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雪瑞的臉一下子遍佈紅霞,粉撲撲的,罵他流氓,還說緬甸這裡的姑娘……這麼醜,你們口味真重!女保鏢在旁邊扶著雪瑞的手,像對待一個真正的盲人一樣,小心翼翼,這會兒投向我們的目光,十分鄙夷。倒是許鳴一眼就瞧出了什麼,沒有說話,反而是勸著雪瑞離開。
看著三人開車往酒店的方向離去,雜毛小道笑著問我,說小毒物你不會怪我破壞你在小蘿莉心中的形象吧?我聳聳肩,說大家都是聰明人,你以為能開天眼的雪瑞,會有多傻?話說回來,我跟雪瑞之間清清白白,最多也只是大哥和小妹的關係。要知道,我喜歡的是黃菲。
雜毛小道嗤之以鼻,說得了吧,之前還是大叔,現在變大哥了。再有,你和黃警花有多久沒聯繫了?
我說真正的愛情是值得起考驗的,雜毛小道扭過頭去,問虎皮貓大人,說大人你怎麼看?虎皮貓大人在小叔的肩膀上走來走去,說一對傻逼。罵完之後,它開始說起事情。原來它之所以離開,是去跟蹤李秋陽去了。那個黑胖子離開會場之後,轉車幾次,到了一個私人工坊,然後把那石頭開了。工坊的門窗緊鎖,它進不去,所以也不知曉裡面到底是不是麒麟胎。但是大人它推斷不像,反而是另外一種東西。問題在於,李秋陽自以為做得神秘,卻已經被好幾路人馬盯上了,那玉石今晚肯定會易手,妥妥的。
說完這些,虎皮貓大人問我們,要不要去湊熱鬧?
好幾路人馬?這麼說來,那還真的是一趟渾水了。看看今天那個出手的黑瘦漢子,便知道仰光這裡的水有多混濁了,淺坑裡不知道蹲著多少王八,如果我們貿然加入,其中有多危險,還真的是很難說啊。而最重要的是,那東西是不是麒麟胎,這還是兩說呢。
小叔沒有說話,雜毛小道看著我,我則皺著眉頭問那石頭是麒麟胎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虎皮貓大人這鳥腦袋一偏,想了一會兒,說大概兩成吧……
一想到危在旦夕的三叔和隨時可能遭遇危機的朵朵,我咬著牙,說干了,咱們也去湊個趣,未必我天朝的男人,還怕那些個光腳丫子不成?人死卵朝上,不死萬萬年!雜毛小道拍手大笑,說在這緬甸的大馬路上走著,確實沒看到一個入眼的小妞,老蕭我一肚子邪火,總是要發出來的。好基友,一輩子,走起!
小叔沒說話,而是伸手去招出租車。
虎皮貓大人拍打著翅膀飛到半空中,說果不其然,你們這一夥人都是亡命之徒,真的合大人的口味。放心了,跟著大人我混飯吃,一切事情,都有我罩著。
※※※
二十分鐘之後,我們來到了一處陌生的街頭,遠離繁華的商業街,週遭的建築都是緬甸風格的房屋,也有一些英式的紅頂小樓,在來的路上,有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花圃裡鮮花盛開,有熱帶樹木在道路兩旁哨兵般挺立,空氣中有潮濕溫熱的風吹來,粘粘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這是仰光市裡一個極普通的小區,街上到處都是穿著清涼的本地人,街上的店舖好多都是前店後作坊的形式,讓人意外的是居然有的招牌還是中文的,這個讓身處異鄉的我們感到十分的親切。
有幾個光著脊樑骨的本地小孩朝我們跑了過來,然後拉著我們的衣角,嘰嘰咕咕說些什麼。
我們幾個有些發愣,看著這些又黑又瘦的小孩子伸出手,然後一雙雙渴求的眼睛望著我們,不知道在是怎麼回事。想掙脫開,然而這些小孩抓得很緊。我們面面相覷,而虎皮貓大人則發話了,說他們在找你們這些外國遊客要錢呢,隨便給一點。原來如此,我一邊掏出兌換的零碎緬幣給這些小孩,一邊問這肥鳥兒,說大人你還懂緬甸語?
虎皮貓大人傲然說是,想當初大人也是通古博今、集大成者,區區緬甸語那能夠難得倒它……它吹噓了一會兒,然後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不跟你瞎侃了,前面那處寫得有中文「林記玉器行」的店子後面,就是黑胖子所在的工坊,不知道這小子走了沒有,我再去查探一番。
說完話,它展翅高飛,朝遠處而去。
為了不讓人注意,我們走到了一處陰影的巷道角落,看著那大門緊閉的店子,實在想不通為什麼李秋陽會來到這麼一個地方窩著,幹嘛不到交易會指定的酒店住下,享受組織者軍方的保護呢?
我正沉思著這個問題,小叔突然出聲說道:「小心,有人……」他的聲音又快又急,我瞥眼看去,只見一個身形猶如狸貓一樣的女人,從巷道盡頭輕輕地踏步而來。她體型小,但是靈敏,不一會兒就竄到了我們的面前,不問緣由,不說話語,抬手便是一抓。
這女人的手上套著一個烏黑的手套,而手套上有五道金屬勾抓,尖銳得發亮。
小叔首當其衝,也不客氣,抬起左手,就跟這女人硬拚了一記。
他的左手在神農架的時候被一道黑影子齊肘斬下,現如今裝上了一根堅硬的鐵拳,跟這女人的手套硬拚,那女人自然不敵他這老辣的生薑,一招便露出了空門,雜毛小道看得眼熱,雙手當中一抓一攬,便將這女人給抱在了懷裡,緊緊制住了要害,不讓人動彈。那女人張口想叫,小叔伸手,準確地堵住了她的嘴巴。
而我則瞳孔驟然收縮,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林記玉器行的門口。
第十一章 食猴鷹現,大人受傷
這個人,便是日本小子加籐原二,陰魂不散的傢伙。
我早就知道這個傢伙不甘寂寞,一定會出現在這裡。只是不知道他竟然會來得如此之快,比有虎皮貓大人領路的我們,也僅僅只差了幾分鐘,前後腳到。不過也是,日本在緬甸的投資並不少,勢力也大,想來他們在這裡的消息也是很靈通的。他並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四個黑衣男人,幾個人在玉器行門口站了幾分鐘,交談,然後敲門。
而這一邊,雜毛小道將這個不到一米五的女人給制住之後,毛手毛腳地摸了一陣,掏出一把小刀、布條以及一些零碎的緬幣來,小叔在觀察四周,看看有沒有人。這是一個極為普通的本地女人,皮膚泛黃,面目普通,身材如同未發育的小孩子一樣,然而額頭處卻有了些皺紋,讓人看不出年紀。在她的後背處,有一個黑色蜘蛛的紋身。雜毛小道問了她幾句話,她只是搖頭,嘴裡咕噥了幾句,被憋回了肚子裡,然後就奮力掙扎,張牙舞爪。
雜毛小道一巴掌,把這個突然攻擊我們的女孩子給扇暈了。
我說你不是經常說要憐香惜玉麼?怎麼現在下手這麼黑?雜毛小道將這個女人拖到牆根上,然後平放到地下,抬起頭來說對於敵人,他可是從來都不手軟的——再說,這姑娘平胸短腿的,扇起來沒壓力。
這傢伙……
加籐原二的人在玉器行的門口敲了一陣,沒人開門,旁邊店舖的人過來跟他們交涉,說了幾句話,接著雙方就吵了起來。這一吵,人便聚集起來,鬧哄哄的。我看到從街尾處來了一隊裸著右肩、穿紅色袈裟的僧人,總共有六個,逕直朝這邊走來。緬甸的男人一生中總有一次要出家當和尚的,所以在這裡見到也屬正常。然而這些和尚的表情卻是有些猙獰,氣勢洶洶地走到了玉器行的門口,立刻跟加籐原二的人對了上來。
在我這幾天的印象和所見所聞,緬甸的僧人都是平和的,深諳佛家教義,走路像踩著棉花,生怕踩到螞蟻,然而如此火爆的,卻是第一次見著。
因為語言不通,隔得也遠,我們只能看作是啞巴戲。只見雙方吵鬧了一陣子,結果卻出人意料,為首的一個老和尚竟然帶著人從巷道裡繞了過去,而加籐原二的人,也在後面緊緊跟著。小叔拍著我的肩膀,說走,我們去看看。雜毛小道跟著他一起走出陰影,往那邊走過去。
因為這裡面聚集的人很多,我們往人群邊角處站著,也就沒有被注意到。跟著來到了店舖的後面,那是一個大作坊式的院子,也是鐵將軍把門。我往上空看了一下,還是沒有看見一隻類似於肥母雞的生物。門上的鎖被一個矮個兒僧人摸了一下,然後就很輕鬆地被打開了,僧人和日本人都走進了院子,又接著進到了房間裡。我們順著擁擠的人群湧進去,但是工坊的門口卻被人把持住了。
門打開,我輕嗅了一下,一種腐臭欲嘔的血腥之氣,就從裡面飄了過來,接著院子裡的蒼蠅嗡嗡亂飛,戰鬥機一般,到處都是,引得我體內的金蠶蠱歡呼雀躍,蠢蠢欲動。這股味道十分濃烈,熏得旁邊圍觀的人,都紛紛忍不住想嘔吐,有的小孩子抵抗力不夠,直接一股酸臭的苦膽水和食物殘渣,就噴射了出來,又是一陣忙亂——嗯,這孩兒晚上吃的又是大米飯。
我找了一個角度,瞥一眼進去看,只見正對著門的就是一台解石機,而地上,則是……
天啊,那是一地的屍體肉塊,血淋淋,被人為地堆積成了一個佛塔的形狀。
在這人肉堆積而成佛塔的前面,是八顆大小不一的人頭,全部面朝門口。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在最前面的那顆碩大的頭顱,便是黑胖子李秋陽的。只見他眼睛圓睜著,寫滿了驚恐,整個臉都是乾淨的,太黑了看不清什麼,只是嘴角那一絲詭異的微笑,讓人覺得心中擱著一根刺,古古怪怪的。八個成年人的肉塊堆積,讓那裡面簡直就變成是一個修羅屠宰場,我這才發現,已經有血水咕嚕咕嚕地往外面蔓延開來,流到了院子裡。
這恐怖的場景不止是我看到了,許多人都從大開的門中,看到了一切。
人群頓時就炸了窩,鬧哄哄的,有人立刻尖叫著朝外面跑去,有人則撲通跪在地上,朝那些僧人們虔誠地跪拜祈禱著,房間裡面還傳出來一聲淒厲的怒吼。這聲音聽著耳熟,我琢磨了一下,竟然是加籐原二的。因為身處異國,語言不通,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人在議論著什麼,而一個僧人高聲在宣講,只看到他嘴唇張合,但是也聽不懂其中的意思。
然而,這個僧人的聲音就像洪鐘大呂,一開始宣揚起來,周圍的雜聲,立刻就變得小了很多。
最後停止不見,唯有這僧人嘴巴開合。
空氣中有嗡嗡的聲音迴盪,我知道,這個僧人是個有道行的人,因為我感受到了真言的力量。
我聽到旁邊有兩個人在議論,居然用的是中文,只不過是雲南那邊的方言,讓我聽得有些吃力,於是跟他們打了招呼,然後探詢到底怎麼回事?身在異國,最驚喜的莫過於是碰到故國的人,那個叫做老巴的漢子先是問我們是不是來仰光的遊客,然後主動跟我們翻譯起了這些話語:
原來這些僧人,是附近某寺院的師傅,為首的那個叫做伯努上師,他在寺中修行的時候,感覺到這裡有異常,便帶著自家的弟子,過來一探究竟,然而卻發現這裡有妖魔在作祟;而那伙小日本子,卻是因為有兩個人失蹤了,所以才找過來的。
說到這裡,老巴低聲跟我笑,說哄鬼呢,老子在這裡做了十幾年生意了,也沒有見過哪樣妖魔哦。很明顯就是一起故意殺人案嘛,不過這手段實在太凶殘、太變態了,令人髮指。不過你們別說出去啊,這些和尚在這裡的地位很高的,詆毀他們的話,會被圍毆的。
旁邊的一個他的同伴責怪他幸災樂禍,說老林在這條街上也有七八年了,抬頭不見低頭見,也是咱中國人,他死了你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