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節

  聽完我的講述,老趙不確認地重複道:「你是說你曾經和他女兒一同出過任務,後來他女兒死在了山溝裡,你們大部分人則活著回來了?」
  我點頭,說當時情況實在是太危險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我能否活下來,而且那裡的空間時間,完全錯亂顛倒,想要再回去,也沒有道路了。
  老趙點頭,說他曾經去過鬼城酆都,見過時空交疊的情況。
  聊完這些,他說陸左你別介意,我這個人直,而且冷靜,不會為了任何事情失去自己的判斷力。
  也不想因為你個人的原因,連累整個團隊。
  所以無論是死是活,我總需要把事情弄清楚,這樣才好說,自己也心安一些,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對是錯。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然而卻又感覺老趙的話語中,似乎另有所指。
  我們沒有再說更多,老趙也沒有提出單獨行動,而是再次替下滕曉,擔當探路尖兵的位置。
  我看著那個斜背著桃木劍的男人,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他是整個小隊裡面,我唯一不瞭解其想法的人,就我個人而言,並不太喜歡這種不確定因素,總感覺會有什麼意外會發生。
  我們在這個山脊上行走了差不多兩個鐘頭,頭頂上面的黑雲一直盤繞,但是卻遲遲未曾有大雨澆下,偶爾會有幾陣零落的小雨灑在頭上,將這山上的空氣洗去了許多塵埃。
  因為這視線昏暗,所以人的心情便不是很好,走得急,但是我們依舊還是很細緻,防止再有伏擊的事情發生。
  不過因為路線的原因,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在我們這條線路上的隊伍,應該有且只有兩個。
  一個是我們,一個是黃鵬飛小隊。
  我在黃鵬飛等人落入山澗、安全無恙之後,將那幾根登山繩斬斷,如此陡峭,他們是攀爬不上來的,若在深澗下面的山谷中行走,又需要繞很大一個彎,沒有小半天時間是追不上來的,而且黃鵬飛等人剛剛吃了大虧,損兵折將,他那令旗又少了一面,想來暫時只是窩起來舔傷口,而不會再來招惹麻煩。
  我們越過了山峰,然後開始往下行走,因為天空陰沉,於是越走越急,突然一道金黃色的閃電劃破天際,頭頂炸雷一現,轟隆隆……這雷聲在群山之中迴盪,烈陽純正的雷電彷彿就在身邊炸響,小妖朵朵雖然已得那麒麟胎體質,但也不敢在這雷雨天中出現,終於露出了柔弱的一面,乳燕投林,鑽進了我的懷裡,與朵朵共擠一塊槐木牌。
  這炸雷一開始連綿不休,然後頭頂上的落雨開始吧唧、吧唧地砸落在頭頂上,如同擂鼓,雨下如注,又如瓢潑。
  我們那軍用背包是用防雨帆布製成,能夠勉強隔擋水流,在驟雨一起的時候,立刻拿出了一塊防雨布,披在頭頂。
  我們沒有帶野戰兵的那種頭盔,不過那種沒有徽章的軍帽倒是人人都有,於是披著這塊防雨布使勁兒跑。
  為了避雷,並不敢跑到那林間的樹下去躲雨。
  人能夠勉強堅持,然而腳下的路卻越發泥濘。
  不過我身上熏臭的味道卻被洗刷一空,心情倒比下雨之前,要好許多。
  傾盆大雨之中,前路一片白茫茫,我們咬著牙往前行了十多分鐘,前面終於一空,在茫茫百霧的前方小山坡上,終於出現了一個小村子,那裡有十幾處木質結構的房子,以及一些荒廢的田地。
  那便是我們所要找的落腳點,我們興奮極了,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的秦振高興地大聲怪叫起來,率著先,衝到了最前面的一棟木屋裡面去。
  不過他隨即又出現在了門口,喊說這裡爛得不成樣子,頭頂在漏雨呢。
  這破房子上面鋪的,是那儘是碧綠青苔的杉樹皮,早已漏得不成樣子,我抬頭張望了一下,指著坡中間的那間大瓦房,說去那裡吧,那裡應該還不漏。
  我們沿著彎彎曲曲的道路前行,王小加突然拉住了我,說這個山坡上面的村子,風水學上呈大凶之境啊?
  在旁的人都知道些風水地勢,看著都點頭,說這個村子很邪門啊!
  然而被這暴雨折磨得快瘋了的我們最不怕的。
  就是邪門。
  當下也只想趕緊找一個乾燥的地方休息一下,稍微一猶豫,便快步走了過去。
  推開那扇殘破的門,一股沉積的灰塵之氣吹來,我們心中一鬆,奔行這麼久,終於有了一個乾燥之地,太好了。
第九章 小屋黑眸
  終年生活在城市這中鋼筋混凝土叢林中的人,是很難理解在林地曠野中遭遇暴雨時的人心裡,那種對於頭頂片瓦的強烈期望。
  因為沒有親身經歷,所以不會代入的感受。
  這座大瓦房並不是完好如初,裡面也零星漏著小雨,不過大部分地方還算是乾燥,讓人心中忍不住地歡喜。
  我們魚貫而入,各自找到一片乾燥的地方停住,將自己背上的行囊給取下來,抖去上面的積水,然後通通放在正屋靠裡的一張只剩床板的木床上。
  將這些處置妥當,我們都忍不住美美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咒罵這狗日的天氣。
  在此之前,老趙和滕曉已經將這個屋子給搜查了一番,是三間瓦房,不算大,一間堂屋兩間臥房;然後在屋子後面還搭了一個大木棚,是廚房和堆積著一些工具的地方。
  在屋子左側不遠處還有兩間小茅房,一個是茅坑,一個是養牲口的地方。
  房間裡基本上沒有什麼傢俱,當時住在這裡的僳僳族山民雖然路遠,但是搬遷的時候,能搬的還是都搬走了,所以整個屋子裡除了幾張光板床和一張粗製的小木桌之外,就剩下一些缺胳膊短腿的傢俱,凌亂得很。
  不過相比之外面那瓢潑如注的大雨,我們已經對這家沒有把頭頂瓦片拆走的主人,十分感激了。
  老趙和滕曉從後面的棚子下抱了幾捆乾柴,興高采烈地來到了房中。
  我上前去看,這些乾柴雖然有些濕掉了,但在中間的,還是可以燃火的。
  有了這些乾柴,我們便能夠生火,弄點熱的吃食,並且把自己濕透的身子和衣服給烤乾淨了。
  我看到大家忙活著生火,便也不上前去幫忙,而是走到了屋前,盯著頭頂讓人發麻的雨打瓦片聲,然後看著外面昏暗的大地。
  王小加也沒有待在屋子裡,她依然是疑慮重重,用強光手電掃視著這已然快要陷入黑暗的爬鬼坡山村,見我過來,說你知道這裡為什麼叫做爬鬼坡麼?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她語氣低沉,說在六七十多年前的時候,在中緬交界(含中緬境內)曾經發生過一場戰爭,中國遠征軍和日本侵略者生死相搏,無數英勇的中華兒女倒在了這綠野叢中,也有無數可惡的侵略者不能再回返櫻花樹下,在這個地方發生的那一次戰鬥相較於整個一場戰爭,實在是很渺小,不值一提,但是後來這裡的山民,總是能夠聽到槍聲和鬼魂的哭泣,然後總能看見有黑影在山坡下蠕動。
  僳僳族是南遷的古氏羌人,又叫「施蠻」、「順蠻」、「烏蠻」,信奉巫術,所以人心惶惶,也是弄了好久,終於在千禧年來臨的時候,在上級政府的協調下,完成了搬遷。
  我歎氣,人類的七宗罪是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貪食及色慾,但是最大的原罪卻是戰爭。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