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節

  見我們都圍將上來,他臉上又惱又羞,手臂上的灼傷還辣得疼痛難當,卻閉口不言,只是用怨憤的目光看來。
  集訓營的日子裡,因為和黃鵬飛一起,他沒少對我惡言相向。
  秦振將防水打火機拿出,點燃火焰,說要不然我把老李你這紙人兒寶貝給燒了吧,反正留著也沒有什麼用。
  這句話戳中了他的要害,這個傲氣的道人終於低下了頭顱,那兩個小心防備的紙人軟了下來,變成了兩張紅色剪紙,他說我輸了,任由處置便是。
  秦振走上去,一把扯下他脖子上面的金屬牌,還故意把手上的骯髒屍水,塗在道人甲的脖子上。
  滕曉和秦振將兩塊金屬牌交於我的手裡,我笑了,說黃鵬飛這個屌毛,倒是孝敬得很,老是給我們送牌子,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大傢伙兒哈哈大笑,盤問了兩人一番,都閉口不言,審不出個所以然來。
  聰明人知道利用規則,而老實人則容易被規則限制,我們有些頭痛。
  不過既然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那麼就只有把這兩個傢伙交給隨行教官尹悅,使其出局了。
  牌子摘下,代表試煉已然結束,一切仇怨都勾銷,尹悅過來給他們鬆綁,然後兩人一言不發,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下山去。
  尹悅發出了信號,自然會有人過來監視和接應他們。
  肥蟲子目標小,猶抱琵琶半遮面,小妖朵朵這麼大個兒,自然瞞不過眾人。
  見到這麼厲害的小女孩子陡然出現,並且大展神威,隊員們都不由得好奇,忍不住地瞟那浮於空中的小狐媚子。
  只是見我不提,也不好發問。
  小娘並不是一個喜歡隱藏的人,大大咧咧地跟眾人打招呼,說大傢伙,初次見面啊,我家陸左承蒙大家一路關照,在這裡,我先給大家道個謝……
  好吧,這小狐媚子說話的口氣,感覺就像我家長輩一樣,三個單身男眼前一亮,而幾個女性則猶如老龍看到了珠寶,喜愛異常,不一會兒就跟小妖朵朵聊到了一起來,唧唧喳喳,如同郊遊。
  一番寒暄過後,我們將這裡收拾停當,折回山道下面去將行李帶上,我一身屍臭,但是也沒有辦法,找了些水嫩的樹葉子將噁心的屍水揩乾,然後等翻過這山,再找水來洗——早知道就將道人甲或者李柯的衣服扒下來好了,想想還要忍受一路的屍臭,我就有些鬱悶。
  繼續前行,我們翻過這個山口,沿著山壁往前行走,因為被嫌棄,我落在了最後,前面是幾個女孩子與小妖朵朵一路的笑聲。
  不過,我也等到了處理事情後趕上來的尹悅。
  我需要她給我一個解釋。
第八章 爬鬼坡上的僳僳族山村
  尹悅給我的解釋並不多,就只有一句話:「周嘯天是從西南局二處調過來的教官,以前一直待在賈總教官手下做事!都是聰明人,我立刻明白了前因後果,不過仍然忍不住地多問了一句,說惠明這麼做,是不是有些過線了?」
  尹悅笑了,告訴我,說你太天真了,周嘯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防止學員之間的惡意傷害,當時的情況,他的所作所為能夠講得過去,你倘若讓你的金蠶蠱或者小妖精纏住山壁上逃跑的人,再追擊下去,說不定他並不敢攔。
  他們這些人,都是玩弄規則的老油條,所以你終究會吃虧。
  我沉默了,默默地走著路,看到前面精神抖擻的隊員們,心中有些悶。
  尹悅見我不說話,有些擔憂,說陸左,你怎麼了?我搖頭,說沒有,感覺心裡憋悶而已。
  當初張偉國曾經試圖招攬我到他的麾下,我因為老蕭而拒絕了。
  事後老蕭告訴我,說體制內其實一點兒也不好混,有著一身本事,還要戰戰兢兢,生怕做了什麼錯事,惹到不該惹的人,還不如兩袖清風,自在逍遙地當一個閒散高人來得暢快,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尹悅見我意興蕭索,便解釋說其實也不是,除了那些真正看淡風塵的高人,任誰有這麼一身本事,也是不會甘於平淡的。
  人的天性就是要強,就是要鬥爭,沒有這些,我們的辛苦修行又所為何來呢?是人總要吃飯,總要生活,便是那修為高深者,即使能夠辟榖幾個月,也總是要生存的,這是動物的天性,道法自然,是順天意,而非逆天而為,除非你真的能夠超脫於世,又怎麼能夠落入這俗套呢?
  我搖搖頭,說我心中的慧明大師,本來不是這個樣子,他應該是個高僧的!
  尹悅歎息,說雖然不屬於一個派系,說的話不太確信,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賈總教官修的,並不是你所想像的小乘佛教,而且我還有一個信息可以給你知道——但也只能夠到這裡截止——賈團結賈總教官固然是剛愎自用,不聽中央的招呼,但是他真正多年來一直得不到陞遷的重要原因,是因為他老婆客氏,跟西川鬼面袍哥會隱約有著聯繫,而鬼面袍哥會,其實就是邪靈教的酆都鴻廬。
  我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說既然這樣,為何不把他拿下?
  尹悅搖搖頭,說陸左,這世間的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那麼簡單,而且我們也拿不出證據來,動靜太大,反倒得不償失。
  不過要不是如此,陳老大也不會把我和老林派過來的,你自己要小心為好。
  我點點頭,看著尹悅向林間隱去,又看著頭頂上那黑沉沉的天氣,心中略有些寒冷。
  這狗日的天地啊,你怎麼就不能夠明亮一點兒呢?
  繼續前行,山路陡峭,這路是古時候的茶馬古道,因為後來山外修了公路,便被廢棄了,年久失修,十分難行。
  頭頂上面的烏雲越發地沉重,幾乎就要壓倒了我們的頭頂來,讓人喘不過氣。
  我們腳步輕快,密而急,越過那雜草、泥土和苔蘚植物,以及從道路旁側冒出的一頂頂肉色菌子。
  老趙從尖兵的位置上撤了下來,然後與我並排前行,見我心情不好,他仍然直言不諱地問道:「你跟賈總教官有過節?」
  我摸了摸鼻子,說這很明顯麼?
  老趙搖搖頭,又點頭,說看得出來,你們之前認識,我以前不知道他是對你的愛護呢,還是對你責難,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厭惡你多一點。
  我聳聳肩膀,說人活一世,最怕的就是雁過無聲,人過無名,如果能夠給人留下些印象,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他顯然不滿意我的回答,咄咄逼人地問道:「陸左,你的麻煩還真多,先是黃鵬飛也就算了,小角色而已,但是賈總教官,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惹得起的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犯了什麼錯誤,竟然能夠惹上他?」
  我停下腳步,看著他,說老趙,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名叫趙興瑞的西南行者瞇著眼睛盯著我,說陸左,我需要一個解釋,作為小隊其中的一員,我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死去。
  見到老趙堅持要我回答,我知道如果我的答案不夠誠懇,不能讓他滿意的話,估計這個獨行俠定會脫離隊伍,像福妞一樣,獨自前行,去找那幾百里外不知何處的月亮潭。
  小隊的每一個成員都是任務的重要支柱,何況老趙本身也是一個厲害角色,在思考了一會兒,我決定把真相告訴他。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