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這濃漿竟然如此霸道,我疼得哇哇大叫。
金蠶蠱頓時俯身到我最大的創口處,將那傷口穩定,並且發出一道淡淡的靈力,形成一個屏蔽場域,將所有的濃漿隔絕。肥蟲子一附體,一道清涼之意就傳遍全身,我的身體方得好轉,只見那飛頭降竟然俯下身,朝我撞來。
我氣急敗壞地迎了上去,心中窩著怒火:靠,真的當我是軟柿子,這麼好捏麼?我伸手去抓掉落在空中的腸子,想將其扯住。
然而這東西的腸子和內臟上面覆著一層結垢的血漿,泛著亮光,如同浸泡了桐油的鞭子一般,既韌又硬,重重抽打在我的身上,疼得要命。不過我還歹是抓到了其中的一根腸子,是大腸,因為根據我的手感,裡面還有一坨軟軟的翔。我手燙啊,對於這種邪物來說差不多如同陽光照射的微弱效果(當然這也是我招惹到飛頭降最重要的因素),它立刻發瘋一般搖擺,拖著我四處奔。
我緊緊抓著,也不放手,還騰出一隻手去拽那個像是桃子形狀的結痂心臟。
說實話,這個飛頭降也算是倒霉。
為何?它練就了三層境界,全身堅韌,並不怕普通武器的傷害,而且身上的漿汁又是高腐蝕毒液,一般人難以破解,我看到地上那些死去的士兵,大部分都死於它的手下。然而一物降一物,它偏偏遇到了身懷金蠶蠱的我。要說我這個人也就是個半調子,在這一夥人裡面實力只能墊底,然而我一不怕毒汁腐蝕,二又有雙手降魔,於是角色反轉,痛苦的便成了它。
這飛頭降倒也聰明,將我往交手最激烈的地方帶去。
那裡拳風掌影,啪啪地炸響,我若被蹭到,定然會傷筋動骨,不過有小妖朵朵在,哪能夠讓它得逞?這個小狐媚子雖然扇了我一巴掌,但是此刻卻賣力得緊,提前飛臨前方,清脆地叫喊了一聲「靠……」,渾身竟然浮現出了青色的光芒,她臉色憋得通紅,雙掌一推,竟然將氣勢洶洶地飛頭降,給一巴給掌打了回去。
這可是練至三層、橫行一時的飛頭降!小娘竟然如此凶狠。
被小妖朵朵逼回來的飛頭降氣勢頓時為之一跌,懸在它下方的我立刻察覺到了,口中大喝一聲:「禪——」沉聲提氣,將所有的重量,都往下一壓。九字真言中,我很少喊「禪」,因為它代表一種佛境,心向光明,我心即禪,萬化冥合。真言講究言出即法,只有自身境界到了,說出的語言才能夠聯繫到空間中神秘的力量。然而在那腳不著地的半空中,唯有此言,能夠讓我生出新力來。
這一喊我本來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意思,然而突然雙腳似乎有了力的回饋,我竟然生生地將那大章魚一般的傢伙拉回了地上來,摜倒在地。小妖朵朵是個眼色極厲害的小傢伙,雖然嫌棄這傢伙又髒又臭,然而卻仍舊拼盡全力,打出一道青色的罡氣,直入飛頭降的體內。
光頭佬渾身一顫,直打哆嗦,接著那黑紅的腦殼居然長了綠色的苔蘚出來。
正在這個時候,橫空遞來一劍,正是與旁人搏鬥的小叔,他敏銳地嗅到時機,腳踩著七星罡步,將這陣法的效用給一舉破開之後,口中高念著:「……敢有違者,雷斧不容。破!」這一劍由上往下地斜劈,劍上電光直閃,狀若游龍,然後如同燒紅的刀子切牛油,將這頭顱和脖子下一大堆腸子內臟作了徹底分離。小叔補刀成功,那飛頭降發出一聲驚悸的嚎叫之後,徹底死去。
我這時候才有心思關心場中的情景,只見這短暫的時間裡,我方只剩下了半殘的吳武倫、行動遲緩的四號麥神猜、小和尚他儂和我們一夥,而薩庫朗一方,剩下善藏法師一人在舞弄著一張大幡,旁邊兩個黑金剛守衛,而老和尚和黎昕,竟然不見蹤影,想來是打出了陣去。
地上又多了一堆屍體和肉塊,這時候,血池的大門緩緩張開,善藏指揮著兩個猿屍降化身的金剛朝我們衝來,而他則將手中的黑幡一卷,大量的紅色帶翅蟲癭朝陣中猛撲,而他本人則逃進了房間裡去。吳武倫指揮蝙蝠護體,則那些紅色蟲癭就全部都集中在了麥神猜身上。這個男人倒也不俱,往前猛衝,生生撞飛那兩個猿屍降,也跟著衝進門去。
然而這個據聞武力第一的四號人物一入門中,身子一頓,便化作了滿天的肉塊,大量的血水朝這邊激射而來。
一股原始的、蒼涼的、恐怖的、讓人絕望的氣息,從房間裡面狂湧而出。
第六十四章 通道炸斷,小道發飆
這股氣息如同十級颱風撲面,勁風強烈,我們所有人的腦海裡只有一件事情:小黑天甦醒過來了。
逃!逃!逃!
這已經不是人力所能夠抗衡的了,我們當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在再前行一步的堅持,吳武倫最乾脆,雙手一振,身上僅剩餘的二十幾隻吸血蝙蝠便往那血池之中飛去,而自己,則率先返身,衝到了倉庫的鐵門處。那鐵門在他們剛才的激戰中,已經被開啟,而那裡,才是返回出口最快捷的通道。他此行或者有別的目的,然而這些與自己的性命相比較,卻都顯得不重要了。
吳武倫是一個極其自負的人,但逃跑起來卻是毫不猶豫,這一點,說明他的確有過人之處。
我們的目標也已經完成了,此時更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也跟著撒丫子就跑。只有那個叫做他儂的小和尚,猶豫不決地看了一下石門,然後才跟著我們穿越大門。從這庫房的大門往外面跑,距離並不算長,以我們的腳程來算,半分鐘就跑到了盡頭的坡道口。我聽到了雪瑞驚喜的叫聲,然後小姑娘歡喜地跑了過來,扶起了腳步踉蹌的雜毛小道。
正當我們驚魂未定的時候,吳武倫突然朝著留守的那個黑漢子喊了幾句話,那人立刻毫不猶豫地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塑料盒子,一按,然後往後面的地下猛然趴倒。
我心中起疑,還未來得及思索,只聽到坡道口處傳來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響,轟隆隆,一時間整個空間都在震動。我被一股狂暴的氣浪推得往地上跌去,回頭看,我們來的那條路,已經被亂石給堵上了。
吳武倫這時候才跪下來,口中吐出了一口一口的鮮血。
他一邊吐,還一邊下著命令,那個留守的負責人(五十多歲的半老頭子,就叫他老頭吧)立刻指揮手下往倒塌的通道口潑油,有人拉著我們離開,沒走開十幾米,便見到有人用火焰噴射器,將碎石中流淌的油一下子給點著,蔓延連天的火焰頓時熊熊燃起來,然後不斷有士兵搬了早已準備好的松枝柴火等助燃物,往那裡面扔,山風從洞口往裡灌,大股的濃煙就順著炸塌的石頭縫隙,往裡面吹去。
我們剛才被那股寒徹心底的氣息所深深地震懾到,思維都有些僵化,沒想到吳武倫算無遺策,早就已經有了後備方案:即使失敗了,還能夠借助炸藥的威力將這裡封住,然後利用高溫燃燒,將地下基地的氧氣燃盡,又有濃煙熏擾,將裡面的生物給生生悶死。
……
不對!不對勁啊!
我想起來了,裡面除了薩庫朗那一夥死有餘辜的傢伙外,還有般智上師、熊明以及我們解救出來的那四十幾個被擄至此的女人呢。這火焰和煙霧對那甦醒過來的小黑天有沒有效,還未得知,但是對人類出身的他們,我想除了功力高深莫測的般智上師外,應該沒有一個人能夠倖免。
顯然想到這個可能的並不止我一個,小和尚他儂霍然爬起來,伸手去攔住了往火裡面丟助燃物的士兵,大聲地喊叫著什麼。我跑到吐完血的吳武倫旁邊,沉聲地說道:「武倫法師,裡面我們發現了四十多個被困的女人,熊明和你的兩個士兵,也還正在等待你們的援助呢,不能再放火了!」
吳武倫並沒有理我,而是跟旁邊的人說著話,雪瑞在旁邊跟我翻譯:「他在問聯繫到外面沒有,答案是沒有,山裡的信號不好……」聽到這個壞消息,吳武倫霍然站起來,怒氣沖沖地指著我,說:「中國佬,這是我的地盤!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事,收起你那些無謂的同情心吧,來想一想我們是否能夠活著吧!」
剛才我在與飛頭降搏鬥,所以並不知道吳武倫是怎麼受的傷,只見他大聲地朝我吶喊,口中的血沫子都飛到了我的臉上,結果因為情緒激動,又不住地咳嗽。他旁邊的那個軍事指揮員掏出了手槍,頂在我的腦門上,大聲地罵著什麼。
我來緬甸有一段時間了,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滾!
塌方口的火勢越發地劇烈,火舌翻滾,產生了巨大的高溫。小和尚也被一個士兵用槍指著頭,押了出去。我們受不住熱,沒有辦法,也只有朝洞口避去。我旁邊的小叔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已經從雜毛小道的口中,得知了那個老和尚就是他跑了大半個泰國所要找尋的契迪龍寺般智上師。在麒麟胎杳無音訊的現在,這個長眉老和尚便是三叔恢復健康最大的希望了。然而這個希望,卻被我們活活拋棄在了地下。
雜毛小道見我們都垂頭喪氣,寬慰說般智上師是追著黎昕,從石門那裡跑出去的,說不定那個五號人物知道這裡另外的出口,他不一定會死的。
他這麼說,我更難過:熊明還在監牢中等著我帶人去救援呢,這個質樸的苗家漢子,一直把我們當作是可以信任的朋友,然而若這火勢一直持續下去,他和那裡面的人,必死無疑。要知道,除了這倒塌的通道和大火之外,小黑天因為白色祭壇處的那些死去的女人怨氣激發,已經提前被召喚醒來了。
小黑天有多厲害,我不得而知,但是僅僅從那一道氣息,便知道我們沒有反抗的餘地。
吳武倫並沒有停下來,他迅速地召集了兩個得力屬下,開始研究撤離的路線。而除了幾個士兵在警戒我們之外,其餘的仍然像螞蟻一般孜孜不倦,朝大火裡扔著臨時搜集的助燃物。我們出了基地門口,看見加籐原二正站在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神情憂鬱地看著遠方。
正在我們愁腸糾結之時,黑暗的天空突然傳來了一聲低沉的怒吼聲。
接著,一頭肥母雞似的生物乍然闖入我們的視野中。
虎皮貓大人一墜一墜地飛來,見到我們這一夥人,破口大罵:「我操,你們這些傻逼是烏龜麼?大人我費盡心力地將那條蛇蛟引到一邊去,你們居然還停在原地不動,這是要鬧哪樣子?我會告訴你們,我的座下寶馬已經掛了麼?咦,小雜毛你娘的怎麼冒出來了?」
見到這個扁毛畜牲,我們的心情這才好了一點,趕緊說明情況。
虎皮貓大人耐著性子聽了半截,就說我操,那你們還不趕快逃命?裡面有沒有人這種小事情,還管個毛啊?小黑天這東西,也是你們敢碰的?當年大人我……操,那傢伙來了!
虎皮貓大人一連串的喝罵,讓我們頭腦在一瞬間激靈起來:得了,傷心有毛用?還是留著有用之身,回去報信吧。然而正當我們準備一起扯呼的時候,從山下面突然竄出一條長長的黑影,朝著最外圍的日本小子咬去。那小子一開始還在猶豫地遙望故鄉,傷春悲秋,我見猶憐,未曾料得這邊陡生劇變,嚇得連往後面退去,眼看著就要葬身蛟口。
我看到那條從黑暗中竄出來的蛇蛟,與蟒蛇極為相似的它,頭頂上有著一個肉瘤子似的直角,呈現出灰白的骨質顏色。此蛟若身後再長出兩條鷹爪,便可脫胎換骨,稱之為蛟龍了。
不過現在,它也僅僅只能稱之為蛇蛟罷了。一龍一蛇,如同雲泥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