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節

  我聽到,然後看著面前這個美麗清純的姑娘,不由得一陣心神搖曳,然而想到自己的病情,不由得心傷,苦笑著回憶起來。
  在小美之前,我曾經談過兩段戀愛,第一段是初戀,那時剛剛出來打工,喜歡上一個叫做姜盈的女孩子,懵懵懂懂就處上了,不過那個時候什麼也不懂,也給不了那個女孩所想要的幸福,結果最後又跟了別人;之後便放蕩形骸,如工友所說的那樣遊戲花叢,不過都沒長久,不足以敘,真正的第二段,是個比我大兩歲的女孩子,她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感情也很深,然而被傷得更深;從此有些克制,後來我又遇見了小美……
  我是一個十分內斂的人,並不喜歡隨意表達自己的情感,做更多於說,所以即使是雜毛小道,也不曾聽過我說的這些。
  不過在這即將死去的夜裡,面對著一個美麗如月、皎潔如水的異國姑娘,我卻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話癆子,將自己年輕時候的過往,緩緩地總結,講述出來。
  在說起這些的時候,我的心中,並沒有當時所感受到的悲痛和神傷,只有淡淡的遺憾,以及濃濃的感恩。
  我莫名地很想感謝那些在我生命中,留過痕跡的朋友,是她們讓我短暫的人生中,更加的豐富多彩,那一張張或者清晰,或者已經模糊的臉孔,以及或者濃烈或者淡然的過往,現在看來,都化作了輕輕的一聲歎息。
  說完了我的情感經歷,我興致不減,又談及了我的那些朋友,老江、阿根、楊宇、馬海波以及阿培、孔陽那些打工歲月認識的工友……他們都是普通人,但是給予了我那麼多關懷和溫暖;我談到了小的時候,對諄諄教誨的老師,終日玩鬧的夥伴,還有許許多多的故人——談到這些的時候,我突然對自己剛才的那決定,感到強烈的內疚。
  一個人,倘若因為自己身上所受到的委屈,一己私憤,就發洩到無辜者的身上,那些如同我所認識的那些朋友一般的無辜者。
  那麼,這種行為,跟畜牲,有什麼區別?
  我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那些身居高位的傢伙,而是為了身邊那些普普通通的朋友,為了人世間的美好和善良。
  我怎麼能夠迷失呢?
  說到最後,我的額頭滾滾發燙,然而後背卻是一陣發涼。
  我望著眼前的美人如玉,望著窗外的雅致美景,想著自己普通而又不平凡的一生,心中歎息,說倘若此刻死去,那就死去吧。我心已安,何必牽強?無愧於心,即便是死去了,那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了吧……
  像我這般要強的男人,這樣的傾述,是很久都沒有出現的了,在這臨終之時,在這個能夠聽懂我所說世界的女人面前,我像一個孩子,滔滔不絕地講了很多話。
  到了後來,我甚至都記憶不了自己在講什麼,只記得話越來越少,而腦子卻是越來越昏。
  因為陽毒的侵襲,我開始迷糊起來,感覺面前的女人開始變得模糊,一會兒變成了初戀,一會兒又變成了小美,有一會兒似乎還變成了小黑天、蚩麗妹,以及雪瑞……還有小妖?
  或者別的什麼……
  總之我生命中所預見過的好多女人,都輪番出現,昏昏沉沉,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最後,我似乎看到了黃菲在我面前,眼淚盈盈,貝齒咬著紅嫩的嘴唇,充滿了無限的誘惑力,高燒讓我的血液沸騰,呼吸不暢,看著美人如玉,我不由得想起了跟黃菲在我們縣城新街口的那一套房子裡,一夜癲狂,游龍驚鳳,所有的激情和少兒不宜,都狂湧上了我的心頭來。
  我深呼吸,生怕自己把面前的美人兒嚇壞,然而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緊緊盯著那嬌嫩的紅唇。
  紅唇的主人開口了,她似乎在問我:「你喜歡我麼?」
  我已經燒得沒有意識了,用近乎呻吟的聲音說道:「喜歡……」
  緊接著,我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同樣火熱的溫暖給緊緊堵上,熱情如火。
第五十五章 脫胎換骨,茶館相約解救
  2010年1月10日清晨,我坐在床頭,凝視著從窗簾間隙漏出的那溫暖陽光,半天沒有說話。
  在七八個小時之前,我還以為我已經必死無疑了,然而當我一覺醒來,大夢一場後,卻發現這些日子來,壓在自己身上的那份沉重壓力,居然全部都解脫了——對,我說的是全部!
  不管是茅同真施加在我身上的陽毒,還是歷次激戰時或多或少留下的暗傷,還是我之前在怒江山中爆發時所破碎的經脈之疾,都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不見了。
  不但不見,而且在我的身體裡,約莫下丹田的位置,居然出現了一股磅礡沉穩的力量。
  這力量不知為何,與我所修習的功法異常妥帖,如同一汪清泉,隨著我行氣的過程,不斷地洗滌著我全身的經脈,將這些能夠行走力量和氣息的通道,不斷地拓寬——若用一個形象的比喻,那麼以前僅僅只是一個鄉間馬路,而此刻,卻已經是省級公路了。
  這樣的進步是顯而易見的,使得我更具有爆發力,也極大地加強了我的反應力和肢體協調力,再也不會出現思維和身體的脫節了。
  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種整體的感覺,握緊手中的拳頭,我能夠沉穩地把握住身體裡,所蘊積的力量。
  我很清晰地認識到,這並不是迴光返照,而是一種實打實的強大。
  太不可思議了,用一個很簡單的比喻,那就是以前的我,如在水中行走;而此刻,則自由地在明媚的陽光下,歡暢呼吸。
  世界都是美麗的,它的每一個地方,都充滿著動人之處;每一個側面,都有著至純的真理。
  這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角度,也是我從來沒有明悟過的視角。
  世界依舊還是這個世界,只不過,它似乎又變得十分不同了。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然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然後,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這是佛陀的境界,然而世界變了麼?它從恆古以來,皆是如此,變化的,只不過是我們的心靈而已。
  有時候,境界可以提升力量,也有時候,力量可以引導境界,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我的生命正在怒放,如同破繭重生的蝶。
  它因我自以為必死而沉寂,卻在迷迷糊糊醒轉之後,竟陡然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
  而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什麼緣由呢?
  我不是到了瀕臨死亡的節奏,怎麼到了現在,竟然想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渾身充滿爆炸性的精力?
  我使勁兒回憶,但是或許是高燒未退的緣故,腦子卻是一團漿糊,根本就想不起來了,依稀記得昨天晚上,似乎跟加籐亞也談話到了很晚,過程不得而知,反正是掏心掏肺的,之後就完全沒有意識了。
  我心中悄悄地以為會有一個旖旎的美夢,然後早上起來的時候,看著整潔的床和我身上整齊的衣物,完全打碎了我的猜想。
  我忍不住地笑自己剛才的想法,似乎太過於猥瑣和齷齪——我怎麼會這麼想呢?
  天上會掉下餡餅來麼?這完全是三流電視劇的情節,哪裡可能在現實中發生?
  我似乎想起一些線索來,然而有的東西,就像你一個熟人的名字,明明就在嘴邊,然而卻偏偏想不起來。
  我撓著頭好一會兒,終於放棄了,站起身來,將衣服穿好,準備去找加籐亞也瞭解一下。
  我出了房間,走到庭院中,正好見到足利次郎這個少年子,拿著一把木劍舞弄。
  那氣勢,頗有日本人慣有的狠厲果決。
《苗疆蠱事》