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緩過神來,淡淡地說:
  「你們兩家的恩怨我不清楚,我也不是當官的,管不了這些事情。但是黃老闆仗勢欺人這一節,確實做得不對,命中自該有這麼一劫。你們先照羅婆婆說的做,等黃老闆醒轉過來,讓他來做決定。不過作為見證人,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不按契約做,黃老闆那種慘樣你們也見到了,出了事情不要再來找我。」
  我說的很決絕,他們三人表情各異:他老婆很惶恐,而妻弟則表情訕訕,最可氣的是他大兒子,居然瞪著眼睛,很氣憤地看著我,想嚷嚷,被他媽及時攔住……我沒再理他們,扭頭就走。
  ※※※
  縣城物流不暢,我第二天跑到市商貿廣場,買了一個能夠看電子文檔的MP4,雖然花了大價錢,但是裡面有一個密碼功能,著實讓我十分喜歡。
  我接到兩個電話,一個是我在東莞的合夥人阿根,他問我事情忙完沒,什麼時候回來?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活軌跡將發生巨大的轉折,於是跟他說扯到一樁命案裡,被限制離開,不過也快了。他說哦,然後告訴我一個消息,上次跟我提的那個小妹辭工了,我只說我知道了,沒接下去。他沉默了一下,掛了電話。
  我知道他對我有些不滿了,生意是兩個人的,他肯定想著自己在東莞忙忙碌碌、奔波勞累,而我卻在家裡面撒謊放長假,自然很氣憤。
  接著我又接到一個電話,是黃菲打來的,她跟我道歉,說她伯媽回去之後,很後悔昨天衝撞了我,問我今天晚上方便不方便,她們在杉江大酒店設宴向我賠禮道歉。我說不用了,讓他們履行承諾,一切安好,要不然,天神下凡都不管用。黃菲很幽怨地跟我說了幾句,問我是不是生氣了,我說沒有,我現在在市裡面,是真沒時間。
  我們又聊了幾句,黃菲跟我說了一些案情的進展情況,我勉強應付,掛了電話。
  我在市裡面一個人逛了一中午,專門跑書店。買什麼呢?都是買一些世面上關於巫蠱、病毒學、易經八卦、道家佛經和旁門左道的書籍。這些正式面世的東西究竟有多少參考價值,我不得而知,也只是為了開闊眼界而已。
  我回到家裡又待了三天,之後刑副隊長打電話給我,說案子破了,請我務必去參加局裡面舉行的慶功會,我說不用吧,我這樣的人,最好不去。他不肯,說會後的晚宴要我務必參加,要不然他真沒臉見我了,而且,那兩個被我救的幹警還等著給我敬酒呢。正說著,聽到門外有車子的喇叭聲,刑副隊長哈哈大笑,說楊宇到了吧,帶你過來。
  我打開門,果然是楊宇。
  他很熱情地跟我擁抱,然後說本來老馬準備來的,但是他這次是主角(我的大部分功勞都讓給他了),所以耽擱了。於是我上了車。慶功宴在林業局下屬的大酒店舉行的,我在一個包廂裡,上次參與行動的幾個人和部分領導都在,不斷有人進來敬酒。好在我也見過一些世面,倒還能夠應付自如。
  席間馬海波告訴我案子結了,羅婆婆承認了殺害女童的罪狀,而碎屍案也有充分的證據認定王寶松是兇手,案子已經移交到檢察院,由公訴機關走司法程序了。我點頭說知道,問首尾處理好了沒有,他說沒問題了,上面也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
  黃菲又來找我,依舊是提起她大伯一家人請我吃飯的事情,我跟她開玩笑,她單獨請我我就去,其他人一概不見。她居然甜甜一笑說好呀。楊宇告訴說老馬哥要升值了。
  當晚,馬海波喝得酩酊大醉。我喝了三瓶左右的白酒,結果一點醉意都沒有,我知道這都是金蠶蠱的功勞。然而從那天晚上過後,我開始變得嗜酒了——這麼說好像有點歧義,應該說是金蠶蠱開始變得嗜酒了,而它總是連接我的意識,讓我時隔一兩天就喝點酒餵它。
  我發現,除了毒蛇蠍蟲之類的五毒外,喂蠱喝酒也可以。
  慶功宴之後,我得到了李德財的消息,有人在青山界色蓋村的鄰村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人受了驚嚇,救回來之後,關於之前的那段記憶一點都沒有,身體極度虛弱,不過好在調理好了之後,已無大礙。馬海波、楊宇和我成了朋友,沒事經常叫我喝酒,有兩次黃菲還約了我在一家山寨的上島咖啡喝咖啡聊天,她很好奇我的事情,總是纏著我問東問西。
  經過瞭解,我才知道黃菲比我還大兩歲,是正規警察學院畢業的。
  這些都不談,其實我對她還是蠻有感覺的,身材火爆、臉盤又靚,性子又活潑,要是做我老婆,其實真的是一件美事。不過我看得出來,黃菲她只是對巫蠱之術有興趣,對我這人其實想法很單純,還是朋友。我不知道她是真傻假傻,試探了幾次,發現不對勁,很保守,我那時已經不是純清少年了,談感情還是談需求,明瞭得很,我怕我陷進去,於是果斷撤退。
  我返回色蓋村了一趟,去羅婆婆給我講的地方,挖出一顆小孩子的乳牙,用紅布包好。這顆乳牙是小鬼朵朵召回地魂的關鍵所在。
  此外,我完成了對《鎮壓山巒十二法門》電子檔的校正工作。
  又過了一個星期,阿根再次打電話過來催我回去,於是我沒有再繼續逗留,打點行裝,帶上了裝著有《鎮壓山巒十二法門》電子檔的U盤和MP4,還有一個娃娃造型的陶瓷罐、一大堆書籍,坐班車到懷化,然後買了車票,轉乘四川達州至廣州的火車,返回南方。
  這段旅程足有二十多個鐘頭,我一個人窩在硬臥上研究MP4里面的資料。
  有一個粉雕玉琢的鬼娃娃幫我捏腿捶肩。
第二卷 南方的秋天以及冬天
第一章 鬼蘿莉
  店子的生意忙,我沒叫阿根來接我,自己乘車返回了東官。
  到了東官市,我先回在厚街的家裡把行李放下,洗了個澡,然後打電話給阿根說我回來了。他說好,今天晚上去給我接風?我說我請吧,大家這段時間也辛苦了,叫上店子裡面的人一起去,吃飯唱歌一條龍。阿根說我現在就去定地方吧,你要不要來店子裡看一下?
  我說好的,一會兒就過來。
  我重回南方之後的日子有些慘,我沒有再進廠,而是先打了幾天臨時工,然後瞅準商機,在珠海的一個工業園裡面倒騰了輛三輪車,早上賣蒸玉米、攤煎餅、稀粥等早餐,中午去跑保險業務、攬客,還有幫人淘寶代購,晚上工人下班了我就去跑摩的,幫人搬家等,真的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牛晚,累得跟狗一樣,整整四個月,我瘦了二十斤。
  但也是那個時候,我在短時間裡累積了一點資金,於是就盤了一家快餐店。
  人說窮不窮,其實是沒有逼到某個臨界點,真逼急了,什麼做不來?我有個同學,剛開始大學畢業,找了一家藥店做事,輕輕鬆鬆,一個月兩千多塊錢。後來家裡出急事,要用錢,一毛儲蓄都麼有,結果長輩去世了,才後悔莫及。
  最近聯繫上他,在深圳打拼,一個月工資上萬,那只是努力兩年的結果……
  這都不提,快餐店做起來還可以,利潤大,時間也閒適了。
  不久之後,我遇到一個香港老闆,跟他跑了幾單生意(具體是什麼生意就不說了,反正不好聽),又賺了一點錢。爾後承蒙那老闆看得起我,給我指了條明路,讓我和他表弟合夥搞生意,於是我就火速把快餐店盤給一個老鄉,來到了東官市。
  阿根就是那個老闆的表弟。
  我來到了位於商業街附近的店子裡,發現阿根不在,幾個店員紛紛叫「陸哥好」,我跟他們點點頭,問根哥呢?店子裡的負責人阿美跟我說根哥去定餐去了,說晚上給我接風洗塵。我說大家這段時間辛苦了,晚上玩開心一點,幾個店員都很高興地說一定,一定的。
  我讓大家散了,留阿美跟我講下店子裡的情況。
  我和阿根這家飾品店主要銷售一些時尚飾品、化妝品、化妝工具、精美小禮品和家居小飾件等等,是業內數一數二的品牌商加盟店,在東官市南城區這裡擁有兩家店面,四個獨立櫃檯,阿根平時負責物流和售後,我負責營銷和管理以及其他雜項,不過做了快一年了,生意也基本上了正軌,也有了幾個精幹的團隊成員,並不用太操心。
  聊了一會,基本沒有什麼情況,過了一會兒,阿根進來了。
  我們緊緊握手,讓小美去忙之後,阿根和我坐在店子後面小小的辦公間裡聊天。扯了一會家裡面的事情,我並不會將那些離奇的事情跟他講,於是便大概略過。阿根對我外婆的去世表示了遺憾,然後講了講最近的生意情況。談到王姍情(就是之前提起的那個小妹)的辭工,阿根的語氣就有點責怪我,他說你要早點回來勸一勸,說不定能夠留住她呢。
  我問她現在人呢?
  阿根語氣有點苦澀,他說媽的,姍情那個狗曰的男朋友在XX(一個城中村)那邊租了個出租屋,自己拉客,70塊錢一次,罵了隔壁的,真想找人揍死他。我笑,說這還是游擊隊,難怪便宜,抵不上洗腳城、夜總會這種正規軍的價錢——按說王姍情的價錢不止這些的。
  阿根的表情有點冷,他看出來我是故意這麼說的,問我什麼意思?
  我說我能有什麼意思?兄弟,阿根我當你是兄弟,所以講話重了一點,那妹子現在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她已經下水了你知道麼?都說「裱子無情,戲子無義」,當然,這不是絕對的。但是人家都已經為了趙剛那小子,自己去做的雞,那是愛,是最純粹最無私的愛,是偉大的愛情,但是,這愛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知道麼?
  我從兜裡面掏出兩百塊,拍在桌子上,說:「你要是喜歡她,我給你錢,你去找她,70塊錢,正好三次。玩完之後保準你會膩。」阿根聽完我說的話,猛地一震,站起來想打我,但是猶豫著,卻沒有。他顫抖著嘴唇,緩緩蹲在了地上,把頭埋在胳膊裡。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有壓抑不住的、嗚嗚的哭聲傳來。
  我歎了一口氣,阿根他雖然已經二十七歲了,但是並沒有經歷過幾次情事,為人有些內向,這也是他表哥顧老闆讓我這麼一個要啥啥沒有的傢伙跟他合夥的原因。阿根要是有他那個香港表哥一般的精明,也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阿根仍舊想不通,以至於晚上吃飯的時候,都沒有開朗起來。去量販KTV唱歌的時候,我問阿根一會結束,送員工們回家,要不要帶他去夜總會解脫一下,他搖著頭說不用,他現在沒有轉過彎來,過幾天就好,我點頭,說你自己想清楚,什麼值得,什麼不值得。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