海峰為主,主張對不犯惡行之異類,不下辣手。」
  聽到這裡,我大吃一驚,樹海峰不就是瘋老頭嗎?那江飛雲曾拜在樹家門下,學習奇門之術,和他是師兄弟不足為怪,可那江飛雲可是1926年出生的,距今已經八十八歲了,瘋老頭是他師兄,怎麼也比江飛雲大一點吧!可瘋老頭看上去,最多也就五十左右,如果這是真的,倒也真是奇事了。
  樹先生已經完全沉浸入往事之中,絲毫沒有注意我臉上的表情,繼續說道:「這讓江飛雲很是為難,一邊是親生父親,一邊是情同手足的師兄,兩者皆有一定的道理,兩邊都不好幫,只好拚命壓制雙方。」
  「如果江飛雲是一般人,這事也許就算了,偏偏這個千年奇才在這事上鑽了牛角尖,忽然毫無徵兆的就發了瘋,不但人變得神智不清,還提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想法。」
《荒野妖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