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

  然而與我相比,依然是巍峨的高山。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團黑影從旁邊冒出來,刷地朝那黃金蛇蛟揮了一刀。我則立刻衝了過去,將加籐原二往旁邊拉開。我們兩個都滾落一旁,他神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回頭看去,只見自己最後的一個式神雖然將那蛟頭斬出了一道淺淺的印子,但是卻被這蛇蛟張口一扯,頓時裹嚼進了嘴巴裡。
  日本小子渾身一陣,悲痛欲絕,竟然流出了眼淚來。
  黃金蛇蛟的出現自然引起了吳武倫等人的注意,他手下的士兵也顧不得誤傷我們,直接就朝著那條游上來的蛇蛟開火,頓時爆豆聲一片。我們幾個慌忙朝旁邊滾去,感覺子彈從自己的頭上嗖嗖地飛過。
  這黃金蛇蛟不知活了多久的時間,幾乎都成了精,一見到吳武倫這方的火力兇猛,對它的傷害也最大,於是沒有半分停留,挺直了五六米的上身,就朝著洞口的那三四個士兵游去。那些士兵邊射擊邊往後面退,當那十幾米長的蛇蛟靠近自己快十米的距離、而自己的攻擊並沒有起到多少效果的時候,他們頓時喪失了鬥志,扭頭就往裡面跑,結果沒走兩步,便被一口咬住,哀嚎一聲,給扔進了四五十米遠的火堆裡去。
  他們不斷地往那火場裡加柴火,卻沒想到是給自己置辦的埋屍地。
  裡面的吳武倫等人被堵在了洞口,他本來就已經重傷,手下的幾個兄弟也沒有什麼能夠對付那黃金蛇蛟的,幾乎是必死無疑。虎皮貓大人在頭頂盤旋,說快跑吧,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的身影飛奔著,衝進了洞口去。我一看,靠,竟然是雜毛小道!這傢伙到底吃了什麼火藥?剛才還看著受了點傷,病病歪歪的,一見到這模樣的長蟲,就連命都豁了出去?
第六十五章 小道殺蛟,雪瑞失惑
  見到雜毛小道旋風一般衝到了洞口,躬身去拾起地上的自動步槍,我就知道要進入搏命的節奏了。雖然不知道他為何這麼激動,但是我知道一旦那條黃金蛇蛟將吳武倫等人幹掉,下一個目標便是我們這一夥人。我一躍而起,也不管不顧,甩開膀子就往前衝了,而旁邊還有一個更快的身影,刷地一下超過我。
  是小叔!裡面準備拚命的那個傢伙是他大侄子,他更是不敢怠慢。
  我感覺自己眼睛在充血,一衝到洞口,就看到雜毛小道手中的自動步槍已經開始射擊了,嗒嗒嗒、嗒嗒嗒,精準地朝那條追逐士兵的黃金蛇蛟射去。他射的地方十分刁鑽,專射脖子下那塊巴掌大小的白色鱗片。那是逆鱗,血液從蛇蛟心臟的主血管湧出,經過白色鱗片這裡,再分散到各支血管處,是極其敏感的地方,《史記:老子韓非列傳》中曾有言:「人有嬰之,則必殺人!」
  這蛇蛟雖然還未成長為蛟龍,但是亦有此逆鱗。
  果然,雜毛小道的挑釁終於得到了回應,這條長有十幾米、粗壯如木桶的畜牲停止了對吳武倫手下士兵的追逐,緩緩地回轉過身來,盤起身子,頭部高高昂起,足有四米;它左眼是一個血窟窿,右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裡面有一種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拔涼拔涼的恐懼感。它吞吐著紅色的信子,嘶、嘶……信子輕輕地舔舐這自己被擊中的逆鱗處。
  它與洞口的雜毛小道隔著三十幾米,但是站在老蕭身邊的我,卻能夠感受到,他被鎖定了。
  這是一種氣場的鎖定,一種玄之又玄的「氣」之場域。
  這一刻,我想我敢肯定這條蛇蛟已經有了智慧。
  雜毛小道已經將自動步槍彈夾裡面的子彈給全部射光了,然後他竟然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壓力,反而是歇斯底里地揮著槍挑釁,高叫來啊,來啊?你不是很厲害麼?過來跟我一戰!罵了隔壁的,你很厲害麼?你吃了那麼多人,很爽是麼?來啊,八年前我怕你,現在你再狂一下試試?
  我不知道雜毛小道想表達什麼,但我看到了往旁邊躲避的吳武倫幾個人,向這邊投射過來敬畏的目光。此時此刻,雜毛小道身上所有的猥瑣之氣都悄然無蹤,他當之無愧地堪稱「勇者」。
  僵持不過十來秒,那條蛇蛟不動則已,一動便勢若奔雷,如同一根射出的利箭。
  我們紛紛不敢與之硬搏,往旁邊閃去。
  我滾落一旁,感到一股腥氣撲鼻,撿起地上一塊石頭,就往後面扔去。我閃開得及時,只聽到一聲重重的聲音,是那蛇蛟落在門口處的響聲。翻滾起來之後,我沒有看到小叔和雜毛小道,在我眼前只是一條粗壯的蛟身,而我不遠處,則是一把尖銳的三稜軍刺,散落在一個死去的士兵旁邊。
  我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拾起那把軍刺,咬著牙就衝了上去,也顧不得什麼七寸三寸,直接就瞄準鱗片的間隙,順手紮了下去。
  忙亂中,我剛剛扎進半寸,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這蛟身上反震回返,如同電流一般,將我的手震得酥麻。
  這傷雖然並不重,然而卻引起了黃金蛇蛟的震怒,它的注意力本來還在另一邊的雜毛小道身上,此刻回轉過身來,巨尾一掃,朝我猛力拍來。我可不敢跟這千斤之力做抗衡,連忙往旁邊的一個大樹間退去。那蛟尾蓄含了它憤怒的一擊之力,猛烈地鞭打到這樹幹上,頓時一人合抱的大樹邊轟然折斷,倒塌下來。
  我本來在後退,沒想到腳被牽絆了一下,跌倒在地,七八米的樹幹便朝我傾倒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感覺自己手臂一緊,便有一股力量把我往斜著拉開,堪堪與這倒下來的大樹錯開。接著我聽到身邊傳來一陣悶哼,卻是這人被樹枝給掛了一下,重重地敲擊在了腦後。我抬起頭,救我的人竟然是加籐原二。
  日本小子被這樹枝誤傷,破口大罵「八嘎牙魯」,然而還沒有說完,竟然被橫空甩來的蛟尾,給重重地抽中,啪的一聲,吐著血,往幾十米的山下跌去。以這個距離,他即使不當時死去,也沒有多少時間好活了。我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心中又有些悲傷:我和加籐原二這個娘娘腔一直不對付,他之前甚至還想殺我,為了越獄,我們才不得不暫時合作。
  然而他為了救我,瞬間消失在我眼前,不由得讓我感慨。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不過我也來不及感傷太多,連忙喚出體內的金蠶蠱,讓它以小制大,看看能不能夠給那條蛇蛟找點麻煩。我一邊吩咐,一邊換了地方,小心翼翼地打量,只見大傢伙都跟這條畜牲戰成了一團:
  小妖朵朵飛臨上空,青色的光華從她的體內飄灑下來,落在了我們的腳下的青草上,這青草立刻瘋長,拚力去纏繞住黃金蛇蛟,哪怕只有一點點;雪瑞腳步輕靈,雙手舞動如同蝴蝶紛飛,偶爾嬌喝一聲,那偌大蛇蛟竟然停住半個節拍;而小叔竟然也人品爆發,在瞬間請神成功,手中的雷擊棗木劍電光閃閃,正面扛住了蛇蛟的獠牙。
  連盤旋在空中的虎皮貓大人,都不斷地加油鼓勁,實施自己的頂尖罵功,一片「傻逼」灑下來。
  不知道那長蟲畜牲能不能夠聽得懂?
  而這個時候,最開始引發火拚的雜毛小道在哪裡?
  我繞著旁邊的樹走去,聽到有一種奇怪的唸經聲從某個地方遙遙傳來,只見那條大蛇蛟的攻擊竟然在這和緩的聲音中,越發地軟弱下來。這聲音是雜毛小道的,他唸經持咒的速度我曾經做過專門的介紹,屬於一流水平。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這經文根本就不是用語言來表達的,而是一種鼻腔共鳴的吶喊,類似於蒙古族中特有的演唱手法「呼麥」,音域忽高忽低,卻恰恰能夠影響蛇蛟的判斷力。
  或許經過八年前的失敗,雜毛小道已經研究出了一種對付蛟龍之屬的特有戰法。
  然而既身為蛟,必有其不凡之處,在經歷了短暫的迷茫之後,黃金蛇蛟終於掙脫出了雜毛小道設置的音波陷阱之中,清醒過來。而當它完全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正面與這巨蛟蛇頭做糾纏的小叔便遭了秧,儘管他渾身閃閃冒金光,有不屬於他的強大力量,然而他所請的神,或許職位太低,被那蛇蛟用蛇頭猛地一砸,風勢夾著鋪天蓋地的力量,重重地砸在了旁邊的草地上,人都站不穩,朝一邊歪去。
  這條蛇蛟頭部一扭,張開了恐怖的巨嘴,朝著跌倒在地的小叔咬去。
  這一下若咬實,小叔肯定立刻報銷。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蓄謀以待的肥蟲子行動了,它如同一道金光,直接奔向了這條黃金蛇蛟嘴中那掛著血腥肉絲的獠牙縫中。它想幹嘛,想用牙疼來打倒對手麼?當然不是,蟒本無毒,然而進化成蛟,便是劇毒之物,與普通毒蛇一般,都存於上顎的毒囊中。肥蟲子最愛之物,便屬各種生物劇毒,所以它才會第一時間地衝進去。蛇蛟之毒如同人體之精,失去了,便無精打采,反應力下降,變得遲頓,猶豫不決。
  然而這只不過是芥蘚之疾,並不能真正拿蛇蛟如何。這個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小叔的旁邊,雙手結印,然後從口中吐出一物,糊在這條蛇蛟僅存的右目之上。
  這東西張牙舞爪,然而終究只是一條拇指大的軟蟲。
  青蟲惑。
  這條來自神秘的苗家神婆所贈予的青白色蟲子甫一出現,先是飛臨到蛇蛟的頭部上空,又附在了它的眼睛裡,「嘰嘰」一叫,那蛇蛟竟然有被迷惑住地趨勢,本來準備砸下的頭顱出現了僵直。趁著這一時機,小叔連滾帶爬地閃開去,而一直在念著咒文的雜毛小道,他出現在這巨大蛟首的下方,右手上突然出現了一柄冰藍色的小巧玉劍。
  他咬了一口左手拇指上的鮮血,第一滴塗在自己的眉心處,第二滴點在了玉劍上面。
  這個男人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詭異的潮紅,雙腳一瞪,竟然跳出了三米多高,飛身撲到了那條蛇蛟的頭顱下方,純熟無比地將那一柄滴血的玉劍,果斷刺入了白色的逆鱗上。
  在我們所有人異樣的目光之中,槍射刀砍都不能攻破的鱗甲,被那玉劍一刺即入。
  玉劍化作了一道藍色的光芒,進入蛇蛟體內之後,依然錚亮,竟然隨著血液的流動,直接逼進了蛇蛟的腹中去。受到如此攻擊,黃金蛇蛟自然是狂躁地滿地翻滾,雜毛小道也完成了最後的咒文,然後口中高呼著「陶陶……」,被甩飛到了山下去。
  我嚇了一大跳,連忙呼叫小妖朵朵,讓她去照看一下雜毛小道,別摔著了這哥們。
  小妖朵朵毫不猶豫地領命而去。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