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我看她沒明白我的意思,只好耐著性子繼續說下去:「我們不知道冷月什麼時候停下數數的,但時間應該不會太久,剛才這個老婦人不是往河邊那個方向去,會不會她去的地方就是七十三號?如果是這樣,那七十三號離我們應該不遠,我想去找找看。」
黑暗裡看不到姍姍的表情,過了一會,我聽她說道:「如果冷月數數和那個老婦人沒關係,只是一種巧合呢?」
我反問:「那又如何?如果什麼都因為害怕而不敢行動,我們有必要來這裡麼?」
我聽到對面的沉默了好一會,然後傳來一個堅定的聲音,說:「好,我們一起去。」
順著老婦人走過去的那個方向尋找,說起來簡單,真做起來卻是困難重重,畢竟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半道上朝哪個地方拐個彎,或者是突然的就消失不見,我們根本不知應該往哪裡走應該走多久,繞了幾個圈卻一點收穫也沒有,我頓時覺得自己的計劃實在是太過異想天開,正要對姍姍道歉,一直跟著我們被姍姍牽著手的冷月突然身子不住的打顫,姍姍急忙抱住她,問:「冷月,你怎麼了?」
冷月的身體抖得越發厲害,過了好一會,她用力的抬起手指,指著前面的一間屋子,顫抖著說:「七十三號,那裡是七十三號!」
我和姍姍大喜過望,立刻朝著對面的那棟普通房子走去。我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裡面沒有人,只有一個很大的院子。我看到院子裡有一座墳,這在別的地方有些不可想像,但是在風門村是很正常的,我也沒往心裡去,繼續往前走去,身邊的姍姍卻突然一聲尖叫,整個人撲在了我身上。
我嚇了一跳,急忙問:「你看到了什麼?」
姍姍用手指著那座墳墓,身子不住發抖,說:「你看那張照片!」
我順著她的手指將電筒照了過去,看到上面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在不久前還和我們打過招呼,他是賈沖。
姍姍的身體不住顫抖,我知道她心裡一定很害怕,但是此刻我卻顧不上去安慰她,因為我在這座墳墓的背面,發現了一樣東西。
那是我很熟悉的東西。
第二十三章 沒有臉的人
這世界上有一樣東西是很普通的,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它的存在,那就是井。
在我面前藏在墳墓背後的,就是這樣一口井,井口黑呼呼的,裡面什麼也看不見,在井圈上雕刻著一個我十分熟悉的圖案,一朵盛開的牡丹。
老宅後院裡有八口井,井裡曾經發現了玉珮,玉珮上有一朵盛開的牡丹,那是真正的第九口井。我看著井圈上的牡丹圖案,心想:或許我應該找個時間再回去看看,如果那座老宅是虛幻的那就作罷,如果真的存在,我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新的發現。我越來越覺得,《老宅》不是一個簡單的故事,我在被催眠前交給那個年輕人的原版故事一定藏著什麼我所不知道的秘密,而且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我會在失憶後仍然記得去找那個年輕人。
但這是以後的事,現在重要的是這口奇怪的井裡會不會也藏著什麼秘密。
這本來就是一口普通的井,可是因為那個熟悉的圖案它卻變得不普通起來,甚至帶著一絲讓人害怕的感覺,那口井彷彿一個張大了的嘴巴,等著吞噬這裡的每一個人。
它會不會也是第九口井,人一進去就再也出不來?
我正想著是不是要到井底看看,就聽到姍姍問:「這裡就是七十三號?是不是七十三號的秘密就是賈衝他們其實都是死人?」
我收回心神,牡丹圖案的秘密姍姍是肯定不知道的,我也沒打算和她說,但如果說這就是七十三號的秘密似乎也說不過去,我和賈衝他們相遇的時候冷月並不在邊上,照理不應該會認識賈沖,除非在賈沖和我們分開後兩人才相遇。但七十三號的秘密應該不是那麼簡單,既然在這裡看到了賈沖的墳,那麼賈沖所說的那個不應該在他們村子裡出現老婦人就不可能是我們所害怕的鬼。
只是在他們的身上仍舊有不少秘密是我們所不知道的,比如為什麼一說到七十三號賈沖就害怕,難道是因為這是他的墳墓,他怕我們知道真相?還有就是跟著賈沖一起的那是幾個人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已經死了,那個老人為什麼看到姍姍會如此害怕?更關鍵的是,我還不知道楚江山說的七十三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裡面有什麼或神奇或詭異的事發生,這一切只有王子華的筆記裡提到了一句,而我們到現在也毫無線索。
所以我覺得,如果這裡就是七十三號的話,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我原本想問問冷月到底在這裡看到了什麼,但不知為什麼她現在又變成了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無奈之下我只好自己走到那口井前,朝下扔了一個石頭,沒聽到撲通聲,看來下面應該是個枯井,我對姍姍說:「我們回去拿行李,我想下去看看。」
因為最早去尋找老婦人時我們都沒想到最後會看到她在洗壽衣,也根本沒想到姍姍更是嚇得不敢回去,所以行李什麼的都在那間屋子裡放著,我本來準備了一些登山用具,其中也包括一些長繩索,現在要下井查看,當然必須去把東西拿過來,要不然天就快亮了,到時萬一其他人不是和賈沖一樣的都是死人,發現我們還不走,再想找機會溜進來探個究竟就困難了,更何況現在我也清楚那個老婦人應該不是鬼,雖然她還是給我一種害怕的感覺。
姍姍還有些猶豫,我急忙將理由和她一說,並表示如果她害怕可以不用進屋,由我進去就行了,她這才勉強答應了下來,看得出她還是很害怕。
我看天色就快要開始發白,為了抓緊時間,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到那棟房子去,姍姍和冷月在後面跟著,一路氣喘吁吁,等到了門口便由我一個人走了進去。
我先是在門板上用力敲了幾下,讓後喊了幾聲「阿姨」,見沒有人理我,想來那個老婦人還沒回來,我也管不了那麼多,先從自己的房間裡拿起了背包,然後去隔壁姍姍和冷月住的房間拿了她們的裝備,又飛快的往那口井奔去。
姍姍對我下到井底還是有些擔心,而且旁邊就是一座墳,墳裡的人更在不久前還見過,她心裡更是害怕,本來想陪我一起下去,但冷月現在有些不太正常,而且我也需要她在上面看著是不是有人過來,所以最後還是選擇了留在地面上,我拿了根蠟燭,帶上強力電筒,一個人慢慢的沿著繩子滑了下去。
井內有些陰森,但井壁並不潮濕,顯然已經乾涸了很長時間了,我用手電照了照下面,只有一些積雪,而且也不是特別深,估計也就不到十米的樣子,空氣也很清新,看來我帶的用來檢測空氣中氧氣含量的蠟燭是用不上了。
看清了井底的情況,我下滑的速度就快了許多,很快就踩在了軟軟的積雪上,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在井底聽起來特別的清晰,加上有回聲,聽起來反而有種異樣的感覺,讓人覺得這聲音就直接響在你的耳邊。
我深深吸了口氣,平緩了下自己心情,然後開始仔細打量起井底,和老宅裡小黑屋下的那口井真的很像,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蹲了下來,拂去積雪,開始小心翼翼的挖起井底的土來。不管真與假,上次在老宅裡我發現了一張古畫,如果《老宅》這個故事真的如我預想是一個想要給我一些什麼啟示的小說,那麼也許我真的能在這裡發現點什麼東西。
雖然下來時帶了一把小小的鋤頭,便於挖掘,但我還是發現這下面的泥土太過於鬆散,彷彿在不久前剛剛有人動過一般,可惜下來時沒注意把積雪給踏壞了,不然到時可以看看是不是連積雪也是人為堆積起來的,但不管如何,我的心跳卻是越來越快,手中的鋤頭也越來越輕越來越慢,看來這裡一定有什麼東西藏著,只是不知道它現在還在不在。
「叮」的一聲輕響,鋤頭碰到了什麼東西,我立刻加快了速度,小心的將表面一層土去掉,看到土裡埋著一個小小的黑色棺材,和《老宅》裡見到的一樣,這讓我越發的相信我的推斷沒有錯,《老宅》裡有秘密。
我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口棺材,看到的是一張照片,我拿起那張照片,心中說不出的震驚,我知道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發現,儘管我還看不明白為什麼照片會是這個樣子。我將照片貼身放好,看到照片下面盒子裡還有兩片小小的瓦片,我拿了起來,形狀各異,並不能完整的合併在一起,兩塊小小的瓦片上都刻著字,一塊上面刻著「姍姍」,一塊刻著「小心」。
姍姍小心!
我想起還在外面的姍姍冷月她們,忍不住嚇了一跳,不管這兩塊小瓦片是誰刻上去的字是誰把它放在這裡,但經歷過《老宅》故事的我對於井底的發現再也不敢掉以輕心,急忙大聲喊了下姍姍的名字,她在上面馬上應了聲,我鬆了口氣,說我馬上就上來了,下面沒有什麼發現。
在那個催眠世界裡,我在井底發現了一副古畫,然後瞞住了二良,最後間接加速了二良的死亡。在這個真實的世界,我在井底發現了一張照片,還有刻著「姍姍」「小心」的瓦片,如果我不把這一切告訴姍姍,她最後會不會也和二良一樣的死亡?到底《老宅》哪部分才是被那個年輕人給篡改了的?《老宅》到底想要暗示我什麼?
短短不到十米的距離,我卻是覺得越來越是難爬,我不知道應不應該把自己看到的告訴姍姍,但是想想那張照片,我終於還是決定先不要告訴她,或者重新換個適合的環境再說,如果在這裡,我怕她又會受不住驚嚇。至於她的安全,只要我一直陪著她提醒她多加小心,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
這樣想著,心裡也就安定了許多,從井底上來,姍姍問:「有沒有發現什麼?」其實我剛才已經在井底說過什麼也沒發現了,但她還是再問了一次,可見她也很想弄清楚這口井和七十三號到底有沒有聯繫。
我搖搖頭,說:「沒有。」說完臉上有些發燒,幸好現在雖然天色已經開始發白,但還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用擔心被姍姍看破。我說:「要不,先找個地方坐一會?」
我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到時沒人來找我們且冷月沒有什麼不好的變化,那就在這裡再待一兩天,如果真的有人來找我們,那就和他們直說發現了賈沖的秘密,看看能不能從他們口中套出更多的內幕,不過在這之前,自然必須先找個地方歇息會,然後弄點吃的。
但就在這時,突然門外又想起了奇怪的數數聲:「一、二、三、四……」,我和姍姍對視了一眼,飛快的跑到門口,看見那個老婦人站在門外,直直的看著我們,她的手上拿著一盞油燈,使得她的臉看上去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更可怕的是她身上穿的不是白天我們初見她時的那身衣服,而是一套紅色的壽衣,姍姍再次緊緊的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感覺到她的整個身子在不住發抖。
老婦人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直直的看著我,我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賈沖說他們村子裡沒有這個人,可是誰說這句話的意思就一定是指這個老婦人不是鬼?如果她是來自另外一個地方的孤魂野鬼呢?或者說,她本來就是死在了這個村子的外來人呢?就好像我們這樣的外來人!
我身上再次佈滿了冷汗,我很想後退一步,可是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老婦人陰森森的看著我們,往前走了幾步,幾乎要和我面貼著面了,我急忙一低頭不想撞上那張臉,但就在這一低頭的瞬間,我看到了老婦人身上的壽衣,看清了上面的圖案,我第一時間想起了從井裡拿到的那張照片。
那是兩個新人,兩人都穿著傳統民國時期的打扮,當然這不是民國時期的照片,因為上面顯示著日期,是十一年前。
照片上新娘,穿著紅色的嫁衣,但是她照片上的臉卻被人扣了去,只是一片空白。
老婦人的壽衣上繡的不是常見的「壽」字,而是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人,女人的臉部,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