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但是有的,卻又異常的清晰,特別是邊緣的地方,我看到了好幾個碩大的骷髏頭,這尺寸簡直不是人類能夠擁有的,甚至連那梟陽,也比不上。還有幾個地方,有完整的乾屍存在,本來這個地方靠暗河,是不可能有乾屍的,然而偏偏就是,我們看過去,大吃了一驚,這並不是人類的屍體,而是之前三叔提起過的那黑鱗鮫人,因為身體被烤炙出油脂後,被扔在了這裡。
這裡,是一個很大的墳場,燈光照過去,這樣的大坑,在黑暗中比比皆是。
這就是那個墓靈所需要鎮壓的地方麼?
三叔用手電筒繼續搜尋著,終於,我們在正南方的位置找到了一個大型的祭壇。這是一個比剛才的祭壇還要大一圈的地方,正中間,依然是一個石鼎,四米高,長方形,上豎兩隻直耳,下有四根圓柱形鼎足,佈置幾乎一模一樣。我們走到近前,抬起腳,卻不敢踏上去。
三叔拿起羅盤,抹乾淨上面的水漬,然後念「請神開光咒」,我湊過頭去,看到黑色磁針急劇抖動。我看不懂這羅盤上指針和朝向的關係,也不明白這些字符代表什麼意思,但是看到三叔和雜毛小道的臉色都發青,我心裡就虛了,問怎麼了?雜毛小道笑,扯動著僵直的臉,說有兩個消息,一個好的一個壞的,想先聽哪個?我頓時覺得不妙,說,得還是聽好的吧。
雜毛小道指著羅盤的黑色磁針,說好消息就是,這個祭壇,哦,準確的說應該叫做紀念碑,沒有攻擊性陣法;那麼壞消息就是,這裡的怨氣,濃重得讓人害怕,黑霧裊繞,必有妖邪。三叔苦笑,說這個時候,還知道鬥嘴皮子,走,上去看看吧,或許我們能找到答案。
我們魚貫而入,上了祭壇。
這是一個地面上雕刻著六幅畫的地壇檯面。我們一一瀏覽,對著抽像的圖像和線條討論:
第一副畫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世界在一個胎腹之中;
第二副畫是群山出現,天空環繞,林木森森,巨人出現在巍峨的高山之中;
第三副畫是兩山間的沖積平原上出現了三隻眼睛的小人,它們建立了國度,耕作、狩獵、打漁、祭祀……
第四幅畫是混沌黑暗的地底,湧現出各種恐怖,無數線條描繪的怪物;
第五幅畫是戰爭,家園毀於光與火,伏屍千里;
第六幅畫是建築祭壇,三眼小人終於戰勝了黑暗,帶翅膀者成為王,建立了四個大鼎,鎮壓各方山巒中的黑暗陣眼。
……
雜毛小道吞嚥著口水,指著第六幅圖,說我們站在的地方,是不是就是其中的一個陣眼?這太扯了吧?神話故事麼?我默然,不說話,只是想起剛才瀑流下那黑幽幽的無底洞,心中畏懼,不知道那裡的盡頭,到底是什麼。每一個民族都有著自己的神話傳說,統治者為了自己的利益,往往會誇大事實,編纂出很多莫須有的東西來,使得現在我們接觸的東西並不全面,不信不行,信,全盤接收,則被愚弄。
然而,在這麼一個地方,出現這麼一個恐怖的祭壇,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這巨型的石鼎,真的是鎮壓黑暗通道的陣眼麼?
三叔手持著羅盤,蹲在大鼎的下面,說也許是真的哦,你們看,有風,而且指針顯示異常。這黑暗,或許是我們所說的靈界,這也說不定。不過,既然能夠把這些東西弄到這裡來,那麼必然就會有路,返回地面上,我們好好找,一定能找到。
這個地方很大,空曠,我和雜毛小道裝備都丟了,那就只有三叔的手電筒。我們聚在一起四處找,卻沒有什麼發現,倒是又找到一條暗河來。這個是支流,跟前邊那奔騰的暗河不能比,平緩。這支流旁邊有很多石塊,間隙裡看過去,有白色的物體。我們緊走幾步過去,原來是蛋。這蛋像嬰兒的小拳頭一樣大,密密麻麻地分佈在河岸邊和岩石上,翻過一個大石頭,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任何東西都有度,一旦多了,就會讓人覺得怪異。
我後心發麻,心中有所感,回頭看過去,那黑暗中,突然多出了星星點點的火焰,藍綠色的,看過去一片,像家鄉縣城的夜空。
第十四章 三叔墜河,小道焚身
這是鬼火麼?
是因為大廳裡死人的屍骨太多,於是產生了磷化氫,然後憑空燃燒了起來的麼?
但是,那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有蹊蹺!我渾身一緊,頓時變得十分的忐忑,腿肚子都在發抖——這場景,由不得我不害怕,你們想一想,一個黑暗的大洞中,無數幽暗的生物在潛忍著爪牙,冷冰冰地看著你,危險在蔓延,那鬼火,就像是憑空升起的魔鬼,無數的冤魂在顫抖……我肩膀一沉,扭過頭,是三叔。他冷著臉,說別激動,蕭家有祛鬼火決一份,不沾染分毫。若只是靈,我們三人都是有道之士,安定本心即可。
說完,雜毛小道開始念起經決來。
他不念還好,一念,那一朵朵藍綠色的鬼火,變像盛開的藍蓮花。
更加的嬌艷,而且還在動,似流動的火瑩,一點點地飄近。那感覺,就像看身處於夢幻之境中。火海朝著我們逼近,雖然隔得遠,但是氣勢逼人,我們便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卻,慢慢的,鄰近了遍佈白蛋的河灘邊緣。
三叔突然拉著我和雜毛小道,一臉緊張,說等等,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這鬼火海洋看著氣勢很盛,但其實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安寧得就像在看無聲電影,整個空間裡就只有我們三個的說話和腳步聲,這麼靜謐,我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強健的心臟在「撲通」亂跳。然而,經三叔這麼一提醒,我莫名其妙聽到有第四種聲音來。
這種聲音就像是——燒蓖麻稈的那種辟啪聲,或者蛋殼破碎的聲音。
我們回過頭去,我看見了這一輩子最難以忘懷的事情之一:在那暗河邊石隙中密佈的白蛋,幾千幾萬個,密密麻麻的,在同一時間裡,無數的蛋殼被拱碎,有著幽藍的火焰提供了光源,我們能夠很清晰地看到,一個接著一個像小壁虎一樣的生物,從破口的蛋殼中爬了出來,它們體表呈灰色,有各種斑紋,佈滿粘液。
甫一出生,它們便發出「嚶嚶」的嬰兒叫喚,霎那間,成千上萬的爬蟲就誕生了,在灘石地上蠕動,密密麻麻。
這聲音,我甚至有一種到了醫院嬰兒室的幻覺。
然而,更讓人驚恐的事情出現了,由於剛出生沒有食物,地上的這些爬蟲開始自相殘殺,相互攻擊,一旦有受傷的、死亡的,周圍的同類立刻一擁而上,分而食之。
這血腥的場面一直持續著,密密麻麻的翻滾,讓人看著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些爬蟲是——雜毛小道很肯定地告訴我,是大鯢,也就是娃娃魚,但是,這很詭異。要知道,一尾雌鯢產蛋300枚左右(這些蛋,都是非常小的,跟眼前的不可相同而語),那麼,這地上這麼多枚蛋,至少需要上百條以上的成年大鯢,才能夠完成。
然而,這些成年的大鯢,去哪裡了?
我剛剛一提出這個問題,三叔和雜毛小道就反應過來,三叔喊跑,往邊壁上跑。話音剛一落地,從一塊大石頭的陰影中就竄出來一條兩米多長的大鯢,就像暗夜中的刺客,張著嘴,就朝我們咬了過來。
三叔到底是老當益壯,最先反應過來,那把雷擊棗木劍閃電出現,狠狠劈向這飛來的大鯢。
雜毛小道卻也不慢,他雖然沒有武器,卻有一把子好力氣,一瞬間下蹲在地,然後「黃狗撒尿」,右腳像出膛的炮彈,彈射向那條空中似箭的大鯢。
只有我,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心想,這一條,莫非就是我們在地上面,溪中那條把老薑的土狗金子給拖走的那條大鯢?
一劍一拳,都重重地擊中了這條大鯢。劍及身、拳及頭,然而這傢伙週身濕滑,遍佈粘液,雖擊中,卻能在空中一擺一扭,衝破封堵,竟然朝我射來。此時我的手上還抱著昏迷的朵朵,哪裡敢跟它做正面交鋒,只是側身讓過,沒成想被它的尾巴一甩,似鞭抽,啪一聲,大力地打在我的右胳膊上。
我斜側著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舉著朵朵,背心著地,巨力直透心肺,忍不住就咳出一口血來。這血腥味似乎是一種催化劑,一在空中飄散,在十幾米遠灘石上自相殘殺的幼生期大鯢立刻停了下來,全部朝向了我這邊。幾乎有人命令一般,嚶嚶嚶,這地下面黑色的大潮,立刻向這邊翻湧而來。
正在對付這條大鯢的三叔和雜毛小道一看著場景,那裡還有心思纏鬥,三叔大喊風緊扯乎,虛晃一招,扭身就跑。
我一骨碌爬起來,抱著朵朵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