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李秋陽只是拱手,告饒,說得罪了,得罪了。
我有些著急,低聲問雜毛小道,說這裡面到底是不是麒麟胎?雜毛小道說不知道,感覺這氣場,真有點像,但如果能夠把石頭剖開的話,就能夠確認了。這個傢伙真狡猾,切一半,然後讓別人來跟他交易,果真是賭得大,不知道他到底多少才肯賣?只不過,他這麼一來,肯定是要招惹麻煩的。
我問旁邊的小叔,說虎皮貓大人那廝呢,它應該認得的。
小叔來回看了幾眼,說剛剛說去拉翔了,誰知道又跑哪裡去了?我一陣氣苦,奶奶的,這可是大好機會,沒想到虎皮貓大人這肥母雞一到關鍵時刻就溜號……唉,這傢伙已經溜成習慣了。
時間來不及了,這個李秋陽就要走了,我再不動手,他到別處去,我可找尋不到了。
我緩步走上前去,心中默默喚著金蠶蠱的大名,準備給李秋陽身上留一個蠱毒,讓他將這塊疑似麒麟胎的東西,能夠轉讓給我——這樣是沒辦法的事情,這種手段本來是預計給那日本小子的,可惜這傢伙也是鐵公雞一個,讓我唯有找這個黑胖子下手了——不知怎麼的,心中就是有些內疚。
一步一步,我走向李秋陽,只要到達一定距離,我就能夠隔空下蠱。
這便是所謂的靈蠱,以靈性為聯繫,將蠱毒散播。
突然,我停住了腳步,感覺身後一陣涼意。冰寒,就像是有毒蛇在背上游動著,伸出細長的紅信子,嗤嗤作響。這是一種不好的預感,我緩緩地回過頭去看,只見昨天早上見到的那個在台下跌坐的黑瘦男人,氣勢強盛,正邁著大步朝我這邊走來,而他的身後,有四個黑衣男人,面目僵冷。我心中一緊,背部的肌肉立刻繃得僵直,他是這裡鎮場的,定是發現了我,所以要出手對付我,維持秩序。
這個男人手長過膝,走起來像是一個人形猿猴,臉上全部都是枯瘦如柴的皮膚,眉毛幾乎沒有。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後與我擦肩而過。
我有些楞了,緊繃的肌肉有些用力過度,酸疼,視線跟著他的方向看去,於是我見到了日本小子。那個娘娘腔的小臉兒白,狹長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正謹慎地看著走近而來的黑瘦男人。終於,黑瘦男人停在了一個黑鬍子的本地人面前,說道:「吳楚(緬甸人有名無姓,『吳』是指該男子有一定的社會地位),你不應該來這裡搗亂的……」他說著,手一揮,兩個黑衣男人就把這個黑鬍子給拖走了。
然後,黑瘦男人雙手合十,向四周嘰裡呱啦說一堆,旁邊的翻譯在我們旁邊繼續解釋:「他說,很抱歉給諸位帶來困擾,這個人給會場秩序帶來了不便,我們已經處理了,請大家自便……」
知道這人不好惹,眾人都各自散去,不再在這裡糾纏哄鬧了。黑瘦男子把李秋陽拉到一邊,解釋幾句後,雙手合十,衝著他念了幾句經文,然後掏出一根兩寸長的黑色鐵針,在李秋陽的十指指頭處各紮了一個針眼,針眼扎破後流出來的不是鮮血,而是乳白色的膿汁。隔得也遠,我看得清楚,但是卻不知道兩人在咕噥什麼,最後,李秋陽帶著山羊鬍老頭、幾個隨從匆匆而去。
我剛想跟上,便感覺剛才的那道陰寒又蔓延上身上來,回轉過去看,只見黑瘦男子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身體僵直不動了,跟旁邊的雜毛小道扯著話聊天。
過了一會兒,我感到那人離開了,這才轉過頭去,果真離開了,而那個日本小子加籐原二也不見人影了。我們無心在此處停留,匆匆出了會場。
走出門口,發現李秋陽已然不見蹤影。
我回過頭來,看著雜毛小道和小叔苦笑,說這可如何是好?雜毛小道打量著四周的車子,然後說他在過來的時候,他大師兄曾經交待,說如果遇到麻煩的話,可以聯繫一個人。那個人是本地的地頭蛇,他們的人,可以幫我們查詢一些資料的。要不然,打個電話咨詢一番?
小叔也點頭,說那人既然是福建的,自然也是要回國的,這裡實在不好下手,我們便跟回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他將麒麟胎先借給我們便是。只不過,我們都不確認那塊石頭,到底是不是麒麟胎——剛才那一下虹光沖天,凶光溢出,而且還有血腥味飄散,確實有點像麒麟胎的感覺。真神奇,這樣一塊在地底下深埋幾千萬、上億年的石頭,居然能夠孕育出生命,大自然的造化,果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雜毛小道去打電話,我和小叔則在旁邊等,我疑惑,說虎皮貓大人這肥鳥兒又跑哪裡去了?
小叔苦笑,說虎皮貓這廝腦子活泛得很,長有一雙翅膀,便到處飛啊飛,向來都是自有主意,來去無蹤。放心,它又不是小孩子,自然會找回來的。我恨恨地罵那傢伙,果真是個不靠譜的傢伙,要是它能帶手機就好了。總是搞失蹤,讓人好蛋疼。
這時許鳴、雪瑞和她的女保鏢一起出來,過來找到我們,問怎麼都出來了?
我們都搖頭,說賭石太驚險,不適合我們這些窮人。許鳴笑,說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那塊105的石頭我其實也有投標,只不過少了一些,才被拍走的。不過你們也不要擔心,李秋陽是有名的攬客,做的都是投機的生意,他出手買石,並不是為了公司的生意,而是為了過一道轉手費。他的聯絡方式,雪瑞的爸爸、顧老哥都是有的,到時候我們再去談談便是。
他這麼說,我們都很驚喜,談交易這東西我們並不關心,也沒有財力去翻倍購買。
我們關心的是,那破石頭,到底是不是麒麟胎?
雪瑞問我,說陸左哥,你們為什麼對那塊105號石頭那麼上心,而且還有志在必得的架勢?我的感覺就不是很好啊?那塊石頭有一種大凶的樣子,好像有一頭老虎潛伏在裡面,在擇人而食呢。之前我們談事一直避開她,雪瑞並不知道我們要找尋麒麟胎的想法,現在有一個女保鏢在,也不好解釋,只得說是因為小道家人有病,事關生死,聽聞那塊石頭有治療的功效,所以才需要的。
雪瑞沒有說話,反倒是旁邊的女保鏢忍不住插話了,說有病還是上醫院好一點,玉石哪裡能治病呢?
這個女孩子並不算大,應該是與小道同齡的樣子,英姿颯爽,長得不算漂亮,但是眉目之間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英豪之氣。我記得她的名字,好像叫作崔曉萱。
我們都笑了,也沒說實話,都說是啊,這不是病急亂投醫麼,不過聽別人說得玄乎,所以就信了。
女保鏢聽出一點意思了,便沒有再問了。
一分鐘後,雜毛小道打完電話回來,然後跟我和小叔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我們也不問,跟許鳴、雪瑞一同返回交易會場。等人少了的時候,雜毛小道告訴我和三叔,說那人同意幫我們查一查李秋陽的具體情況,會盡快出結果,不過讓我們不要亂來,要進去了,到時候他不好撈人。
我笑,說沒事的,看那李秋陽同行的幾個人,沒有真正厲害的角色。
小叔卻不同意,說怕就怕幾個賊把手伸進頭一個兜裡去。你沒看到那個降頭師抓的人?盯著那貨的人不少,並不只有我們這幾個。雜毛小道也跟著笑,說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就看誰的手段高明了。
下午結束的時候,許鳴告訴我,說他堂哥李家湖聯繫上李秋陽了。
第十章 林記玉器行
雖然聯繫上,但是因為有了當場被人下降的經歷,讓李秋陽心有餘悸,所以行蹤變得神秘起來,也不敢再次露面,與跟他接洽的珠寶商們通話時,只是說等他解開石再說。不過話說回來,緬甸玉石交易會從舉辦以來,時至如今,已經形成了一整套的管理制度和慣例,貨物的運送,都是由專門的保險公司負責執行,所以李秋陽也並沒有太過擔心。
他只是怕有人針對他本人動手,就如同下午那個被稱為吳楚的鬍子男一般,這他肯定就怕。
不過,為了長遠的利益考慮,作為活動的舉辦方,緬甸軍政府自然不希望在自己的治下出現客商一出會場,就遭騷擾攻擊的事情,這可是臉面問題。說不定李秋陽能夠得到組織方,暫時的保護。
李家湖告訴我們,李秋陽將於明天下午交易會結束的時候,與有意出價的各商家碰面,商談出售玉石的事宜。我問李秋陽把石頭解出來沒有,如果解出來了,是什麼樣子的?如果有照片,我們也好判斷行事。
李家湖搖頭說沒有,一切都要等消息。
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我問雜毛小道,說能不能通過你那牛逼烘烘的「大六壬」來推算一下,找出李秋陽的住址?雜毛小道搖頭說不行,真以為他是神仙啊?我心中煩愁,空落落的,一想到那塊石頭若真是麒麟胎,三叔也便有救了,而兩個朵朵也能夠分離出來,暫保無礙,就忍不住想要得到。
交易會已經舉行了兩天了,李家湖和顧老闆都開始忙活起來,晚餐只有我們三人和雪瑞、許鳴參加。看著桌子前顏色鮮艷的菜餚,我也沒有什麼食慾,只是陪著大傢伙聊著天。許鳴的談意很盛,給我們普及起緬甸的局勢,還談及了目前仍然有爭端的撣邦地區,講到了著名的金三角,講到了毒品大王坤沙……
拋開別的不談,許鳴確實是知識淵博的傢伙,對緬甸也十分瞭解,甚至還會說日常的緬甸語,而且他的確是一個能讓人愉快的傢伙,所以晚餐的氣氛還算是熱烈。
飯到中途,從餐廳外面飛來一道黑影,在旁人詫異的目光之中,虎皮貓大人御風而來,嘎嘎地大叫餓死了,餓死了。真不知道這個傢伙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我們趕緊給它準備食物,虎皮貓大人罵罵咧咧,嘗了幾口桌上的湯,說鹹,太鹹了,這鬼地方的鹽不要錢是怎麼的?
它這麼一鬧騰,飯是沒法吃了,不過好在大家都已經吃飽了,倒也不在意。
雪瑞和許鳴早已經習慣了虎皮貓大人的神奇之處,反而是雪瑞的女保鏢,在鄰桌頻頻回頭,打量肥母雞一般的虎皮貓大人。等到虎皮貓大人酒飽飯足,跳上了小叔的肩頭,我們離開了餐廳。正準備乘車回酒店,小叔拉住了我,然後對雪瑞和許鳴說我們還要在這附近買一些紀念品,過一會兒自己回去。
雪瑞奇怪,說那好啊,一起去?
小叔沒說話了,反而是雜毛小道立刻自覺地露出了一幅猥瑣豬哥樣,說小妹妹,有的事情你還太小,所以就不好跟你講了。紀念品分好多種,有的你能買,有的不能買,只能自己試。我們要去的場合,不適合小女生去,所以呢,你和你致遠堂叔就乖乖地回酒店睡覺吧?而我們呢,回來得會比較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